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亲族,按古代价值观,亲族犯罪,必须维护的,贾琮便装出七分悲痛、三分理解:“大司寇办得甚好,薛大哥虽是我大内兄,然晚辈仁至义尽,无所怨言。”
“好。”赵北斗微微颔首,慨然道:“当初老夫识你诗书,还是在山海书店的一些杂书上,也看见了你出徐光启农政全书、西洋学说之类的,这样东西并不赚钱”
从商业效益来说,刊刻这种书只是珍藏、收藏的,不划算,贾琮微微摇头:“晚生以经世致用为要,八股是天下望风而向的旗子,终归于现实无益,农政全书与西洋学说之类,囊括匠艺、手艺、水田、土矿等等,总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诚如建阳书坊之便民图鉴、陈继儒之万宝全书,识字的富商小民看了,经营有方,也能发家致富,是为国计民生如匠户出身的大司空,他在这方面终是我的前辈。”
说着对山子野作揖,山子野又慌忙站起,笑容满面:“贾侍读不必担心,此次南行,凡是关系水患之事,本官一定力督。”
汪应元、刘东升几人相视点头,对贾琮颇为满意,经世致用的东西,对他们这些活了好几年的人,并不反感,而是热切,刘东升出面道:“工户两部有堂官监督,也不是全无后顾之忧,忠顺亲王在户部、江浙皆有人在,你有什么点子?”
贾琮想了想:“学生打算临行之前再上一份奏疏,向皇上要一些条件,譬如督理三省水患的具体人员,得安排在司马主事、王主事两人身上”
这种临危要条件,是很有希望的,诸位大佬又点了一次头。
能促使他们共坐一堂的,不是他们赏识贾琮,而是一个共同的人,豫王。
当年赵北斗是因为豫王才下野的,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尽管秦王钦差的地方是汪应元故乡陕西三边,可是他们都希望比较忠厚的豫王能继承大统,而不是给忠顺亲王那个饭桶。
“来!”刘东升招招手,门外仆人便递进来一个宝盒,董安国接过来,笑容可掬地起立:“贾琮,这支笔算是一件宝物。大司空山子野在工部寻得昆山之玉,大司马毕忠亲自出资买下,我等又请了匠工日夜雕刻,仿湖笔之制,价值不下千金,但重要的不是它的价值”
“学生怎么担得起”贾琮推辞。
“你是新进名流,不可逃避,这也是我等在座之人的期望。”董安国把盒子交到贾琮手中。
“三年之后,望能归来,一扫宇内浊气,天下修齐治平。”毕忠当先起身,王应麟等斟酒,贾琮看看众人,一饮而尽。
再次回家写奏折,派龙傲天去通政司传递时,又是日暮时分,孙福急急进来禀报:“秦家的秦爷求见,讣告递到了府上,秦老爷已经”
啪嗒。
那支玉笔差点摔断。
第256章 再见可卿()
已是掌灯时分了,贾琮连忙进厢房,叫晴雯拿一件不辑边的斩衰麻布孝衣,晴雯脸色古怪:“黑天抹地的,穿什么孝衣?还是斩衰?”
难道是大老爷或者大太太死了不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是个老师,别啰嗦了,快点找。”贾琮虽然料到秦业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大限不远,却想不到死得这样巧,一时有些感慨和悲伤。
晴雯翻箱倒柜地找,香菱、小红也来帮忙,贾琮出去书房接待秦钟,匪鉴堂在内院,是内书房,他倒觉得这里待客十分不便,毕竟内眷就在院子,像贾政设个外书房多好。
此时事急,也计较不了许多,贾琮道:“秦师兄,我跟你一块过去。”
“掌灯时分,都宵禁了,怕你晦气”秦钟已是十六的年龄,成熟不少,白净的脸上,泪痕犹在。
“我不忌讳什么病房灵房产房,六年科场,座师甚多,可真正能得到学习的,唯秦先生一人,可惜我官务在身,不能像你一样守孝三年”
秦钟潸然泪下,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贾琮本想问他是找个寺庙停灵,还是扶柩归乡,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好问了,这时迎春又带了两匹缎子进来,原是来看弟弟,他明天就要离家了,书房外听到陌生男声,就不进去,恰逢他们出来,秦钟看着这个千金小姐愣了半晌,迎春天生带一股柔和温软,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这种性子美态实属求婚良人。但她见到外姓男子,先是远远看了一眼,这秦钟的俊俏比起宝玉犹有过之,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才赶忙转身进堂屋了。
贾琮装作看不见,等穿好孝服,宝钗也知道了,她正在裁剪枝叶插花,只说早去早回,两人就骑了马出门。
“明天我就要走,那时你发讣告过来也迟了,祭奠的不过寥寥几位同僚,就趁今晚磕个头丧事呢忙得过来吗?”
“有姐姐和秦管家在,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大体还行。我想着扶灵南下,落叶归根,毕竟三年孝期,科举也无缘了”
出来行了一段,秦钟的脸色才好看一些,贾琮对此也无奈,虽然名义上的三年孝期,实际只需要二十七个月,但是耽误秦钟科考是肯定的,无法反抗,只能妥协,他问道:“秦师姐没订婚?”
“没呢,媒人倒是来过几次,不合心意,可能她也无意再嫁了罢,没有订下”
贾琮一路默然,到了秦府,从门口一路挂了白纸灯到正寝,铭旌条幅等物还没置办,家中也仅有秦通、瑞珠、宝珠几人忙活而已,进了穿堂,秦钟不好意思道:“师弟,我两个远房婶娘在客厅,早几天父亲病重就过来了,姐姐还在哭灵,你先过去”
微抬头仰视,京城夜色苍茫,模糊能见朝阳门那边的下旬月,宛如一个弯钩,平放在树梢上,贾琮记得上次亲历丧事还是扬州那边的林如海。
正寝里面,只设了香案,灵柩围了白布,都说女要俏,一身孝,秦可卿正跪在案前烧纸,一身素白、银器,腰也用白色带圈起,单看背影就是一个美人。
余光看到右侧有人进来上香,起初还以为是秦钟,没太注意,又看到那人跪下来磕了三个头,等他抬起面容,秦可卿的手忽然停在盆边,愣了好大的片刻:“是师弟来了。”
语气有些冷漠、冷淡,和她往常平易近人的态度不一样,贾琮也以为只是她伤感于养父死亡之故:“师姐节哀,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昔日庄子丧妻,还弹琴大乐,秦老师这是超脱到西天极乐了,女儿安详,子嗣荫官,他必能长眠于地下。”
秦可卿低头继续烧纸,不说话,门外边瑞珠来请他出去喝茶,这丫头也是恨恨的,仿佛贾琮和他有仇,贾琮边走边讪讪道:“瑞珠,我没得罪你吧?”
“哎呀,别说这话,谁敢让大名鼎鼎的三省巡按得罪?巡按老爷喝完茶,快走吧,毕竟这儿晦气,不定你夫人也等急了。”宝珠递上茶就赶人,倒是瑞珠不说话,使了个眼色,秦可卿从正寝出来到耳房,两丫头才退了。
贾琮喵喵客厅,他记得原著里面,秦家两个远房婶娘来接收家产的,那是因为秦家三人都死光了,此时秦钟还在,秦可卿也是聪明人,又有他这个状元徒弟,应该不至于出问题。
他纯当听不见丫头赶人,厚着脸皮进耳房,坐下,秦可卿也不上茶,贾琮仔细想了半天,讷讷道:“那个师姐在生我的气?”
“不敢。”秦可卿言简意赅,咬了咬嘴唇:“你有什么错呢?”
贾琮坦诚道:“当初我也想过和师姐或者说和你相守,后来才觉得这不可能,我也不知道”
“别说了”秦可卿伸出手指堵住,泪如泉涌:“这怎么能怪你,我也不怪你,这都是我的命,我原本想,我们就这样好了,彼此疏远一些,不连累你,也不连累我,可你偏偏要说出来师弟是读了圣贤书过来的人”
贾琮心里微微痛了一下,但又恢复镇定:“是啊,这世上最大的不是皇帝,而是孔子”
“先不说那些,等回南方了,我会去看你”贾琮还没说完,就感觉温香软玉在怀,秦可卿的年纪比王熙凤小,如果说那几年还是轻熟,现在却是成熟了,即便穿孝服的时候不施粉黛,亦是芳香扑面,那袅娜的腰肢更令人迷醉。
月影稍移,两人不知何时吻上,贾琮扯开了秦可卿右肩的孝服,露出一片雪白香肩和若隐若现的抹胸,许久秦可卿才推开他,慌乱地整理着装头发,“师弟,现在不行行程要紧,你快回去。”
贾琮食髓知味地舔舔嘴巴,也明白今晚不能发生什么了,说了几句话才告别,秦可卿得释心怀,更别提心里多快活了,贾琮赶回西城,天又晚了几分。
到园子后门,被秦可卿挑起的沸腾血液,才平息不久,又升腾上来,贾琮索性进了大观园后门,他知道蘅芜苑挨着后门的,守门的张妈本不想开门,听见是贾琮,只得开了,过了朱栏折带板桥,莺儿开了门,进蘅芜苑卧室,薛宝钗慵懒地点灯,埋怨道:“你怎么过来了?”
第257章 湘云听房、摸了李纨()
“宝钗,为夫得了个重症,唯有你能救……”
“病了?”薛宝钗吃惊不小,体贴地在贾琮身上乱摸,惊慌失措道:“在哪儿呢?”
贾琮直接把宝钗的手放在下边:“在这里。”
“夫君怎么这样呢。”薛宝钗登时明白贾琮的“病”在哪里,真是……从未见到过丈夫这样急,到底怎么回事呢?看了什么书?对了,他从秦家回来……忽然想起湘云香菱两个,还在侧间睡着。
香菱倒没什么,湘云还是个未出阁的侯门千金呢,她和湘云来这边睡也是为这个,为她女儿家的名声着想,她瞪眼道:“不行,你得回去找晴雯。”
可是已经晚了,贾琮拱了两下,就熟门熟路地进去了,薛宝钗眼神迷离,暗暗叫苦,只能忍住不发出声音。
然而蘅芜苑的一应家具摆设都是简陋淡雅,这床她们睡着还没事,一旦遇上贾琮的龙精虎猛,就发出声音来。
“好相公,轻点……”
却说史湘云过来这边几天,还没有回去,对她来说,大观园是最快乐的日子,家里还要被婶婶逼着做针线活到深夜,每次来贾家离去,都要红着眼圈,告诉小伙伴们派人来接她,或者求老太太去接。
早年最好的小伙伴是宝玉,而如今宝玉娶了她林姐姐,境况便不似从前了,薛宝钗深谙人情世故,也最关照她,故而她如今最腻着宝钗,亲如姐妹,但凡过来,必要和宝钗住。
而香菱呢,研习诗书的时候,两人俱是滔滔不绝,良将遇能臣,睡到一起就没完没了,今晚刚好一起睡着说李太白、杜工部、韦苏州、柳三变、李易安,这个如何,那个怎样,且湘云和黛玉一样有择席的毛病,这么晚也没和宝钗睡,聊着聊着香菱半睡半醒,湘云反而越来越睡不着了。
“这丫头倒睡得香。”史湘云看看香菱,倒是羡慕她,香菱虽然是一个丫头片子,却惹人怜爱,贾琮显然对她很好,也不像薛蟠那样虐待,呼来唤去,宝姐姐就更不会了,为了贤惠名声。自己白白是一个侯门千金,竟不如一丫头快活。
但史湘云毕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心里也没太多弯弯绕绕,看见宝钗对她好,打心底以为是好的,从未怀疑宝姐姐会有其他的心思夹杂里面,这种想法一上心头,一下就拂开了。她看看守夜的翠缕也在桌边睡着了,暗说她偷懒,便起床穿鞋,想要偷偷摸过去和宝姐姐睡,吓她一跳,那才好玩好笑呢。
这个时候,忽然,她朦朦胧胧听到了一种声音。
嘎吱!
嘎吱!
嘎吱!
“什么声音?”史湘云扭扭脖子,面色陡然苍白,鬼么?湘云急忙推香菱:“你快起来,有动静……”
“哎呀!知道了,动静虚实,平仄相对,林姑娘早就教过我了……”香菱不耐烦地推开史湘云,呼吸均匀。
史湘云哭笑不得:“好姑娘,好姐姐,不是动静,是鬼……”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唐诗嘛,难不住我……”香菱磨磨牙,睡梦中忽然呼唤似的道:“史大姑娘,你别欺负我……琮爷要走了呢,唉,不知几年才能回来……”
史湘云气得贝齿咬得嘎嘣脆响,嘎吱,嘎吱,嘎吱……那种声音愈发猛烈了,一会儿遥远,一会儿好像就在墙角,不是鬼是什么呢?鬼,一定是鬼,说不定这座园子以前是墓地呢……这个香菱简直气死她了,湘云怕得蜷缩成一团。
看看丫头翠缕还在,她又小跑过来,正准备推醒翠缕,突然又是一声悠长的、仿佛从九霄云外传来的一声叹息:“啊……”
这个“啊”之中,好像夹杂着无与伦比的爽快,却更像书上乱葬岗的一声冤魂的无尽长叹,史湘云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宝姐姐,快来救我……”
“史大姑娘……”莺儿推门打灯笼进来,看见湘云这个样子,想了想,忙忍住噗嗤一笑,莺儿知道不能告诉他真相的,笑着安慰:“奶奶睡着了,今晚姑娘便在此睡下,就如自家一般,没有事儿的……”
“可是我刚才听见了……”史湘云咬咬嘴唇,可怜兮兮地抓住莺儿双手,“好姐姐,是不是有鬼?你听到了吗?嘎吱,嘎吱,嘎吱……啊……好可怕!你听到了吗?怎么又不响了?刚才我还听到的,好姐姐,我没骗你!”
“呃……”莺儿的怪异目光一闪而逝:“不是鬼,蘅芜苑门前有一道折带朱栏板桥,姑娘不是常走吗?那桥好几年了,有部分坏掉,近来水又大,是那里传来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史湘云娇憨地笑笑,哀求道:“好姐姐,你别说出去,不然林姐姐一定笑话我。”
“嗯嗯。”莺儿小鸡啄米。
他们夫妻这次完事,宝钗也来不及清洗,好在流出来的东西不多,不比初夜那晚,擦擦也就干净了,宝钗等气喘均匀了,也听到了侧间的湘云叫声,脸红道:“你听到了吗?吓到云丫头了……她还是人事不知,倘若明儿有人见你从这儿走出去,湘云名节有碍的……”
睡眼惺忪的贾琮暗骂了几声破礼教,今晚的宝钗特别和以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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