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情况,”玛兹回过头说道:“一个个老实着呢。”
“哦,那最里面那间那个犯人呢?”皮兹科故作随意地又问道。
“最里面那个?”玛兹想了想,终于想起皮兹科那个人是谁了。
“你说的是那个叫凯瑟琳的家伙吧,他疯了。”玛兹说道。
“疯了?”
一听玛兹说凯瑟琳疯了,皮兹科急得拍案而起。
“你怎么了?皮兹科,一个犯人而已,用得着你这么着急吗?”玛兹有些奇怪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就觉得奇怪而已,那家伙前几天还不是好好的吗?”皮兹科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刚才自己实在是太失态了。
“前几天我看也是快疯了。你没看见他每天都呵呵地笑。”
一般关进地牢的囚犯,开始的几天还像是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想找人聊天,可关了一段时间以后,每个人都会变得阴郁,食欲不振,夜不能寐;渐渐地,就会像一头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在地牢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起来;再后来,就会时而哭泣,时而大笑,到了这个时候,囚犯就离发疯不远了。
“那今天呢?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
“今天,你猜我看见了什么?那家伙竟然用碗里的水去洗脸。”
关在地牢里的囚犯不仅每天只有一碗土豆汤,喝的水也是极少的,每天只有一小碗的清水。一般的囚犯,只有在口干舌燥的时候才舍得舔一口嘴唇。拿水洗脸,那真是疯子才会做的事情。
“怪不得玛兹认为他疯了。”皮兹科想道。若不是自己知道点内情,看到凯瑟琳这种状况,也会认为他疯了的。
“那应该是疯了。”皮兹科像是思考了一番后说道。
“所以你晚上值班也小心些,递饭的时候别给他给咬了。”玛兹好心的提醒道。
皮兹科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于是玛兹换好自己的衣服后,哼着小曲朝地牢的大门走去,他的心情很好,因为今天晚上,他可以睡个好觉了。
皮兹科不动声色地坐着,听着玛兹哼着小曲的那难听的声音。直到大门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他才从椅子上跳起来,透过内门的钥匙孔看了看外面。
外门是关着的,玛兹确实走了。
于是皮兹科抓过桌子上的钥匙,急步朝着地牢最里面走去。
他走到最里间的牢门口,打开投递餐食的小窗口然后爬下身子歪着头朝里面看去。
那里面关的正是凯瑟琳。如今的凯瑟琳早已没有了当初帅气健康的模样。他穿着麻袋剪成的牢服,胡子拉茬,原本金黄的头发也失去了光泽。皮兹科观察他的时候,他正背对着牢门坐着。
“你是不是疯了,竟然用喝的水去洗脸。你想让人起疑吗?”皮兹科劈头盖脸地骂道。
皮兹科收了别人的钱。确切的说是收了海伦娜小姐的钱去救凯瑟琳,而行动的日期就是今天。所以当他听说凯瑟琳疯了的时候,才如此的失态。因为没有人能控制一个疯子的行为,你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给你惹出祸来。所幸凯瑟琳并没有疯。
“总不能灰头土脸的出去吧。”凯瑟琳说道。
“你都是个囚犯了,还要什么脸。”皮兹科奚落道。虽然他收了金主的钱,可他并没有给凯瑟琳好脸色。贵族和平民,永远是互相看不上对眼的。
“我是个贵族,哪怕身陷囹圄也是一个贵族。我的国王并没有剥夺我的爵位。”凯瑟琳的语气透着骄傲。在凯瑟琳看来,对皮兹科,哪怕是对他动怒都是一种亵渎自己身份的行为。
对于凯瑟琳这种所谓的贵族气度,皮兹科是嗤之以鼻的。
“嘿,给你。”皮兹科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从口中扔了进去。
那东西古溜溜地滚到了凯瑟琳的身边。凯瑟琳捡起来,看是一个苹果,于是拿到嘴边咬了一口。一丝汁水从嘴角流了下来。
“有些坏了。”
凯瑟琳咀嚼了几口说道。
“现在有的吃就不错了。”皮兹科幸灾乐祸地说道。事实上,海伦娜托皮兹科带给凯瑟琳的食物很多,可皮兹科出于恶毒的心理,往往要放到半坏了才拿进去。并且把大多数据为己有。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开门声。凭借多年在地牢工作练就的耳力,皮兹科马上判断出这是外门发出的声音。他赶快站起身,小跑着返回执勤室去。
“是他们来了吗?”边跑,皮兹科边想道。
等皮兹科跑回执勤室,透过内门的观察孔,皮兹科看见通道里有两个人刚好走到门前。这两个人都披着长长的斗篷,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套在了斗篷里。
“皮兹科,他们是来看塔达的。”外门的守卫朝里面喊道。
塔达也是关押在城堡地牢里的一个犯人。他原本是费奥多城主的马夫,由于一次在喂马的过程中不慎将铁钉混入了喂马的燕麦里面,导致了马匹胃穿孔而死。他被愤怒的费奥多关进了地牢,一关就是三年。
虽然塔达外面的亲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凑钱来看他,可今天皮兹科很清楚这两个人并不是来看塔达的。
“好的,知道了。”皮兹科回道,边说边打开了门。
“老规矩十五分钟。”外面又传来一声。
“知道了,就十五分钟。”
待外面不再有声音传来,皮兹科一把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衣袖,把那两个人拽进了门内,然后一把关上了门。
“外面的人有没有起疑?”皮兹科问道。
“没有,我说自己是塔达的远房姨妈。”其中一人说道。如果彻辰在这里,他肯定能认出这就是白天找过自己的那个鞑靼中年妇女。
“他有没有看清你的脸?”
“没有。天这么黑,我又缩在斗篷里,他肯定没看清。”
皮兹科舒了一口气。他又看向另外一个人,说道:“这又是谁?”
话虽然是对着那人说的,可显然皮兹科问的是那鞑靼中年妇女。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因为此事了了以后,我们再不会见面。我也不想来这个地方。”
没等鞑靼中年妇女说话,那人便自己说开了来。
令皮兹科恐惧的是,这人的声音竟似不是从嘴里说出,而是从脑后传出来的。
紧接着,更为恐怖的一幕出现了。那人竟直勾勾地倒在了地上,在他的身后竟还有一个人。
第48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十二)()
凯瑟琳被装在老人的斗篷内,他发现虽然这位老人已须发皆白,力气却是出人意料的大。自己一个成年人的重量都在他的身上,老人走起路来却还是四平八稳,没有一点的阻涉。
在经过外门的时候,凯瑟琳尽量低下头,将自己的脸藏在斗篷内。而那守卫也没有特意的注意自己,只是和娜罕说着话。在娜罕递出几个泰勒后便放了行。
后面,凯瑟琳一直跟着娜罕走出了城堡。凯瑟琳跟着娜罕在街区无规则地走了几圈,娜罕终于在一辆马车前停了下来。
“凯瑟琳先生,你可以出来了。”娜罕说道。
凯瑟琳从老人趟开的斗篷里出来,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牢狱之灾后,他终于闻到了自由的空气。
由于大口大口的呼吸,冰冷的空气刺激着鼻孔,可凯瑟琳却觉得比任何鲜花都来的香甜。
娜罕见四周无人,用指节有规律的敲击了马车的木板三下。随即,一个狐狸般的声音传来:“娜罕,是你吗?”
“是我,塞巴斯蒂安。”
紧接着,一个头戴小毡帽的老头从黑暗中窜了出来。
和救出凯瑟琳的老人相比,这个老头显得很矮小,他伛偻着腰,像是驼了背。
“凯瑟琳先生,我们可以走了。”见到那小老头出来,娜罕心头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又高兴地对凯瑟琳说道:“凯瑟琳先生,我们可以走了。”
娜罕说的是“我们”而不是“你”。
“娜罕,你也要走吗?”
“是的,凯瑟琳先生。小姐已经许了我自由,她承诺我救出您之后就可以离开这儿。我要回克里米亚去,那里是我的故乡。我已经三十年没有回去了。”
娜罕如此热心尽力的帮助自己的小姐,并不是出于同情心、也不是出于主仆的情谊,只因为海伦娜小姐许了她自由。作为一名鞑靼女奴,如果没有特殊的际遇,她只能在城主家工作到死;她也无法逃走,因为奴隶劵书和烙印在,只要被发现就会被揪回来。
“两位,感觉上车吧。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小老头催促道。
娜罕爬上了车,她打开一个箱子钻了进去。小老头拿过一条被子刚上去又把一些棉絮等杂物铺在上面。
“凯瑟琳先生,你也快上来吧。”小老头又催促凯瑟琳道。
凯瑟琳点了点头。他转过身子向搭救自己的老人行了一礼。
“请代我向你的主人表示感谢。”凯瑟琳说道。
老人就这么站着,寒风吹起了他的衣角,他却仍然保持了军人的站姿。对于凯瑟琳的感谢,老人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凯瑟琳不以为意,他一个箭步越上了马车也躺进了为他安排的箱子里。
躺进箱子后,凯瑟琳才发现原来这个箱子也是经过特殊改装的。在箱子的侧面留了几个通风口,方便箱子里面的人呼吸。
啪!一声马鞭声响起。马车先是倒退了一步,然后开始向前驶去。
北门的城门洞下,佣兵兰斯正向彻辰传授着“生意经”。
“等会那个犹太人来了,你一个字也别信他的。犹太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他要是是说车上没有值钱的东西,那车上肯定就有值钱的东西。你要放的开一些,不要害羞,胆子再大一些,他要是不给你就爬上车去作势要做检查,一般到了这时候,犹太佬就会乖乖地交钱了。”
兰斯说的唾沫横飞,彻辰却只能无奈的听着。
虽然彻辰明白兰斯是为他好,也清楚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肯定能从犹太商人手中诈出更多的钱来。可从内心来说,彻辰并不想这么做。彻辰虽然做了佣兵,可毕竟从小接受的是贵族骑士的教育,对于这种吃拿卡要,骑士的信条是不允许的。别说这是海伦娜小姐拜托的事情,就算不是,既然自己答应了下来,就一定不会去横生枝节。就是那三十个泰勒,彻辰也是给了皮德罗叔叔和同队的佣兵们。
“你要这么想,出去是一趟生意,回来也是一趟生意。你今天早上收的是他出城的钱、现在收的是他检查的钱,回来收的是入城的钱,我们都是照章办事的。”
兰斯还在滔滔不绝地教导彻辰,可彻辰的心思早就不在了。他不断的朝城区的方向望去——早上和那鞑靼中年妇女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哒哒,哒哒,一串的马蹄传来。兰斯的主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不再说话了。
马蹄声越来越近,不一会马车便驶到了城门洞前的篝火下停了下来。
“是谁?”兰斯高喊道。
“是我,贵族爷。您忠诚的仆人塞巴斯蒂安。”小老头跳下马车,向彻辰和兰斯问安道。
“你来干什么?”兰斯明知故问道。这么晚的时间,并且还是驾驶马车来的,傻子也知道是白天说起的那个犹太商人了。
“请问谁是彻辰老爷。”塞巴斯蒂安问道。
“我就是。你就说那个,那个”彻辰本来想提起那个鞑靼中年妇女的名字,可这才想起来,自己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娜罕妇人。我就是娜罕妇人的朋友,商人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显然很善于察言观色,马上接上了话茬子。他没有提起海伦娜小姐,只是提起了小姐的女仆娜罕。
“对,对。”彻辰很为塞巴斯蒂安的善解人意感到庆幸,使自己不在兰斯面前出丑。
“老爷,那我可以出城了吗?”塞巴斯蒂安微笑地问道。
“当,当然,”彻辰正想说可以,却见兰斯不断地向他使眼色。
“当然不行。”彻辰说道。他并不是想为难塞巴斯蒂安,只是不想让兰斯觉得自己把他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敬听您的吩咐,老爷。”塞巴斯蒂安仍用最礼貌的声音说道。
“我要检查检查。”
“当然可以。”
塞巴斯蒂安神色不变,引着彻辰来到马车旁。他主动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箱子。
彻辰踮起脚尖瞅了瞅,里面都是些破布一类的杂物。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贵族爷。”塞巴斯蒂安更加的谦恭道。
没想到彻辰看到这些东西,脸色博然变了。
塞巴斯蒂安马车上的东西,太不正常了。彻辰虽然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商人,可听见的、看见的却实在是太多了。
这些个商人做的是双向的生意,他们将城里的贵重物品低价收进来运出城去和沙皇俄国的军需官们交换粮食,然后再高价卖给城里的人,每一趟都不走空,这几乎是固定的模式。而这个叫塞巴斯蒂安的犹太商人今次运出城去的竟然是些不值钱的破布烂衫。
彻辰单手一按车辕,爬到了马车上。
站在一旁的兰斯露出欣慰地微笑,就像一个老师看到自己的学生考出好成绩。——这小子终于上道了。
“贵族爷,您这是?”哪怕塞巴斯蒂安掩饰的再好,这会声音中也带着颤音了。
彻辰不理会塞巴斯蒂安,他将一只手插进箱子里,箱子是实的,没有藏任何的东西。彻辰又把手插到另外一个箱子里,这次,他明显感觉手碰到了一个柔中带硬的物体。
“那应该是个人。”彻辰想道。至于这个人是谁,答案自然是显而易见的。
海伦娜小姐还是骗了自己。一念及此,彻辰心里一阵发苦。虽然他很清楚如果换成是自己,搭救凯瑟琳如此事关重大的事情也绝不会告诉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现在,彻辰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揭发凯瑟琳。这样自己显然是立了大功的了,不管是费奥多城主还是安祖莫夫家族都会奖赏自己,可海伦娜和凯瑟琳就要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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