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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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里,吕夷简正对着方仲永那份希望朝廷批量购买和组织生产“陈氏地雷”,以布防大宋绵长国境线的折子发呆:
官家让将这折子交政事堂的宰执们商议,究竟是怎样个心思?官家的心中,是肯定这份提案的呢,还是否定的?
待来年,范仲淹就将再度官拜参知政事,这政事堂里,早不是他吕夷简一家独大的好时候了,这种情况下,圣心,就成了吕夷简屹立不倒的第一法宝。
像范仲淹那样的清流士大夫,是根本不考虑皇帝感受,成天将江山社稷视为第一要务的,皇帝用他们,但并不会多喜欢他们。(。)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新年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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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吕夷简就不同了,他处处帮着皇帝,为着皇帝的个人感受着想:
皇帝和前郭皇后打架,他就帮着皇帝废后,皇帝宠爱张贵妃,他就对张贵妃的母舅家百般示好,力排众议的提拔,总之,对于皇帝个人而言,吕夷简自然是比范仲淹要可爱的多了,也得圣心多了。
但现在出来了一个方仲永,事情就有点复杂了,这个方仲永,说他是清流纯臣,他也算的上和范仲淹那老小子十分投缘。但说他是弄臣,也实实在在说得过去。
依着自己下了大力气的多方探查,这方仲永搞出来的“滑稽戏”啊,岳文话本子啊,“维密天使”啊,更有什么“柳絮糖”啊,“脑白金啊”,如今最流行的高度辣酒啊,甚至很多不知道的东西,都是他暗中操刀搞出来的。
这显然和那群清流士大夫的个性全然不同,可以说是奇技淫巧,广为涉猎,显然是个弄臣的好苗子。
能臣?弄臣?
如此想着,把握不定此番事情上的圣心所在,略略有些迷茫的吕夷简,却仍是一本正经的端坐着,主持着当天的议事。
官场就是如此,完全不会装逼根本行不通,会装逼也能实干才是王道。
政事堂二楼的别间里,御史台和知谏院的言官喷神们,也陆续到场。右司谏韩琦调去知秦州后,大学问家唐介,为韩琦推荐补位出场,荣升右司谏。
宋代宰执们和台谏官们的关系,有些类似明代内阁与六科言官的关系。都体现着一种分权和权力相互制约的思想,且宋代言官品级更高,右司谏位置上,仅仁宗朝就堪称名臣辈出:
从范仲淹、高若讷、韩琦、唐介、石介、富弼、包拯,欧阳修到司马光,可以说是神级大喷人才汹涌如井喷的岗位。
当然,如若宰执首相与台谏官的头头铁板一块,比如从前的吕夷简和高若讷,那么这种设置就有了很大程度形同虚设的色彩。
而如今这个百花齐放的格局,可以想见的是,无论是对西夏的态度,或是对地雷这种物品的国防应用,都是能引发滔天口水战的挑事儿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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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仲永前脚出门公干,马二丫后脚就将那一沓涂鸦的画篇子,屁颠颠带到柴麟府上去,鉴定其市场价值。
柴麟看着那一个个画的很萌的图片,和旁边不多的一些对话和心理,不知不觉的,竟也沉浸到了画中的故事里去,可惜太短了,不过一二十张图。
柴麟看一看马二丫,心中盘算着,这种方式,还真是看着不错,如若将岳文书斋的戏本子,都依着剧情,化成这种一页几幅的图片,岂不是能够扩大销量,让很多未读书识字的人,也能成为潜在的顾客?
想到这里,奸商柴麟同志笑眯眯看向二丫道:“这是你从你仲永哥哥那里寻到的?他那里还有么?都取来看看呗。”
二丫耸一耸肩膀道:“没有了啊,只有这些了,等仲永哥哥回来,你自己问他啊。倒是我的《甄嬛传》宣传,你什么时候能给安排啊?”
“这个,啊——”柴麟贼溜溜的眼睛转啊转的,挠一挠脑袋,笑眯眯道:“回头就给你安排,你先给我把这件事儿问明白喽。”
“才不信你,”二丫兀自不甘示弱道:“爹爹教我,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看看你到现在都没有一点胡须,也不见喉结,一看就是平时没有信用的人。”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欠揍是不是——”柴麟说着,就将那十几张画篇子卷成一个纸筒子,向马二丫脑袋上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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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月接了许希珍的飞鸽信儿,急急忙忙的提了药箱子,就向城西赶了过去。
原本这大年下的,大家都是好好热闹的,但偏偏年下了,各种吃坏肚子的,头疼闹热的,身体不适的病人也多了起来。于是许希珍手下的一干学生统统没了乐头,滚回去干活。
王子月是个细心殷勤的,又因着是许希珍妙手回春救回一条命的,彼此之间,不用说更多出一层感情来。
不知是不是因着这个,许希珍决定要重点培养这位女弟子,让她成一点气候。
于是,值此新春佳节来临之际,许希珍代表古代神医,拉着王子月,来到城郊外几十里的乱坟岗,进行花式的尸检和讲解,以助益她从理论走向实践,打下更为坚实的医学基础。
在纷乱的尸体间,看那些面目不清晰,**程度不一的人体,甚至剖开人体,进行一番脏腑的了解,经络的说明。这对于王子月来说,真是妥妥的顶级考验。
许希珍站在乱坟岗的横尸中间,长身玉立,指点江山,于残躯腐尸之中,意气风发的为王子月讲解人体的七经八脉,各种穴位脏腑。
不仅如此,中国好先生许希珍,还运用了各种形象的比喻,生动的将那些恶臭满满的脏器,比喻成了一道道佳肴菜蔬。
大过年的,这也是真心不想让人好好吃饭的节奏啊。
求王子月的心理阴影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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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世衡接了旨,又有随行密谍司官员宣了密旨。
种世衡心中很是纳闷,何时西夏的斥谍势力已经猖狂到能进入延州城,生擒胁迫夏竦的程度了呢。
况且,夏竦身边还有将门世家的刘平跟随保护,密谍司的人也在暗中护卫,如若出了夏竦被挟持的事情,那得是何等敌情汹汹啊?
正当他犹疑重重的接了密旨,盘算着如何秘密前往延州城内探查究竟时。
却见那密谍司官员,又取出了二个一人来高,可以从底部撬动的古怪铁压子,和一包包的严严实实的粉末子。
不待种世衡反应,那密谍司官员已经就着接旨的桌案子,展开了那东西的设计图,开始和种世衡解说起这东西的作用来。
“这是打井器,乃是翰林学士方仲永的手笔,工部做好了,在咱们汴京东郊打出了两口井,这才给你这里也弄来两个的。”
“可是为了青涧城的水源问题?”种世衡一听,忧扰得自己不得安寝的大难题,有了解决方案,就来了劲。看向那密谍司官员的眼神,也由淡然敬畏,变为灼灼生辉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章 御酒新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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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柳月娥那封乌龙信引起的,折老将军在将门中四处求人奔走的情形,随着折依然一封家信的到来,终于落下了帷幕。?
第二天傍晚,听闻了此事因果的柳老将军,专程前往折府,和折老将军叙叙旧情,聊聊当年的峥嵘岁月,说说家中儿孙后辈的各种操心。
可怜天下父母心,两位老将军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孙子辈儿的婚姻上。
柳老将军和折老将军皆是有二子一女,二子阵亡的阵亡,早逝的早逝,到了孙子辈儿,折依然、柳月娥,都成了独苗宝贝,从小养在膝下的孙女儿。
“依我说,和陈希亮家的亲事,是老夫当时顾虑的不周了,才让这孩子婚姻如此坎坷。”柳老将军说到柳月娥因和姑爷置气,就拉了折依然负气前往西军的事儿,直是摇头。
旁边的折老将军见老战友如此,连连安慰道:“出去历练历练,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看那陈家,也是知书达理的好人家,怎得孩子们,就处不到一处去呢?”
“谁说不是呢——哎——”柳老将军苍老的面孔上,皱纹拧一拧,接着说道:
“陈家那孩子,也是个好孩子,只是和月娥,到底是事不协。老夫当初只想着,看那陈家人不错,却不曾想过,并不是两个好人在一起,就能得一个好婚姻的。”
“这话怎么说?”折老将军将丫头递上来的茶沫子冲好,推一杯到柳老将军面前,自己端着另一杯,轻轻吹着。
“月娥的性子,太过刚烈,将门的女孩子,哪里懂得文人哪些个弯弯绕绕,欲拒还迎的功夫?自然和文人的姑爷,种种龃龉之处,月娥呢,又不像依然,起码面上和缓一些,哎……”
柳老将军也端起了自己那杯茶,一脸苦涩的样子。
折老将军捋一捋白花花稀稀疏疏的胡子,点点头,跟着叹了一声:“说得是啊,咱们将门的女孩子,还是嫁到将门,稳妥些。”
“依然的事,老折啊,你可得多操心些,这婚约的事,之前不操心,之后就太操心了啊……”
“是是是……可不是么……”
两人又是一阵唏嘘。
……
正月十五,正是官家“奏舜乐,进尧杯,传宣车马上天街,君王喜与民同乐,八面三呼震地来”的日子,这一晚入夜,赵祯换好礼服,乘上小辇,观赏花灯,登上宣德楼。
方仲永随驾在侧,陪着赵祯,观赏了宣德楼下大露台上,那些精心准备的相扑、蹴鞠、百戏节目。当然,还有人山人海的前来“瞻见天表”的吃瓜群众们。
待到节目表演告一段落,赵祯在光禄寺礼制官引导下,前往皇城端门。
早有近千名光禄寺工作人员,把着金卮劝酒,招呼着前来的人们:“休问富贵贫贱老少尊卑,尽到端门下赐御酒一杯啊——”
至于一些一杯饮完,还想再排一次队伍领上第二杯的,也有不少,偶尔有个被侍卫现了,也会叫唤一嗓子:“一人只得吃一杯!”
但仍旧会喜气洋洋的赏了这第二杯。
赵祯隔着帘幕,看到这些欢乐的场面,心中自是十分欣慰,留恋民间的繁华,直到中夜,也不曾提起返回宫中的事。
方仲永侍立一侧,仪表堂堂,人面如玉,赵祯看着,心中也甚是欢喜,想到方仲永折子的事儿,就将方仲永又叫近了自己身旁,轻声道:
“方爱卿啊,你看这太平盛世,如若将国境线皆埋上大批的地雷,炸伤了人命,岂不有愧于天?”
方仲永不意赵祯来了这样一句,只得轻声解释道:
“启奏陛下,我大宋国境线太过绵长,兼之幽云已失,无险可守,那‘陈氏地雷’,可以控制引爆的重量,寻常百姓通过,无事的,只有马匹和军士试图闯入我大宋国境,打劫我大宋子民时,才会引爆。”
赵祯默默寻思了一回,又侧头想想,犹豫对方仲永道:“这笔银钱开销,也不少啊,户部那边,方爱卿可有什么办法圆融?”
“微臣——”方仲永正要回答赵祯自己的解决思路,就看见前方闹哄哄的,两个侍卫和两个鸿胪寺官员,拉着一个胖乎乎的和,向这边拖过来。
“怎么回事?”赵祯侧头,向身旁的侍卫们询问道。
“回禀陛下,此贼好生大胆,身为僧人,却来几次三番的讨要御酒,喝完了,竟还偷偷将金杯塞进怀里,试图盗窃皇家物品。”为一个侍卫,嘟着圆滚滚的嘴巴拱手回禀道。
那和却猛地跪下,娘啊肉啊的哭起来。搞得周围的人纷纷围住观看。
只见他边哭着,边抽抽涕涕道:“小的不是和,没有戒疤啊,小的只是,只是来偷点酒喝,怕喝到这么晚了,回去师傅怪罪,才想说,是喝的御酒,拿个证据。”
不等他强词夺理狡辩完,那侍卫头子已经又要伸手招呼上去,却听得赵祯在帘幕后轻咳一声道:“大喜的日子,既是如此,那就算了,放了他吧。”
众人听得此言,只得放开那胖和——哦不,胖秃头装和的兄弟,由得他扬长而去。
方仲永冷眼看着,总觉得此人神色中,有一丝丝诡异的,故意为之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此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于是只将目光在那人的背影上又停留了一刻种,目送那人离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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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麟趁着“足彩”开奖,在岳文书斋门口摆了好大一条横幅,又用“废柴信鸽递”的信鸽们四处传单,经过方仲永的指导,起了一场“寻找漫画家”的选秀竞赛活动。
张熹刚刚看完《调光经》,兴冲冲的前来开“足彩”,顺便找柴麟这位老鸟,讲一讲看过《调光经》的心得体会。
谁知岳文书斋门口,今儿个比前几日更加热闹,挤都挤不进去,张熹费了好半天功夫,才和一个秃头胖和,一同突出人群。
那胖和斜一眼张熹,也不理会别的,径自趾高气扬的踏进了岳文书斋的大堂,一路亮了一个楠木镶着金丝边的三寸腰牌子,上面鎏金的四个大字,
所过之处,岳文书斋的工作人员们无不投以灿烂而诡异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与民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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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这什么人啊?张熹跟在那和后面,却被岳文的仆从拦住,只得报上大名,像往常一样,在门外等候柴麟。? ?
这次出来的,却并不是柴麟,而是柴府的管家。
管家见是张熹,连忙恭贺了新年,又引着张熹,一路走到一间偏厅,让婢子们奉上茶和甜面果子来,这才去忙活自己的。
张熹百般无聊之下,斜起眼睛,向对面的那件堂屋中,正坐在一起似是商谈什么模样的两人看去。
其中一个自然是柴麟,另一个,好像就是方才大摇大摆过去的那个胖和?
……
“怎么,你竟然提前交稿了?”柴麟对着手头,簪花土豆交上来的稿子,又看一看晃悠着自己“簪花土豆”腰牌的土豆兄,慵懒道:
“坐吧,怎么这么这一副狼狈样儿,你被人上元灯节打劫了啊。”
簪花土豆晃一晃肥肥的身子,摇一摇衣袍带子,坐到柴麟对面一张椅子上,把那张椅子挤得满满当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