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人抬头直视郑晟的眼睛,”但月儿需要好好歇息,她身体本来就弱,再加上这些日子心神不宁,吃不好睡不好,她……她……“啰啰嗦嗦半天,余人几乎是咬着嘴唇说出来:”她好像有喜了。“
“什么!“郑晟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计算了一下日子,半个月不到,余人怎么能确定月儿怀孕了?
但他知道余人绝不会拿这件事来诓骗他。
余人说话流畅起来:“近日月儿身体一直不舒坦,我今早去给她把脉感觉脉像有变,我又仔细询问了一番,她葵事迟迟未至,十有**是有喜了。我见她惶惶然不可终日,这不利于胎儿生长。”就算他再愚钝,也知道月儿肚子里这孩子对天启有多重要,所以急匆匆来禀告郑晟。
”是我的儿子吗?”瞬间,郑晟无法抑制脑子里的兴奋,“也许是女儿。“他知道月儿是绝对不会让他喜当爹的。
”走,带我去见月儿。“他一把拉住余人。
“现在?”余人措手不及。
“现在。”什么朝堂争斗平衡,郑晟此刻什么也顾不上了。他是天启的宗主,不用活的那么小心。如果愿意,他可以把王中坤这些藏在弥勒教势力背后的人全部杀光,而且有些仇注定要被记下来的。
他拉着余人的胳膊一直走出大门才松开手。枝头的鸟儿受惊扑通着翅膀分开。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那都是我郑晟的后代!“他看着满院子的春色,浑身神经松了下来,和颜悦色的拍打了一下余人的肩膀。
“宗主有后了。”余人心里酸酸的。
“走,在前面带路。“郑晟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想到月儿,他的心立刻软软的。既然月儿愿意,他没什么好说的,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去责怪月儿,更不会把压力都放在一个女人身上。于凤聪那边,他会处理好的。
”月儿怀孕的事,除了你还有谁知晓?“
余人轻轻摇头:“再没人知道了。”
”那就好,暂时不要让消息传出去。“
金陵城中无数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宗主的举动。
次日,郑晟探视月儿的消息便传出去。这几乎可以表明宗主一定会娶月儿。
而宗主府里发生的变化让有心人坐卧不安。
宗主给月儿身边增加了八个奴仆,又让名医余人一刻不离的在身边伺候。
428。第428章 辞别()
群山峻岭,郁郁葱葱。
“停车,休息!”骑士举着如红绸带的旗帜在道边奔走。
这支队伍中有天启一半的精华——除去战场上的那一半。毫无疑问,这一半更重要,这些人才是天启的根基。
根据郑晟的安排,为了确保路上的安全,他们分成两批将从经赣州进入徽州府,然后进入江南地界。丁才和王文才等人同行走在前面,于凤聪和王中坤同行走在后面。
一路上都是山,翻过山对面还是山。如果途径南昌,他们不必走到如此艰难,郑晟下令他们不能走经过陈友谅控制的南昌。
郑晟不确定陈友谅和天完朝廷对天启的看法,但他不敢冒险,也无需冒险。天启重兵集结江南,湖广只有本地府兵,东迁的队伍几乎带走了广州城所有的财富和一大半人才,万万不能出岔子。
传令休整后,斥候在外布置岗哨,一路走来与行军打仗一般无二。
骑兵在道路中来回穿梭不停,大声的传达各种号令。山林中三三两两升起寥寥炊烟。路上一切从简,兵士们埋锅做饭,天启中尊卑观念不明显,许多贵人也要与兵士们吃同样的食物。
当然,真正的贵人是不会吃那些粗食的。
一片向阳的平坦草地上停着二三十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走到近处便能看出来车厢外的木栏上都刻着一个圆形的“于”字。守卫这里的侍卫没有穿天启军队的号服,而且装备看上去也更精良些。大人物都有自己的私兵,这些都是于家的私产。
被围在当中的那辆马车有六七尺宽,木栏杆上雕着祥云,由一队女兵守卫。
两个身穿锦袍的中年人被女兵隔在外围,正在往当中最华丽的马车那里张望。
两个身披铠甲的女人掀开马车的门帘,于凤聪的身影显现出来。
她走下马车,往四周扫视了一圈。
她往中年人的方向走去:“叔叔!”他们丢掉了许多奴仆,但在整个队伍中仍然显得特立独行。
她简朴的着装与豪华的马车格格不入。她的两个叔叔也穿的如她一般朴素,他们平日里可不是这样,但他们都畏惧这个侄女,“夫人!”
曾经差点为家产拼的你死我活的几个人现在已是最亲近的盟友,因为他们血脉相连。如果不是于凤聪亲自回到广州,两个叔叔绝对舍不得放弃在广州置办的庞大家业和色目商人的关系网迁徙往江南。
于凤聪甚至没有看低头在面前行礼的两个叔叔,“还有五天就可以到金陵了。”她看上去心情很不好,脸色冷的让两位叔叔大气都不敢出。
她坐在马车里可知天下事,右弼卫是天启传递消息最快捷的组织,金陵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里,但只是寥寥数人知晓。
五六百步外的小草坡升起了三四股炊烟,一队扎着红头巾的兵士正在生火做饭,那里是弥勒教人的营地。两个年轻人给簇拥在当中,他们弯腰动手点火,脸上被火光照的红彤彤的。
于凤聪冰冷的眼神投向被围在正中间的两个年轻人:“卑贱之人,竟然算计到宗主头上!”
女人的冰冷的目光如一柄有形的匕首,项甲最先感受到异常。
“大哥,她在看我们!”
周顺低着头轻轻的煽火,火苗儿舔着铁锅,他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在大牢里被关了快两年,他被放出来后变得喜怒不形于色。
项甲心虚的收回眼神:“她在看我们。”
周顺把一个树枝扔进旺盛的火苗里,神情有些发呆。
项甲看着他的侧脸,若说身世坎坷,天启中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周顺了。从弥勒教帝君周子旺的儿子,到变成郑晟的义子,他见惯了朝争的风风雨雨。
项甲低下头凑在周顺耳边小声道:”没有义父的命令,她不会放了我们的。“
“嗯!”周顺轻声答应道。
一切在金陵城里见分晓。他们都是宗主的义子,但宗主迟早有自己的儿子。
草坡底部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项甲起身往下面看,”王统领来了!“
周顺抬起头,一对骑士正顺着草坡底部的路缓缓行走来。为首的马上是个矮胖子,眼睛似乎都快被上下的肉挤没有了,正是王中坤。他在罗霄山里磨练几年瘦下去的肉现在都涨回来了,而且看上去比从前更甚。
周顺站起来往山下走去迎接。
不远处的于凤聪好像忽然消失了,应该是又回到了马车里。
“公子,”两队人相距二三十步时,王中坤下马快步上前,先是瞥了一眼不远处于家的营地,给周顺行礼后压低声音道:”我要走了,不能随公子前往金陵了。“
站在一边的项甲听得清楚,急问:”长老要去哪里?”
“宗主有令,命我出使武昌觐见陛下,商议朝廷下一步战略,”王中坤颇为无奈的苦笑一声,“还有宗主想要朝廷的封赏。”如今天启占据了天下最富庶的地盘,控制的疆域有三个天完朝廷那么大,宗主竟然去讨徐寿辉的封赏,这一趟出使的差事不好办。但王中坤明白郑晟的意图,此行出使也是对他的考验。
周顺蹙了蹙眉头:”你不跟我们去金陵了吗?“没有王中坤,他心里发起虚来。他不怕战场上的蒙古人,但几百步外的那个女人让他如芒在背。
王中坤的肥脸咧开:“我不去了,但没关系,是宗主亲自下令放你出来,而且金陵城里有许多你的朋友。“
“哦,许久没见义父了!“周顺想起郑晟。恍惚中他忽然觉得与义父的关系生疏了许多。他不再是那个身患天花奄奄一息的少年,义父也早就不是神医。他长大了,郑晟
这几年,天启的变化真是天翻地覆啊。
“早日到金陵,宗主想念公子了,大概不会让公子上战场了,“王中坤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项甲,话锋一转笑道:“但我看三公子的剑已经急不可耐了。”
郑晟收了三个义子,周顺是老大,丁才是老二,项甲是老三。
项甲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刀鞘,道:”还是王长老懂我,听说彭大将军攻取金陵的消息后,我好几个夜晚没睡好觉。“他率父亲旧部杀到南昌一直闲置至今,听说张世策被招降后心急如焚,血海深仇怕再也无法报了。但这些心里话再也不能说了,义父不能说,义兄不能说,对王中坤也不能说。
王中坤忽然收起笑脸,弯腰以只能让三个人听见的声音对周顺道:“公子,夫人虽然关了你两年,但那是教众犯下的错。你切不可嫉恨夫人。”
两人目光对视,周顺轻轻点头,淡然道:”孩儿怎么会记恨父母。“
王中坤满意的一笑:”好,张将军为人和善,我一直仰慕他的风采,许久没见了,烦劳公子到了金陵,给我给张将军问好。“
说完这些话,他忽然转身走向于家车队方向,背朝周顺和项甲边走边朗声说:“与两位公子道别了,也要去夫人那边辞别,此去武昌,定不会让宗主失望。”
429。第429章 不进金陵()
庞大的车队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中由东往西行进,道路崎岖难行,但浓密的绿色春景和道边开着各式各样不知名的小花给行进中的人消减了几分寂寞。
马车一路颠簸,即使里面铺上了松软的软垫踹也没法让人安稳的歇息。
这是出行后的第十八天,影藏在四周守卫的骑兵已习以为常,仆从们的脸上的疲倦又掩饰不住兴奋。离最后的目的地已经很近了,都在说将要到达的那座城市是天启兴盛的标志。
晌午时分,道边浓绿的树叶反射着明亮的阳光,光和影编制出奇特的网随着马车的步伐移动扭曲。
忽然,半掩着大半天的的窗帘后面伸出一支如羊脂般洁白的手,淡蓝色的布帘被完完全全拉开,露出一张雍容威严的脸。
于凤聪如丝的黑发被挽成两个结环髻高耸在脑后,脸上肌肤丰满且柔滑,颧骨微隆,如一张饱满的仕女画,完美的结合了柔和与刚的美。
嫁给郑晟十年,她已不再年轻,但也许是没有生过孩子过,从脸上完全看不出一点衰老的迹象,倒是这些年的的沉淀让她愈发显得迷人。她右手托腮凝视远方,指尖按在肌肤上,触及处富有弹性。女人韶华易老,她还远没到那个时段。
她自幼便特立独行,宁愿孤老终生也不愿意随波逐流,但走到今日万人敬畏的地步却不得不屈从于现实,将与另外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暖风轻轻的吹拂,她的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不是愤怒之火。跟在郑晟身边十年,她明白愤怒于事无补,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糕。
月儿很美,如一株淡雅秀丽的兰花,但于凤聪知道郑晟不会爱那样的女人。喜欢与爱不一样,她拿捏的很准,郑晟对月儿的感情更像是怜惜。她早就知道了月儿对郑晟的一片心,但从来没有担心过郑晟会娶她。没人能精准的预料一切,金陵那个失控的夜晚后,一切木已成舟。
于少杰送来的密报就放在她手边,这让她恨不得插翅飞到金陵,又希望这段路永远也走不完。“金陵城中一片欢腾,天启将士都已知道月儿为宗主怀了儿子……”
她已经接受了月儿要嫁给宗主的事实,但现在有些人明显不想就此收手,而是要彻底打压她乃至于家的。
“月儿怀孕了?”她对此表示谨慎的怀疑,毕竟离那个夜晚过去才半个月。她这些年没能为郑晟怀上后代,但久病成医,对女人妊娠的各个阶段早就了解。至于金陵城中流传说月儿怀上儿子,她在嗤之以鼻后差点要暴跳如雷。神仙才能在此时保证月儿怀上了儿子。
有一股庞大的力量在幕后推动这一切,那是对于家的权势、地位和财富眼红了很久的对手,在广州之夜后埋下的祸根。
她神色严峻,脸上的轮廓硬的像块石头,眼下只要她表现出一点点软弱,于家就会变成待分食的尸体。一切取决于宗主,更取决于她的反击。
铁蹄滴滴哒哒的敲击在坚硬的石头上……
经过三天的深思熟虑,于凤聪做出万般无奈的决定,她不能现在这样如过街老鼠一般走进金陵城。那里发生的一切让她在仿佛成了一个笑柄,而随行的于家人在金陵将很难再取得如在广州的那般地位。
今夜进入广德,已有天启驻军随行护送,不用再担心途中安全。在于凤聪的命令下,东迁的队伍一路没有进入城池中歇息,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金陵,协助宗主安定江南。
军中士卒安息下来,她命人招来周顺和项甲。他们是郑晟的义子,所以也是她的义子。
等待没多久,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两个年轻人随亲兵卫走进大帐。
“上座。”于凤聪神情冷峻,看上去外面的风风雨雨一点也没影响到她。
两个年轻人挺直腰躯站立,抬头那一刹眼中都是桀骜不驯的气息。周顺和项甲对于凤聪都没有好感。项甲坐下后毫不畏惧的又抬头仰视了一眼,周顺则低头顺目,不与于凤聪目光交接。
“两日后车队金陵到达,你们许久没见过义父了。”于凤聪像是没看见两人的表现,淡淡的说:“但我明日有事要去芜湖,不能领你们同行。”
周顺和项甲均在心中立刻咯噔一下,猜于凤聪是没脸回金陵。
“项甲,你从军中挑选五百精锐,随我同行护卫。”于凤聪下令。
“啊,”项甲有片刻惊愕了,随即起身接令:“遵命。”他不明白于凤聪为什么挑选他做护卫,但军令就是军令。
于凤聪不等两人思考,继续吩咐:“你今夜便挑选好随行士卒。”随后再扭头对周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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