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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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梦大唐-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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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你今日叫了这人来,就是没安好心,你要赶人了是吧?好啊。我跟着妹子一起走!”鲁大娘说罢便一手拉着小花,一手拉着崔氏,愤愤的出门。

    “大姐。我去。”崔氏立在一旁,牵着鲁大娘的手,开口说道。

    “妹子。你别听他胡搅,他见着人家的钱,心都黑了。”鲁大娘又瞪了一眼丈夫。

    “大姐。”崔氏柔声道,“你和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我难道还不知么。我仔细想了想,大哥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妹子。你这是啥意思。”鲁大娘突然不闹了。

    “大姐,明和一天比一天大了,确已到了读书的年纪,我也本想这阵子的活儿做完,就托大哥进城寻个师傅,可喜有这样的好事,崔家要延揽族人子弟读书。虽然是远亲疏族,但他家大业大,就是要去吃点苦时,终究能有我母子落脚的地方。”

    “妹子。在这里难道不好么,可是姐姐哪里做得错了,惹你不高兴。”鲁大娘怅然道。

    “大姐。我也想常常和你在一起。可是。”崔氏看了一眼崔明和说道,“他爹走得早,我这命是苦的。这孩子的命,那就不能再苦了。我想让他读书去,他爹考了一辈子进士也没能成,这孩子比他爹聪明得多,将来兴许有个前程。”

    “大妹子说的是。按我说的,妹子和明和先去清河城看看,在他那里住上几日,若是有个些许不顺心的地方,那咱们立时就回来,也不在他那里受什么闲气,我自去城里找个师傅来教明和就是了,也不耽误了什么。”鲁大叔琢磨道。

    “你话是那么说。咱妹子这样的人,就是有不顺心的地方,为了明和和咱们,她还能说出来不是?”

    “大姐,你不用多心,清河崔氏是几百年的名门了,家大业大事情多,平常就算有个疏忽也没什么。我和明和是孤儿寡母,哪里又有那么金贵的了,人家既然愿意招去,想必也不会亏待了的。”

    “妹子。我知道你是为了孩子。可是,哎!”

    “大姐。这半年多来,多承你和大哥的照顾,要是没你们,我们母子还不知道流落到那里去,说不上便死在了荒郊野岭。我是个孤苦的人,你和大哥的恩情,这辈子是还不完的了。只盼着明和这孩子,日后有个出头之日,能报答你们。”崔氏对明和招了招手,“明和,你过来。”

    崔明和年纪虽小,却也能听懂大人家的心事,知道母亲已经决定带着自己去清河崔家读书了,这是要和鲁大娘鲁大叔作别的意思,便撒开了小花的手,端端正正的走上前来,对着鲁家夫妇常常跪拜了下去。

    “明和。你鲁大叔、鲁大婶对咱们母子有再生之恩,你日后若有出息时,纵然不孝顺你娘,也不可忘了他们。”崔氏的话听起来冷冷地。

    “娘。”崔明和抬头看了一眼母亲,坚决的说道,“我就是读书不成,一辈子没有出息,当了一个要饭花子,要来的饭,也会第一个给大叔大婶和小花妹子吃。”

    “好孩子。快起来吧。”鲁大叔看着脚下这个小小的娃娃说出这般话来,心头一颤,蹲下来将崔明和扶起来说道,“明和。你去了清河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个状元郎,莫说你娘和你大叔大婶,就是你小花妹子,也都要跟着你享福了。”

    那日之后,崔氏与鲁大婶依旧是终日做些女工,说些前路难测、离别叮嘱的话,鲁大哥每日不论早晚也都从清河城赶回来,说些崔家大兴族学的事情,更新着一家人对于整个事情的认知,鲁大婶听得多了,也渐渐觉得丈夫与崔氏的决定,比自己要有远见的多,也就不再抱怨,平和接受了。至于崔明和与鲁小花,倒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只是研磨着门外、村口、草从、树下的各种花儿和虫子。

    匆匆又过了几日,到了约定好的那天,鲁大哥引着姜伯龙和一辆马车进了村子。由于事先已经通过音讯,鲁大娘与崔氏生怕离别之际有个闪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话,所有关于离别的情愫都就都已经早早道尽,到此时,却只能说些“珍重”、“来信”之类的话了。鲁小花还在拉着崔明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怕她哭闹,一家人谁都没有告诉她,这次离别之后,他与崔明和可能很久都不能相见了。

    “夫人。请上车吧。”姜伯龙将崔氏和崔明和请上车,自己和鲁家夫妇交代了几句话,便坐上了车厢外车夫边上的位子。

    “驾。”车夫长鞭一扬,重重抽在马屁股上,车轮开始辘辘的转起来,崔氏与明和掀开窗口的帘子,与鲁家三口挥手道别,

    “妹子。去了常来信,得了空儿,我和你大哥去看你们。”

    “大哥,大姐,你们多保重。”崔氏挥着手,两行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大叔,大婶,小花。我会回来看你们的。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崔明和探长了脖子,远远地望着站在村口鲁家三人的长长短短的身影越来越稀薄,心中却想道,“我真的还能回来么?”

第28章 暗夜使者() 
时逢深秋,沿着永济渠西岸平整铺开的万亩良田已经收割净尽,莽莽苍苍的寒夜来临时,原上就显得格外寂静而深沉。号称数百年名门的清河崔氏族人,其实大部分都不住在清河城中,而是聚住在这河之西城之南的崔氏庄园里,一年中最忙的收割期一旦过去,人们似乎能听见黑夜在平静地呼吸。

    崔氏庄院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了,睡眼惺忪的崔多福打了个寒颤,举着灯笼对着眼前的一行人照去,蓦地一呆,然后熟练的扑腾一下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老爷”。

    “怎么不掌灯。”老爷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崔多福,而是一直走进了院子,问了一句身边的随行道。

    “回老爷。这些日子官府盯得紧,博陵那边儿来信说,叫咱们小心点。”回话的正是前些日子去接崔明和母子的姜伯龙,他穿了一身皂色袍子,紧紧跟在“老爷”的身后,不想“老爷”的脚步却突然停了。

    “嗯。”“老爷”仰着头望着院子上空的夜色,深深的呼吸着,姜伯龙看见“老爷”的长髯在缓缓飘动,口中的哈气轻轻地喷了出来。“老三什么时候回来?”

    “回老爷。三爷派回来的人说,长安那边儿有些抹不开手脚,兴许要在耽搁几个月。”姜伯龙回的小心翼翼。

    “崔颢不是考中进士了么?告诉老三,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他。”“老爷”听得有些不耐烦道。

    “这。”姜伯龙心中斟酌着如何回复,一时间倒显得结结巴巴,见“老爷”看着自己,只得说道,“三爷说崔公子中了进士之后,整天在混在平康坊里饮酒作诗,不肯出来,口口声声说是要娶。”

    “胡闹。”“老爷”瞪了一眼姜伯龙,吓得姜伯龙忙不迭的说“是”,“堂堂的国朝进士,居然满脑子想着娶娼家!他崔颢的前程不是他自己的,他不要脸,我清河崔氏也不能跟着他把脸丢到长安去。”

    “老爷。三爷说崔公子脾气拗,使起性子来,是不管天地的主儿,怕是一时催的急了,闹开来不好看,长安人多嘴杂毕竟不比别处,还是,还是潜移默化的好。”姜伯龙等“老爷”的怒气稍歇,方才说道。

    “老爷”听了姜伯龙的话,没再询问,只是愤愤地“哼”了一声,姜伯龙心中一宽,知道这事便暂时揭了过去,随即回身给崔多福使了个眼色,崔多福本来抄着手在边上伺候,立时迎了上来等着训话,“幽州来的人住在哪儿了?”姜伯龙问道。

    “本来已经安排在厢房住下了,可那人听说老爷今晚会来,也不肯睡,现下还在西厅候着。”崔多福忙不迭的应和。

    “老爷。这人见还是不见。”姜伯龙又问。

    “引路吧。”“老爷”似已经忘掉刚才谈及崔颢事情的不愉快,轻轻昂了昂头,示意崔多福带路。

    一行仆从男男女女由崔多福引着,手中各执灯笼在院落廊庑的两侧一顺排开,像是撒灯一般点亮了院落,“老爷”先去寝内换了衣裳,约莫不到半柱香的时辰,便从寝内折回到中堂,叫姜伯龙去西厅引幽州来的客人。

    “崔先生。在下戎装在身,请恕不能行礼了。”幽州来人穿了一身黑色玄甲衣,在中堂门外拱了拱手道。

    “呵呵。老夫无功名在身,不过是一介草民而已,将军何必客气,请上坐吧。”“老爷”将来人引进了会客厅内,待来人坐下,自己才在主位坐了,厅上已经由婢女掌了灯,一应茶点都送上来,“老爷”与来人徐徐问候了些羁旅之事,直到气氛已经寒暄活络的一团和气。

    “先下去吧。”“老爷”吩咐了一句,姜伯龙、崔多福和一干使唤佣人就都蹑了手脚退了出去,“老爷”端详着“来人”,见那人满目风霜,但一脸精干之气,心道,“人都传幽州军士懦弱难敌突厥,屡战不胜,这人这般样貌,看起来倒是个英雄。”于是和气问道,“无缘未曾与将军谋面,敢问将军高姓大名,现居何职。”

    “啊。承崔先生高看。”那人笑道,“在下蔡希德,现在张大人麾下任一小校,籍籍无名之辈,将军之名那是不敢当的。”

    “张幽州千里来传音信,唯独专意将军,若无过人之处,随便一人,怎当的这般重任。将军莫谦了。”“老爷”笑呵呵的夸赞着,见时机成熟,话锋一转,便问道,“不知张大人令将军来此,有何深意。”

    蔡希德听问,心中冷笑道,“这老狐狸明知故问,偏叫我先说出来,直似求他一般。张大人说他爱听好话,我说给他就是了。”于是微微咳了一声说道,仿着张嘉贞的语气说道,“清河崔氏是我大唐第一名门,崔先生既是一族之长,天下人无不瞻仰。先生虽说是无意功名、寄情乡野,可文化词章,明达谋算,天下人又有哪个不钦敬的?”蔡希德见对方听得认真,接着道,“蔡某在幽州张大人帐下,就时常听闻大人夸赞崔先生才学风骨,我是个粗人,也记不得许多,不过,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是山中。”

    “老爷”没料到这军汉不开口则以,说开了竟然也是滔滔不绝,听他说道“山中”,心中一时倒也想不起什么词和山中有关,心中想着,不经意见皱眉便微微皱了,蔡希德见他那样子,心想凡人终究是爱听好话,就故作惊醒地说道,“山中宰相。对,张大人说,河北的崔世烈崔先生是我大唐的山中宰相!”

    “啊?哈哈哈。玩笑话罢了。”老爷崔世烈听了不禁开怀朗声笑道,“张大人才是名副其实、真真正正的宰相之才,如崔某这般乡间匹夫,如何敢当这般美誉,简直是要羞煞人,羞煞人呐。”

    “呵。崔先生过谦了。张大人说了,幽州粮草的事情,整个河北除了崔世烈先生,那是无人帮得上忙。”蔡希德见时机恰好,便单刀直入,戳破了隔着两人的“窗纸儿”,借势从怀中摸出一封火漆钳住的信来。

第29章 清河崔氏() 
崔世烈与蔡希德谈到几近天明,所有的事情最终敲定之后,便叫姜伯龙去内院私库里取了金穗符,又亲自研墨写了一封墨宝,一同交与了蔡希德。蔡希德得了事物,忙着回幽州交差,一刻也不肯多耽,喂饱了马,草草吃了口饭,也不愿叫人相送,径自投北边去了。

    “人走了么?”崔世烈微闭着双眼,轻轻揉着太阳穴问道。

    “回老爷,人已经送走了。”姜伯龙缓步进了中堂,微微向前欠着身子答道,“那人临走时说,幽州张大人答应过的事,一定都办得到,还请老爷放心。”

    “不该你管事的,以后不要多听,也不要多问。”崔世烈仍不抬头,冷冷说道。

    “老爷教训的是。小的记住了。”姜伯龙见一句殷勤话说多了,平白得了个冷脸,便不敢再多言多语,一句说完了,只好站在原地,等着老爷重新问话。

    “前些日子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吗?”崔世烈睁开布满血丝的殷红眼睛问道,姜伯龙微微抬头望去,心道老爷终究是上了年纪的人,一夜不曾休息,便疲累城这般模样。

    “办好了。清河城内外,不在宗籍内的遗散崔姓子孙,一共访到三百六十七家,有男丁者一百一十六家,大都破落不堪,这里面有十三家活不下去的,几日来渐次离了贝州,还有四家,是不愿意来庄上住的。所以,现下总共得了三百五十家,已经都进了庄子,安排住下了。老爷,要不要抽空儿见一见。”

    “嗯,办的不错。那四家不愿意来的,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得了老爷的肯定,姜伯龙本来心中一喜,忽而听到“不愿意来的”几个字,猛然间又提起精神来,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句,“小的知道,还是按照老规矩办。”

    崔世烈的早饭用的极为俭省,倒不是因为他十分有俭德,而是最近十几年间烦心的事情太多,他已经没什么心情把时间都花费在不疼不痒的用餐上面了。一碗肉粥配上两个酱菜,一顿饭吃下来,往往还有盈余,他吃的速度极慢,这倒与牙口的好坏无关,而是他喜欢在吃饭的时候,一个人静静的想些心事。

    他担心的是整个崔氏宗族的前途。

    事实上,崔世烈的担心不无道理,自从大唐立国以来,崔氏宗族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左右过朝堂的大人物了,整个家族如同伫立在沉闷的暴雨之夕,始终满怀期待又惴惴不安的等待着,等待着一个石破天惊的人物出现,等待着他能够重新光耀门楣,恢复祖先与宗族的昔日荣光。

    可这种等待,已经太过漫长了,它久的快叫人忘掉,快叫人渐渐习惯了这种曾经被认为是家族最不可忍受的平庸。想想那些铭刻青史、光耀天下的先祖吧,清忠耿介雄斥魏武的崔琰、擘画典章君王智囊的崔宏、力谋兴革凌傲权贵的崔浩、铁笔著史传信千古崔鸿,无论最终的祸福生死,哪一个不是数百年过后,依旧熠熠生辉的名字,哪一个不是士人官宦提起时,都要欣然神往、满目生光的榜样。而如今呢?没有了,一个这样的人都没有了。

    崔家没有束手无策的等待,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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