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叫什么话?”姜水生瞪着眼睛嚷起来。
大家七嘴八舌,都同意管波的判断。霍阴阳说:“大队长,鬼子确实在设圈套,宫崎老鬼子,想趁着外县的援兵,没撤回去以前,把咱们吸引到清水河去,一举全歼。”
“对嘛,大队长,如果这情报是假的,那敌人想做什么?”
大家把矛头对准了南宫仕,说他“固执”。
一时间,南宫仕变得非常孤立,他别别扭扭地站起来,皱着眉头说:“我服从大家的意见,不过,话得两头说,是真是假,得通过实践才能确定。”
“你想怎么办?”姜水生问。
“打仗的时候,得做两手准备。”
“这行。”
管波说:“南宫,还有一件事,你得去跟何碧瑶道歉。”
“我不去。”
这一来,大家又纷纷向他开了炮,有的批评他:“摆架子。”有的说:“大队长,杀鬼子倒也罢了,欺负小姑娘,这也算本事么”
管波正经地说:“南宫,这不是你们俩的个人恩怨问题,何碧瑶是向八路军报警的群众,必须得到我们的鼓励,这涉及到群众观念问题。”
“对嘛,大队长,咱们八路军,不讲政策哪儿行”
散会以后,南宫仕悄悄来到何碧瑶休息的房间。
她被腊月安置在寺里一间厢房,南宫仕进去的时候,何碧瑶正躺在床上睡觉。
她脸色潮红,闭着眼睛,这些天的病一直没好,又经历了奔波、惊吓,脸色显得更加憔悴。
屋里,安安静静。南宫仕放轻了脚步。
他看着何碧瑶熟睡的面庞,有些局促不安。
何碧瑶睡着了,她白晰的脸色因为疾病而潮红,泛着不健康的疲惫,长长的睫毛微微随着呼吸颤动,白得似乎透明的鼻翼,直要透出血色来
南宫仕踌躇起来,叫醒她么?
他站在床前,思虑了一阵,拿起桌上的大茶窠,倒了一杯热水,轻轻放在何碧瑶的床头边。
放下茶窠,他张了张嘴,终于忍住,没有叫她,而是转身轻轻走出门去。
门,又轻轻关上了。
屋里,何碧瑶的眼里,泪水又涌出来。
她没睡。
南宫仕进屋的时候,她昏昏沉沉的躺着,听脚步声,她感觉是南宫仕来了。
心里紧张,既盼望又害怕,她闭着眼睛装作睡熟了。
南宫仕走动,倒茶,何碧瑶听得清清楚楚。
那一刻,屋里如此安静。
而心里又如此翻腾。
南宫仕走了。
何碧瑶从床上坐起身来,她把那个床边的茶杯,拿在手里,茶杯散发着热乎乎的温度。
她将茶杯捧在胸前,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热乎乎的茶杯,一直暖到了心里,她在流泪,可是这是痛快的泪,舒畅的泪。
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可能是喝得急了,呛着了,何碧瑶一阵咳嗽,杯里的水也洒了
此时,南宫仕带着县大队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根据何碧瑶送来的情报,大家制定了一个“掐猪尾巴”的作战计划。
敌人使的是“十面埋伏”,兵力雄厚。县大队不可能全面应战。
但是,战机,是不可放过的。
焦顺的一小队,曾经打下擂鼓岭据点,缴获了大批伪军军服,现在,要利用上了。
大家都脱下自己的便装,穿上了伪治安军的军装,拿起马四环步枪。
县大队化装成了伪军。
这还是第一次化装打仗,同志们都兴高采烈。有的说:“要装就装象点儿,见到便衣队,狠狠打上两耳光。”有的说:“我说啊,一直开到县城去,把宫崎老鬼子抓起来”
队伍顺着田野间的小路,直奔清水河。
离着还有十来里地,前面负责侦察开路的包小乐,忽然派人送来了消息:发现敌人。
南宫仕迅速赶到了队伍最前头。
侦察班报告:“前面的一块山坡上,有敌人往这边打旗语。”
南宫仕紧走几步,朝前望去。
一道连绵的矮山坡,高处站着个士兵,手里晃动着小旗。
他明白了,敌人发现了这支队伍,因为大家穿的是伪军军装,他们以为是自己人,在用旗语联系。
可是,县大队里没人懂旗语。
霍阴阳说:“政委是神仙,一定懂,可惜他没来。”
管波腿有伤,不能随队行动。
南宫仕命令道:“不理他,靠上去。准备战斗。”
第143章 装备精良的铁军()
敌人的旗语兵,站在山坡上,不住地晃动小旗子。
县大队悄悄地弹上膛,刀出鞘,向前疾进。
南宫仕知道,这里的敌人,一定是敌人的伏兵,他们在等待着自己去袭击清水河,然后悄悄从后面包围上去,把县大队的后路掐断。
既然是“十面埋伏”,那么,其它的方向,也一定还有伏兵。
奶奶的,伏击圈,都设到十里开外来了。可见,敌人到底这是出动了多少兵力。
南宫仕这才意识到:何碧瑶的情报,是真的。
他心里涌起一股歉意。
但是,此时无暇想这些。
他走在队伍当中,紧急做着战斗部署。
“二小队,攻左路,一小队,抄右路,三小队和侦察班,跟我冲是间。注意,不要露出声色。”
前面的旗语兵,见这边不回答,一边挥动着旗子,一边哇啦啦地大喊起来。
“哇里哇啦——”
是鬼子!
霍阴阳把手在嘴前卷个喇叭筒,朝前面喊道:“喂——我们的旗语兵,拉稀了的干活,受伤了请给我们帮助,哟稀。”
队伍越走越近。
南宫仕看见,几个敌人军官,从坡后冒出来,走上山坡,拿着望远镜,向这边察看。
不好。
南宫仕感觉到,再急着往上冲,对方会引起怀疑。
他立刻停下脚步,对战士们挥挥手,“站住,原地休息。”
队伍停下来,松松垮垮地或站,休息起来,有几个人走到路边去解手。
这一招,果然见效了。
那几个军官,观察了一阵,又退回到坡后。连旗语兵也退回去了。
南宫仕挥了挥手,队伍又向前进发。
眼看,离着这道横亘在原野上的山坡,只有百十来米了。
“散开,成战斗队形。”
战士们操着熟练的战斗动作,开始战术迂回。
旷野里,突然涌起了杀气,战士们加快脚步,象一把铁钳子,张开了两侧的钢牙,向前包抄合拢。
几十只小老虎似的身影,冲上这道十来米高的坡岗。
敌人发觉了。
从坡岗背后,发出一阵阵惊叫,好几个敌人的军官,冲到岗上,有穿黄军装的鬼子,有穿黄绿服色的伪军。
他们突然发现,这一队“自己人”,正端着枪猛冲过来,黑洞洞的枪口,马上要顶到胸膛了。
“叭叭,叭叭,”一小队的神枪手们,射出了第一排子弹。
“咕咚咕咚,”好几个鬼子和伪军军官,惨叫着栽倒在岗上。
“叭叭叭——”枪声激烈起来,战士们嗷嗷呐喊着,射击着冲上去。
坡岗被踩在脚下了。
向下望去,百十个敌人,正在手忙脚乱,操枪迎战,他们本来“埋伏”在坡下的洼地里,没想到突然遭遇战斗,一个个惊慌失措,乱喊乱叫。
“嘎嘎嘎——”县大队三挺机关枪,同时从两侧打响了。
居高临下,又是交叉火力,登时便象是割麦子一样,一片片地削倒下去。
“叭叭叭,哒哒哒——”
战士们和敌人几乎脸贴了脸,这时候,就看谁的准备充足,谁的动作快,谁的火力猛。
如今,县大队的兵力虽然不多,但是武器先进,牛半山的人马编成第三小队,立刻配备了一挺机关枪。
全队战士,都配备马四环步枪、三八式、汉阳造式步枪。
很多战士,还配了双枪,一支步枪,一支手枪。
论火力,县大队现在胜过任何一支伪军警备队,或是伪治安军。
论单兵素质,县大队以一当十,论火力齐射,也可以“以一当十“了。
这是一支装备精良的铁军。
好一场痛快淋漓的扫射。
“叭叭叭,嘎嘎嘎——”
很久没打过这么容易,这么痛快的仗了,敌人毫无准备,毫无隐蔽,毫无地形地物的阻碍,这样的战斗,就是一场屠杀。
南宫仕抡着驳壳枪,和战士们一起冲锋。
他边射击边观察,这一坨敌人,差不多一个连,里边有几个日本鬼子,大约是督战官,突然袭击之下,一下子被打瘫了,打垮了,伤亡一片。
“叭叭,怦怦怦,”岗上岗下,枪声如爆豆,惨叫一阵连着一阵,这片坡下的“埋伏”的敌人,血流成河,伏尸遍地。
有些腿脚快的敌人,撒开脚丫子,拼命奔逃。
有些头脑聪明的敌人,把枪扔下,高高举起了双手。
县大队的几十只猛虎,吼叫着冲下山坡。
“老蛮牛,打那些逃跑的。”霍阴阳高声叫道。
机关枪,架起来延伸射击了,一串子弹,朝着前面飞逃的敌人,追着屁股射过去。
逃跑的敌人,一个接一个,被机枪子弹扫射栽倒。
战斗,几分钟内便结束了。
一群俘虏,高举着双手,被押出来,排成了队。
姜水生指挥着战士们迅速打扫战场,他知道,这里的战斗,很多就会吸引其他敌人的注意,敌人的“十面埋伏”,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角落。
大股的敌人,说不定正往这里赶。
“快,快点。”
匆匆捡拾起敌人的武器弹药,姜水生查找了一下,通过审问俘虏,敌人的指挥官是个连长,已经战死了。
负责放哨的毛机灵,跑过来报告:“大队长,参谋长,远处有敌人。”
南宫仕和姜水生都举起了望远镜。
离着三四里地的模样,一股敌人,正在往这边开进。
其中,还有几个骑马的身影,也在拿着望远镜,向这里观察。
牛半山第一次跟着县大队打仗,这一场战斗,在兵力弱于敌人的情况下,歼敌几十个,捉了一大堆俘虏,打得痛快淋漓,让他心里无比兴奋,咧着大嘴说道:“嘿,十面埋伏,咱们一路一路地收拾,都给他收拾掉。”
“老牛,你不愧姓牛。”霍阴阳揶揄道。
“什么意思?”
“你以为,敌人属豆腐渣的啊?这么好收拾。刚才这一仗,是赶巧了,一脚踢在了屁上。”
“哈哈哈,”好几个战士都笑了。
“老姜,老姜,”南宫仕提着望远镜,奔到姜水生面前,用手向前指,“你看,前面那股敌人,正朝这面赶。咱们再打一仗。”
“嗯,我看行。”
南宫仕说:“敌人兵力多,前面地形复杂,直接冲,不一定管用,咱们再演一出戏。”
“什么戏?”
“走麦城。”
第144章 勇冠三军()
对于“再打一仗”,大家都欣然同意。
穿着伪军军装,猝不及防地去袭击敌人,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趁热打铁,再捞一把。”
南宫仕把拳头一抡,很快做出了新的战斗部署。
三个小队,散开队形。
大家都做出一副“丢盔卸甲”的模样,零零散散,向前跑去。
有的倒拖着枪,有的把军帽跑丢了,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狼狈不堪。
远远看去,这是一支打了败仗的伪治安军。
霍阴阳演得最象。他歪戴着帽子,神色慌张,还不时回过身去,向后打一枪,仿佛背后有追兵正在追赶。
他们向着敌人的队伍,迅速跑过去。
快,越近越好。
力争象刚才一样,打一场猝不及防的遭遇战。
然而离着敌人还有一两里地的样子,前面的敌人,也摆开了战斗队形。
南宫仕跑在前面,他察觉到:这股敌人,不象刚才遇到的那一批。
他们有警惕性。
果然,几个鬼子兵,端着枪从一片树林里出来,伊里哇啦地乱叫。
“不管他,往前冲。”南宫仕命令道。
几匹战马,从树林里出来。马上的鬼子军官,拿着望远镜一边看,一边对旁边的人下达命令。
还有两百米远。
一个伪军军官,上前几步,挥手大喊:“站住,你们是哪部分?”
“第十三连,”南宫仕高声喊道:“后面有八路,追上来了。”
“站住,再不站住开枪了。”
“长官,快点掩护我们,八路追上来了——”南宫仕一边高喊,一边提着枪奔跑。
还有一百米了。
“叭,叭叭,”前面的敌人,开枪了。
南宫仕将手一挥,战士们放低姿势,也把枪抄在手里,向前瞄准。
南宫仕暗暗心里发狠,他没有下达“开枪”的命令,只顾一股劲向前奔跑。
“叭叭叭,”敌人的枪,越打越密,看来,他们已经引起怀疑了。
“打——”南宫仕大喊一声。
“叭叭,叭叭叭,”战士们得到命令,知道“戏”已经演漏了,纷纷抄枪射击。
战斗,打响了。
南宫仕放慢脚步,“二东,二东。”
“有,”
“开炮,照着那几匹马,给我开炮。”
二东刚刚被任命为“炮兵”,焦顺一小队缴获的那门六零小炮,就在他手里。
训练了几天,他其实正手发痒。
听到命令,二东迅速把炮架起来,调试角度,测量距离,一番紧张忙碌。
第一发炮弹,射出了。
“日——哐,”炮弹向敌人的阵地飞去。远远地爆炸了,没有炸着敌人。
二东迅速调整误差,又一发炮弹射出去。
“日——轰——”炮弹在敌群中爆炸了,弹着点,落在那几匹战马附近。掀起一阵黑烟。
“好,打得好。”
战士们群情振奋,我们用炮在冲锋时轰击敌人,这还是第一次,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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