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饭馆里,他看见了腊月。
糟糕。
南宫仕心里一沉。
他的心里预感到了什么。
腊月的脸上,明显带着泪痕,她坐在钱忠厚的屋里,满面忧伤。钱忠厚夫妇,还有秋雪,都围在她的身旁,每个人都脸色阴沉。
“南宫哥,姜水生被抓了。”
最让南宫仕担心的事,发生了。他的心猛地揪起来,瞪着眼睛问道:“腊月,别急,怎么回事?”
腊月的泪水,流了出来。
原来,姜水生和虞腊月,到城里来购买县大队急需的药品、器材等物,等两人采买完毕,背着背囊往回返的时候,撞上了一队日本兵。
城里的大街,撞上日本兵,并不稀奇,姜水生把腊月拉在身后,从旁边避了过去。
但是,这些日本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犯人,引起了姜水生的注意。
这人是个外国人。
软软的金色头发,高鼻蓝眼,眉眼距离很近,这是典型的西方人种。他身上穿的衣服,是海蓝色的制服,衣袖上有几个道道。
让人觉得滑稽的是,外国人是大骨架子,身材高大,而一群日本鬼子,全是矮矬子,两下一对比,身高差了一头,就如同一群丑陋的小人国,拥着一个大汉。
姜水生伏在腊月耳边说:“这是美国海军。”
“洋鬼子?”
“嗯,不过现在联合抗战,他们应该算作是友军。”
这个“洋鬼子友军”,有些桀骜不训,虽然被抓,却挺着脖子,嘴里叽哩骨碌乱骂,虽然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从表情语气上,却能感觉出一定是在骂日本鬼子。
姜水生点了点头,“这个洋鬼子挺有骨气。”
腊月问:“咱们这儿,怎么会有美国海军?”
“不知道,咱们跟上去看看,弄个明白。”
于是,两个人回转身来,悄悄跟在这队鬼子兵的身后。
一路奔向日本宪兵司令部。
这个被抓的外国人,一路走一路骂,引得旁边押送的日本鬼子,不住拳打脚踢。但是这个洋鬼子满脸都是不屑,嘴里乱吼乱叫,似乎对日本鬼子满眼瞧不起。
“嗯,这人是条汉子。”
姜水生悄悄赞扬起来。
也许是凑巧,有个鬼子掉了队,在后面系鞋带,忽然抬头看见了腊月,他眨了眨眯缝眼,咧开肥猪似的大嘴,叫了一声,“花姑娘。”
腊月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姜水生护着她,返身躲避。
但那个鬼子不依不饶,竟然脱离了队伍,朝着腊月追过来,一边追赶,一边嘴里大叫:“花姑娘地干活——”
姜水生大怒,这鬼子无耻之极,光天化日,简直与畜生无异,他将背囊交给腊月,“你先走,我来对付。”
腊月背了背囊,飞步便走。
鬼子咧着大猪嘴,哈哈狂笑着追过来,姜水生往前一横,挡住他的去路。
“嗯?”鬼子兵瞪起小眼睛,一把推开姜水生。
姜水生顺势拉住他的胳膊,“太君,你要做什么?”
“你的——滚开。”
姜水生眼里冒着怒火,要不是四周人多眼杂,他当时便把这个猪头似的鬼子劈成两半。
两个人拉拉扯扯,鬼子推不开姜水生,恼羞成怒,用手里的三八枪朝着姜水生猛戳,嘴里高叫着,“八格牙路,”
姜水生装作躲闪逃避,连拉带扯,把他引到另一个方向。
腊月逃走了。
姜水生松了口气,正想转身逃掉,忽然间,他感觉街边有一道阴冷的目光,正朝自己射过来。
姜水生敏感地一扭头,不禁愣了,他的目光,扫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这人站在路边,抄着手,正冷眼看着他和鬼子的拉扯。
他的目光里,闪着一丝阴冷,一丝得意。
姜水生打了个冷颤。
这人是冯光。
姜水生心里猛地翻了个个儿,万万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会突然遭遇冯光。
冤家路窄啊。
姜水生一言不发,用眼睛瞅着冯光,他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两个人的目光相对,冯光得意阴冷的眼色里,忽然打了个冷颤。
姜水生的目光里除了惊讶、愤怒,还有一丝逼人的凶光。
冯光本来是占优势的,这是县城的大街,四周都是他们的地盘,那队押着美国兵的鬼子,刚刚走出不远。
而且,眼前就有一个鬼子兵。
但是,姜水生眼里那道逼人的光,却让他心生怯意。
冯光扭头就走。
旁边那个胖猪似的鬼子,拿着三八枪,伊里哇啦地朝着姜水生乱砸,姜水生却不理会鬼子,纵身一跳,直朝着冯光冲过去。
第239章 蛇刀出,开膛破肚()
姜水生心里闪过了好几个念头。
如果此时拔腿逃跑,能逃得掉么?
他立刻便否定了,冯光有那么傻?任凭自己逃跑?
别说自己没有南宫仕那样的武功,即便是有,此时此地,只怕也逃不脱了。
四周都是敌人,宽阔的大街上,自己很难逃出一百米远。
他没有带枪,只在腰里藏了把匕首。
既然逃不脱了,那么,冯光,我还能让你再活着么?
姜水生纵身便朝着冯光扑过去。
“救命呀——”冯光吓得大叫起来,拔腿便逃。
这是一个奇怪的现象,鬼子兵近在眼前,远处也都是鬼子,冯光却被姜水生追得大叫“救命”。
那个和姜水生打乱架的鬼子,也闹愣了。
他本来以为,这个掩护着“花姑娘”逃走的小伙子,只是个普通老百姓,打他一顿,也就算了。
却没想到,姜水生突袭冯光,这这是怎么回事?
姜水生此时再没了别的念头,心里打定主意,在自己被捕以前,一定要杀掉冯光!
除掉这个可恶的家伙。
他一边纵身往前窜,一边抽出了腰里的匕首。
冯光吓得魂飞魄散,跑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有枪,等他把手枪抽出来,才知道,这时候再开保险,顶子弹,射击,早已经晚了。
姜水生身形如电,已经追到了近前。
他使了个“阴阳九刀”步法里的“虎跃”,象一只出山的猛虎,朝前一扑,象一阵风般把冯光扑倒在地上。
姜水生个子不高,但身材结实,力气也大,这一用力前扑,一下把瘦弱的冯光搞了个嘴啃泥,惨叫一声,手里的枪,摔出好几尺远。
冯光是土匪出身,身子也甚灵活,知道不好,两腿一缩,向旁翻滚,同时使出了“兔子蹬鹰”之势,死命朝着姜水生踹过去。
姜水生手里的匕首,已经刺了过来。
他使的是“虎刀”的阳刀式。
这一刀,去势如风,猛如虎噬,阳刀取虎扑最猛之势,以雷霆之力一往无前,直刺而出。
而且姜水生只取这一势,既不变招,也不用阴刀,他也不防守,也不撤退,拼着自己和敌人两败俱伤。
目的只有一个:杀掉冯光。
匕首,也是在野狼谷里德远大师新打造的,黑色的刀身,材料工艺,全是陌刀手法,锋利无比。
冯光只看见一道黑光,直朝自己袭来,刀未及身,那一股寒气,已经直逼心口。
“啊——”
匕首无声无息地刺入了冯光的胸脯。
锋利的锋刃,瞬时扎透棉衣,穿过皮肤骨肉,一刃洞穿,直没至柄。
姜水生心里感到一阵爽爽的快感。
匕首在冯光体内撕心裂肉,无阻无挡,这一刺,结结实实。
他的手紧紧抓着匕首的柄,按在冯光胸前,停了一秒钟,直到血顺着锋刃的血槽流出,这才手碗一抖,将匕首拔出。
姜水生甚至没有感觉到,冯光那一脚,到底踢中了自己没有。
匕首拔出来,黑乎乎的刃口下往下滴着血。
“呀——”
发出叫声的,是那个日本鬼子。
他惊讶地发现,这个中国“老百姓”,突然变成了势不可挡的勇士,象老虎一般窜过去,一刀杀死了冯光。
等到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冯光的尸身倒在地上,已经流了一滩血。
鬼子的三八枪,并没有上刺刀,鬼子嘴里一边“呀呀”怪叫,一边拉枪栓,上子弹,朝着姜水生举枪瞄准。
姜水生拔出匕首,已经来不及起身,一个就地翻滚。
“叭,”鬼子一枪射出,子弹擦着姜水生的身子飞过去。
三八大盖,不是连发武器,再射第二发子弹,必须再拉枪栓,上子弹,这就需要时间。
趁着这眨眼间的功夫,姜水生猛地滚过去,一个鲤鱼打挺,身子尚未站起,便侧身飞起一脚。
这一滚一踢,学自南宫仕的地趟拳法。姜水生身子结实灵活,这一招使得奇快。
这个鬼子,矮胖粗壮,就象一头圆滚滚的猪,姜水生一脚踢中,踹中了他的大腿,但是鬼子踉跄了一下,并未摔倒。
两人现在身体相接,鬼子短粗的身子,横握着三八枪,长长的枪身没办法再对着姜水生瞄准,他“呀”地怪叫一声,拿着枪托往姜水生身上捣去。
姜水生狠狠的咬了咬牙,使出一招“蛇刀”。
蛇身柔软,战斗之时看似阴柔,却又快又狠,常常出敌意料,因此虎豹之类猛兽,轻易不招惹蛇类。
“蛇刀”使出,配以“蛇行步”,无声无息间,取敌要害。
姜水生的身子象蛇一样,瞬间一扭,拐了个弯,便如一条大蛇,贴近了鬼子水桶般粗壮的身子。
这一扭,随势就势,迅捷无比,既躲开了鬼子的枪托,又和鬼子身贴了身,长长的三八枪,一下变得鞭长莫及,彻底失去了作用。
姜水生手里的匕首,随着身子的翻扭,手腕向上翻挑。
这一下翻挑,有个名称,叫做“白蛇吐信”。
“嗤——”
一声轻轻的响声,匕首顺着鬼子的下腹、肚皮,一直向上挑开。
姜水生手腕上用足了力气。
他感觉到,匕首瞬间划开了所遇到的一切阻滞,包括鬼子兵的衣服、牛皮腰带、皮肉、肚肠刀锋所到,一刃全开。
胖胖的鬼子兵,被黑色的匕首,突然间开膛破肚。
“呀——”鬼子兵瞪大了两眼,仿佛不敢相信,他的身子摇晃了两下,两腿支撑了两秒钟,才向后翻倒。
“噗——”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鬼子兵的肚肠血肉,象是卖肉屠户肉案子上的猪身,翻卷着血腥露出来。
姜水生后退一步,哈哈大笑。
他站在地上,瞅了瞅四周。
鬼子、汉奸,已经从四面围了上来,耳畔一阵乱喊乱叫。姜水生被无数的敌人,包围在当中。
一片枪口,指着姜水生。
地上,两具尸体,都在汩汩冒血,姜水生提着滴血的匕首,站在当地,一动不动,轻蔑地盯着一步步围上来的鬼子兵们,用鼻子哼了一声。
一帮鬼子汉奸,围着姜水生,象是围着一只老虎。
“八路,抓住八路,”“八路厉害”“南宫仕,大大厉害的南宫仕”
第240章 金条填了无底洞()
腊月一边说,一边流泪。
南宫仕听完了姜水生被捕的经过,拧紧了眉毛,一言不发。
钱忠厚默默地在旁边抽烟。
姜水生被抓进了鬼子的宪兵队,结果是什么,大家都清楚。
钱嫂有些担心地说:“南宫,咱们这个联络点,是不是要转移?”
战争时期,一旦有人被捕,那么与他有横向联系的敌占区横向联络点,立刻便得转移,以防被捕的人熬不住严刑拷打,叛变投降,向敌人告密。
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南宫仕毫不犹豫地说:“不用。”
姜水生是什么人,他心里非常有把握。
腊月流着泪摇头说:“水生哥,他绝不会投降的。”
钱忠厚抽了一阵闷烟,叹了口气说:“南宫,我知道,你在琢磨怎么营救姜水生。可是,我想来想去,这事太难了,西村鬼子的宪兵队,那是魔窟啊。”
南宫仕点了点,但是随即又坚定地仰起脸来,“老钱,无论如何,再苦再难,也一定要想办法营救姜水生。”
“嗯,我先布置城里的同志,分头侦察。”
“好,腊月,你即刻出城,向政委汇报。我再去串个门。”
南宫仕交待完,便要出门,秋雪对他说:“大队长,我再给你化化装吧,万一再遇上熟人也安全些。”
“好。”
对秋雪这个建议,南宫仕倒是蛮赞成。
对啊,城里到处是敌人,难保不会遇到熟人,尤其是郎秀、陈翠姑之流。
姜水生的被捕,就是深刻的教训啊。
秋雪用颜料,给南宫仕画了个腊黄脸,又粘上一些假胡子,南宫仕的面貌,便彻底改变了。
南宫仕穿了身藏青色棉袍,手里又拿了根拐杖。
打扮完了,他照了照镜子,很满意,现在这副模样走在大街上,估计连郎秀都不认识自己了。
出了孤竹饭馆,沿着大街,顶着刺骨的寒风,南宫仕来到了屈万才的家里。
屈万才瞅了半天,才吃惊地一拍脑袋,“哎哟,原来是你,南宫队长,我还以为把特务招来了呢咳,你化装得可真高明。”
“呵呵,”南宫仕笑了笑,坐在椅子上。
屈万才坐到旁边,小声说道:“我探听了一下,那个被抓住的八路军,名叫张大顺”
“嗯?”
南宫仕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这一定是姜水生在蒙骗敌人。
“人,现在押在宪兵队,听说,刚进去便过了堂,南宫队长,西村宪兵队的刑罚,那可毒着呢,号称地狱十八刑”
南宫仕的眉头又拧起来。
姜水生,在敌人窝里,可以想象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屈万才一挑大姆指,“嘿,听说呀,那张大顺的骨头,简直就是钢铁做的,眉头都不皱一下,宪兵审讯,他只说是乡下杀猪的,跟冯光有仇”
好样的,姜水生。
南宫仕心里赞叹起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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