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家里拿出干粮,塞在同志们怀里。
“同志们,你们一定要冲出去啊。”
管波和好几个同志,低声坚定地说:“放心吧,乡亲们,我们一定冲出去。”
队伍按照两个梯次部署,乘着夜色,冲出牛头疃。
南宫仕一手提着驳壳枪,一手提着黑风刀,走在队伍最前面。姜水生让他“返回指挥位置”,他断然拒绝了。
队伍这两天的战斗,伤亡惨重,他的心里窝着一股重重的无名火,现在,正是一个顶十个的时候,自己的武艺,可以在冲锋的时候发挥尖刀作用。
哪里还能管什么“指挥位置”?
这时候,村西头,敌人的枪声、炮声,又响起来。他们开始进攻了。
“叭叭叭,轰——轰——”枪炮齐鸣。
县大队已经无声无息地从村东突围了。
敌人,发觉了。
一阵人喊马嘶,骑兵队伍朝着突围的县大队,猛冲过来,这些骑兵,在白天的巷战中,丝毫没有占到便宜,损失惨重,此时,见县大队冲出村子,正中下怀。
数十匹马,象潮水似地涌过来。
“叭叭叭,”南宫仕将手一甩,驳壳枪射出一串子弹。
“叭叭叭,怦怦——”战士们端枪射击,黑色的夜幕,猛然被子弹的红光给撕破。
战马咆哮着,一匹接一匹地栽倒,但是这股满蒙骑兵,凶蛮强硬,队形不乱,不顾伤亡,径直冲杀过来。
“炸弹——”姜水生高喊。
战士们手里,只有仅剩的几颗手榴弹了,他们毫不犹豫地出手扔出去。
“轰轰——轰——”浓烟烈火,爆炸声声,顿时把马队的冲锋,给炸乱了。
十来匹高头战马,旋风一般冲过来,爆炸的火光中,骑兵那凶蛮的神情,都看清楚了,手里高举的马刀,映着火光闪烁。
南宫仕怒吼一声,象豹子一样窜起来,手起刀落,黑风刀与一柄长长的马刀,锋刃相撞。
“嘎”的一声轻响,马刀从中间断裂。
黑风刀去势不减,径向前推,斩入骑兵大腿。
“啊——”惊叫声中,战马打了个旋儿,向前冲去。
南宫仕回手一刀,斩断另一匹马的前腿。
“咕咚——”连人带马,栽倒在地。
战马,一匹又一匹冲过来,双方搅在一起了。
和骑兵作战,最怕的就是这种状况,野外肉搏。
“扔炸弹——”喊叫的是霍阴阳。
二小队的战士们,把瓦罐雷扔出去。
“轰轰——轰——”
这种土造雷,其实杀伤力并不大,农家配制的黑火药,最大的特点是烟火浓烈,瓦罐雷抛出,顿时火光冲天,浓烟阵阵,每一颗雷,都燃起一片熊熊大火,刺鼻的硝烟味,迅速弥漫。
这些,对战马的威胁却是最大。
马,怕烟怕火。
马群,嘶鸣着躲避着,纷纷后退。
“轰——轰——”村外的野地里,火光冲天,黑雾弥漫。
“撤——”姜水生喊道。
战士们在浓烟烈火掩护下,迅速跑向茫茫的夜色里。
南宫仕跑了两步,突然发现,有一名身材高大的战士,被好几匹战马,围在了当中。
那战士看样子已经受了伤,腿脚不灵,奔跑不便,举着一支步枪,用刺刀抵抗着好几把马刀。
南宫仕毫不犹豫,怒吼一声,冲了过去。
他驳壳枪里的子弹,已经打光了,黑风刀一举,杀向那几个围困战士的骑兵。借着火光,他看见那个战士是大秦。
大秦腿上流着血,已经站不起来,挥舞着刺刀,左抡右刺,但骑兵行动迅速,一个骑兵纵马驰过,马刀一闪,刀刃划过大秦的肩膀。
鲜血,已经染满大秦的全身。
南宫仕两眼血红,象老虎一样猛扑上去。
第103章 天塌了,有长汉顶着()
忽然,南宫仕脚下一绊。
原来,是一个从马上摔下来的骑兵,受了伤,倒在地上,但这个家伙无比凶悍,见南宫仕窜过来来,伸手便抱住他的腿。
南宫仕一刀挥出,黑风闪过,这家伙的半边脑袋,“扑”地甩向一旁。
这时候,敌人的步兵,也从村里冲过来了。
牛头疃村里,火光熊熊,烟雾弥漫,敌人,大概经过了“竹签阵”、瓦罐雷、陷马坑的重重阻挠,磨蹭了半天,好容易才冲出了村子。
大队人马,喊叫着,打着乱枪,漫地而来。
更让南宫仕吃惊的是,又有好几匹战马,冲破烈火浓烟,向这边飞她过来。
大秦,胳膊上又挨了一刀。
南宫仕心急如火,一脚踢开抱着自己的骑兵尸体,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战友身陷重围,不论有多危险,必须去救。
这时,大秦已经发现了正冲向自己的南宫仕。
“大队长,快走——”
大秦拄着枪,站起来,这时候,一柄战刀,从背后袭来,大秦浑身是伤,已经躲不过去了。“扑”,战刀扎入大秦的右肩。
大秦忽然一转身,扯住那个骑兵的大腿。
战马,嘶鸣着打旋儿,大秦伸出满是鲜血的胳膊,一把将骑兵胯后的手榴弹袋子抓住了。
骑兵大吃一惊,这个人浑身是血,几处受伤,他怎么还能来抓自己?
大秦咬着牙,他想把手榴弹引爆,和敌人同归于尽。
但是,来不及了。
一颗子弹,又飞过来,射入大秦的胸膛。
南宫仕冲到离大秦只有十来步远的地方,收住了脚步,战友,已经倒下了。
南宫仕咬了咬牙,脸上肌肉颤抖。
他转身便走。
敌人的步兵、骑兵,闹闹哄哄地在后面喧哗着,向前冲击,“叭叭,叭,”枪声又激烈起来。
南宫仕猫着腰,朝前猛跑。
两个战士,迎面跑过来,“大队长——”
是包小乐和丁蛮牛。
“快,大队长,参谋长让我们来接应你。”
“好,快撤。”
黑茫茫的原野上,同志们的身影,已经和夜色融在一起了。
撤退,采取的是“分路撤退”,管波和姜水生带一路,南宫仕带一路,分别撤向不同的方向。
南宫仕猛跑一阵,又遇到了两个战士。
“大队长,我们在这儿等你呢。”
“好,快走。”几个人汇合到一起,继续向前跑去。跑了一阵,大家都满身是汗,气喘吁吁。身后,敌人追击的声音,越来越远,枪声,也逐渐稀疏下来。
大家放慢了脚步。黑漆漆的夜色里,敌人再也追不上我们了。
在一片黑乎乎的树林里,南宫仕遇到了霍阴阳和五六个战士。
“怎么?”南宫仕吃了一惊,“就剩这几个人了?”
“不是啊,”霍阴阳也挠了挠脑袋,“我觉得大家都冲出来了,可是跑着跑着,到这里就剩这几个人,可能是跑散了吧。”
这也难怪,夜色漆黑,大家分散突围,跑丢了跑散了,也是常有的事。
“没关系,只要冲出来就好,咱们再慢慢召集,总会集合起来的。”南宫仕安慰大家。
他相信战士们,不会擅自脱逃。
“呼——呼——”旁边,响起一阵鼾声。
原来包小乐靠着一棵大树,睡着了。
“这个小家伙,”霍阴阳摇头笑了笑,可他自己也打了个哈欠。
是啊,两天两夜,大家都在战火硝烟里打滚,枪声炮声里穿梭,都没怎么睡觉呢。如今,枪炮声停息了,每个人都觉得疲累到了极点,浑身象是一滩稀泥。
南宫仕也累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他说:“大家休息一会,我站第一班哨。天亮前,还得出发。”
战士们,躺倒在树林里,一会便睡着了。
南宫仕没睡,他勉强支撑着,靠着一棵大树,望着黑沉沉的原野,心潮起伏。
一百多人的县大队,现在,身边就只有这几个战士。
他心里一阵酸楚和难受。
以后,应该怎么办呢?
管神仙、姜水生、焦顺这些亲爱的战友,以及大队里那些精兵猛将,都顺利突出去了吗?他们在哪里?
天要拂晓的时候,县大队又出发了。
连南宫仕算上,队伍一共十一个人。
大家的枪里,都没有子弹,背后的手榴弹袋里,空空如也。
南宫仕鼓励大家:“别怕,咱们回到草花湾,那里埋藏着充足的武器弹药,要多少有多少。”
县大队历次缴获,“存货”颇多,都秘密隐藏在草花湾基地。
大家都睡了一觉,虽然没睡足,但是都精神倍增,满怀信心地上了路,直奔草花湾。
一路上,有好些村庄,都冒着黑烟,有些地方,传出隐隐的哭声。
“准是日本鬼子作的孽,”丁蛮牛气哼哼地说:“每回扫荡,都搞得村村都戴孝,处处是哭声。”
捷克式轻机枪,没有子弹,可他舍不得紧壁起来,一直扛在肩上。
大家绕过村庄,避开敌人据点,一路逶迤,来到草花湾。
离着老远,包小乐忽然惊叫起来,“看,有敌人。”
草花湾边的苇塘,大部分都收割了,露着短短的苇茬,有些低矮的杂乱杂草野苇,还长在水边。苇垛,都堆在岸边空地上,远远地,一片烟火,正在腾空而起。
一溜黄色的军装,正在湾边徘徊。
敌人!
南宫仕拿出望远镜,向前观察,只见苇塘边,治安军、鬼子,好几队人马,正象一群觅食的野兽那样,正在来回乱绕。
糟糕,基地,被敌人破坏了。
南宫仕心里一阵发凉,长期以来,草花湾,一直在战士们心里是“家”,大家战斗归来,在家里可以尽情放松和休息。
是啊,敌人这回“渐进式三层铁辊战法”,怎么会放过草花湾?
大家都蹲下身子。朝前张望。
包小乐担心地说:“鬼子不会把咱们的老家,都给抄空了吧?”
南宫仕没有吱声。草花湾方圆几里,杂草芦苇茂密,敌人能够挖地三尺,把县大队的“家底”都挖走,可能性不大。但是,眼下的局势,谁又说得准呢?
但是,现在是绝不能再回草花湾基地了,那等于是给敌人带路。
望远镜的光圈里,出现了好几个穿便衣的特务,推着自行车,但是看不清面目。
南宫仕怒火中烧,他一下想到了便衣队。会不会又是这群可恶的家伙?
“队长,怎么办?”
“撤。”
眼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大家降低姿势,迅速撤回来。
“老家”被抄,让好几个战士,情绪低落。包小乐沉着脸,一路走,一路踢着脚下的土坷垃。
南宫仕问:“小乐,怕了吗?”
“谁怕了?可惜枪里没子弹。”包小乐气鼓鼓地说。
“对,眼下咱们遇到了困难,可是大家的腰杆,不能软,天塌了,有长汉顶着,县大队还在,鬼子打不垮咱们。”
第104章 找鬼子算帐去()
南宫仕带着这一支小小的队伍,奔向核桃峪。
半路上,他们遇到了二东和另一个战士。
大家见面,分外亲热,虽然只分别了几个小时,但是都有一种“劫后重逢”的感觉。
“政委呢?”
二东摇头,“不知道,大家都冲散了,政委好象和参谋长在一块儿。”
十三个人的队伍,一路绕开敌人的封锁线,隐蔽前进。
很多村庄,都冒着烟火。
遇到了两次敌人的队伍,他们都巧妙的避开了。
其中有一回非常危险,大家刚刚转过一片树林,就看见顺着收获后的庄稼地,一片黄乎乎的军装,正漫地而来,大群的伪军,排着松散的搜索阵形,拉开几里,就象灾荒年里,漫过庄稼的蝗虫。
敌人正在拉大网。
走在前头当尖兵的包小乐眼尖,“出溜”一下,便缩回来。
战士们立刻卧倒在地。
“撤,”南宫仕悄悄命令道。大家伏在地面上,撤回到树林里。
看样子,敌人正在反复拉网、清剿,“驴拉磨”碾过一圈又一圈。这一带又都是空旷的平原,往哪里撤呢?
说来也巧,包小乐在树林外,发现了一处老乡废弃的红薯窖,被干枯的草丛掩盖着,很是隐蔽,大家匆匆钻入这个土窖里,封闭了洞口,躲藏起来。
枯坐了好大一阵,直到敌人搜索过去了,这才从土窖里爬出来,重新上路。
丁蛮牛拍拍捷克式轻机枪,不服气地嘟囔,“咱们县大队,几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这你可错了,韩信受过胯下之辱,做大事要有肚量。”包小乐最爱和这个大个子打嘴仗。
南宫仕带着大家,转弯抹角,来到核桃峪,他心里升起一片希望,这次大扫荡,全县处处都燃战火,虞农老人、虞腊月,都还好吧,县大队有几个伤员,一直隐藏在村里养伤,大家都怎么样了?
“大队长,坏了,山坡上有烟火。”
南宫仕心里一沉,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片黑色的浓烟,升在空中,原本美丽安静的核桃峪,远远望去,一片劫后的惨淡,几处房屋,都烧成了灰黑色。
大家跑步来到坡上。
虞农老人那处草屋,已经不见了。
一片烟火燃烧后的灰烬,还在冒着余烟,砖瓦家什,杂乱地扔在灰烬里,原来别致的树篱小院,被踏得乱七八糟。房前屋后,那些粗壮的核桃树,有的被烧了,有的被砍断了枝条。
南宫仕两眼冒火。
一柄木剑,扔在地上,被折成两段。那是平时腊月练武用的。
南宫仕俯身拿起木剑,心里象是塞了一堆荆棘,扎得慌。
霍阴阳带着战士们,跑到村里,他们只找到了几个老头老太太,反复询问,才得知,鬼子和伪军,是昨晚来到核桃峪的,他们疯狂地搜捕、抓人、杀人、烧房子,好几个人都被杀死,十来个青年都被绑走。
那些县大队的伤员,都不知去向。
日本鬼子,在这片美丽的大地上,在疯狂地泼洒着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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