正开着小差,就撞上负责监督他的公孙策那严肃,团结,活泼,认真的面孔。
柴麟的内心,这样的思想教育工作何时是一个尽头呢,还不如直接罚钱呢。
而坐在那边轻飘飘煮茶的包拯,如若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淡然来了一句:
“款是要罚的,思想工作也要做,这些东西,大家可都看着呢,老夫也回护你们不能太过。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早就关门大吉了,就是厚待你们岳文书斋,才罚的这样轻。”
公孙策在身后神补刀:“大人所言极是,柴老板,请你多多包含,好生配合。”
柴麟一脸黑线。
……
废柴信鸽速递那边,范仲淹看着驯鹰师傅,成队成队渐次放飞采集情报的茶隼。
那些茶隼威武霸气的飞向蓝天,似乎带着许多的期许和盼望。
如今的大宋上下,请战浪潮已经至上,箭在弦上,已然是不可不发之势。
范仲淹的手轻轻握着方仲永和吴育递上来的本子,希望先经济制裁,拖垮西夏经济,而后再战,还给了很多可行的建议,
奈何早上廷议之时,全然没有办法引起更大的认同。
甚至连范仲淹自己,也隐隐觉得迷茫,不知如此处理,究竟是对是错?
回程的路,范仲淹慢慢的走了回去,因着废柴信鸽速递的位置,他走到了里城最外的一层,看着那斑驳的,晕染了岁月痕迹的城墙。
里城在宫城之外,外城之内,原来是唐宣武军节度使李勉修筑的汴州城,宋代又加以修缮,南北各开三门,东西各有二门,乃是汴京城的精华所在,寸土寸金。
除分布着中央行政官署和开封府的衙署之外,商铺、酒肆、寺观、住宅也是鳞次栉比。
汴京的商业市肆已然突破了以往朝代特定地点集中设市的布局,分散全城,沿街或沿河布置的繁华热闹,潘楼街、马行街,御街两侧和大相国寺。
一百六十多个商行与六千四百四十余家行户纷繁交杂,潘楼南街的珍珠、布帛、丝绸、香料铺子都很是不少,界身巷则是金银、彩帛交易之所,潘楼街酒店近处买卖书画、珍玩、衣物……
范仲淹一边走着,一边展开方仲永临走前赠送给自己的那卷“汴京商业地图”,上面堪称琳琅满目,连潘楼街与马市街十字的“土市子”,“竹竿市”都标注的十分清楚,
更有马行街北面多医馆药铺,樊楼街一带多酒肆茶坊,东西两巷是大山货行和手工业作坊,鸡儿巷妓馆巷则是繁华游乐区……
方仲永确是一个能办事的大才啊。范仲淹一边走着,看着,一边对照着手边的“汴京商业地图”。
在那“汴京商业地图”下面,除了方仲永的署名之外,赫然还写着一个名字——王安石。
王安石?范仲淹轻轻在口中念了念这个名字。
第一百六十四章 谈笑之间()
♂
阳光透过灰败的铁窗,映在囚室四周坚厚的石壁上,方仲永结束了和簪花土豆的谈话,一步步向着牢狱外走去。
外面,一大堆等着看好戏的吃瓜群众正在无限期待着结果。
韩琦一直在外间听着,感觉方仲永和那些不肯用刑的腐儒一样,根本就不可能攻破簪花土豆这个难关。
然并卵,走出门的方仲永脸上,带着一丝从容淡然的笑意。
他直接走向韩琦,面上无限的春风和煦,双眸之中依旧是明澈而捉摸不透的迷离感,整个人放佛一株长青的落叶阔叶林木似的:“韩大人,可否留我和这两队兄弟在此小住几日?”
韩琦看他神情,原本还有三分担心这小子那两把刷子,真的能将簪花土豆给套出话来,听完这句,倒是大松了口气,唇边不禁泛起笑意:“自然可以,只要方大人自己不要耽误了自己赴任的时候就好。”
方仲永看着韩琦的目光,自然明白韩琦那看似从容,公事公办的眼神里,满满都含着拖几天你也审不出来的意思。
但他却只是微微含笑,拱了拱手道:“那就多谢韩大人。”
傍晚,一只鹰隼和一只信鸽,从后院不经意的飞出,飞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霜送晓寒侵被,方仲永一梦醒来,已经过了寅时,一声声更漏响过静悄悄的庭院。
“果然是春眠不觉晓啊——”方仲永拱一拱被子,轻声叹道。
听得这一句,守在外面耳力非比寻常的值更校尉招了招手,两个粗手大脚的丫头就端了水进去,侍奉方仲永盥洗。
这下不起也得起了,晨曦微光未露出第一缕灿烂色彩。密密散散一丝丝褪色的软烟罗所糊的窗户明纸中隐隐映出些光亮。
方仲永看了两眼那两个丫头,挥挥手就让她们退出去了。
接着,方仲永同志就从被子里一跃而起,三下五除二的用冷水抹了两把,又抓起旁边的帕子一擦,青盐洁了齿,用旁边的薄荷水漱了口,双手左右开工的梳篦了头发,并不挽什么花样,只将头发笼成发辫往顶心一归丝绦结住,用带云霞纹样青铜坠角的石青绦再系住就好。
挥手抓过床边的衣服搭子上日常石青起花的一套褂子袍子,登上青缎皂底靴,又抽一色石青起花腰带系上,刻意思量了一下,就推门出去,径直前往正堂。
待到了正堂时,才发现自己是那只晚起的鸟儿,而韩琦等一众人已经在等着他了。韩琦负手立在堂中,墨蓝雕豹纹的锦服袖上,制式峥嵘袖扣严丝合缝的扣好在腕上,铮铮亮的晃眼。
那方迎头写着“自强不息”四字的泥金九龙青地匾额下,是紫檀雕璃案,上面摆着三尺银白点朱流霞青铜鼎,侧面的均窑美人瓶中插着玉兰花,连着含苞的花朵儿低低垂着。
堂中侧面四张大的原木椅,搭着石青锦缎椅搭,底下四副脚踏,中间一对高几,侧边两个紫檀书架上卷帙浩繁。堂中隔夜的长明灯盏内已然烛光忽闪,明灭黯然。
寻常样子的柏木大圆饭桌上,已然布好了菜,见方仲永进去,韩琦就招呼大家准备用早饭,这一餐早饭倒是寻常的,无非春花糕、汤饼、豆饼、小笼酥和五谷米汤,都在清一色的白瓷碗杯中摆着,军中也无许多规矩,大家就粗手大脚的吃起来。
日头渐渐抬上了屋檐,施施然勾勒出屋舍瓦檐的金色轮廓。后院中的比武练武之声渐次响起,一派军中日常生活的既视感。
方仲永再次来到了囚室中,和簪花土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簪花土豆明知道方仲永就是为了撬开自己的嘴来的,却竟对他生不出丝毫抵触之心。
毕竟,簪花土豆被抓这一个月,就是不停的用刑,受刑,刑讯,孤单寂寞和对未来的虚无难耐是自然的,尽管内心坚定,但如今来了一个话唠和自己唠嗑,闲话家常,倒也真的让他觉不出什么不好来。
方仲永是在唠家常,却绝不是唠家常的用意。这一点,方仲永明白,簪花土豆也是心底雪亮亮。
奈何方仲永最爱说起的话题,一是家常,二是,偏偏两样也都是簪花土豆喜欢说得话题,说着说着,簪花土豆就不由的多说了些真真假假,无关痛痒的话。
韩琦派去盯着方仲永与簪花土豆聊天内容的斥谍,都对这种情况感到颇不耐烦了,只方仲永还在和簪花土豆聊的热火朝天。
那斥谍向韩琦汇报完之后,韩琦的唇边越发带了一份不屑的笑:“真是酸腐文人,竟然无聊到去和簪花土豆聊西夏的风土人情,簪花土豆的童年生活了去,他是准备写新话本子么?你继续盯着就是。”
那斥谍听得韩琦如此说,自然喏一声领命而去。
……
折依然护送范雍等一行人到了延州,缴了令,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庆州。
名义上,她是揽下了一项急递要给在知州庆州的庞籍庞老爷子,其实,所以揽下这个差事,更多是因着折依然担心密谍司的地雷布防,对旺财等群狼的活动有影响,怕引起什么损伤。
到了庆州城缴令送信时,折依然才发现,在宋夏边境上埋了地雷,被少抢了三五次的庆州城郊内外,今年果然繁华许多。
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十里吹过,未经骚扰和战火的庆州城多了几分难得的升平景象:
街巷间挑卖的小贩,摆卖的小摊,打开门栏张着旗帜的商户,前呼后拥匆匆而过的巡防将士,驾着驯骡的翠幄清油车,缀着金丝角的闺中小轿,吆喝铺排的大婶,巷弄之间热闹非常。
待送了信交待完了差事,折依然就依着记忆,前往旺财和群狼的洞穴寻找旺财,去前还不忘为旺财多买了几只烧鸡。
清风徐徐,折依然栓了马,攀爬上山去,扒拉开繁芜丛杂的杂草,找到深埋于青山幽谷之中的上洞口,因着下洞口位于怪石嶙峋的陡岩之上,两洞口高差达二三十丈,在洞顶有三个落水洞与地面相通,这样一个多洞口洞穴,无疑成为一个通风通道。
不管是数九寒天,还是炎口盛夏,洞内都有清风扑面。更兼洞内流水不竭,泉瀑众多,空气清新自是不必赘述的,最难得的是一年四季都像春天一样融融暖和,空气清新。旺财为群狼选的这样一个栖身之所,确是极好的。
只是今天这里,好生幽静。
折依然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感受: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折依然的心不由的砰砰直跳起来,她摸一摸腰间,方仲永所赠的玉珮,安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这才坐下来,继续等待着群狼。
第一百六十五章 密会简娇()
♂
天色渐渐的暗下去,寒意缓缓升上来,沁入折依然的心头。
依着道理来说,不该群狼一个都没有留守的,难道,他们搬家了?
可是,又会搬去哪里呢?
如今宋夏边境上四处都是地雷,旺财带着群狼四处奔跑,真不知会出什么事呢。
折依然胡思乱想一会儿,又看着外面清晰,隔着洞口的蔓蔓青萝,看明亮的月亮缓缓爬上来,才缓缓的向着洞尾走去。
待走到接近洞尾时,折依然奇怪的发现,原先空空的石壁上,多了两行诗句“紫霞来女本姓黄,闺门清静做仙娘。”
难道是因着有人发现了这个狼洞,才使得旺财他们被迫转移的么?
这两句诗,显然是有典故的,相传舜帝命大禹治水,大禹制作了引流入海的冶水模型,并将此模型存放在舜帝授命的洞内,于是就形成了“九曲银河”一景,紫霞流觞一情。
顺着那“九曲银河”的石碑用用力,推开一排小小的石头,洞尾的一间小小的石室显露了出来。
石室藏奇,走了二百余布,长七十丈、高十丈的石壁上,渐渐显现出许许多多的诗句题壁留,其中十来首是壁刻的,其余均为墨写而成。
所写的字迹,并不是都是同一时期的,那些已经斑驳落入尘埃的,是唐时元结所写,而新出现的字迹上,赫然写着沈绅、寇准等人的名字,其中还有当朝宫廷御史蒋之奇的题刻,浙江会稽吏何大斌写的“观止矣”三个大字。
“仙源七渡更流长,鹅管饼头滴**。触去岩前如雨泻,举瓢捐去讶天浆。”堪称写景写情,丝丝入扣,颇具特色。
各种墨宝岩刻写得生动、含蓄,书法笔画圆润流畅,潇洒俊逸,难不成,这个洞穴,原本就只是旺财和群狼一时的居所,而真正的旺财居处,折依然也并不知晓么?
想到这里,折依然微微感到有点丧气,她轻轻看向天边的明月,思量着明天再来碰碰运气,抬脚走出洞口。
……
一天明月下,方仲永带着身边两个随从,如若随意浪荡一般,先是过了马家巷,又路过了何府街,走到云棋街上,远远就看到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沉香阁。
沉香阁依水临街而建,前后大门各对着云棋街与汲水河。
夜间,河上的画舫已经都点燃了明亮的灯烛,往来如梭的迎客。
沉香阁,是一处十五丈四层八角楼台,飞檐挑月,门廊高低变幻繁复,兼之以湖蓝色琉璃瓦覆顶,玄色砖石铺地,每方砖瓦上皆刻有承建商人的姓名和店铺名字,乃是一处歌舞升平之地。
方仲永衣冠楚楚,打马行至门前,便滚鞍下马,打起随身的一把绘着贵妃醉酒图的折扇,做出一副纨绔公子模样,大摇大摆的进了临街一侧大门。
一脚踏进门边,早有紫纱罗裙,手中握着娟帕的老板娘抹胸褙子一脸赔笑迎上前来,上下打量一番:
“公子看着眼生呢,是要听曲解闷儿,还是醉卧温柔乡,或者——”说着眨了眨眼,古怪一笑道“来些别的?”
方仲永见她说的有趣,本想逗她一下,也探探这“别的”是何所指。
奈何当下还有要事要办,不好耽误了时辰,只得啪一声收了扇子,在老板娘面前故作风流潇洒的一笑:
“简公子相约前来,雅座已经订好,不知老板娘可否带路?”说着,便将扇子放在那老鸨手中。
这扇子边上镶着云南大甸的琥珀象牙,构图泼墨皆是宫廷画师手笔,设色更是讲究的依据各种颜料的品性加入的:
永州的零陵香,大名府的麝香,卫羽城的沉香,青州的梨白香,泰州的广运香,秦川的暖玉香等诸多香料。
说起来,这本是一柄为当今圣上赵祯的妹妹——惠国公主贺寿所官制的礼物。只因惠国公主忽然病逝,留下此物。
后来案子断完,这扇子便被视为不详,宫中无人要它。这样珍贵东西,若是丢了却又可惜的紧,总有些暴殄天物之嫌。
于是赵祯就干脆将这扇子随手送给了方仲永处理。
方仲永趁机借花献佛。
沉香阁的老板娘是见过世面的,自然一眼便看得出这诚意,却也并无什么惊喜神色,只是仍旧挂着蔼然而带一丝狡黠的笑:“简公子早就嘱咐过老身了,公子随我来便是。”
“那就有劳老板娘了,未敢请教如何称呼?”方仲永谈吐优雅。
“咱性裘,你叫咱裘妈便是。”老板娘一边带方仲永等三人,沿着梨花雕栏的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