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姑娘明里暗里说了蓁蓁几句,语气太呛!蓁蓁没说话,幸好权家的公子回了一句。”
宋氏联想二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不愉快,立刻脑补出了长公主见到这一幕时的愤怒表情。没想到,长公主没派分量重的嬷嬷陪蓁蓁来上学,自己居然悄悄来了。她此次进宫,恐怕是告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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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的猜想不错,明盛长公主直奔永寿宫。永寿宫内,皇后和一众妃子皆在下首陪着褚太后闲话,看到明盛怒气冲冲掀帘而入,不想被台风尾扫到,纷纷找借口离开。不消片刻,宫内除了宫女,只剩下了这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女。褚太后看到明盛一脸怒容,忙唤人来扶:“都三个孩子的娘了,现在还怀着一个,还是这么毛毛糙糙的,就不能仔细点!”
明盛被人扶着坐到了太后身边,犹自不平:“那叶家的小女儿,小小年纪就会挤兑人了!”
褚太后抚着她的背:“今日是蓁蓁初次去沈府的学塾吧?叶家女儿给她气受了?”
宫女端来一盅温茶,明盛连喝几口,才道:“对呀!欺负地蓁蓁说不出话来。”
“你确定蓁蓁一点错也没有么?”褚太后素知明盛护短,况且她自小作为嫡长公主,上头有皇帝皇后还有个太子哥哥保驾护航,一直张牙舞爪地长大,虽然太出格的事没做过,可是也绝不肯吃一点亏的。
“唔,蓁蓁还是有错的。”明盛仔细琢磨片刻,然后继续理直气壮,“不过十分错误,蓁蓁只能占到三分,那叶家女儿太过咄咄逼人了!”她接着把事情点因后果讲给了褚太后听。
太后听完之后,反倒笑了:“几个孩子打打闹闹,就能把你气成这样。我反倒觉得这是个好机缘。”
“这是为何?”
“蓁蓁的性子绵软,找个人激一激也未尝不好。不然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儿时不显,长大你我如何放心!反正是在沈府,你派个妥帖的跟着,如果事情不过头还好,如果过了的话,哀家再把叶将军的家眷宣来敲打一番,如何?”
明盛经由母亲劝了半天,倒也想通了,笑着倚在太后身旁,亲亲热热道:“就照您说的办!”
第6章 爱与真实的邪恶==()
这边宋氏在询问自己的女儿。那厢林氏也知道了。六姑娘沈长蔓是个藏不住事的,回到自家院落里就把事情的始末,倒竹筒似的倒给了林氏。林氏问道:“蔓蔓,你素来和叶姑娘交好,明白为何她要针对五姑娘么?”
“还不是因为权永安。”沈长蔓撇了撇嘴,“五姐来之前,小姑家的几个哥哥就说五姐十分漂亮可爱,权永安就上心了,他又是和叶家有着婚约的,明媚吃醋了呗,就挤兑了五姐几句。”
沈长葩偏了偏头,奶声奶气道:“叶姐姐平时对我挺好的,可就是和五姐不对付!”她是几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不过四岁出头,正是最干净单纯的时候,看谁都很不错。
林氏把两个女儿拉到身边,语重心长嘱咐道:“蔓蔓,你和叶姑娘再要好,如果她下次还是针对五姑娘,你也要义不容辞地站在五姑娘那一边。”
长蔓眨了眨眼睛:“可是我和五姐不熟。”
“以后会熟起来的。”林氏难得这么严肃,“一笔写不出两个沈,你们几个孩子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如果下次让我知道你偏帮外人欺负自家人,或者袖手旁观的话,我一定罚你!朵朵,你也这样。”沈长葩小名朵朵。
两个女儿齐齐点头。林氏叹了口气:这事谁能想到是叶明媚争风吃醋才惹出的事端,林家和叶家是世交,若是明盛长公主认为这是叶家的态度,就大事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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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蓁回到公主府,听说沈阙之下朝回来了,便前去兰亭居和自己的这个便宜父亲联络一下感情。她继承了上任沈长蓁的全部记忆,明白沈阙之对自己的疼爱,是以看到他也不拘束:“爹!”
沈阙之手托一盏成窑五彩小盖钟正在品茶,棉帘掀开,一个团子冷不丁朝他扑过来。他放下盖钟,笑着把小女儿抱在怀里:“今日第一次去府里的学塾,感觉如何?”
长蓁想了想回答:“冉先生很幽默风趣,就是说的话太过深奥。”
“怎么说?”
“总是掉书袋,引经用典,我听不很懂。”
沈阙之看着女儿皱在一起的小脸故作严肃:“让你平日里不好好读书,现在吃亏了吧。你也有五岁了,诗经还没读完呢,说出去真是贻笑大方。”虽是责备的话,可是着实没有严厉的成分在里头,沈长蓁自然不怕:“爹,我觉得那边府里的学塾制度有不妥之处。”
“哦?”沈阙之十分惊讶,“你说说看?”
“我们这群学生,最大的伯霖哥哥已经读完了四书,而年纪小的七妹妹和我,连诗经也未读完。我觉得,应该把学生按学习程度的不同分为上、中、下三个组别,每组的课程不同,所学习的内容也不同。这样分组教学,谓之‘因材施教’也。”
沈阙之看着摇头晃脑的小女儿扑哧一声笑了:“你这小丫头,说得天花乱坠,这还是你琢磨出来的偷懒的法子!”
被人无情戳穿,沈长蓁扁了扁嘴以示抗议。分班之后,学习的课程自然少了许多,沈阙之说自己想偷懒也不为过。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叶明媚今日句句针对,既然自己惹不起就躲吧!反正是在沈家,自己老爹身为大房嫡长子,应该有话语权。分班之后,彼此上课时间不同,见不着面,看叶明媚怎么找事。
明盛长公主从宫中回来,心情好了不少,看到父女俩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说话,一边接过琉璃递来的一盏酽酽的茶,一边故作吃醋:“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也不让我知道!”
沈阙之抱着女儿走到明盛身边坐下,笑道:“元儿,你听听蓁蓁的这个想法,我觉得极妙。”他仔细把长蓁刚才的话讲述给明盛长公主,明盛目光闪了闪,看着长蓁和蔼可亲地问道:“告诉娘,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呀?”
长蓁被明盛长公主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犹犹豫豫道:“为了……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
“……什么乱七八糟的!”明盛敲了敲小女儿的头,“蓁蓁呀,今天在学塾,有人针对你说些什么吗?”
长蓁看着洞若观火的明盛长公主恍然大悟:她娘一定知道有人欺负她了!她垂头丧气道:“您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明盛长公主把长蓁从沈阙之怀中抱出来,放在自己面前,让她立正站好:“蓁蓁,你在去沈府前我说过什么话?”
“……只许再用小半碗?”
“……”这女儿也太脱线了,“是记住自己的身份!蓁蓁,你是本宫的女儿,若说当今,有谁能让你吃亏而本宫却不敢声张的,绝无此人。”
这话说得太霸气,长蓁提出异议:“皇外祖母和皇舅舅呢?”
“……你外祖母和你舅舅疼你还来不及,怎会让你吃亏?!”明盛长公主气不打一处来,“蓁蓁,今日在沈府,你错误有三:一是插科打诨,早在你和叶明媚见面时,就不该把事情掩过去;二是信口胡诌,你不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读过《大学》《中庸》;三是忍气吞声,来者不善,你就应该狠狠地反击,为何还要向你爹提出应该因材施教?本宫的女儿,他小小的叶明媚尚不值得你退让!”
其实吧,自己并不是怕她,主要是觉得自己一个成年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斤斤计较,太掉份儿了……长蓁默默腹诽,但是面上一点不露:“女儿记住了。”
“你要记得,你爹和我把你如珠如宝地养大,可不是为了让你受气的。你日后性子定要再强硬些!”
“好。”
看长蓁的头越来越低,明盛也教育的差不多了,沈阙之前来打圆场:“时辰到了,蓁蓁也饿了,用膳吧。”
翰墨轩的课程要远远多于沈府学塾,沈长灏和沈长渊午膳就在翰墨轩中用了,是以偌大的花梨木圆桌只坐了三个人,却摆上了十几盘美味珍馐。公主府内奉行食不言寝不语,三人用膳皆仪态优雅而安静,周围伺候的丫鬟们也是一丝声音都没有。
吃饱喝足之后,明盛长公主吩咐琉璃和青翡领着长蓁回云浣小筑内午休,长蓁却想到另一件事。
“娘,我怎么一上午都没见桂棹她们?”
明盛不好说自己把她们打法了,只是哄她道:“那几个丫鬟不好,娘回头再给你几个更好的。”
长蓁如果真的是一个五岁的娃娃,少不得让她娘哄骗了去,可是她不是:“娘,您是不是把她们赶走了?”
“蓁蓁啊,娘把她们赶走是有理由的。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乖,回自己房里去。”
长蓁心里忽然涌出巨大的恐慌,如果说自己不是穿成明盛长公主的女儿,而是成为一个小丫鬟,少不得也是被人赶来赶去的下场吧?这吃人的古代,对于奴婢的确没有太大的宽容。明盛长公主身处高位久了,能做到面不改色地杀伐决断,可是自己做不到:“娘,能不能让她们继续在我房内侍候?她们并没犯错啊。”
“她们怂恿你向我说项,这难道还没错吗?”
“她们没有这个意思,是我自己想求您找一个高明的大夫去瞧瞧兰桨的。自我记事起,就是她们陪女儿一起长大,情分更是非比寻常……”
一个小小的团子站在自己前面认认真真地恳求,再加上刚刚严厉教育过,还有那四个丫鬟的的确确是自己和太后为蓁蓁精挑细选出来的,无论各方面都是尖子,这次就不要驳她的意思了吧。
和沈阙之对视一眼,明盛叹了口气,抱起长蓁:“好吧,这次就依了你。可是下一次耳根子不许这么软了!”
自觉拯救了四个无辜少女的生命,长蓁十分开心,在她娘脸上吧唧一口亲上:“谢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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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女儿的事,明盛做的很迅速,在长蓁午睡醒来之前就把人从京郊的庄子里带回来了。当然送回云浣小筑之前,她还是把人拎来敲打了一番。桂棹等人知道是长蓁为自己说情之后,更在心里发誓要好好服侍姑娘。
看着感激涕零的丫鬟们离开,明盛满意一笑,这么一番折腾,她们几人定会对蓁蓁感恩戴德,服侍起来少不得会更加上心。她接着想起来小女儿那性子,又十分苦恼:自己的性格就不要说了,单说阙之也不是软性子的人,可是为何蓁蓁的性格这般软绵呢?放眼看京城有名的小贵女,哪一个让自己受过委屈?善良是好事,可是如果没有一点性格,那可怎么办?褚太后的那个方法是不错,可是自己金尊玉贵的小女儿让别人去摔打,她可万万舍不得。
唉,真是愁死人了!儿女都是债啊!
沈阙之身为吏部侍郎,平日里打过交道的人不知凡几,看明盛愁眉苦脸就知道她为的是何事。他微微一笑,出谋划策道:“元儿,我有一法。”
第7章 团子团子排排坐()
为了让女儿“性格强硬”,沈阙之出的主意是……习武。明盛长公主豁然开朗:“对呀,皇兄给我派的那朱羽卫之中不就有许多女侍卫么!”细细想来又道,“不过现下是冬天呢,此事不急,入春再说吧。”
长蓁午睡醒来,发现屋内又是那三个丫鬟在静悄悄地做事,问过桂棹之后得知兰桨病好了不少,仍旧继续在小暖阁中养病,于是不免有些个人膨胀:我真是救人于水火!
正在“孤芳自赏”之时,门口有丫鬟通报:“公主请姑娘换好衣服,随公主见客。”长蓁有些愣愣的:她刚才是说见客还是接客来着?
门口鱼贯进入四个手捧崭新衣裙的丫鬟,桂棹把长蓁的头发散开,正在用篦子一下一下地梳着,门口的锦帘掀开,一个妈妈人未至声先至:“哎呦我的好姑娘!怎得穿这么少就下床了!”回头横了房内诸位丫鬟一眼,“公主和她的丫鬟不在,你们就这般怠慢姑娘!姑娘害了风寒怎么办?!”
其实房内烧着地龙,长蓁仅着一身素色中衣都有些热,何曾担忧自己会感冒。好不容易熟悉面前的状况,要是一场发烧就能把自己带走,那要找谁哭去?可是这个妈妈……
“你们这些小蹄子,打量着我不在,就这般不尽心伺候姑娘。更何况是你们三个,刚刚从庄子上回来,就这般给老婆子使脸色看!”
良辰是个脾气冲的,听了这话立刻分辩道:“自从您老人家进来之后,就是您一个人在叨叨,我们何曾有插话的机会!”
“哟!小妮子脾气见长,居然敢顶嘴了!老婆子奶长渊少爷的时候,你爹娘还不知在那炕上……”她越说越不像话,桂棹和美景齐声喝道:“赵妈妈!”
良辰听她遭到反驳之后更是满嘴胡吣,不满道:“我几人年纪再小,可也知道这话会污了姑娘耳朵。您在姑娘面前说这话,也不知究竟是何意!”
那赵妈妈看着坐在绣墩上沉默不语的长蓁,愈发蛮横了:“姑娘还没说什么呢,你们这些小蹄子就一个一个急着想要在姑娘面前表现了!”回头看向长蓁,“姑娘若是心中有数,其实不应该去求公主把她们接回来!”
房内静悄悄的,长蓁刚才看着几人你来我往地拌嘴,又看全屋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她想了想,问了句:“您哪位?”
“……”赵妈妈的脸色可谓十分精彩!
良辰和美景极力忍住笑意,搞得脸上表情十分纠结;那几个捧着衣服的小丫鬟年纪小,定力弱,没憋住,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桂棹看了四个小丫鬟一眼,然后附在长蓁耳边道:“她是姑娘的奶娘。”
“噢。”长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您有何贵干?”
赵妈妈的权威自觉遭到了打击,说话也没有刚才硬气了:“老奴听说公主开恩把这四个蹄子放了回来,据说还是姑娘求的情,老婆子觉得此事不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的呢?”
赵妈妈开始blah四人的缺点,长蓁听得很仔细,还时不时示意桂棹给自己奉杯茶水,免得自己听得口干舌燥。末了,赵妈妈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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