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开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秦风所说的问题,他自然都有所考虑,实际上,从一个国家来说,政事堂所拟定的国策,是毫无问题的,也是眼下对大明最有利的,但现在他身为涔州郡守,自然要为涔州谋福利,如何在朝廷的大方向不变的情况之下,从缝隙里觅得机会,就是他到涔州之后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陛下,关于资金的问题,臣其实是有些想法的。”他一字一顿地道。”还想请陛下斧正。”
“说说看。”
“单看总体资金,自然是数额巨大得令人有绝望之感,但将他分成几个阶段,就不会那样恐怖了,现在,我们需要的,只是一笔启动资金而已。”岳开山道:”具体事情,具体分析,臣知道我们大明是不存在徭役这一说的,都是朝廷付钱购买,但在涔州,却可以另当别论,我们可以以工代赈,动员这里的百姓来自己动手,今年涔州绝收已成定局,明年要合靠朝廷赈济,与其让百姓白白地享受这些赈济不如让他们用力气来换。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用一部分粮食,就可以换来无数的劳力。”
“这是其一,其二,涔州劳力稀缺,其实也不仅仅是涔州,营州等地同样存在这个问题,我想请陛下下旨,大明本土,以及楚地等监狱里关押的那些并非罪大恶极的家伙,都可以统统发配到我们这些地方来编管,劳教。这样,也只需要用少量的资金便能换来无数的劳力。”
“接着说!”秦风感兴趣起来。
“另外,臣从铁路署发展轨道车的事情之中得到了启发,既然轨道车可以引进民资,那这条运河,我们为什么不能引进民资呢?”
“这个不妥。”秦风摇头道:”轨道车上引进民资,但也只允许他们修建支线,主干线是绝不许他们插足的,因为这是要收费的,你这一条运河之上,引入民资,到时候运河之上光在设卡收费,那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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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3:西行记(9)()
“陛下,臣是想成立一个大的部门,民资可以进入,但他们没有管理权,没有运营权,只有在年底分红的权利,运河自然是要收费的,到时候,沿途百姓用水,也是要收费的,这些费用刨除成本之后,都可以计入赢利,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情,一朝投资,世代受益,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些有前瞻性眼光的人愿意投入资金。陛下,眼下大明的国策,让很多人拥有大量的金钱,但却找不到出处啊。做生意,是有风险的,而投入这样一项有国家主持的大工程当中,风险之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岳开山越说越兴奋。
“你是想学铁路署最初筹集资金时候的那样发行股票?”秦风问道。
“是。”岳开山肯定地道:”当时臣还在昆凌郡的时候,就对大明铁路署如此筹集资金铁方法敬佩不已,完全是天才的想法啊,一股铁路署的股票不过一两银子,便是凡夫走卒都能买得起,陛下,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就算是那些巨富商贾拿出他们的全部身家,又能有多少钱?但亿万百姓,每人拿出一两银子,那又是多少钱?所以臣一下子便想到了这个办法,为此,臣还专门写信给耿户部以及王署长请教相关的问题,臣觉得完全可行。”
“如果真要这么办的话,那就不能以你们涔州的名义进行,而是要以朝廷的名义来进行了。”秦风想了想,道:”以你涔州如今的状况,只怕还真吸引不到多少人来投资。”
“如果朝廷出面,所有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岳开山喜不自胜地道。
“修一条运河,横跨千里,穿超数个州郡,这可真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秦风揉了揉太阳穴,不由自主地想起在他曾经呆过的那个时空,某个帝王也曾修建了一条运河,但却让他的帝国就此陷入到了困境当中,最后那个帝国的垮台虽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但这一条当时可也是他最重要的罪证之一。
不过当时那位修建运河的目的是方便自己出行享乐,自己现在修建这条运河,却是为民谋利,应当大不一样吧?而且,自己还是有很多办法来避免过度使用民力的。
想到这里,他对岳开山道:”我这里吧,原则上是同意了,但你还需要去向政事堂证明你的方法可行,要知道,如果你说服不了政事堂的话,我也是不会强压政事堂同意开动这项工程的。当然,我会向他们表达我的倾向性意见,相信这会给你不少的帮助。”
“多谢陛下。”岳开山大喜,”臣会联系营州等郡治一起去,便是雍郡虎牢的钟大人和唐大人,我想也一定会乐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因为这条运河真能修成的话,不但我们可以因此而得利,作为运河的源头,他们也会因此而获得一个新的财赋增长点的。”
“先别忙着谢,这件事成与不成还是两可呢!”秦风道。
“一定能成,政事堂诸位大人都是眼界开阔之辈,他们所虑的,只不过是怕银钱不到位,造成工程修一个半三不落的反而遗祸无穷,只要能解决资金的问题,他们何乐而不为?更何况,我们还能解决掉各地监牢里花钱养着的那些犯人?想必其它各郡也是乐见其成的。”
“真把那些犯人都弄到你这儿来的话,你这涔州以后就不怕出大乱子?那些人可都是一些罪犯啊!”
“臣还真不怕。”岳开山笑道:”涔州民风彪悍,便是女人,逼急了也能提着刀子砍人,臣又不要那些穷凶极恶的大盗,那些普通犯人被押到了这里,只怕他们只有夹起尾巴做人的份儿。”
秦风大笑:”那我就拭目以待,对了,你刚刚拿了涔州瓜我吃,还有一宝,沙枣呢?你这儿肯定有存货吧?”
“那是自然。”岳开山笑道:”刚刚净忙着向陛下汇报了,臣这便去拿些来让陛下尝尝,看看是不是名不虚传。”
岳开山站起身来,急匆匆地向着屋里奔去。
看着他的背影,秦风微笑点头。岳开山还是昆凌郡的时候,这个人他就盯上了,当时在昆凌郡,这家伙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侵略者,但偏生他就在那片土地之上牢牢地扎下了根,将昆凌郡经营成了周济云的大本营,这份治理地方的本事,还真不多见,将他放到涔州看来也是放对了,他所考虑的这些事情,如果真的变成现实,西地不但会与大明本土联系更紧密,也能一举改变西地贫蔽的现实。
一盘红彤彤的沙枣放在了秦风的面前,拈起一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倒果然不愧是岳开山吹牛皮,味道着实不一样。
“的确是好东西。多吗?”秦风举起一颗沙枣,问道。
“现在不多。”岳开山坦然道:”因为卖不了钱,多半是一些野生的,还有一些百姓在家里种上那么几颗自吃,臣正准备发动百姓大规模栽种,涔州西部种庄稼是不行的,但这玩意儿却可以大规模栽种。涔州瓜在没有解决掉运力之前,臣还不想发动百姓大面积种植,但这沙枣不一样,他是可以长期存伫的,新鲜的可以当果实卖,卖不完的晒干了还可以当药材卖。臣已经让人开始大规模地育苗了,等解决了眼前这档子事,臣便准备开始实施这一计划了。”
“好,我等着在越京城里看到你的沙枣大卖。”秦风大笑,抬头看了看天色:”岳郡守,我们远来是客,坐在你这后院之中也小半天了,眼下是又累又饿,能否招待我一顿呢?不要大鱼大肉,就你这涔州特色菜肴来上几份?”
“能招待陛下是臣的福分。”岳开山笑道:”只是臣招待了陛下之后,还请陛下赶紧离开涔州。”
“还没有待客,就开始赶客了,真是好没道理!”秦风大笑:”乐公公,你说是不是?”
乐公公在一边陪笑着道:”陛下,臣觉得岳大人所说甚有道理,涔州现在不太平,陛下万金之躯,实在是不宜身处险地。”
“啧啧啧,你这个叛徒!”秦风大笑,”先吃了岳大人的接风宴再说,如果满意,那既是接风又是践行,如果不满意,嘿嘿,那可就难说了。”
岳开山听着这话,可是有些犯愁,满不满意,还不是陛下一句话,到时候哪怕他吃得心满意足,要挑根刺还不容易,听陛下这话的意思,就没准备离开。
岳开山是一个不矫情,极务实的人物,秦风说是便宴招待,他果然便是便宴招待,只不过涔州本地厨师做出来的饭菜,自然是与越京城的风味大不相同,不但秦风三人吃得极香,便连岳开山自己也是连吃了好几碗,要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根本就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一顿饭。现在皇帝陛下赶到此地,虽然还是没有解决迫在眉睫的难题,但至少,已经为涔州未来的发展拨开了乌云,现出了一缕曙光。
皇帝陛下虽然说他只会给出带有倾向性的意见,但这就足够了,政事堂的诸位大佬,当然会把皇帝的话当作一个极其重要的参考。
大明的这种政治制度,与岳开山所了解的有着很大的不同,以前不论是齐国,还是楚国秦国越国,很多事情都是皇帝一言而决,这种皇权至少的思想,甚至可以上溯到历史上的所有朝代,以英明圣武而著称的大唐开国皇帝李清,更是将首辅当成了一个摆设。
但现在的大明,在岳开山看来,皇权和相权相互制约,皇帝的命令没有政事堂盖大印,便不能下发,反过来,政事堂的意见如果皇帝不同意,便也无法成行。简而易方,大明治国的方略,就是皇帝与政事堂的诸位大佬们相互商量着办,有时候,就是一个相互妥协的过程。
这样好吗?
有时候看起来不好。比如现在岳开山想办的事情,如果是在齐国,他只需要说服皇帝一个人就可以了,但在明国,皇帝同意了,只不过成功了一半。
这样不好吗?
岳开山有些说不准,或者从长远来看,这样是好的。因为这可以极大地避免一些愚蠢的政策出台,或者说一句犯上的话,要是皇帝昏庸,政事堂还可以对此有一个制约。
岳开山有些看不懂面前的皇帝。要知道,这个制度,完全就是他一手谛造并且作为法律典章固定下来的,一位开国皇帝,竟然设计出了一种制度来束缚自己的手脚,这在岳开山看来,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
岳开山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进入政事堂来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当然,他也很清楚,自己要走到这一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至少,只要周济云还掌握着兵权的时候,自己是休想进入政事堂的。
或者,等到大明征服了齐国,一统了天下之后,才是自己发挥本领的最佳时机,现在,自己还是将所有的心思都用在涔州吧,这里将是自己走进政事堂的最佳起跑地点。
能将最为穷困的涔州治理成西部江南,便是自己从政生涯之中最为亮眼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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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3:西行记9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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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4:西行记(10)()
吃了饭,外面早已是黑定了,万里无云的空中,硕大的一个银盘高悬于空中,整个院子都笼罩一层淡淡的银白色的月光之中。秦风慢悠悠地喝着茶,赏着月,岳开山在一边喋喋不休地劝说着秦风赶快离开涔州城,秦风只当是蚊子嗡嗡嗡,丝毫不理会。
岳开山无计可施,只能陪坐在一侧发呆。面前的皇帝,显然不是一个能被别人劝说得动的人物,只是如今涔州的局势,让他已是如坐针毡,而皇帝在这里,不谛是将这些针尖还烧红了摆在他的屁股下面,虽然还没有扎着他的肉,但他却已经感受到了他炙热的气息。
杨亚雄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了好几次,看到他脸上焦急的神色,岳开山也不敢怠慢,走到院门口。
“什么事?”
杨亚雄瞅了一眼院子里那个悠然饮茶赏月的人,满脸的惶急之色:”大人,不好了,外成的难民又异动,他们正在向郡城方向移动。”
“你说什么?”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岳开山的脸色立时就变了,城里头的青壮还正在组织当中,城里头真正有战斗力的不过只有千余人,外头却有数万难民。下午一切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了变动。
“下午不是说情绪还很稳定的吗?怎么突然就变了?”
“城里组织青壮,发给青壮武器的事情,不知怎么就泄露出去了。而且还有从外面刚刚汇集到这里的一些难民,说郡守大人您正在从外郡调集兵马,准备将他们一举拿下,难民营里便乱套了,扣留了外面的官员还有那些打井的工人,现在正将他们绑着排在队伍的第一排,向着郡城逼近呢!”杨亚雄颤声道。
“城里头有奸细!”岳开山狠狠地道。
“大人,现在怎么办?”杨亚雄又瞅了一眼院子里那个人影。
“还能怎么样?马磊将军上城了吗?”
“冯将军已经上城了,其它的官员,现在都已经被动员起来组织城内青壮准备上城头。”
“你马上去,告诉他们,我随后就来。”岳开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是!”
杨亚雄匆匆而去。
岳开山转过身后,身后却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影,赫然正是秦风,刚刚明明还看到他稳如泰山的坐在哪里,一个转身的功夫,居然就到了自己的身后。
“碰到麻烦了?”秦风笑问道。
“一点小麻烦,臣能解决!还请陛下马上离开涔州城。”岳开山正色道。
“如果是你能解决的小麻烦,恐怕你就不会这么急着摧我离开了吧?”秦风摇头道:”恐怕是大麻烦,城外头的难民闹起来了?”
岳开山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是的,陛下,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外头知道我正在城内组织青壮,也从外面请了援兵,他们似乎是想先下手为强了。”
秦风点了点头,一摆头,双手倒背在背后,便向外面走去,乐公公与马豹子赶紧跟了上去。
“陛下,您去哪里?”岳开山惊问道。
“当然是去城头。你不能解决的问题,我试着去能不能解决。”秦风笑道。
“陛下,万万不可!”岳开山几步抢到前头,卟嗵一声跪在秦风面前,”陛下,臣能解决,臣若不能解决,愿与涔州城共存亡,只是请陛下马上离开,乐公,护送陛下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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