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大人是要来替富小姐求姻缘签呢。”尹洙看一眼欧阳修,笑呵呵说道。
“对啊,不是说捉小方当女婿么?怎么样儿了富大人,令千金可相中了么?”欧阳修一拍脑门,站起身子,又换到富弼一侧坐下。
“我家彤羽,哎,都是被她娘纵坏了,根本就在这些事儿上全不上心。我看,还是得求个签,看看这丫头的姻缘,究竟是到了没到。”富弼略略摇头笑了笑,一脸写满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姿态。
……
赵祯坐在曹皇后的绮华殿中,看着张贵妃,带着一群美人、宫女,热情的舞动着广场舞。
一时间,衣袂飘飘,环佩叮咚之声不绝。
最让人忍俊不禁的是,张贵妃口中唱着的那有毒似的歌曲,配合这舞步,倒是十分和谐的赶脚: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流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
火辣辣的歌谣是我们的期待,一路边走边唱才是最自在。
我们要唱就要唱得最痛快。”
唱到这里,一群美人一起开口“嘿——嘿——嘿”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悠悠的唱着最炫的民族风,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
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斟满美酒让你留下来。
永远都唱着最炫的民族风,是整片天空最美的姿态——”
众美人又一起开口,娇喘连连的出“留下来,留下来”的声音。
张贵妃一边唱着,一边手中接过一只酒杯,就这样纤腰丰臀扭着扭着,来到赵祯身边。
第一百零四章 黄昏遇险()
♂
赵祯接过张贵妃手中的酒盏,将她揽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下,轻轻抿了一口酒,又用嘴喂一些酒到张贵妃口中。
张贵妃从赵祯口中饮下美酒,越娇嗔的笑了笑,眉眼看向曹皇后的神色,让那笑容显得搞事儿意味十足。是的,那是一个搞事儿的微笑。
曹皇后一脸贤淑的样子,坐在赵祯旁边,从始至终,似是没有一丝感觉一般的木头人,木木的观赏了赵祯和张贵妃,这一拨秀恩爱不嫌事儿大的狗粮放过程。
“这可就是爱妃你说的,方爱卿协助你排练的舞蹈?广场舞?”赵祯感到这个舞蹈,有点魔性的不可形容,但看见张贵妃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又不得不说些赞赏的话。
“方爱卿,绝绝是个人才啊——”赵祯说着,思绪回到前天,当他对方仲永说出自己希望派遣夏竦去边地,夏竦却推诿给韩琦时,方仲永为他出的歪主意:
“以夏竦的个人生活作风问题为切入点,让他疲于奔命,自然而然的愿意放弃京师。
到时候,陛下就可顺水推舟的命夏竦知延州。
如此,兼之韩琦已经派去知秦州,配合现有的王沿知渭州,庞籍知庆州,各兼本路兵马都部署、经略安抚缘边使,就能为陛下形成环庆、为延、泾原、秦凤四路彼此守望之势。详查西夏异动。”
赵祯原本,也是更为信赖夏竦前往的,如方仲永这般安排,自然是最好。但还要这位老帝师自己愿意,才更保全师徒的礼仪。方仲永这个歪主意,也真是绝了。
“方爱卿真真是难得的,肯替朕打算的人啊——”赵祯想到这里,不禁喃喃自语。看向面前的张贵妃,神色也更加怜惜温柔。
赵祯自然不知道,将夏竦派去延州,在方仲永的心里,更是为了另一重打算。
因为仅仅一年后,李元昊即将登基称帝。他的称帝,并不是万众归心的,但他采取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策略。
于是,他的叔叔嵬名山遇带着全家老小和大量珍宝,叛逃到大宋。
然而,被礼教观念坑害了的当时延州知府郭劝,竟然将嵬名山遇遣返回国。
而后,李元昊将嵬名山遇全家射杀在宋夏边境上,让所有人看到了敢叛逃的下场。
该死的郭劝,这个老夫子文官废物,面对这种头脑里装着西夏活地图级别的人物,兼之没有带任何军队,又携带家眷,完全可以收了再考察考察忠诚度,然后大有作用的人物,竟然采取了:
老子天朝上国不稀罕你投降。这一傻逼姿态。
而如若此时,将夏竦派遣在这个位置上,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以夏竦的为人,那绝壁是要收下这枚西夏高官,然后宣传邀赏,好将嵬名山遇投降的这份功劳,揽在自己头上,得些赏赐的。
况且,从历史里宋夏战争中的夏竦之为人,也可以清晰的看明白,他的流氓手段并不比李元昊差。
这样的流氓人才,留在京城里,徒增内耗和党争的难度系数,放到边地去对付李元昊,可是能给李元昊添不少麻烦的。
……
自从出了夫人的上告事件,夏竦的精品生活就乱了套。
夏竦真是无法理解,为何如此突然的,自己对小妾、对外面逢场作戏的**姐儿们说的大话,写的情书和咒骂老婆的信笺,竟会被拿住证据,一个个传到夫人手里。
夏夫人徐氏,是前兵部书徐元亮的闺女,出嫁时,那也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家的。这么多年了,虽然也偶尔有些龃龉,但还总算是夫妻一心的。
这个该死的“废柴信鸽递”,什么货色,竟敢公然协助徐氏收集证据,递送开封府。一个开递的商人,以为自己是佛祖么?管东管西,故意添乱,不弄死你,你们不知道我夏竦的手段。
夏竦想到这里,恨得直是牙痒痒。
饶是开封府包拯,和夏竦并无什么私人恩怨,并未刻意宣扬,但这件事儿最终,还是很快就传得整个汴京沸沸扬扬。
韩琦上路后不过月余,夏竦终于也折腾到了一时半刻在京城混不下去的程度。
怀着一种对自己的学生赵祯深刻的了解,夏竦决定,自请出京,暂避风头。同时,和赵祯好生哭诉一番,定要让那“废柴信鸽递”吃尽苦头才是。
若不是开封府现在在包拯手上,什么人都动不了,夏竦早就出动关系,让开封府去查抄几百次那家“废柴信鸽递”了。
……
景祐四年的冬天,天气似是倒了时常。腊月里河开雪化柳吐芽,官道泥泞,绵长的如若打翻的稀粥锅子。不过三五天,又下了瓢泼大雪,漫天飞舞夹着雹子,蓬松松积得半尺厚。
柳月娥和折依然以及五十骑兵,五十步兵,押送着那批军械,沿着官道,向着庆州方向行进。
“离目的地,也就是二三日的脚程了。”折依然抬起手轻轻遮在额头前,向远处看去。
柳月娥则将马背上系着的琵琶形羊皮水袋子取下,打开,喝过一口,又一把抛向折依然。
折依然轻巧自空中接过水袋,也喝了水。看一看日头,下令休整一刻钟,再继续上路。
顶风冒雪的,终于行到黄昏,却听得远远近近,烈烈马蹄声。不多时候,官道北面的山头上,渐渐显了马蹄风色,映雪而出的诡异霞光,渲染的官道一片诡异的金色。
“戒备。”柳月娥举起备战的橙色丈三旗帜,全体骑兵立刻披挂上马,护住押运军械的士卒,步兵则摆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盾形阵,许多人略略有些哆哆嗦嗦的看向北面。
就在北面山坡上,打着口哨嘶吼着,穿着奇怪样式的盔甲和毛皮的党项骑兵,乌压压分做两阵,手中的弓弩,在雪境中遥遥亮。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听哪个?”折依然轻身对柳月娥说道。
“一起说,麻利的。”柳月娥此时可不愿去体会什么黑色幽默。
“坏消息是,目测敌兵有数百人之多。好消息是,看样子,并不是方大人说起过的铁鹞子。像是冲着我们手中这批军械盔甲来的。”
折依然冰寒的玉容,越显得苍白起来。手中的雌雄双股剑也握的越紧了。
……
这个落雪的傍晚,马二丫也是深深的伐开心。
第一百零五章 腊月煮酒()
♂
柴麟和三个小妾,正围坐在一起,玩叶子戏。? 叶子戏,就是后来到了明清展为马吊,再之后,展为天朝第一运动的——麻将。
柴麟的游戏规则只有一点不同:输了的人,每输一局脱一件衣裳。
玩不三五时,场面就已经十分香艳。满屋子的衣衫乱飞,婢子们慌慌忙忙的扶着火盆子,免得烧着了一件件乱飞下来的衣裳。
场面正热闹时,马二丫却十分不和谐的哭哭啼啼跑了进来,抬手就丢给柴麟一本子制作精良的岳文新书,然后,一屁股坐在房间内下一张空椅子上,一边抽抽嗒嗒的哭着,一边呜呜咽咽的说着:
“柴公子,为什么,——呜呜——为什么不是我,说好的卖给枕草子我的《甄嬛传》,为什么变成了这本?”
柴麟一脸黑线的接过那本书,挥挥手,示意小妾们先出去,看一眼封面,就丢在一边,半劝慰半认真道:
“这是我们力捧的新人‘簪花土豆’,签这本《张美人升迁记》,是枕草子班主自己的意思,二丫,你是老人了,怎得还为这些个哭哭啼啼,和新人闹个不休?也太没有前辈风范了些。”
马二丫听他反而指责自己,哭的越凶残了,那泪水哗哗的效果,简直显得她比窦娥还冤。
柴麟直是被哭的头大,若非方仲永的这层关系,必须得好生照顾二丫,他早就让两个人把二丫架出去,让她自己战外面雪里哭去,别影响自己玩脱衣叶子戏了。
但毕竟,用个不恰当的比方,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柴麟只得走下榻来,整一整衣衫,然后坐到马二丫对面一张椅子上,半无奈道:
“好了,别哭了,大不了,我砸些钱,给你多点宣传就是了。除了枕草子,京中还有几个班子,总有合适的,快别闹了。”
马二丫嘟嘟着嘴巴,眼睛睫毛上还挂着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子,她抬起脸儿,定定看着柴麟,继续抽抽嗒嗒道:“真的么?”
说着,她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弯一弯,对柴麟道:“那,拉钩——”
柴麟无奈的伸出手,将小拇指勾在马二丫手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完成这一套儿童游戏,柴麟还是对马二丫道:“你把你的《甄嬛传》拿去给仲永,让他帮你梳理一下脉络,你再做一些修改,这样会更好一些。”
马二丫梨花带雨的点了点头。
……
人数的劣势和战斗意志的下降,使得折依然和柳月娥及一众大宋官军,很快被卷入党项骑兵中,一招招刀剑过处,皆是浴血厮杀。
柳月娥使的长刀,在与一个党项骑兵的周旋中折断,只剩下半片刀头。
折依然见状,赶忙将自己腰间两个小小的银色流星锤甩出去,打翻两个冲向柳月娥的党项骑兵,而后素手清扬,将那两个银色流星锤的抛环,抛入柳月娥手中。
柳月娥接过抛环,重新开始厮杀。
折依然没有回头,隔着衣服和甲胄却直觉到兵刃的寒意。听风声,那是长枪的声音。如果回头,只怕会先被这一枪刺个对穿。
折依然赶忙身体向前一倾,人一下扑倒,那一枪方才从肩头刺过。
后面的党项骑兵一下刺了个空,回枪准备再刺时,折依然挥动雌雄双股剑一个反抛,不偏不倚,定定砸在那人的脑壳上。
“啪”一声响,那秃瓢的党项骑兵显示出一种一脸懵逼,额顶冒血的垂危姿态。
不意此时,右侧边上,又一枝染血的长枪,横着刺到折依然身边。
折依然防备不及,只得将身子向后一扬,雌雄双股剑抵于胸前,枪尖纷纷刺来,人趁势向后转去,右手的剑刺穿了右侧骑兵的胸膛,左手却被另一个骑兵偷袭刺中两枪,血汩汩从左肩冒出来。
折依然整个人翩然从马上摔了下去。
柳月娥急忙驱马而来,努力与身前几个党项骑兵缠斗,身后忽然有人放箭,护心镜后面,一枚箭矢闪着嗖嗖的寒光,向柳月娥的背心定定飞了过来。
“不好——”折依然大叫一声,伸手用尽力气推出钉在地上的一只长枪,枪头在空中与那箭矢叮当火花交错,而后缓缓落了下去。
折依然的身子,也和那支箭矢一同,软软的倒下去。
天色渐渐更加晦暗下来,一声声“啊呜——啊呜——”划过天际。
是狼群!
马匹顿时开始躁动奔逃,双方骑兵皆一个个被甩下马来。党项骑兵因为见识过狼群的利害,更显得惊诧莫名。
一个似是头目的党项骑兵,挥动旗帜,用党项语高呼:“撤——撤啊——”
说话间,密密麻麻数百的狼群,渐渐从天边奔腾欢跳着围了上来。
……
方仲永给火盆上面添了一层烤架,将半只片好的烧鸡,涂抹好了佐料,烤在烤架上。
哔哔啵啵的红箩炭火,滋滋啦啦的烤着烧鸡。
“方大人真是好兴致。”欧阳修一面闻一闻手中,岳文酒坊今年才开的新制辣酒,一面看着方仲永烤鸡。
翰林院今天是真热闹。十四名当值学士都在等着放假。
新年的欢乐早在家家户户门口,一盏盏红灯笼处挂满。
方仲永将渐渐烤出汁子的烧鸡翻了一面,又和大家一同烤火聊天。
“依我说,有酒无诗不行。为了恭贺范相公即将重回京城,我等可得好好饮上一杯,再斗它十篇百篇诗,方算的风流。”尹洙说得很来劲,眼睛却只是直直盯着那香气四溢的烤鸡。
“办公场合,你们看你们一个个那沉不住气的样儿,”文彦博靠着一根柱子,一脸自在安逸的笑道:“我们在这里吃喝,已经是官家对临近年下当值分外的恩典,若是还要诗酒风流,那岂非太没规矩了些?”
“宽夫兄,此言差矣,诗酒风流,那才是最好的规矩呢。”欧阳修笑眯眯伸手,接过方仲永递给他的一只小托盘上一块片好的鸡肉,咂摸嘴巴品鉴了一番,又饮下一口酒,不由赞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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