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竦这个逼,装的算是满分了。
因为接下来,敖多拉真的拿弯刀顶着夏竦,让他差人唤隔壁刘平进来。
变数就此发生,刘平进来的时候,已经眼明心亮的看明白了夏大人正在遭遇绑架中。
双眼一转,刘平就佯装听话前去取印信,双脚,却在地上点出了密谍司的警报。
不多久,窗外一只小箭,直直从后窗飞向敖多拉,她肩头吃痛,持弯刀的力道就变了形,刘平赶忙上前投入打斗,夏竦则借机逃窜而出。
……
为什么要放那女斥谍走?夏竦眯起眼睛,玩味了一下刘平这个问题,而后,笑笑:
“若是此人死了,如何能顺藤摸瓜的揪出她背后,潜伏在延州城内的西夏斥谍线索呢?如今她受了伤,对我们,却正好是投石问路的好法子。”
刘平转一转两只眼白比眼黑还多许多的眼珠子,拍案浮夸的赞赏道:“夏大人高见啊——”
“况且,我已对她使出诱敌之计,放她带些错误的情报回去迷惑李元昊也好。”夏竦微微摇晃脑袋说道。
一边摇晃,一边想着那女斥谍回去之后,在西夏国境内漫天打茶隼和鹰隼的情景,又脑补一下西夏的斥谍在汴京中给“废柴信鸽速递”找麻烦的情景,真是想想都让夏竦开怀。
一石二鸟。
夏竦不禁心中给自己一万个赞:老子真是个人才。
不料刘平却继续迷惑问道:“但,大人当时所写的第一道密折,并不需要递回京中啊,那时候女斥谍已经败走,为何大人还是先写一道假密折,后又发一道真的密折呢?”
夏竦微微睁开眼睛,一脸慵懒的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一指刘平的脑袋,轻声道:
“刘将军啊,你还是不了解咱们官家。官家不会追究第一道密折的,而且官家看了第二道密折,会加倍心疼老夫第一道密折中遭受的行刺之危险。”
“啊?”刘平这才领会到夏竦的用意,看一看自己受伤的胳膊,内心感叹:夏竦真是只老狐狸啊,同样因公受伤,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啊。这样一来,官家的性子,还不定得觉得夏大人遭遇了何等陷阱,险死还生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闹元宵()
♂
方仲永进了门,径自向大堂走去,看着马二丫和王子月僵硬的表情,和俩人面前桌上那一大盆放凉了的鸡汤药膳,略带歉意道:“我回来迟了,怎么,你们都在等我,没有去看灯么?”
“没,没有。”马二丫一脸写满“做贼心虚”四个大字的样子,让方仲永觉得分外奇怪。
方仲永摘了官帽,官袍一褪,随意让婢子取了一件大氅披上,而后就着桌边的梨花木四脚圆凳子坐下来,目光定定滑落在桌上。
鸡汤的汤盘下面,正压那封字迹歪歪扭扭的信。
“打发个婢子去热一热鸡汤吧,这样冷的吃下去,岂不受害?咦?有信啊?”方仲永说着,抽出那封信,三下两下读了起来。
这下变脸的成了方仲永:
柳月娥信上说,折依然失踪了,什么情况?怎么会这样的?写的不清不楚的,没个前因后果的交待,只说是在庆州城外遇袭时失踪的。
整篇信笺语焉不详,表义也不通达,简直是一头雾水的噩耗。
方仲永强自镇定了一下,挤出一个勉强的难看至极的笑容,然后,拿着那信,一言不发,径自牵了马,向外面狂奔而去。
马二丫和王子月面面相觑,都猜不到方仲永这是要做什么。但丝毫没有办法阻止方仲永这位马路杀手,踏马扬鞭而去。
……
柴麟和张熹看着楼下的蹴鞠比赛越来越白热化,皆是十分兴奋,柴麟抽出腰间的折扇,大冬天的就扇起来。
那折扇本是象牙扇骨,中间绢布细细熏过永州延零香的,一扇之下,一股子香味儿蹿的如若进了小娘子的闺阁。
楼下两队蹴鞠队各有不少球迷,彼此在台下各占一片地方。
起初还算有些秩序,各自给自己的球队加油,叫声呼喝声一浪高过一浪,随着比赛白热化,球迷队伍就开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互融入起来。
“干什么呢你这厮,踩着我鞋子了。”
“叫唤什么叫唤,再叫唤,信不信爷一拳送你去见祖宗。”
“包大人治下,恁你这厮竟敢动手。”……
口角不到三五句,拳头就开始乱挥起来,双方球迷开始了一场以肉搏为加油的独特场外战。
柴麟和张熹看着楼下的场面,简直了,充满魔性的节奏:
场上的蹴鞠队伍对着风流眼使尽浑身解数,场下的蹴鞠流氓们则抛着鞋子,铜板子,甚至是各式吃食,和对方球迷干架。
不少臭烘烘的鞋子,直接飞到了场上。那闹哄哄的场景,倒反而让许多唯恐天下不乱的,吃瓜喝水吃饼吃鸡腿群众们,越发围着凑热闹。
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世界各国人民的传统美德。
……
因着上元灯节,内城拥挤,马匹难于通行。
方仲永只得驱马从外城,绕了老大的圈子,兜兜转转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才绕道抵达司马府上。
折依然失踪的地方,正靠近庆州,如今知庆州的,乃是庞籍庞大人。也顾不得回顾这位庞籍庞大人,就是很多流传后世的戏本子里所写的,那位庞太师的原型了。
方仲永只想着,如今司马光正在庞籍手下任官,且也是自己认识的人中,仅有的身在庆州管事的人,虽然唐突,但也只能是找到司马家在汴京的府邸上,想办法带信给司马光,让他相助。
而自己,最快也要等到明天午时前往轮修起居注时,才方便进宫,好向赵祯讨个人情,看看能否让自己轮休,先行前往庆州去寻人了。
偌大的月亮高高挂在苍穹中,只一抬头,方仲永就有一种焦灼滚烫的心酸感觉,刺痛的他心中一阵阵难受。
不能乱。折依然不会有事,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方仲永在心中默默向自己诉说着。
……
庆州城中的折依然、柳月娥、狄青等人,正欢乐的逛着灯市。
虽然比不得汴京繁华如梦,但处处也是一派欢乐的节日气氛。
折依然和柳月娥走在前面,对着几只漂亮的宫灯谜面说话,一个少女,一个少妇,两人窃窃私语,说一句,掩面一笑,说一句,掩面一笑。
折依然冰山般的容颜,不知为何,和柳月娥说笑的毫无违和感。
狄青的六识,天生就比常人要更好些,此时又因着好奇,刻意存了几分耳力,靠近在折依然和柳月娥身后,于是也就断断续续听了几耳朵,这俩位女将军的闺蜜私房话。
路过一处灯谜,上面的谜面是“后宫佳丽三千人”,然后,柳月娥就对折依然来了一句:“铁杵磨成绣花针”。
“哈哈哈。”
又过一处,“**一刻值千金”,折依然轻轻抬起手中的绢扇,对柳月娥道:“须知此事要躬行”。
“你坏。”
“你更坏。”
“这个这个,人生得意须尽欢,”柳月娥又指着一处轻声念着,折依然凑上去,小声接了一句“从此君王不早朝。”
“真是个昏君,哦哈哈哈,”“哦哈哈哈哈”……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狄青在后面,深刻感到偷听女子密友之间的聊天,也是一种颠覆三观的体验。
此时的狄青,并不知道后世有一种说法,叫做污污污污污。后世还有一种提法,叫做,女孩子,污一点才可爱。
一位少女,有一位少妇前辈老司机带着,
一位少妇,有一位少女萌萌哒跟着上车。
放在后世,这画面毫无违和感。
然并卵,在此方面还是青涩小处男的狄青,此刻的内心还是颇有些崩溃的。
……
这一夜,四处奔走的不是方仲永一个人。
折府收到柳月娥那封信,也是上下人仰马翻,折夫人哭哭啼啼的拿着折依然的衣裳睹物思人,平日里最喜欢的元宵端到面前,也顾不得吃了。
折老将军几百年都不肯求人的人,当晚也是拉下老脸,找到西军的老战友,各种求助。
听到消息,最先主动上门来问候的,自然就是杨家。
杨延昭,杨延喜几个兄弟,个个是和折依然一同长大的,听了这个消息,纷纷跑来致以亲切慰问,表示愿意出一份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 酒后涂鸦()
♂
方仲永忙了大半夜,再踏入自家时,方府阖府上下已是一片睡着的静谧。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方仲永还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清冷、寂寥。
回到自己的房中,方仲永拿出自家酒坊蒸馏出的辣酒,随意取一个桌上倒扣的茶杯,翻过来,也不麻烦讲究什么,就这样自斟自饮起来。
酒这种东西,最是能把人的情绪放大,所谓“借酒浇愁愁更愁”,“李白斗酒诗百篇”,都是发挥酒这种放大思绪和情感作用的一种写照。
折依然失踪了?怎么会失踪的?难道她穿越去了别的时代?……方仲永在胡思乱想中乱乱开着脑洞,并不愿意面对比失踪更可怕的那两个字眼——“死亡”。
想到这里,方仲永感到酒意直是上涌,他摇摇晃晃走到自己书桌前,取一只钢笔,又抽出一沓岳文书斋专门版印用的硬卡纸张,开始酒后涂鸦。
武将可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文生么,就只能寄情诗画了。
方仲永就这般一杯杯灌着浓度不低的辣酒,一直涂鸦描绘自己与折依然相遇的故事,直至画到沉沉睡去。
第二天,马二丫推开方仲永的房门时,一股很大的酒味儿直冲得她打了一个喷嚏。
她用帕子四处挥一挥,然后将方仲永身后的窗子推开。
阳光从窗外投入,一格格铺在地面,映出窗棂的轮廓,也勾勒出方仲永发育之后凸出的喉结,和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以及——那脸庞下面,不意沾上的墨水渍,和下面的涂鸦作品。
“睡得这样沉,该是喝了多少啊。”马二丫走上前去,轻轻扶起方仲永的脑袋,又用帕子为他柔柔揩去脸上的墨渍。
“画了这样多啊——”马二丫随手将方仲永手下的涂鸦收起来,眼前的一页页似是一个故事一般,像是一种很出挑的连环画,字并不多,但一张张看过去,一页几幅的分格画面中很有故事性。
马二丫看的兴起,也忘了自己是前来叫方仲永去吃早餐的,就一个劲儿的拿着那些纸片子画儿看了起来。
王子月吩咐婢子们准备好了早饭,却左等不见人,右等也不见人来,只得自己和砚侬亲自前往方仲永处寻人。
待到了方仲永房中,就看见宿醉未醒的方仲永,像个蜥蜴似的趴在桌子上睡觉。旁边翘着二郎腿,坐姿十分风骚的马二丫,手里拿着一沓纸笺子,正一页页看得入迷。
“去,给方公子打点温水来盥洗。青盐牙粉和猪鬃牙刷子也取来。”
王子月向砚侬吩咐时,马二丫已经看到王子月进来了,略略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神色在她脸上一闪而逝,随即又带上了一种涎皮赖脸的姿态,兔子似的“噌“的一下窜到方仲永身边,对着方仲永耳朵边就是一句:
“走——水——了——”
方仲永正梦回与周公喝茶中的云里雾里,忽然耳边响起这么一句,立时睁开了眼,探头探脑道:“哪里?哪里走水了?”
王子月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俩耍宝,淡定的指挥婢子们端上洗漱用品,让方仲永先行盥洗,然后前往前厅吃早餐。交待完了,自己就回身先回去了。
马二丫伺候着方仲永盥洗完毕,换好了官袍,这才将那一沓连环画儿似的东西,递到方仲永面前,一脸崇拜道:“仲永哥哥,这是什么,二丫很喜欢啊。”
方仲永定定神,看到马二丫手上拿的那一沓涂鸦,心道这可不是自己昨晚信手画的漫画,寄托相思用的么?
想着今天要进宫去向赵祯讨假期,前往庆州寻人,又想到折依然的“失踪”,方仲永的心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他冲着马二丫意思意思的笑笑,然后也不去吃饭,先坐在书桌前,写好了一封有事需要请假的折子。
王子月见他们半天不来,只得让墨香抱来她的小白猫在那里逗弄,拿着一只方仲永为她做的,前面几缕鸡毛,后面一根长杆,名叫“逗猫棒”的东西,弄得小白猫儿不停的跳上跳下去抓那“逗猫棒”。
王子月也是无聊,一个劲儿的对小白猫道:“小白小白,前面是手手,后面是脚脚,身为一只人类心爱的喵喵,你要学会直立行走哦——”
旁边的砚侬对着越来越开朗活泼,也越来越被方仲永和马二丫带的无厘头起来的小姐,一脸宠溺的笑。
正说话间,外面的管家忽然急匆匆送来了一封书信,说是西北那边来的。
王子月接过信,想到是不是又有什么要事,赶忙命砚侬去催促方仲永前来吃早饭、看信。
王子月拿着信封轻轻端详着,这一次的信,上面的字体学的乃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清秀雅致,一派风流姿态,一看就知道是女儿家的手笔。
未及多想,那边的方仲永已经急慌慌跑了来。
王子月将信递给方仲永,方仲永一看信皮,心中大石已然放下几分,再拆开信,一目十行的读下去,从昨天开始一直紧绷的身子倏然放松了。胃里翻腾起一种想要大快朵颐的冲动。
不再紧张后,突然就觉得肚子饿了。人之常情啊。
“哈哈哈,是旺财,旺财救了依然。”方仲永一个跨步坐在凳子上,直直端起面前的一碗香菇肉丝粥,咕噜噜喝下去。
“旺财?他去庆州了啊?”马二丫一蹦一跳也蹦跶上来,却只是拿一块糕饼在旁边站着吃。
尽管方仲永强调了很多次,这个家里没有那些规矩,马二丫却总是不习惯上桌子一起吃,非要将自己当佣人似的,搞得方仲永一时又要对她进行一番启蒙运动。
……
政事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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