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的交易法则就是双方需要拿出对等的物品出来交换,只是,‘姑妹’族并没有任何能与之相等的东西交换这让他心里非常忐忑。
“三成!我需要你们每天的三成渔获!”张毅依然在微笑,在夕阳的余光下身上被照的一片金黄,开口道:“当然以后或许我还会让你们做点儿别的事情,算是便宜你们了!”
“三成!”
虞叟嘴里不断的重复这个字眼,这个数目让他非常惊讶,
长时间的底下地位让他和他的族群都非常清楚,三成的份子看似不少,但是其实如果真的能够如同张毅所说足以养活全族人的话并不多。
所以,当衡量完利弊之后虞叟突然间就发了疯似的狂笑起来,直到整片天地都回荡着他的声音的时候一把尖刀就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上,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手起刀落之下那只吊着的左手上一根指头就被切了下来。
顷刻间血如泉涌,但是虞叟依旧在笑,整张脸甚至洋溢着一种叫做愉悦的东西,将手里的尖刀递给了张毅之后弯下腰就将那段指头捡了起来丢进了浪涛。
接着面朝大海跪下道:“海神在上,今日‘姑妹’一族在此与公子立下血誓永不相背,凡有驳逆者葬身大海尸骨无存!”
顿时海滩上就跪下了一大片,就连刚才还躲在渔网后面的少女这时也是如此。
他们每个人脸上表情都万分的严肃,虔诚的跟随着虞叟念着一段段古老的祭语。
血契是需要用鲜血来遵循的契约,断指只是祭品,一但结成背叛就只能以死亡来终结,在牵制‘姑妹族’的同时也牢牢的捆绑住了张毅必须履行他的义务。
只是张毅有些纳闷了,难不成这些人都是傻子?就凭自己空口白牙的一句话他们就信了?还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将自己的手指剁掉喂鱼!
十指连心!
别说剁手指,那怕是被刺破皮张毅都觉得疼,可是人家都已经这么干了作为契约的执行人他现在就有种把虞叟掉在树上打一百遍的冲动。
你喜欢剁手指回家慢慢剁去,手指剁完了剁脚趾也行,可是自己的手指是要用来吃饭写字的,别说少一根就是少了半截都不成!
不过不留下点儿什么也说不过去,没见一个个念完鸟语就瞪着眼睛看自己吗?
一咬牙,拿起尖刀也是奋力的一挥。。。。。。
一缕头发就被张毅削了下来!
头发不多,就那么十来根,不过他依旧还是学者虞叟的样子将头发捡起来捧在手里,无比庄重的走到海边一扬手就将头发抛了出去。
或许是真有海神,而且也听到了虞叟的祭文,海风卷着那十数根头发朝大海中央飞去,一个浪涛过处就被湮没在了这片大海之中。
本来还有些心虚,不过看到虞叟那张满意的老脸张毅就知道刚刚的李代桃僵已经被他们认可了。
虽然没有剁手指,但是头发也是身体的一部分,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发着冠也,相比起来在古代其实头发往往比手指更为重视,以发代首的事情都有先例他这么做也算是从善如流了。
这就算是完成了契约,现在虞叟才在刚才的那个壮汉的搀扶下继续包扎伤口,作为万能的治疗药剂口水是少不了的伤上加伤的手臂现在被麻布条子捆成了一个大粽子继续吊在脖子上,然后男人们就一窝蜂的围了上来。
在他们看来既然完成了血誓张毅也就是自己人了,虽然出于对唐人的惧怕都靠在虞叟身后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的热情。
“我需要毛竹,就是山上很大根的那种,还有新的渔网,明天上午我会在这里教你们怎么使用这些东西在最安全的前提下获取更多的海产!”
就说了一句话张毅就丢下还准备继续听下去的虞叟上了渔船,作为一名被流放的犯人他也需要足够的食物来填满肚子。
比如船舱里的海蟹就很不错,正是夏去秋来之时,这个时候的海蟹膏满钳肥如果撒上点儿姜丝清蒸一下绝对是无上的美味。
因为都是自己人了,所以张毅也就不客气,只是海蟹很大还长着锋利的倒刺让他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于是立刻就一位少女红着脸跑了过来,脚下轻轻一点就将螃蟹压在了脚下,然后拿着草绳用一种独特的方法绑好立刻螃蟹的钳子和腿就失去了作用鼓囊着两只大眼睛抗议。
很快一只只海蟹就被五花大绑成了一团团的模样,再用一根草绳串起来就递到了张毅的手里。
“谢谢!”
接过螃蟹,少女一溜烟的朝姐妹们跑了过去,顷刻间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就响了起来。
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张毅提着螃蟹就朝回走,虞叟他们也没有任何人阻拦,都觉得理所当然然后青壮们又开始活跃起来继续将船舱里的鱼抛下沙滩。
生意这东西没有谁利用谁,有的只是谁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张毅想要他们的渔获,‘姑妹族’想要一个半饱的生活,每个人都从这场交易中有利可图所以都是赢家。
路很难走,甚至算不上路,一人多高的杂草长的满地都是一眼望去没有个尽头,如果没有眼前这条不知道是哪些人开辟出来的生命线张毅觉得自己恐怕下一刻就会在这片荒野的泽国中迷失。
好在这具经过了徒三千里的身体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潺弱,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风度,将螃蟹挂在了肩膀虽然会弄脏衣服但是手却空了下来这样就轻松了多了。
找到了一根造型奇特的树枝就这样一边走一边用石头打磨,工具有限自然做不出什么精巧的物件但是依葫芦画瓢打磨久了也有了一根拐杖的雏形,最重要的是胜在坚固。
第4章 忠仆()
“少爷!”
正在出神,耳旁就响起了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放眼一看才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位佝偻着腰的六旬老者已经出现在了前面不远的地方正而且正艰难的迈着步子朝这边赶来。
老钟!张毅赶忙也迎了上去。
眼前的老者他是由衷的敬佩,如果说后世所谓的诚信和忠诚需要用合同来体现的话,那么这位这是一个只有在史书里才能看见的可以写进教科书的忠仆,他的忠诚甚至可以放弃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这样的一位老人就由不得张毅不尊敬!
短短的半年时间,从长安徒步到岭南徒步三千里,也是身体原主人众多家仆中唯一一个愿意跟着他的人。
都说古代一经分别就是天人相隔,因为交通的闭塞造成了往往一个来回就需要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其中还包括盗匪、响马以及病痛等多种因素,在往往一个感冒病就会要人名的时代里张毅真的难以想象这位老人是如何走完这段漫长的道路的。
或许在他的心里就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在脑袋深处的记忆中就有关于老钟的记忆,这张原本发福的胖脸此时已经变得干瘦的可怕一道道风霜洗礼过后的痕迹让他仿佛下了一次地狱。
还有昔日的黑发也变的如同稻草一般被微风一吹不断的起伏、飘散显得更加的老迈和沧桑,与那个威风八面的管家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好在人非旧人,虽然再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世态炎凉张毅却并没有气愤,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任凭是谁也不会愿意跟着一位被流放的公子哥到岭南等死,将心比心,如果换成了他自己恐怕也会是这种选择。
毕竟任何人的生命都没有自己的生命重要!
“和人做了一笔生意,我们很快就有很多吃不完的鱼,或许还可以和城里的商贾换一些大米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张毅脸上又露出了阳光般的微笑,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说着就将手里刚刚做好的拐杖递了过去道:“你试试,看看合不合用?”
“少爷!老奴我。。。。。。”老钟顿时就感动的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
少爷亲手做的拐杖!
虽然很粗糙,并且简易的没有一丁点儿花纹,可是把手却打磨的非常光滑,老钟甚至可以想到少爷在打磨的时候一定考虑到了自己这样会更加顺手。。。。。。
接过拐杖的这一刻他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了,只是看到张毅肩膀上挂着的螃蟹和身上被野草割破的衣衫心里却是一阵的心酸。
少爷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一门只读圣贤书的公子哥,他还记得以前出门那怕是银钱都不会自己拿而是放在仆役的身上。。。。。。
可是现在。。。。。。现在居然落魄到和人去行商贾这等卑贱之事,而交易的对象他几乎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什么人。
海丰县可以说是岭南几乎最偏远的地带,除了县城里的官员之外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商贾,其他人全是百越人,这些南蛮好勇斗狠、一言不合就暴起杀人与这样的人打交道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自己却终究还是老了,不仅不能帮助少爷还成了他的累赘,若不是还想看着有一天少爷能活着回长安,他甚至现在就像结束自己的性命。
“您也别自称老奴了,这儿就咱们俩相依为命的,没有你我指不定早就死在来的路上了!以后我就叫你钟!”张毅将螃蟹晃了晃,继续道:“咱们今晚就吃清蒸海蟹,这可是好东西,在长安有钱也不一定能吃到这么新鲜的。”
“好!。。。。好!”老钟颤抖的点了点头,对于钟叔这个称呼他自然当的起,只是。。。。一想到圣旨上面那句‘非大功不得还长安’的话又让他黯然下来。
身为罪囚,还是在岭南之地何谈大功?又上那儿去立大功去?
路很漫长,满是荆棘的路途想要快起来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当鸟雀都开始回巢的时候眼前就出现了一座破败不堪的城池。
都说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其实身在异乡即使不在佳节同样如此,否则的话就没有那么多文人SAO客那么多的思念和缅怀。
比如在海丰这个已经偏离了大唐管制的地方如果能遇见一位同乡或者一位能说汉话的人其实就是一种幸福。
刚要进城一辆马车就从后面缓缓的驶了过来,在马车的后面还跟着一长串挑着山货的百越人,队伍几乎从城门口排成了一条长龙甚为壮观。
马车一路前行,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其实也难怪,能在岭南之地做生意的商贾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军伍之中自然是多多少少有点关系的,在海丰城受到一点诸如免检之类的照顾当然不在话下。
张毅的眉头不由的皱了皱,如果等这支商队先行进城的话没有小半个时辰根本就不可能,可是倘若自己和老钟先行的话城马车在这一愣神的功夫里已经走在了前面。
就在他踌躇之际突然马车的窗帘被拉开了,一张胖脸就露了出来。
脸很大,不过却是一副年轻人的模样,约莫就是二十上下的年纪,或许是因为常年奔波的原因显得在富态之中多了几分干练,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就准备缩回车厢的时候突然‘咿!’了一声。
因为就在此刻他居然发现就在马车的旁边站着一老一少两位唐人,其中一位书生打扮,另一位作管家装,这让他如同酒逢甘露一般立刻就来了精神。
特别是书生,虽然衣袍已经有些破旧而且还有些脏,不止如此,在他的肩膀上还挂着一长串海蟹让他的形象无疑大打了一个折扣,可是这一切并不能影响作为一个世家子弟的事实,皮肤白皙、手指纤细,更重要的是举止有度那怕是见到了自己这样一个成功的商人也仅仅只是差异了一下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停车!停车!”胖脸急忙大喊。
马车刚停,一道肥胖的身影就急匆匆的从车辕下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张毅跟前就自来熟的施礼笑道:“鄙人沈阔海见过两位,说来海丰这一亩三分地也算的上熟套,根本就不是咱们唐人该呆的地儿,这位兄弟看起来似乎很面生,也是来赶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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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乡遇故知()
海丰对于古人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居身之所,来这儿的人除了在当地收购山货的商贾之外其他人根本就不愿意踏足这片土地。
在沈阔海看来眼前这位少年必然是家中出现了问题,不得已之下才如同他一样来这蛮荒之地寻求机会,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的理由。
“久仰,久仰!老夫钟万财见过沈公子!”老钟同样拱手施礼,作为一名有着数十年经验的老管家应对这种场合他自然不在话下,顺手以指旁边的张毅介绍道:“这位是我家公子!”
“张毅见过沈兄!”虽然有些狐疑眼前这个胖子的举动,不过都是唐人还说的一口流利的关中话张毅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戒备,拱了拱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指着后面的人群道:“看来沈兄今日收获颇丰倒是恭喜了,运往长安相信无论是皮毛还是肉脯都能卖个好价钱!”
说到经商沈阔海顿时眉飞色舞起来,蒲扇大的巴掌就拍到了张毅的肩膀上,勾肩搭背的哈哈一笑:“区区财货不足挂齿,今天咱们兄弟一见如故不如去老哥那儿喝一杯如何?“
“甚好!人生之喜莫过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今日与沈兄相见确实当浮一大白!”张毅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就跟随沈阔海上了马车。
沈阔海的住处其实就是东门边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房子算不上高大却非常宽敞,因为利于储存之便除了几间住房之外其他房间都被改造成了仓库或是堆积皮毛或者风制干货显得仅仅有条。
“张兄弟、钟管家,来请坐!”吩咐完账房处理后事沈阔海就满脸堆笑的端来了两盘子野味还有一壶酒笑道:“身在异乡却是寒酸了些,改日回到长安哥哥定当到绿柳斋给你补办!”
说着就朝着三只粗碗一股脑的倒酒。
菜是好菜,纯天然的麝肉,入口肉质纤滑,可是味道就让人有些接受不了了。
有盐没味的水煮,肉上面黑乎乎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啥玩意儿闻着那叫一个恶心,刚嚼了几下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