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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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梦大唐-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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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既已称允,巡只说自己心中所想罢了。如今粮草不失,乃是大人治御有方,有心之人钻不了空隙。可这并不能说明,他们就没有后续的动作了。”张巡说道,看了看身旁的许远,许远微微点头表示赞同,裴伷先要烧粮的事情,最先还是他提醒了自己的叔父许澹。

    “我已经压下了幽州粮价,若要阻挠本官筹粮,任由那些粮商出城,来个釜底抽薪,本官就彻彻底底做了一次赔本的买卖,何必在城北林子里放虎呢?”张嘉贞问询道。

    “张相,此一节,晚辈与张大哥商量过,釜底抽薪,釜上毕竟还有余温,不让粮商出城,连带着张相前期所筹之粮一并烧了,便是连薪带釜,全都没了。”这本是绝毒的计策,可许远淡淡说出来,竟让人感觉不到计谋背后的歹毒恶意。

    “一把大火烧光了粮食。幽州就再无力出兵,北伐东线之兵,也就跟着消弭不见了。”张嘉贞说道,“如今幽州之粮食既已完足,定不容旁人染指。小张、许郎,你们放心就是。”

    张巡本还想谈及裴伷先如此做法的原因,见许远捏了茶盖,在茶杯口轻磕了一下,这是他二人事先约定的暗号,张巡便已知此事太过深刻,凭自己和许远的身份,不好在问下去。

    “大人上承皇命,坐镇幽州,复兴幽营自是指日可待。远还有一件事,想向大人禀明。”

    “说来听听。”张嘉贞见张巡说的郑重,也不再看手中案牍,端坐问道。

    “远虽然初入刺史府衙,但其实也已在幽州住了多时,来府衙前已多闻幽州百姓口诵大人德政,进府之后更钦敬大人以卓拔之姿推进幽州军政,如今之幽州,与巡离开长安时耳中听闻的幽州,已然是两个,耳目一新之感,自然全是大人一力造就。”张巡顿了顿接着道,“今日有幸在酒楼与许兄弟一见如故,承他讲了许多营州故事,营州失而复得,对我大唐老说本是大喜,可就因其地近契丹、东胡,频被袭扰,终年不停,至今仍在草创,连城墙都未修葺完备。营州地处锋镝刃端,大战一起,首当其冲,如今,最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幽营既为一体,在幽州便是在营州,在营州也是在幽州,所以。”张巡说着停住,看了看许远。

    “张相,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想要替家叔邀张大哥去营州帮忙。”许远起身朗然说道。

第130章 攻彼所长() 
“呵呵。你们的想法倒是好的,可你二人方才不是说了,营州就连城池都修葺未完,哪又是从何处来的抵御突厥、契丹的力量?两国战阵对垒,可不能单单凭借一将克敌取胜啊。小张、许郎,这个道理,你们自然也不会不知道。”张嘉贞不疾不徐的说道,意在试探。

    “张相,家叔之意,自然是喜欢张大哥人中俊杰、卓荦英才。可远想,也不单单就是如此罢了。”许远淡淡笑着,无论是谈起经书学说,还是议论兵法计谋,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这笑意似乎是许远生来就有的,环绕在他身上的挥之不去的柔光,张嘉贞点点头,也不打断,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幽州有张相坐镇,如今用兵之势已然有大成之相。可营州新近归唐,万事无一,圣上北伐大计又近在朝夕,筑城自守,时迟日缓,对于营州来说,并非是个应敌的好办法。”许远说道。

    “不错。所以,营州的出路既不在此处,那营州出路的彼处,又是什么呢?”张嘉贞问道。

    “建骑兵,征骁将,和突厥、契丹决战于塞北草原。这就是远心中所想,营州出路的彼处。”许远说的虽然平淡,可这话语内中的杀伐之气却是甚盛,连张巡听了也不禁心中凛然。毕竟,以大唐现在拥有的骑兵战力,要说在塞北草原上与奔袭如风、来去无影的突厥、契丹民族战斗,胜算不能说没有,但要付出的代价,必然是极高极重的。

    “你叔父,可曾与你说过此事?”张嘉贞颇为好奇,幽、营二州组建骑兵的想法,张嘉贞自己心中是早就有所思量的,许澹也与自己谈过他的想法。难道许澹也将如此重要的军事构想说给了他的侄子?虽然是叔侄血亲,可终归事关家国大计,好在许远在张嘉贞眼中是块不可多得的璞玉,由他听去,倒也不大妨碍了。

    “家父为教导晚辈,常常和远说起幽、营军政,可组建骑兵一事,并未说过,是晚辈这几日胡猜乱想的,小子狂言,还望张相宽谅。”许远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道。

    “哦。”张嘉贞微微感到惊讶,“一个少年读书郎能想到这一节,真可算是后生可畏了。”许远虽然偶尔与叔父许澹来到刺史府衙,可往常都是谈些佛道儒典,并未如今日一般讲兵布武。许澹论兵的本事,张嘉贞是见识也了解的,今日见了许远论兵,不由得心中念道,“许家开国将门,论兵之能惠及子孙,真可谓是名下无虚。”

    “小张,你觉得呢。”张嘉贞听罢许远议论,想再听听张巡的看法。

    “张相,巡初次入府时,便已经认定北伐之主战场先在幽营二州对敌契丹,而后才是并州、朔方对阵突厥。如今仍持此议,只不过对敌契丹,幽州是为中军,而前锋则是营州。既曰北伐,则当盛兵出讨,营州建骑兵,乃是势在必行之事,许兄弟所言,巡以为甚是。”张巡说道,张嘉贞自然念起当日张巡初入府时的议论,“先契丹而后突厥。”

    “以彼之长,还复攻之,则其无处可遁。”张嘉贞感慨道,“若如此,那可是一番硬碰硬的真正较量呐。若成,功效大收,若败,全盘皆损。”张嘉贞不由得默默在心里感叹眼前两个少年,这既可以说是年轻人的冒失和鲁莽,也可以说是他们的胆略与气魄。

    “小张,如此说来,你是真的决定要去营州参军了。”张嘉贞话锋一转。

    “是,张相。前在酒楼,我已经答应过许兄弟,弃身锋刃,报效大唐,不敢言悔。”张巡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句。

    “既然如此,我也不硬留你,择日起身之时,为你们一并饯行就是。”张嘉贞笑道。

    “巡、远谢过张相!”张巡和许远施礼道,张嘉贞摆摆手,叫随身侍卫的蔡希德送二人出去,张巡本是刺史府上住的,也不用蔡希德多送,拉着许远一路谈笑一路回去了。

    蔡希德重回厅上,十分不解张嘉贞用意,皱眉思索着走进厅来,张嘉贞看了笑问道,“小蔡,可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大人。张小英雄如此豪杰,留在我幽州有大用处,为何放了他去营州,只怕营州筹备不足,他即便去了那里,也空无用武之地。”蔡希德摇头说道。

    “小蔡,你不要小看了许澹,他的营州都督可不是靠着世家门荫白白捡来的,将门虎子,那是也是一刀一枪戳下来功名哦。”张嘉贞若有所思道。

    “末将万不敢对许都督不敬。只是,只是营州纵然能在短时间内修葺一新,但不依靠城守,坚壁清野,单单是组建骑兵对阵契丹,这中间的胜算,也不知道究竟有几分呐。”蔡希德在心中计较着唐、契骑兵的战力对比,凭借他从军的经验,实在想象不出唐军大胜的模样。

    “你觉得呢?”张嘉贞笑着问道,看着蔡希德的眼光莹然一片,蔡希德又仔细想了想,轻叹了一口气斟酌地回道,“末将,末将觉得,胜算不大。”他这话说的委婉,张嘉贞自然十分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胜算,根本就没有。”张嘉贞淡淡地说道,蔡希德听了却如闻惊雷。

    “这?!大人,既然是没有胜算之事,为何许都督还要组建骑兵?”蔡希德十分不解。

    “没有胜算无妨,只要能打成平局,便算是赢了先招。”张嘉贞慢慢说道,“我大唐东北边境,骑兵已经多少年没有打过胜仗了?可总是一味城守、城守,那便永远没有进取之道。小蔡,我们这一仗,最大的敌人,其实并不是契丹啊。”

    “大人的意思,是突厥会来干预?”蔡希德问道,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

    “不。我们最大的敌人,不在塞外,而是在朝廷里。营州骑兵这一仗,是我幽营打给朝廷看的。”张嘉贞的话中带着无尽机谋,他端起来桌上的茶碗,眼光辽远的望出厅外,望向西南边的远方。

    蔡希德没有去过,但是他知道,那是张相爷心心念念的长安的方向。

第131章 凌辣宰辅() 
“如今的张巡,把他留在幽州城里,倒是有些不大方便了。”张嘉贞看见许澹一脸欢欣之色,混不在意的说道,“只要你营州的骑兵能够建起来,这北伐的头一功,就算在你许都督的身上了。”

    “张相运筹擘划,执掌方略,许澹可万不敢在张相面前邀功呐。”许澹笑道,“张相与剑圣裴大侠是多年故人,若是裴大侠知道张巡忽然转去了营州,是不是也不太方便。”许澹心里明白张嘉贞素来言出必践,既然允诺了张巡去营州,纵然心里后悔,也无论如何不会开口再要张巡留在幽州,索性把自己的顾忌都说了出来。

    “呵呵,裴旻又几时管得住他这个徒弟来着,依照他那散淡的性子,顶多留下这几句叮嘱照看的话,那也就算完了,他自己此时说不定又论剑何方了。”张嘉贞说道。“再者说来,这张巡,我是不能留他在幽州的了。”

    “哦?”许澹这才听出方才张嘉贞“留在幽州城里,倒是有些不大方便的”一句话是有意说出来的,接着问询道,“张相的意思是?”

    张嘉贞将张巡送过来的铜环递了上去,许澹接过去仔细把玩,见那上边血迹斑驳,还刻着“幽州役”三个字,不由得问道,“这不是死囚牢里套犯人的铜环么?张相这几日,可是捉了从突厥来的细作?”自来幽州城里的重要犯人都是单独收监,脚上加锁铜环,用以标识身份,现在张嘉贞给许澹看这个,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里。

    “捉倒是未曾捉到,放倒是放了一个。”张嘉贞笑道。

    “这、这话从何处说起啊?”许澹被绕的有些糊涂。

    “许都督,近来幽州筹粮之事,你可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张嘉贞说的诚恳。

    “筹粮一事,全是张相谋划。张相能在旬月之间无中生有,变化出数百万石粮食,是让许澹既敬且佩,五体投地的。”许澹说着点了点头,他确实从心眼儿里佩服张嘉贞在幽州筹粮问题的高招,想着什么,也就随口说了出来。

    “要说是我全盘谋划,那可是受之有愧了。许都督,你可还记得,我曾经与你提起的那个白狼山的少年?”张嘉贞问道。

    “记得,前些时日薛楚玉来信说,那少年带着部落里的人捉住了几十个人的草原流贼,已经悉数押运到营州官衙,既能收服贼囚,又不至滥用私刑,确实是个人物。张相叫我好生安置,我已给薛楚玉回过消息了。”许澹说道。

    “这少年年少时曾经得裴旻传剑,算起来,还是小张巡的师兄。就是裴旻与我推荐了此人,幽州筹粮的办法,还是他给了我启发。”张嘉贞笑道,见许澹微微有些惊诧,这已经在张嘉贞意料之中。毕竟,一个少年郎带着人捉几十人的草原流贼,让人还能接受,若说他为朝廷的反面大员谋划军国大计,却是常人听了难以相信的。

    “我本也未曾拿裴旻的话当真,只是他一力举荐,我怕有沧海遗珠之憾,就让小蔡去过营州白狼山番落,不想却真从少年郎处讨了三色锦囊来,上面所记的筹粮之法乃是‘筹粮平卖’、‘贱买收粮’、‘散财商客’,他的意思很明确,是想要既不伤民,又不伤贾,能够平价筹足北伐粮草。”

    “厉害!”许澹赞道,接着又难以相信道,“这少年竟然如此奇才?”可转念一想才明白过来,张嘉贞让自己给薛楚玉写信代为照看,看来是因为珍重英才,倒不单单因为这少年和裴旻的关系那么简单,想明白此节,有稍稍回想了一下幽州筹粮的整个过程,然后说道,“不过他的计策与张相在幽州的办法,似乎尚有不同。”

    “没错。”张嘉贞应了一句道,“不过也只是稍稍改动,去掉了最后一条‘散财商客’,增加了最先一条‘猛虎封城’,就变成了‘猛虎封城’、‘筹粮平卖’、‘贱买收粮’,幽州粮草之筹备,全是依照此计而行。”

    “这少年心地很好,他不愿意伤害贾人,想把多余的钱财散回商客,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张嘉贞点头赞道,“只是我幽营事态紧迫,敌国对垒不容留情,心存一念之仁,只怕就会酿成全盘之失。更何况,这些粮商不事耕作,游手衣食,他们来幽州炒粮之时,又何曾想过百姓的死活?”

    “张相所言甚是。幽州正值两国即将交兵之际,再加上城北林子里突然出了猛虎,这第一条计策‘猛虎封城’因势利导,实在是神来之笔。”许澹说道,表明了自己对商贾炒粮的态度。

    “许都督,难道到现在,你还觉得城北吃人的猛虎,是无端自己冒出来的天赐良机么?”张嘉贞几乎是冷冷的一词一句的说了出来,他看着许澹的面色快速的从“疑惑”到“惊讶”再到“怅然若失的恐惧”和“彻底明了”。

    “所以,张相放出去幽州捉虎的榜文,不过是个幌子。无论是谁出城,都攻不破城北猛虎这第一环,揭榜之人,走的都是一步死棋了,而裴伷先大人那里兵勇涣散,便再无缘置喙幽州筹粮之计的根本前提了。这样一来,所有困在幽州城里的炒粮商客,最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卖粮。”许澹终于理顺了张嘉贞整个计策的思路,心底不由的为眼前这位人称“外相”之人手段中包藏的凌辣、果决、机变和一往无前而有所感慨,一时间五味杂陈。

    “没错。”张嘉贞点点头,接着补充道,“不过这幽州捉虎的榜文,并非是个幌子。许都督,你方才说的,是幽州整个计划的第一环。现在,你可愿与我一同去看看这第二环?”

    “第二环?”许澹微微捏紧了手中的铜环,看来这物件的背后,还有这更不为人知的事情,于是点头答应了一句,不知道张嘉贞还要与自己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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