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半山吼道:“小舅子们拉稀了,再给他们喝一壶。”
他带着战士们,直朝着一股聚集在山坡上的伪军冲过去。
此时,战士们已经杀红了眼,也分不清那股敌人,到底是哪部分,反正这山里已经打乱套了,见到穿军装的就杀,就是了。
“冲啊——”
大家抄起枪来,朝着那股子伪军,包抄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股伪军,看见八路军冲过来,也没部署防守,更没迎面冲杀,而是撒腿就跑。
“杀啊——”
牛半山吼叫着,举着枪在后面紧紧追赶。
战士们都跟在他的身后,一迭连声地呐喊着,在朦胧的夜色里,向前冲过去
天,彻底黑下来了。
擂鼓岭山区,星星点点,都是战火。
枪炮声,喊杀声,遥遥可闻,忽起忽落。
打了一天的战斗,仍旧没有平息下来。
但是,胜利的天平,逐渐向八路军倾斜了。
县大队过硬的战斗素质,平常养成的顽强耐劳的作风,在这一天的战斗里,充分体现出来。
伪军的稀松,慢慢化成了巨大的不可弥补的劣势。
更让宫崎难受的是:新加入战场的这几百民兵,全是生力军,他们中午吃过饭,一投入战斗,个个精神抖擞,本来是双方都疲惫的态势,一下子把天平给倾斜了。
管波带着民兵们,首先遇到的,是庞天辉的治安军。
“散开,呈战斗队形,”管波发出命令:“听我号令,大家一起冲过去。”
“冲啊——”
一阵呐喊,民兵们端着枪便冲上去。
第408章 瞎打瞎有理()
民兵们的队伍,浩浩荡荡,骤然加入战场,把治安军给吓坏了。
他们本来与焦顺的一中队,杀得难分难解,正在疲惫不堪的时候,哪里经得住这好几百人的生力军冲击?
其实,民兵们的战斗力,并不强,好多人根本就没有战斗经验,这些初出茅庐的庄稼汉们,连最起码的军事常识都没有。
但是,此时此刻,拼的不是经验,是体力。
“冲啊——”
几百人这一声呐喊,就足以把敌人的魂给吓丢了。
庞天辉本不是个意志顽强的人,攻了半天,和焦顺开展拉锯战,丝毫没占到便宜,早就心灰意懒,此时一见好几百生力军投入战场,他毫不犹豫,立刻命令:“撤。”
“哗——”伪军士兵们潮水似的向后撤下去。
他们早就等着指挥官的这一声命令呢。
啃了半天焦顺这颗“硬钉子”,搞得疲惫不堪,遍体鳞伤,一听“撤”的命令,如遇大赦,马上后队变前队,撒腿就跑。
守在马鞍形山梁上的焦顺一中队,其实也已经精疲力竭了。
他们以不足一个中队的兵力,抵抗两个连的治安军进攻,与敌人顽强拉锯,只能靠着毅力,勉强支撑,此时突然获得援军,立刻精神大振。
“冲啊——”焦顺高喊道。
敌退我追。
大家冲下山梁,朝着治安军追杀过去。
“杀啊——”
八路军和民兵们合兵一处,在伪军的身后,向前冲杀。
夜色下,一片喊杀声
宫崎的决心,此刻已经动摇了。
夜色降临,他的心里又浮现起那回“夜战姜塘”的场景来。
八路军的夜战能力,他是领教过多次的。
那回姜塘夜战,他被八路军逼得跳入猪圈逃生那场景是终生奇耻大辱,想起来就觉得愤怒而可怕。
这几百八路军增援部队,已经促使他下了决心。
撤退!
他马上部署部队:“放弃进攻,梯次后撤,退回千户镇。”
日本鬼子总算是“有种”,遇到危机不乱,布置好防守队形,一边,交替掩护,退出战斗。
但是,让宫崎没想到的是,庞天辉的队伍,稀里哗啦地败退回来,把日本人的队形,也给冲乱了。
伪军们就有这样一个特点,兵败如山倒,一退溃千里。逃跑的时候,兵找不见官,官抓不住兵,胡跑乱逃,乱七八糟。
宫崎厉声高喊:“不许乱跑,整顿队形。”
但是,乱跑乱窜的伪军队伍,根本就整理不起来。
气得宫崎抄起枪来,“叭,叭,”两枪,枪毙了一个跑晕了头,冲到指挥部来的乱兵,才算把局势给初步稳定住。
“整队,依次撤退。”
日本兵,担负起了“维持秩序”的职责,用枪逼着,把乱跑乱撞的伪军士兵,给整理起来,一边组织掩护,一边向后撤退。
这里好不容易收拢了队伍,那边宋富贵和姜塘镇的警备队,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牛半山的三中队,和南宫仕汇合以后,大家都是精神大振,虽然每个人打了一天仗,都是前腔贴后腔,但是精神上却始终处于亢奋状态,斗志不减。
大家趁着夜色,追打起警备队来,正是得心应手。
战里打山地战,对于八路军来说,正是拿手好戏。
虽然夜色如墨,人影憧憧,但是八路军战士个个善打夜战,善打山地战,在漆黑的夜色里,一样行走如飞,是打是冲,样样不含糊。
警备队可不行了。
他们一到夜里,就变成了瞎子,既找不着路,也找不着人,八路军连续不断的冲锋,早就把他们吓破了胆,到得后来,只要一声吼,便会吓得没命狂奔。
一场乱糟糟的溃败。
而且,伪军士兵们在夜色里完全失去了指挥,各奔东西,逃得漫山遍野都是。
大家只顾各自逃命,东跑西撞,这里一群,那里一伙,满山放了羊。
这就形成了这样一种局面:各个山头,各条山路,到处都是人,凌乱的枪声,始终在响,但是,战斗究竟发生在哪里,我方与敌方的阵线,到底在哪里,谁也说不清楚。
甚至,谁也说不清哪里有敌人,哪里有自己人。
一通乱跑,乱打,乱追,乱喊。
管波也抓不住这几百人的民兵队伍了。
本来,民兵们便缺乏训练,他们和焦顺的部队汇合后,追着屁股攻击庞天辉,因为敌人逃得乱,大家追得也乱,很快,便失去了建制。
天黑了,黑暗的夜色里,人影晃动,四处都是杀声,就更加难以控制。
庞天辉的治安军,有些跑散了,有些在日本人的接应下,一边掩护一边撤退,只觉得四面全是八路军,也分不清到底有多少。
大家都在朝着黑影,胡乱打枪。
“叭,叭叭,”枪声,始终在乱糟糟地响着,其实黑暗中连人影也看不清,打中敌人的概率很低,很多时候,打枪只不过是为了壮胆。
一开始,焦顺还命令战士们:“压住步子,注意和民兵保持联络。”
到得后来,他也掌握不住了,民兵们散得漫山遍野都是。
听上去,很多地方,都在喊着:“冲啊——”“缴枪不杀——”
管波跑上来。
焦顺问道:“政委,怎么办?太乱了。”
“那没办法,乱就乱吧,只能瞎打瞎有理。”
于是,整个山区,全部陷入了混乱。
“杀啊——”
“这里有敌人”
“你奶奶的,缴枪不杀”
庞天辉跟着宫崎,匆匆忙忙,跑出擂鼓岭的时候,检视手下,跟在身后的队伍,只剩下差不多几十人了。
那些部队呢?
跑散了?被八路消灭了?
不得而知。
宫崎还冲他吹胡子瞪眼,“你的部队简直象是一群无组织的逃兵,真正军人的不是。”
庞天辉也是欲哭无泪,跺着脚说道:“完了,我两个连队的兵力啊,全都完了”
这句话,倒是把宫崎的嘴给堵住了。
是啊,责怪庞天辉有什么用,他已经尽力了,虽然治安军作战让自己不满意,可是,以后还得指望他们啊
“撤,快快撤回千户镇。”
乱糟糟的兵马,匆匆踏上通往千户镇的大路
第409章 杀,还是不杀?()
陈翠姑带着何碧瑶,还有被“解救”出来的宋翰,绕来绕去,与那几个北特警的队员,也已经跑散了。
山里的战斗,越打越乱,各个山头,全是枪声、喊杀声,指不定哪条山沟里,就突然冒出一只队伍来,响起一阵噼噼叭叭的枪声。
夜色降临,形势愈乱,陈翠姑对何碧说:“咱们走,回千户镇。”
三个人爬山坡,绕小路,幸亏宋翰和何碧瑶都是本地人,熟识路径,带着陈翠姑,躲开山里的战场,七拐八拐,脱离了这片战火纷飞的山区。
宋翰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疲惫不堪,头晕目眩,简直都要支撑不住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象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
“碧瑶,简直唉,九死一生啊。”
陈翠姑也不满意地说:“这个中岛,怎么把你一个人给扔在村里了?这家伙,净整馊主意。”
“就是啊,”宋翰委屈地说:“中岛太君唉,不提了,陈小姐,下回,再有这种事,可别扔派我来了,杀南宫仕这种事,我办不了啊。”
“哼,好吧好吧,瞧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儿。”
三个人摸着黑,怕碰到八路军部队,没敢走大路,穿着乡间小路,匆匆走向千户镇。
因为宋翰身体虚弱,走得慢,等到了千户镇附近时,已经快半夜了。
可是,让陈翠姑等人都感到吃惊的是
千户镇也在打仗。
镇子外面,一阵混乱的枪声,“叭,叭叭,”“轰——”既有枪声,又有手榴弹的爆炸声。
难道是八路军在攻打千户镇据点么?
其实,这是民兵们在给敌人捣乱。
管波带着大队民兵,去支援擂鼓岭之后,留下了二十来个民兵,在这里监视敌人。
等到天黑以后,擂鼓岭的战斗,越打越乱,就开始有伪军士兵们,陆陆续续逃回千户镇据点。
民兵们一看,这些残兵败将,不打白不打,于是,埋伏在镇子外面,借着夜色掩护,朝他们胡乱开火。
又是打枪,又是扔手榴弹。
这只能算是“扰乱”,根本对敌人造不成杀伤。但是,凡是逃回来的敌人,不论大股小股,全是刚刚尝过了八路军的厉害,个个都是草木皆兵,惊魂未定。
因此,对民兵的骚扰,也不敢认真对抗,朝着黑夜里乱打一阵枪,便往据点里逃命。
这样,远远地看起来,就象是据点附近也在打仗一样。
而且,还打得热热闹闹。
陈翠姑等三个人,却是不摸情况啊,眼看着乒乒乓乓的战斗,就发生在镇外,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宋翰惊慌地说:“坏了坏了,八路军太厉害了,他们肯定是趁着黑夜,攻打镇子呢。”
陈翠姑向前凝望了一阵,可是,黑乎乎的夜色里,只看见枪弹乱飞,爆炸的火光腾起。
“陈小姐,咱们回县城吧。”宋翰说。
他实在是吓着了。
陈翠姑说:“县城离得还远,这样吧,碧瑶,咱们去你家避避吧,等天明再回县城。”
“是。”
这个主意倒也有道理,黑灯瞎火里,贸然闯进战场,不论碰到哪支队伍,都是格外危险。
二女一男,乘着夜色,踏上通往荷花寨的大路。
何碧瑶也累坏了。
这一天,在擂鼓岭的战场上穿梭,时刻躲避着枪弹炮火,担惊受怕,在她的人生经历中,还是第一次。
倒是陈翠姑,比两个年轻人强得多,虽然跑了一天,却还似好整以暇。
她向宋翰详细询问了“暗杀南宫仕”的经过,恨恨地说:“这个草包中岛,刚愎自用,目空一切,把我一个好好的刺杀计划,硬给搞砸了一锅好水,都让这个饭桶烧酸了。”
何碧瑶趁机问道:“陈小姐,下一步怎么办?还继续暗杀南宫仕吗?怎么个搞法?”
“再说吧。”陈翠姑只字不吐。
何碧瑶便不再问了。
三个人到达荷花寨时,已经是后半夜,进了何府的大门,把何顺发等人,都给惊动起来。
几个家人,提着灯笼,看着风尘仆仆的陈翠姑和何碧瑶,以及脏头土脸,满身伤痕的宋翰,全都大吃一惊。
“快,侍候他们洗澡换衣。”
陈翠姑倒是不失礼数,给何顺发鞠躬行礼,“叔叔好,我们深夜打扰,深感冒昧。”
“哪里哪里,陈小姐,宋家世侄,你们这是”
宋翰一脸尴尬,“唔这个”
何碧瑶赶紧遮过去,“爸爸,宋哥累了,让他洗澡休息吧。”
“好,好。”
全府上下,一阵忙碌。
何碧瑶在秋霜的侍候下,洗澡换衣,又把陈翠姑和宋翰安排好,走进自己的屋里,发现姐姐何碧彤正坐在屋里等她。
“姐。”
何碧瑶满身疲惫,用毛巾搓着湿漉漉的头发,斜倚在炕上。
何碧彤直通通地说道:“老二,我把陈翠姑杀了,怎么样?”
“啊?”
何碧瑶吓了一跳。
她停下搓头发的手,直勾勾地瞅着姐姐。
“今天你们三个人,一起到家里来,没别人知道吧?”
“没有。”
何碧瑶明白姐姐的意思。
陈翠姑是日本鬼子,是所有抗日人员的死对头,姐姐想杀她,并不奇怪。
而且,陈翠姑也好,宋翰也好,其实都该杀。
他们祸害国人,暗杀南宫仕,这样的坏蛋,没有必要心慈手软。
但是
何碧彤直截了当地说:“我把陈翠姑,还有宋翰,悄悄干掉,你明天回到城里,就报告日本人,说跟他们走散了,就完了。”
“不,”
何碧瑶摇了摇头,“姐,不能杀。”
“为什么,你舍不得那个公子哥宋翰么?”
“哎哟,你说什么呀,”何碧瑶冲姐姐瞪起了眼睛,“简直是胡乱冒泡。”
“那为什么?”
“姐,陈翠姑是很可恶,可是,现在她相当于我的保护伞,如果明天我独身回县城,很有可能引起鬼子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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