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哭花了也好看。”
“你说哥哥怎么荒唐了?”薛宝钗皱眉道。
“公然抢婢,打死冯渊,算不算荒唐?”贾琮说完,薛宝钗不反驳,但她也不郑重其事,宝钗似乎也不怎么觉得,哥哥打死冯渊是多大一件事,贾琮蓦然想起宝钗是外热内冷的,即使家中打死丫头,宝钗也会觉得只是小事而已。
……
到家清洗完了,两人谈了会诗文,这方面倒是有共同语言了,贾琮趁机和薛宝钗坐在一起,薛宝钗笑道:“近之则怨嘛,你不怕了?”
“圣贤还有句话说,食色,性也。”贾琮的大手掌从宝钗腰间一路向上:“你想什么时候圆房?”
“你问你自己,别问我。”薛宝钗大羞。
“那得看你,你不说,我可不知道。”贾琮一副欠揍样,薛宝钗眸中泪光楚楚,天呐,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
河南,开封府。
“反对士绅当差!反对士绅一体纳粮!”
“反对士绅当差!反对士绅一体纳粮!”
整条府城主干大道,充满了秀才、举人们的身影,和抗议的声音,物议沸腾,三品孔雀补子的贾政跺脚道:“宋巡抚,孔孟圣贤,开科取士已有千年,宋巡抚怎么能、怎么能不顾圣贤之道呢?”
站在布政使、按察使前面的河南巡抚宋问达道:“贾学政,咱们脚下的是什么?是黄河!都水灌开封了!本抚不是两榜出身吗?今天老子不管你是谁!都得给老子当差!都得给老子纳粮!”
贾政跌足长叹:“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第191章 亲王家事()
“黄河水淹开封,这是我朝数十年前就有的事,前朝灭亡有一因,在于水利多处失修……”
“当地奏折一上,内阁部院急忙拟出章程,按我朝惯例,圣上会派一位亲王监河。”贾琮道。
“我那两位哥哥,都是好事揽在身上,坏事一个劲往外推,二哥会装疯卖傻,三哥推病不去,说实话,这件苦差事,本王也不想揽……”凌决袆带一分幽怨:“办好了,一切好说,办不好有人泼脏水。”
贾琮先不接下这个话茬,放下画笔,提起新绘好的地图奉上:“王爷,开封是边河重镇,开封不保,商丘、宿迁不保。商丘、宿迁不保,淮河不保。淮河不保,运河不保。运河不保,我大顺不保……”
听贾先生说得如此郑重其事,凌决袆神色一震,揽揽手袖,拾起图纸细看,雒仁、甘萱也看过来。
贾琮在折纸屏风后转悠:“保黄河者,保万民,保万民者,保天下。”
“说得好!”便服的刘东升进来拜见,行过大礼,“下官正有公事与雒长府交接,不请自来,还请王爷恕罪。”
他这样在王府未礼先声,看起来就是常客了,好在凌决袆也不介意,请了坐,商量道:“刘御史快来帮本王看看这幅图画。”
铺开来,是一幅西北到东南走向的河道路线图,主干与枝干俱全,从菏泽、郑州、开封、兰考、商丘、宿迁到徐州、淮阴、桃源,其中淮河骆马湖一段的黄河、淮河、运河,分明是重叠的,可见黄河一旦夺淮,必然严重影响运河北运,京师税粮。
“依先生看,本王是义不容辞了?”凌决袆犹豫不决道。
“不止义不容辞,王爷更应该身先士卒地上书。古来治河者,鲧用堵法而死,禹用分法而活,臣子治河,后有工部、户部使绊子,下有总督巡抚三司你来我往地打战掐架,互相推诿,可谓吃力不讨好,唯独王爷例外,谁不小心伺候着,有能上达天听的,圣上也更愿意相信儿子所说的……”
“关键一步,其他两位王爷不想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唯独四王爷不畏辛劳,毅然请行……办好了,可就是一次机会……”
“我也是这么想的……”刘东升点点头,那雒仁早已退下去安排别的事了,可是那位乳母甘萱,事无大小,几乎是随意出入旁听,她有时似乎对谈话内容感兴趣,有时似乎觉得无趣。
此时见王爷要去起草奏折,还细心地拿出帕子给他擦汗,刘东升出去与雒仁商议一阵,干咳一声,贾琮才目不斜视地出来。
“翰林院考了几次了?”
“大大小小也有一二十次吧。”
这两人行至夹道,刘东升道:“杨阁老一旦请辞,内阁才有两位,要么会推入阁,要么圣上特简。你知道,不经九卿会推,由圣上特简的,容易遭人非议,上下难行。到时你很有希望呐,起码九卿这边,我和汪阁老是站在你一方的。”
“我就说奇怪,前几年那位江苏分巡道的汪道员,就是走汪阁老的路子……”贾琮小声道。
刘东升摆手制止他:“你看看四王爷为人如何?”
“倒像是读过几本书,也识点民间疾苦的人,四王爷是很聪慧的,只是……”贾琮摇摇头不说了。
“只是怎么样呢?”
“只是自幼不得见生母裕妃娘娘,一道宫墙之隔,犹如咫尺天涯,所以难免……难免依赖乳母,王爷跟我说,那乳母的名字‘萱’,还是他亲自赏赐的,萱,芳香之草,意指父母。我担心,将来就算没有武氏之祸,也怕会出另一个万贵妃和客氏……”
贾琮才说完,刘东升摇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这翰林修撰,应该不会陪行,找机会去圣上身边当值好一点,到时候你应该要进去面圣述职的。”
刘东升要走,贾琮叫住道:“五城兵马司那里有五位指挥使,其中一个叫孙绍祖……”
“孙绍祖……”刘东升想了一会儿:“是有这么一个人,当初还是依托你们贾家的关系进来的,自称贾府门生……你不会是托我关照他吧?”
“不是,有点过节。”贾琮点到为止。
“我回去看看。”刘东升走出大门,贾琮一直送到轿子下,目送他远去,才问孙福:“余千户有没有空?”
“他亲自在正阳门南铺设宴请琮爷。”
贾琮点头,又进去拜别了,那侍卫队长巡逻到二堂,见到姐姐正在堂口向阳,拿簪子的一端剔牙,笑道:“这修撰大人比王爷还小,却是王师,两榜出身就是不一样。”
“难得的是人俊。”甘萱媚笑:“你又有什么事求我?”
“前几年三王议政,咱们主子在兵部颇有路子,姐姐又死了汉子儿子,没个依靠,兄弟两个堂哥……想谋一个锦衣卫世袭百户好几年了,你为什么不允呢?”甘三哀求。
“哎呀呀!说得好听,你姐姐家若是开卖官鬻爵的生意,你还站在这儿?”甘萱面容一冷,厌恶地道:“你若是我亲弟呢,我帮你求求,可惜你不是!他们也不是!当初怎么逼着我走的!今儿老娘十倍还给你们!”
甘三讨了个没趣,悻悻告退,这一切恰好被司礼监派过来的小钉子看在眼里,他一走,小钉子便过来给她揉肩捶腿:“甘嬷嬷若不嫌奴婢脏,往后这活儿还是交给奴婢吧。”
“你小钉子还不错,无儿无女,心眼子少。”甘萱摩挲他的头,出神了一会儿,眼神尽是仇恨的光芒:“我儿子若在,应该和你一样大了……你还没有对食么?”
“嬷嬷说笑了,奴婢这样不得势的,哪有人作对食。”小钉子忙完,又进去伺候王爷穿衣进宫,旁边雒仁提账本勾兑:“针工局、巾帽局在秋天照例有五百匹亲王俸禄,甘嬷嬷说她那儿稀缺。”
“赏嬷嬷五百匹。”凌决袆想也不想道。
“贾先生那里呢?”
“减……减四分吧。”
“贾先生托下官问王爷,我朝规制,冠礼之前,王爷得先举行婚礼,这是他分内之事,问几时上奏礼部和宗人府?”
凌决袆突然沉默下来,那甘萱也从外边进来,一屋子的四个人,竟然悄无人声,雒仁嘴皮动了动,躬身告退。
第192章 整死孙绍祖()
市肆的喧哗声此起彼伏,没个消停。
正阳门南铺分出一间间雅间,不设楼,采用涿州硬红木隔开,不上漆,进去便是一股新木味,余彪屈指弹弹木板:“怎么样?我新开的店,硬红木可难弄,专门进贡的,不过宫里各衙门,都有油水。”
“大气。”贾琮双手背在身后:“但是我喜欢花梨木和苹果木,圆润、光滑、一丝不苟,就像成熟女人的皮肤,色泽、味道,美、寻常而又高贵,最重要的是,没有刺儿。”
“哈哈哈……文人的情调就是不一样。”余彪眼睛一眯,拍拍手掌:“秀帘,来给修撰大人抚上一曲。”
一身大红的朱秀帘,眸子黯淡无光,福礼告坐:“爷要听《凤求凰》、《高山流水》还是《广陵散》?”
“一曲《凤求凰》,引得卓文君当垆卖酒。一曲《高山流水》,俞伯牙得遇知音。一曲《广陵散》,嵇康之后无人弹。哪一首都好,哪一首我都舍不得。”余彪抬手道:“大人请。”
“《广陵散》。”贾琮拾起核桃仁:“好久不见秀帘姑娘了,恭喜。”
“同喜,今儿就当补上大人的大婚礼物。”余彪倒酒:“前儿看见保定府的一个老乡回去了。”
“谁?”
“三王爷府上的长府官,嚣张跋扈过头了,被皇上推出去给三王爷挡箭。”余彪杯子碰到贾琮杯子时,琴音开始高亢。
“噢。”贾琮双手伏在桌上:“保定府是个好地方,马多,山高,地平。”
“承你吉言。”余彪一杯酒下肚:“有我兄弟出马,孙绍祖烂账不多,洋洋洒洒也有万言。瞒地不交税、吃空额、结党营私,大人要他生,还是要他死?”
贾琮一言不发,以右手食指蘸酒,在硬红木桌上写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余彪看完,字迹干得很快,朱秀帘的君弦之音愈发急促,“你找对人了,让人怨恨活着的感觉,没人比锦衣卫更拿手。”
“你想谋什么?”
“仇都尉麾下,右都督有缺,我想要这个位置,或者修撰大人有办法,让我去老内相身边当差也行。”
“我托赵康帮你问问。”
“赵康是谁?”
贾琮不语,只敲敲他肩膀:“放心!”
噌!
琴弦戛然而断,余彪面色大变,十几个京师打手突然一窝蜂涌进来,贾琮依然静静地喝酒,朱秀帘面色苍白,余彪脸色变幻一阵,“你们先出去!未有传唤,不得进来!”
“断的不是君弦。”贾琮敲敲琴台,若无其事地吐出一口酒,嚓的一声点燃火折子,酒助火势,飘的丈高,余彪退后,朱秀帘却坦然不退:“大人懂七弦琴?我倒忘了……您是状元郎。”
“状元未必懂琴。”贾琮看看火势灭下,琴木多半完好无损:“这就是焦尾枯桐了,琴是好琴,弦不是好弦。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归邙山,改日我送余夫人一副好弦。”
“余某多谢了!”余彪拱手,看到她露出笑容,真是没什么比这更开心了。
“余大人客气,这一百两银票,赏弟兄们的,解解渴,京师遍地都是官,本修撰也难做。”
“修撰大人说得哪里话,这回面圣,没准就能升了。”
等贾琮带人走了,朱秀帘给他系上一件披风,余彪抓住她的手:“和我在一起,你这样的人,不会开心。”
“我不开心,你不就开心了?”朱秀帘摇头道:“这个时候说那些做什么,升官发财,老婆孩子热炕头,你还求什么。”
“要不我把你送他。”
“那你干脆让我去死。”女人声音传来的方向已经变成隔壁,余彪吞一口酒,喉结就上下滚动一次,烛火如春起之苗,无风自动,不知什么时候,啪啪啪,他对半空拍了三下手掌,前后左右不见人影,唯独有风声,烛火呼啦一下熄灭了,黑暗的世界,孤独的人影。
……
牙齿锋利的四五条大黄狗还在北城兵马司的木栅栏门口汪汪汪地叫,几个亲兵出来巡视三四次,一个骂骂咧咧道:“真他娘晦气!没个人影,你说它们吼个什么呀?”
另一个喝醉酒的丘八踉踉跄跄道:“鬼你知道么?没有人就是鬼了,这狗和乌鸦一样,眼睛和人是不一样的,能看见鬼。”
“去你娘的鬼!是鬼也进不了咱孙指挥的门!”这个丘八正心里发毛,大道突然有人推木车,运东西出来,车上盖了一块白布,丘八掀开来看,见是一个刚刚死去的女人,身材娇小。
“怎么又死女人了?你们怎么搞的?一天一个了还?”丘八道,另一个丘八两眼放光,在死尸女人身上,上下揉捏。
推木车的老管家笑呵呵道:“孙指挥力气大,又胖了点,隔三差五,总要整死个把女人。”
“你这是要拖到左家庄化人场?”
“别!”捏死尸的丘八急忙阻止,手指贪恋地拿到鼻子闻闻:“知道湘西赶尸人吗?那儿要人的,这么好的姑娘,给赶尸人腌制了,尸体几年不烂,女人嘛,管她死活,不是照样可以玩!”
“滚!”
趁这个当口,左右围墙树叶一动,丘八们大喝一声“谁”,却只是几只猫头鹰飞起。
“这孙绍祖比我们还狠啊,一天玩死一个女人。”杨砍柴成功进入后院,身后的钩子挂在木梁上,钩子连着的绳子绑在身上。
“这算什么?”禇毅放下黑面巾,均匀的呼气:“宫里面有十万人,每天死得不明不白的宫女,一抓一大把,有的能运出来,有的就在某个角落,发霉发烂,少见多怪。好了,丢进去吧。”
杨砍柴甩甩手中两个湿漉漉的东西,夜,愈发黑了……
五更天,孙绍祖正怀抱一个买来的婢女睡得正香,那个婢女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挤出来一点,点亮油灯,忽然看见满手血液,再看见床上的东西,“啊”的一声恐怖尖叫,吵醒了孙绍祖。
“贱婢!吼个什么!”孙绍祖一醒来便勃然大怒,狠狠一巴掌把女人扇晕过去。
“嗯?”孙绍祖这才发现床上有两颗血淋淋的女人人头,可不正是他前几天才整死的!怎么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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