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条船的船长姜水生,向这边打旗语信号。
“发现敌船。”聂老黑命令道:“准备战斗。”
甲板上,船舱里,一阵忙碌。
远远地,海天相接的地方,一个黑点正在慢慢移动。
南宫仕瞅了半天,也看不出那个黑点,哪里象是“敌船”,它和其它的渔船,并无区别。但是,他相信姜水生、聂老黑等人的判断,这些老练的水手,是不是看错的。
渔船摇摇晃晃,顺水漂流,南宫仕心里不由有些急躁,海上远不如陆地,船行缓慢,还要顾及风向、海流,哪里如同陆上纵马奔驰的速度?
那个黑点,越来越近,聂老黑指挥着船只,拐过一个斜角,“左转帆,抢西风,好,注意航向。”
南宫仕发现,前面那只船,比自己这条渔船,要大一些,拐着“之”字形,船头上,站着几个人影。
那几个人,都穿着黄色的军装。
果然是敌船。
两条渔船,左右包抄,向敌船迅速驶去,聂老黑命令道:“南宫仕留在甲板上,装作整理鱼网,其他人都下舱去。
南宫仕把一团鱼网,拿在手里,他问聂老黑:“就这么直接冲上去?”
“对。”
这种打法,南宫仕觉得纳罕,但海战不同陆战,隐蔽埋伏,全都无效,也只能这么直接冲锋了。
而且冲锋还不是直线,两条船,各拐着不同的角度,斜向行驶,海流和海风,把船推得左右摇摆,聂老黑不停地喊着:“左舵,扯帆,收帆”
与敌船越来越近。
对面的敌船,似乎发现了异样,有敌人的军官,拿着望远镜向这边打量,有人打着旗子,向这边询问。
聂老黑命令:“打旗语,告诉他们,咱们是打鱼的,问他们要不要鲜鱼,价钱便宜。”
“报告,敌人让咱们躲开航道。”
“告诉他们,有新鲜的皮皮虾,比鱼还便宜。”
渔船,向前冲去,两船越来越近。
敌人,终于察觉这两条船,不是“卖鱼”的,甲板上,几个穿军装的人忙着把机关枪架起来。
聂老黑和南宫仕,都趴在甲板上。
“叭叭,”对面船上,向这边射击。
“不管它,往上冲。”聂老黑喊道。
渔船劈开波浪,向前冲去。
另一条渔船,在姜水生的指挥下,从另一个方向,包抄上来。
“嘎嘎嘎——”敌人的机枪打响了。
“日——轰”敌船上,小炮也开始发射,炮弹打在海里,掀起一股水柱。
聂老黑仍然命令不还击,“只管往上冲。”
南宫仕开始佩服起聂老黑了,这家伙果然有两下了,他知道敌人机枪打不着,小炮在摇摇晃晃的船头上,打移动着的渔船,也很难命中。
因此他只顾催着船,靠近,再靠近
和敌船只有两三百米的距离了。
敌人机关枪的子弹,打在船头上,噼叭作响,剥起片片木屑。
“轰——”炮弹落在船旁爆炸,海水掀起水柱,打上船头。
南宫仕刚把一个子弹箱子,从船舱里搬出来,海水溅了南宫仕一头一脸,一股苦咸味,灌进嘴里。
“呸呸,”他趴在船头一个当掩体的沙包后面。
“机关枪,射击。”聂老黑喊道。
渔船上,两挺机关枪,一起吼叫起来,“嘎嘎嘎——”一片弹雨飞过去,登时把敌船的火力给盖住了。
“轰——”姜水生的船上,小炮打响了,炮弹落在离敌船几米的海水里,掀起一股水浪,把敌船推得一阵摇晃。
“快,快呀,”聂老黑只顾催船,“右转舵,扯帆,风来了,满帆”
姜水生的船,也顺风飞驰,越来越快,从另一面靠近敌船。
“轰——”从姜水生船上发出的炮弹,落在了敌船甲板上,炸得敌人一阵嚎叫,一阵浓烟冒起,敌人的火力登时哑了。
“打得好,”聂老黑挥着拳头叫道。
南宫仕履行“弹药手”的职责,给机枪手供子弹,心里一个劲地发狠,恨不得一步跳到敌船上去。
敌人的船,在水里打横。
“打,狠狠地打,”聂老黑命令道:“别让它逃掉。”
“嘎嘎嘎——”“叭叭叭,”渔船上的火力,开展发威了,机枪、步枪、手枪,一起喷出如蝗的弹雨,朝着敌船盖过去。
“叭叭叭,怦怦怦——”姜水生的船,也在从另一面,进行火力夹击。
敌船,笼罩在一片弹雨里。
潘和尚等人,驾驶着渔船,眼看着就要靠上敌船了。
海浪,被风吹起来,将船摇来摇去,两只船,一忽靠近,一忽又分开。
八八式掷弹筒手,趴在南宫仕的旁边,扣到了板机。
“轰——”炸弹朝敌船的舱门飞去。
如此近的距离,掷弹筒能百发百中。
这一发炮弹,把敌船的船舱,一下打得稀里哗啦。
敌船,被我们两只船上猛烈的火力,完全给压了下去,敌人,全缩在船舱里,不敢出来。
“打,给我狠狠地打,”聂老黑继续高喊。
第181章 白沙岛的浪花()
和敌船的距离,已经可以扔手榴弹了。
敌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在我军优势的兵力火力打击下,全都缩进船舱里。
南宫仕站起身来,他本来已经掏出了手榴弹,却又放下了。
“老黑,”他转身向聂老黑喊道:“我跳过去。”
“搭跳板,”聂老黑转身对潘和尚叫道:“转舵,侧面贴上去,注意,扳舵,慢点。”
渔船被浪涛推着,一起一伏,已经要挨上敌船了。
好几个战士,把跳板抱过来,往敌船上搭,但是船身起伏,被海浪托着,距敌船忽近忽远。而且敌船似是失去了控制,随浪漂荡。
“左舵,左舵,下挠钩,挠钩——”聂老黑高声大叫。
好几把长长的挠钩,伸过去,钩住了敌船的船帮。
南宫仕抱起一块扁长的跳板,用力往前伸,搭在敌船的船头。
两只船,都在剧烈的摇晃,跳板差点滑下来。
南宫仕已经窜了起来。
他不待跳板搭稳,已经飞步跨了上去。
“别急”聂老黑一句话没喊完,南宫仕已经跑上跳板,脚下生风,向敌船上窜去,聂老黑骂道:“奶奶的,小家伙真利索,你就是条豹子。”
跳板在脚下晃动,随时都有滑落海里的危险,南宫仕不管不顾,蹭蹭几步,向前飞窜,他的身子象一阵风。
在海里游泳,是他的劣势,而现在,到了展现他优势的时候了。
南宫仕飞身一跃,跳上了敌船。
敌船上,甲板、船舱,都被炸得千疮百孔,两具死尸,横躺在船舱门口。
“叭叭叭,”南宫仕横端着驳壳枪,朝着船舱扫射。
子弹噼噼叭叭打进舱里。
只听见舱里一片鬼哭狼嚎之声,有人高叫着:“投降,别打了。”
这时,南宫仕的身后,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从跳板上跳上敌船。这只运输船,被我们占领了。
一个毛毛愣愣的战士,急匆匆就想往舱里钻,南宫仕一把拉住他,“等等。”
他朝舱里怒吼:“出来,缴枪不杀。”
“投降,我们投降,”里面有人喊道,从舱口扔出几支步枪来。
南宫仕大骂道:“王八蛋,跟老子玩这套,要投降,就举着手钻出来,再搞鬼花活,往里扔手榴弹了。”
里面沉默了。
南宫仕举起手枪,朝舱里“叭叭叭,”打了个点射,只听见一阵“啊呀呀”的惨叫声。
“投降,别打了——”
终于,敌人从舱里举着手钻出来。
南宫仕骂道:“出来,站好,奶奶的,临死还玩鬼花样,想活命的,就举着手站一排。”
聂老黑踩着跳板,过来了,他忙忙碌碌地嚷着:“稳船,抛锚,撤帆”
敌船,稳住了。
一排敌人,活着的还有十来个,聂老黑对南宫仕说:“你负责教育俘虏,我负责运货。”
“我哪是教育俘虏的料?我就想把他们踹进海里去。”
“少罗嗦,快点。”
南宫仕咧了咧嘴,只好服从命令,眼看聂老黑指挥稳船搬货,忙得不可开交,他大声喝斥着,把俘虏们都集中到船头甲板,开始“教育”。
以前,在县大队里,这活都是政委去做,或是姜水生,南宫仕对“做思想工作”并不在行。对着一排垂头丧气的俘虏,说了两句:“继续给鬼子当走狗,死路一条”之类的话,便没了说辞。
忽然他看见战士们忙着搬运货物,打扫战场,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脑子一转,瞪着眼睛喝道:“都给我去搬东西。”
伪军士兵们得了命令,被南宫仕押送着,乖乖地跟战士们一起,搬运船舱里的货物。
毛机灵笑了,“对嘛,咱们干活,他们躲在旁边看热闹,这成什么体统。”
一包包的棉花、布匹、军鞋、军服,从船舱里运出来,用绳索吊运到我们的两条渔船上。
海上涌着波浪,船只在水面上摇摇晃晃,战士们象一群矫捷的飞鹰,在船与船之间穿梭忙碌,聂老黑大声喊着:“小心,轻拿轻放,小心帆索,注意,只许搬运敌人的物资,船上老大的私货,一样也不准动。”
敌船上的老大,是被征用的渔民,他对聂老黑说:“同志,我跟你们走,不再侍候这群王八蛋了。”
“不行呀,老哥,你得把他们送到陆地上去。”
“扔进海里算了。”
“那可不行,优待俘虏,是咱们八路军的政策。”
时间不长,敌船搬空了,南宫仕对俘虏们说:“现在把你们送回去,以后多长个心眼儿,敢跟八路军对着干,糟害老百姓,下回抽筋扒皮,大卸八块。”
“不敢了,长官,回去我就回家。”
“我是被抓来的,长官,让我参加八路吧。”
好几个俘虏,要求参加八路军,聂老黑都收留下来。
两条渔船,胜利返航。
这一仗,打得干净利索,大获全胜,聂老黑相当满意,他夸奖南宫仕道:“你小子真是名不虚传,两腿一窜,跟小豹子似的,行,有两下子。”
“不行啊,我游得还没个猪快。”
一句话把聂老黑噎得说不出话来。旁边的人都哈哈大笑。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里,渔船披波斩浪,驶回白沙岛。
穆副司令员站在沙滩上,满面笑容地迎接这支胜利凯旋的“海军”,他亲自跟着战士们卸船,搬运货物,乐呵呵地说:“今天冬天,咱们全区的部队,过冬的棉衣不用愁了。”
“副司令员,可是敌人却发愁了。”
“是啊,哈哈哈”
晚上。
白沙岛隐入无边夜色,南宫仕拿上驳壳枪,正要去海边沙滩上放哨,穆副司令员来了。
“走,南宫,咱们俩一起站哨。”
“副司令,您年纪大了,怎么能站哨?”
“不,我还有事找你说。”
穆副司令的表情很严肃,不象平时乐呵呵的样子。
俩人走向海边,南宫仕预感到,穆副司令的神情,很不一般,一定藏着什么重大的事情。
海边,风吹涛涌,一片片的浪花,在夜色里冲上沙滩,发出雄浑的拍击海岸声。
第182章 战海盗()
大海里的夜色,象白天一样雄浑壮阔。
海面上点点烁烁,象是光影摇曳,一浪浪的波涛,翻卷着推上沙滩。
南宫仕和穆副司令站在滩头。
“南宫,曾司令员,去开会了。”
“我知道,听聂老黑说过了。”
“可是有件事,你还不知道,”穆副司令的语气里,有些沉重,“南宫,抗战,已经经历了几个年头,咱们也取得了一系列胜利,可是,有些同志的身上,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苗头。”
“嗯?副司令,您说的是”
“有的人,不愿意过艰苦日子,总是嫌战争进程太慢,恨不得一个早晨,便把日本鬼子赶走,你说,这可能吗?”
“那是小孩子,在做梦呢。”
“是啊,咱们从战场上冲杀过来的人,都晓得战争的艰苦,日本鬼子的凶恶,可是,没尝过这些的人,却说咱们是游而不击,消极避战”
“简直是胡说八道,”南宫仕嚷嚷起来,“这种人,不用理他,听蝼蛄叫唤,还不种地了。”
“呵呵,南宫,话是这么说,可现在咱们执行的是抗日统一战线,不同的思想,不同的声音,都会出现,你要有这方面的准备。”
“副司令,您放心,我们县大队,没有这样的人。”
“那就好,我只是先给你吹吹风,南宫,以后,仗会越打越大,越打越激烈,要学会应付复杂艰巨的场面,比如,我刚才讲到的这些。”
“是。”
“这回,曾司令去开会,就是准备解决这些问题,至于”
穆副司令刚说到这里,忽然南宫仕拉了他一把。
穆副司令立刻停止说话,随着南宫仕蹲下身子。
南宫仕的目光,异常敏锐,他发现,前面的海浪里,似乎有异常动静。
黑夜里,大海黑乎乎的波浪,滚动翻涌,一个个浪峰移动变幻,就在这些浪涛里,南宫仕觉得似乎有个象是礁石似的东西,在慢慢靠近。
象是一条船。
两个人都拔出了手枪,南宫仕朝前凑了几步,凝神观望,没错,一条小船的影子,越来越近。
白沙岛太小,平时并没人居住,有时候渔民会来此歇息、加水,难道,是晚归的渔民,到岛上来避风或休息么?
那条船,靠近岸边了。
南宫仕和穆副司令趴在沙滩上,一动不动。
船很小,看模样就是条小舢板,能够靠近岸边泊下,南宫仕看见,从船上跳下来七八个人。
不对,渔民不会这么多人挤在一条小船上。
那七八个人,趟着海水,向岸上走来,而且,随着他们的身影越走越近,南宫仕看清了,这些人,每人的手里,都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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