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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之前。
傅友德性格直爽，心里有话藏不住，粗声粗气道：“迁都事关天完朝存亡，陛下一时没想明白，太师常常陪在陛下左右，还需再劝劝陛下。”
邹普胜点头道：“陛下也只是临时起意，将军不必太担心。”
两人虽然在倪元俊反叛一战中结下渊源，但算不上深交。邹普胜常常以世外高人的形象示人，如亲师弟的性命也不在乎，更没有什么生死之交。
傅友德在武昌城中有府邸，两人在皇城外岔道分开两路，各走东西。
天完朝一文一武两位重臣各怀心思。
傅友德入城时府中就得到了消息，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领着一干亲随策马回到将军府前，便见大红灯笼高高挂，管家领着奴仆正站在门口迎接。夫人抱着两个孩儿，脸庞被灯笼的火光照耀的红彤彤的。
“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了！”
他两个儿子，长子五岁，次子三岁，齐声高呼。
夫人见到他的身影后松开手，便见大孩儿脚步如风，小孩儿走路歪歪斜斜向他马前扑过来。
傅友德哈哈大笑，当即跳下马，一只手夹住一个孩儿，把两人搂在怀里，大踏步往府中走去。
眼前这温馨的场面触及他的内心，令他想起刚才在皇宫中议论的事情。
以天完朝皇帝徐寿辉对待下属的宽厚的做法，他心甘情愿为天完朝卖命。但现在不一样了，陈友谅因为怀疑赵普胜就可以随意把他杀了，朝廷不但不敢追究他的罪名，还要为他掩饰。这样的朝廷已经毫无威严可言，他在这里颇有权势，但也有为自己谋求后路了，否则不知道哪天就会沦为如赵普胜一样的命运。
他与天完朝各位重臣也没有交情，更不是陈友谅的心腹。
众人热热闹闹的进府，傅友德这奔波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命侍从提了一壶酒上来，就着大骨肉狼吞虎咽。
夫人牵着两个孩儿就在一边笑颜如花的看着。
傅友德脾气暴躁，但在这个乱世中，强大的男人是安全和富裕的保证。他夫人早几年跟着他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亲身经历了傅友德从一贫如洗到一飞冲天，现在只觉得每天的日子都像是在蜜罐中一样甜。
傅友德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般吃完晚饭，脑子开始运转，思忖自己的后路。
徐寿辉没有实力，现在又变得愚蠢，他不能陪着天完朝这座大船一同沉下去。
现在最明确的方法是派人去秘密联络陈友谅，向他表示效忠。但他又觉得陈友谅虽然兵强马壮，虽然足矣压制天完朝廷，但迟早会败给天启府。
投靠也有讲究，有雪中送炭，也有锦上添花。
如他领南营兵马平定了倪元俊之乱，这就是锦上添花之举，也因此得了兵权，受的徐寿辉的倚重。假如他现在投靠陈友谅，日后被天启击败，岂不是在为自己掘了一个大坑。
肚子吃饱了，脑子也变得活络。
他见夜晚已深，吩咐还在等候自己的夫人道：“你带两个孩儿先去歇息吧，我还有事。”
夫人乖巧听话，答应一声领着两个孩儿离去。
母子三人刚刚离去，管家忽然脚步匆匆走进来，走到傅友德面前行礼道：“老爷，府门口有人求见。”
傅友德抬头看了看外面天色，好奇的自言自语：“这么晚了还有谁来？”
真是多事之秋啊！
“来了几个人？”
“一个胖子带了两个随从。”
“胖子？”傅友德拍着脑袋想不起是谁，但无论来人是谁，他都必须要见，“请进来。“
管家出门，过了不大一会功夫，领着三个人来到院子门口。
三个人跟着他走上台阶，两个身穿青色衣衫的随从留在门外，走在最前的一个圆滚滚的胖子不等里面召唤，跟着管家便往屋里走去。
“你且等等，”管家伸手拦住他，“容我进去禀告。”
那胖子把双手往身后一背，道：”你进去告诉傅将军，就说王中坤深夜前来拜见飞。”神态极为傲慢。
管家不知道王中坤是谁，看上去应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敢耽误，迈进门槛匆匆往里面通报去了。
片刻之后，便听见屋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傅友德大步流星走出来，隔着十几步远便拱手道：“原来是王参政来了，为何不早告诉我。”
王中坤在天启中书台中官任参知政事，他如何不知道。
王中坤微微一笑，也抱拳行礼，道：“我来武昌城已有三日，便一直在等着将军回城。如今天完和天启交恶，不敢公开露面，只敢在深夜前来拜见将军。”
傅友德自见了徐寿辉之后就一直在筹划后路，王中坤突然深夜拜访恰似他想睡觉，有人送来了枕头，两人几乎是一拍即合。
他瞥了一眼站在门口侍卫，吩咐管家道：“把大门的灯笼给摘了，今夜不再见任何人。”然后朝王中坤道，“参政随我进屋说话。”
两人并肩走入屋内，傅友德拍着胸口道：“参政莫要担心，到了我这里，武昌城内可担保参政安全。”
王中坤何等人，什么世面没见过，笑道：“进门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分宾主坐下。
王中坤也不绕弯，单刀直入道：“赵普胜死了有半个月了，消息早已传遍了南北，天完朝的皇帝到今日才知道，将军还知道自己如今在为何人效力吗？”
傅友德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将军若是为陛下效力，今日的天完朝早就不是徐寿辉的天下；将军若是在为陈友谅效力，将军当看见赵普胜是怎么死的。”
傅友德脑中迅速转了许多念头。
以王中坤在天启的身份，竟然甘冒奇险来到武昌城中见他，如果他还惺惺作态那便是一定诚意也没有了。
想明白后，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躬身行礼，道：“请参政教我。”
第562章 离合（）
王中坤哈哈大笑，道：“在下知道将军对陛下一片忠心，若不是陈友谅狼子野心，败坏天完朝政，我也不敢来劝将军。”
“自古良臣亦要寻明主，我家府主对陛下一直尊崇有加，但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天启也不得不重新考虑是否要再忠于朝廷。”
他在这里说的每一句都代表了郑晟的态度，即使再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把话说死。朝廷可以不仁，但天启又天启的姿态。
傅友德轻轻点头，瓮声瓮气道：“朝廷之所以会偷袭金陵，全是陈友谅一人的主意。”
当日陈友谅、赵普胜和他三人会盟，徐寿辉确实明明白白表示出反对出兵偷袭天启，但陈友谅和赵普胜都坚持出兵。他那时才掌武昌南北二营兵权，在天完朝廷中没有根基，只能站在同为领兵将军一边，逼的皇帝同意了陈友谅的提议。
他确实并非偷袭天启的主谋，与天启也没有冤仇，现如今这种形势下，他更不会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王中坤收起笑容，不屑到：“陈友谅和倪元俊不过一脉相承，他原本是倪元俊的部下，杀了自己的主官兼并了他的兵马，此等人知道什么礼义廉耻。”
傅友德应和道：“正是如此。”
王中坤沉吟片刻，道：“府主命我来见将军，说将军若愿意投靠天启府，愿许以偏将军之位。”
天启府有两位大将军，还设有镇南将军和镇北将军，其余都是偏将军。
郑晟能给傅友德以偏将军之位，已是格外优待。如张世策投靠天启已经有数年，也只是偏将军。
傅友德想了想，心中已是认同，问道：“府主可是想我在武昌起兵？”
王中坤笑道：“如今天启大军尚未回到金陵，将军兵马弱于陈友谅，府主岂会让将军陷入险地。将军今日只需给我一个准信，然后坚守在武昌城哪里也不去，等着府主命令便可。”
傅友德心中大喜，他如果能在武昌响应天启，南北夹击，陈友谅几乎必败。陈友谅兵败后，天完朝廷肯定将不复存在。
但徐寿辉作为天完朝的皇帝，一定是郑晟的麻烦。他回想王中坤话中的吐露的意思，好似郑晟对徐寿辉并非十分憎恶。
他指向皇城方向，问：“起兵之时，陛下当如何处置？”
王中坤看着他含笑不语，言下之意不愿明言。有些话说出口是要承担责任的，他不说，就是让傅友德去猜。
傅友德早就存了这个心思，立刻明白了王中坤意思。天启不需要他傅友德也可以打败陈友谅。就凭他统领驻守武昌城的两万多兵马，还不入天启府的眼。他既然投靠了天启，当然要为郑晟分忧。
他把心一横，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切都在不言中。
王中坤十分满意，脸上肥肉抖了抖，拍拍手道：“将军果然是个慷慨的人，今夜我到这里没有白来，日后将军在战场为天启立下功勋，论功行赏时莫要忘了我。”
做成这件事，又把愚蠢的周顺从自己身边摘出来，他在天启府的危机基本解除，剩下的就是再也不要与弥勒教保守派染上瓜葛。
傅友德忙行礼回应道：“日后还望参政多多照应。”
王中坤体征实在太多明显，整个武昌城中也找不出几个如他这般胖的有特点的人。傅友德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入武昌城的，但从此刻起，他对王中坤的安危就要负起责任。
他试探着问道：“夜已经深，城中有巡逻兵士，参政不如就在府中安歇，待明日末将送参政出城。”
王中坤倒是不客气，欣然答应道：“如此也好。”
傅友德这才起身拉开虚掩的大门，便见王中坤的两个青衣侍卫各手握剑柄全身紧绷关注屋内动静。
他曾在江湖中走动，一眼便能看出来这两人一看便是精通刺杀之术的江湖人士，能被王中坤引为贴身侍卫的人本事都非同小可。
他不敢以奴仆看待，道：“参政今夜留宿在将军府，在这里我能保护各位的安全，不必紧张。”
安抚好两个侍卫后，他把心腹管家招呼过来，命他在府中安排一个隐秘之地，请王中坤主仆三人住下。
一切安置妥了，已经快到午夜时分。
傅友德等王中坤安歇下来后，才回到卧室中歇息。
两个孩儿已经睡着了，夫人还在等着他回来。
外面突然来了人，夫人在内室多多少少听到了一点动静。但她乖巧的很，傅友德不说，她一个字也不多问，服侍他睡下后也躺在他身边。
一夜无事，次日清晨天色尚未明亮，傅友德便早早起床前去拜见王中坤。
他不知道王中坤是怎么混进城中来的，现在他只想把这个醒目的胖子安全的送回金陵城去，这样才能保证他与天启的密议有效。
与王中坤说好计划后，他陪着他吃完早膳，然后清点府主亲兵，把王中坤和两个侍卫护送在中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东城门走去。
如今武昌城防四门兵马都归属傅友德节制，但他不知道其中有谁是邹普胜和徐寿辉的密探。
南营兵变显示了邹普胜的虚弱，将也表现出此人隐藏的极深。傅友德可不想作为第二个倪元俊死的不明不白。
他把王中坤藏在亲密侍卫中送出城，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到蛛丝马迹。
守门兵丁看见傅友德旗号，又见到他骑在高头大马的真人，连盘问查看也省略了，当即打开城门送众人出城。
出城二十里路，见官道四周无人，傅友德策马来到中军，请示王中坤：“不知参政要往何处，若不急于返回金陵，不如去我军中，可担保参政安全。”
王中坤摇头道：“很想看看将军统领兵马的风采，但现在不是时候，将军把我送到江边便可。”
傅友德有些犹豫，武昌附近对王中坤并非安全的地方。
王中坤看出他的担心，哈哈大笑道：“我连武昌城都进得去，将军还担心什么。天完不是天启府，官吏的本事连城中都顾不了，手又怎能伸到这荒山野岭。放心吧，我十年前便随着祖师在这一代传教，徒子徒孙无数。”
傅友德这才想起来武昌不远处便是袁州，这里是弥勒教的老巢，王中坤是袁州人。天启禁弥勒教，天完朝廷对弥勒教则是放任自流，民间弥勒教盛行，于王中坤是如鱼得水。
第556章 油布包（）
王中坤利用自己的密探网络在湖广各地游走，如鱼得水。他在做的正是杨宪想去做的事情，但他用实力向郑晟证明了杨宪现阶段还替代不了他。但他那位副手性子太急了，正在被陈友谅软禁在南昌，还在等着他去拯救。
人一生的命运真的很难说，什么时候得势，什么时候失势，都无法预料。
天启军暂时停止西进了，但战争一刻也没停止。
最近几个月里，左辅卫大显神威，在湖广经营十年的功夫没有白费，天完朝的兵马布置，朝中动向陆陆续续传入金陵城中，摆在郑晟的案台上。
金陵城中，天下无一处有此朝气蓬勃的模样，
新的天启府外墙的根基已可见雏形，工匠和民夫正在日夜不息的施工。
郑晟自三月从芜湖返回金陵后，一直在这里处理各地的军务，再也没有离开这里。
他绝大多数时间都躲在天启府里，生活极有规律。早晨去西院看见襁褓中儿子，顺便陪陪月儿吃早饭。辰时到达凤凰楼处理公务。
在接到王中坤的密报，傅友德答应投靠天启府后，他已经在筹划对天完全面的战争。
近几日，他多次在凤凰楼召见中书台诸位参政，商量调拨粮草物资事宜。
这一日阳光明媚，翠绿的树枝正在随着初夏的暖风晃来晃去。
天启府东院别致的庭楼花园中，传来盈盈笑语。
于凤聪正侧靠在舒软的椅子上，月儿坐在她近前。
奶妈把粉妆玉砌般的孩儿抱在怀里，正在给两人看。
“瞧，这孩儿多像府主？看这儿，这儿……”于凤聪指着孩儿眉眼处让月儿看。男孩儿的眉头细细的，如一小撮绒毛，郑晟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