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无双点了点头:“这一次,的确是我与齐人勾连在了一起,我们双方准备在出云郡歼来了这两千霹雳营,同时也将闵若兮杀死。事后便可以嫁祸给出云郡的匪帮,如果成功,我们与齐国算是各取所需。”
李挚看着卞无双,眼中涌起浓浓的悲哀之色:“卞无双,如果你想要削弱邓氏的力量,有的是办法,你担心邓氏太强这我能理解,但这些年来,你与皇帝对于如何削弱他们的力量已经是驾轻就熟了,只要他们强大到一定的地步,便必然会推动秦国边军打上几仗,几仗下来,邓氏便又回到了原点,这一次,你为什么这样心急?”
“大帅,文忠在楚地,根本指挥不动那里的军队。”卞无双盯着李挚,“这种情况之下,在楚国西部,我们无法发动战争,因为一打起来,铁定是血本无归。而在另一边,邓氏与秦风眉来言去,秦风扶植邓氏的用心昭然若揭,几乎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大帅,你说我能不急吗?”
“结果怎么样?当然是失败了。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们的手中,秦超被抓了?”李挚问道。
卞无双叹气道:“如果是区区秦超被抓,我根本就懒得理会,一个小小的匪徒,说得话有什么可信度,但卞梁落在了他们的手中。这一次闵若兮在出云郡大开杀戒,不但绞死了齐康,秦超,更是一口气屠杀了两千俘虏,出云郡城,几乎被血染红了。”
李挚眉毛微挑,闵若兮大开杀戒让他有些意外,但更意外的是卞梁被对方生擒活捉了:“是贺人屠还是瑛姑?”卞梁是九级巅峰的好手,能把他生擒活捉,大明帝国除了这两个,只怕没有人能做到。
“是贺人屠!”卞无双沉声道:“我们,还有齐国的情报都失误了,那个一直出现在越京城的贺人屠是假的,真的一直隐藏在闵若兮的身边。而更可虑的是,我们的人发现,邓方在随后出现在了出云郡城,今天,我又接到了报告,边军出动了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部队,突然向着出云郡方向靠近。大帅,我最担心的就是卞梁落在了邓方手中。”
李挚没好气地道:“当然是落在了邓方手中,不然怎么会有三千人的边军靠近出云郡。”他出神地看着远处飘飘荡荡的白云:“如果这只是一次巧合倒也罢了,如果这一次贺人屠隐身藏在闵若兮的身边,越京城却出现了一个假的是明人有意为之,目的就是钓几条大鱼上勾,那设计此局的人,心思未免也太深沉了一些。”
“李帅,你是说,明人有意造成我国的内乱?让我们与邓氏斗个你死我活?”卞无双悚然而惊。
“他们算计的人,便是想算计他们的人。你如果不想算计他们,又怎么会坠入这样的陷阱之中去!”李挚瞪了他一眼,“你以为现在明人与我们秦人交好,双方贸易之间来往火热,各取所需,他们便不会算计我们吗?这一次,他们拿住的正是我们大秦的软胁。如果卞梁被邓方抓住出现在了朝堂之上,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吗?明人一定会配合他们的,到时候卞梁出现在雍都的时候,明人的使节也一定会出现在雍都,我们双方正在交易的粮,盐,铁,都会被终止,压力会铺天盖地的全都压在你们卞氏身上。即便有皇帝护着你们卞氏,这一次你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帅,我卞氏若倒,秦国便也会岌岌可危了。”卞无双看着李挚,沉声道。“此次还请李帅出手。”
第六百三十九章:这公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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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无双在孤山之上刮了小半日竹青之后,便下山而去。李挚仍然坐在门槛之上,不停地编织着竹筐。与先前相比,手法倒是快上了许多,饷午之时,便已经编了大小十来个筐子码在脚边。
一侧茅屋顶上炊烟渐渐淡去,两个老兵抬着一个大木桶摇摇摆摆的走了出来,将木桶放在空地之上,又去屋内抬了一口大铁锅,一个大木盆以及一摞粗口海碗出来。两人挥舞着木勺,敲打着木桶的边缘,放出嘭嘭的声音。
“开饭啦,开饭啦!”嘶哑的吼声在孤山之上响起。
随着叫喊声,田地里松土的老汉们扛着锄头从田地里往回走,菜垅子里正蹲在那里细心伺候着一垅垅青菜的也直起腰来,后山传来铃铛的响声,几个老汉赶着一群羊儿也笑呵呵的回来了。另一边,几个人扛着一捆竹子,棘条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一人拿起一个粗瓷大碗,几十年如一日的排好了队伍,依次走到桶盆之前。李挚当然是排在第一个的。
一大碗麦面米饭,浇上一勺蒜苗青菜夹炒的腊肉,那肉正是猪身上最好的圆尾尖子,小孩巴掌大的肉片之上,肥瘦各占一半,瘦的鲜红,肥的透亮,与蒜苗青菜裹在一间,不但味香,更是色佳。
“老黄头,今年不准备过年啦?”举着粗瓷大碗,李挚有些奇怪地问着掌勺的老兵,“这可是往年过年才有的待遇呢!”
被称作老黄头的伙夫笑呵呵地道:“老帅,去年过年你不在家,兄弟们也没怎么舍得吃这些肉,今年这眼看着又要过年了,这还是去年剩下的呢,放心吃,放心吃,管够。你只怕又要出门了,这已经十月见底儿了,你这一去,也不知能不能赶回来过年,咱们今儿个就权当过年了。”
他笑着当当的敲着桶子,“后面的,快点快点,趁热吃,香。”
李挚默默地捧着碗,坐回到门槛之上,扒一口麦面饭,吃一口腊肉,吧唧着嘴巴,看着一众老兄弟们,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脸上。
“老帅,今年日子好过多了!”分派完了饭,老黄头自己也端着一个大碗坐到了李挚的身边,从自己碗里夹了一片肉放到李挚的碗里。“前些日子我下山去买米面,价格比起往年来都下跌了二成呢!听说咱们吃的这些米面,都是从那个刚刚成立的大明帝国运过来的,现在咱们雍都啊,吃的大都是从那边运过来的米面,要是那些商家再有良心一点,其实价格还要低上一些。”
李挚一笑,将碗里的肉片又夹回给了老黄:“你吃,我经常在外面晃荡,时常打牙祭的,这大半年没有回来,一直在外面吃,现在肚子里满是油水呢,说句话哈口气都带着油味!”
老黄大笑起来:“也是,那我就不客气了。”将肉片塞到嘴里,嚼得满嘴冒油:“这日子,过得就滋润了。要是年年如此,咱们大秦的娃娃们就有福气啦!”
端着碗,李挚看着老黄,“你觉得今年咱们大秦的日子比往年要好过得多?”
“当然啦!”老黄认真的点点头:“不说这米面价格下跌了,其实市面上很多东西价格都在跌,往年这个时候,雍都里逃荒的人已经多了起来了,会一直持续到春耕的时候,这些人才回家去忙活春耕,但今年,可就少多了,前几天我去雍都,几乎看不到这些人了。”
“哦,那这些人今年都干嘛去啦?”李挚问道。
“咳,老帅,这个您应当知道吧?今年咱们大秦与大明帝国关系好得很,大明那边,好多人过来咱们大秦做生意,他们请人,价格合适,很多人都跟着他们去做生意了,这一次我还听说,有一支大明商队,还请了好些人咱们大秦人护送着往极西之地走了呢,说要去看一看那边有什么生意可做。”老黄笑道:“有钱赚,谁会不要脸皮去讨饭呢!跟着这些明人做,管吃管住,还有银子发,自然是挤破了脑袋往里钻。”
李挚点点头,“现在两国之间关系甚好,明国的日子比我们好得多,做生意的很多,脑子也灵光,能让咱们秦人挣点闲钱,也是极好的。”
“是啊,再说啦,今年咱们邓大将军不是拿下了开平郡了么?听说那边因为打仗,人死得很多,所以不少秦人拖家带口的跑去那边啦!”老黄摇头晃脑,“听说那开平郡的土地可不像咱们这里的,肥得很呢,一锄头下去,洒下种子,便等着明年收获了。哈哈哈,邓大将军也是好本事呢!不过李帅,这开平郡是原来越国的领地,您说现在的大明帝国会不会想着要回去啊,要是他们想要回去,咱们怎么办?”
李挚一笑,指了指老黄嘴里的肉:“这块肉你吃到了嘴里,还会吐出来么?”
“当然不行!”老黄呵呵的笑着。
“就是这个理儿了!”李挚道。
“那明国不翻脸?”
“老黄啊,吃你的肉吧,国家大事,那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李挚用筷子敲了敲老黄的脑袋。
“也是也是!”老黄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我们呢,也就盼着天天吃着这饭便满足啦!老了老了,终于可以享几天福罗!”
他站了起来,走向大桶:“老帅,我给你去舀碗汤来。老羊骨架子汤,美着呢!”
李挚怔怔地看着老黄的背影,今年的日子的确是好过了,但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呢?只怕暴风骤雨,马上就要降临到大秦的头上了。
秦风的确向自己承诺过,不会向秦国动武,但并没有承诺他不捣乱,如果秦国自己内部乱了起来,自己内部有人跟着他勾连起来,只怕战火便要连天了。他打了一个寒颤,这一次卞氏走出了昏招,给了邓氏绝大的理由,逮住了这个理由的邓氏,岂有不大闹一场的道理,加上明国推波助澜,朝廷不管是从那一个理由上来说,都会让卞氏吃不了兜着走。正如卞无双所说,卞氏一倒,邓氏一家独大,三足鼎立变成两相对峙,邓氏掌控着数十万边军,岂有不乱之理?
大家都想着过好日子呢!
他低下头,三两下将一大碗麦面饭扒拉进嘴里,又将老黄端来的老羊架子汤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走进了屋里。
看着李挚的背影,老黄脸上露出了伤感的神色,起身,将屋檐下的竹筐一个个摆放整齐,又将篾刀竹刀收拢到一齐,做完了这一切,他便看到李挚换了一身衣服,又屋内走了出来。
“又要走啦,这一次什么时候回来?能赶回来过年不?”他问道。
“能回来,这一次用不了多少天,一点小事。”李挚笑着拍拍他的肩,“今年既然日子好过了,便多储点肉粮,今年过年,我们要大吃大喝,到时候,我弄点好酒回来。”
“那敢情好,市上卖的那酒,淡得跟水一样。”老黄眉开言笑。
李挚大步向着山下走去,跟那些还在吃饭的老兵们一一打着招呼,他一向说走便走,众人也都习惯了,都是笑着挥手道别,喊着今年一定要回来过年。
卞梁绝不能落在邓氏的手中,更不能被邓氏这样拎着返回雍都。李挚没有进雍都城,他直接向着出云郡方向而去。
这不是军队能解决的问题,也不是其它人能解决的问题,能够解开这个结的,只有自己。
李挚脚程甚快,日头偏西之际,他已经远离雍都近百里。
他停了下来,看着前方,荒野之上,一个人站在哪里,一柄刀插在地上。他眼瞳收缩,盯着那人看了半晌,缓缓的向前走去。
“李帅!”那人恭恭敬敬的向着抱拳行了一礼。
“邓朴!”李挚叹了一口气,“我想过你会出现在这里,但我真不愿意看到你出现在这里。”
邓朴,这位新晋的宗师,微笑着站在哪里,“邓朴侥幸晋位宗师,可李帅却还一直没有跟我喝一杯酒庆祝一下,今日邓某想请李帅去我家盘桓数日,喝几杯酒,也为邓朴指点一下武学之上的迷津,不知李帅肯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李挚又叹了一口气,面上悲苦之色更浓,“不去。”
“今日卞无双上了孤山,与李帅半日相谈甚欢,李帅怎么能厚此薄比呢?”邓朴问道。
“李某做事,一向公平。”
“公平么?”邓朴笑了起来:“邓某数十年如一日,为国苦战,到得最后,一道旨意便将邓某召回了雍都,邓某屁也没放一个便回来了。李帅,这可是公平?我父亲,戎马一生,刚刚为秦国拿下了一块膏腴之地,朝廷之中我邓氏好友便连二接三地被斩落马下,李帅,这公平么?现在有人还要暗箭伤人,李帅不出来主持公道,反而要急着去给人擦屁股,李帅,这公平么?”
“邓朴,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清楚,我们所有人都清楚。这件事,以后我会给你一个交待。”李挚淡淡地道。“秦国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乱。所以,我一趟我非去不可。”
邓朴低下头想了片刻,“那好,李帅,我新晋宗师之后,一直便想向李帅讨教一翻,捡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了!”
他伸手,握住了刀柄。
第六百四十章:这世界,缺了谁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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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一寸一寸地拔出刀鞘,左手轻轻抚过刀锋,刀身微微震颤,响起阵阵轻吟,横刀胸前,邓朴看着李挚。
“刀名破军,杀敌盈万!”邓朴淡淡地道,“大帅,邓某人虽然刚刚晋级宗师不久,但邓某是以战修武,以杀立道,这数十年无一日不在战场之上打磨。大帅近二十年来,可是没有上场战场了,如果以普通宗师度我,可是要吃亏的。”
李挚握拳,仅仅只是一握,数丈之内的空气似乎便被这一握抽干,夕阳淡红色的光芒到了这数丈之地,居然发生了折射,在邓朴的眼中,李挚虚握的那一拳之中,如同大漠之中狂野的黑风暴形成的巨大漩涡,不停的将所有的东西都向内里吸去。
破军的轻鸣之声,霎那之间便高亢起来,急速的震颤,声音尖锐,在邓朴的手中竟然微微跳跃,似乎有把握不住的倾向。
邓朴举刀,前腿跨出,后腿蹬直,一刀重重劈下。
邓朴挥刀,李挚出拳。两人之间还隔着数丈的距离,就这样一人出了一刀,一人出了一拳。
刀凝在了半空,拳停了身前,两人之间的数丈之地,就这样显得虚幻起来,下一刻,哧啦一声响,地面被撕裂开来,露出一条数丈厚的沟壑。
李挚缓缓收拳,邓朴却仍然举刀僵立在原地。
举步跨过面前的沟壑,李挚继续向前,走到邓朴的身边,他转过头,看着对方。
“邓朴,我的公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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