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无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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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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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近都有几个宫女探着头去看,不时还指指点点的,目光闪到永明身上后,忙低头疾步走开。

    永明又往里走了两步,这才看到梅公公正用竹棍打那少年的手心,下手又狠又快,那少年竟是咬着牙也不吭一声。

    永明见他的手心已红肿,忙出声阻止道:“罢了罢了,不过几条鱼,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梅公公虽停下了动作,却抓着他的手心不放,躬身行礼道:“娘娘,此事可大可小,若不教训他一番,下次上房揭瓦了可如何是好?”

    永明身旁的原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见那少年带着狠狠地目光看向自己,不由得一惊,却也不躲开,反而朝他吐了吐舌头。

    “你还敢瞪娘娘?我今天定要打得你长足记性!”说时迟那时快,梅公公手中的竹棍冷不防打在他手心。

    重不凡没个防备,一下子吃痛叫了出来,永明忙上前夺过他的手,正色道:“我说算了,公公听不懂吗?”

    说完,便拉过重不凡扬长而去,原清站在他一旁,时不时挤鼻弄眼的,重不凡见她一脸幸灾乐祸,当下想发作却又发不出,只好咬着牙忍下了。

    进了屋子,又吩咐原清下去拿药,自己则拉过他坐下,不时将桌上的糕点递到他面前,见他一张脸粉面玉琢的好不喜欢,尤其是他故作正经讲话的样子十分有趣。

    说话间,原清还未回来,鹿寻倒是找上门来了,自从鹿寻进宫以来,与原清的关系是越发好了,原清几次央求永明将鹿寻弄到自己身旁来,却被鹿寻拒绝了,她说她要去楚沉夏那边呢,原清也只能就此作罢。

    公主现在可讨厌楚沉夏了,自己根本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三个字,免得惹她生气。

    重不凡见来人是来寻原清的,内心多了一分不屑,可每每视线投过去时,她总是受惊一般地避开,也没什么动作,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等着,心里便有些诧异,原清那个疯丫头居然会和这样一个柔顺的丫头做朋友?那这丫头岂不是要被她欺负死了?

    原清拿着药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鹿寻,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容,原清将药递给永明,便撒了脚丫子与鹿寻一道出去玩了。

    重不凡上完了药出门时,瞧见那两丫头正在院子里玩数花瓣,原清看到他投来的视线,忙仰着脖子看他,眼中满是不屑,反观鹿寻,触碰到他的视线忙低下头,慌张地数起花瓣来。

    重不凡故意慢悠悠地从她们身边走过,小声嘀咕道:“都是姑娘,怎么疯丫头就比人家丑那么多?”

    原清一个怒气涌上头,将手中光秃秃的树根往他脸上砸去,忿忿道:“你说谁呢?!”

    “谁搭腔我就说谁咯。”重不凡说完这话,飞快地跑了出去,只来得及听到身后的原清狠狠诅咒道:“你这小子,迟早会有报应的,晚上就该有报应了,你……你等着瞧吧!”

第七十九章 斯人已变() 
重不凡用了永明给的药伤势却重了起来,直到手掌肿成一个包子,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无处又说,只好不用那些药,强忍下这痛楚。

    刘衍回宫后就为他请来一位夫子,专门教他念书,这位夫子名卢云枝,金城人士,是云清书院最德高望重的一位夫子。

    卢云枝隔天来一次,今天来的时候,见他不如往日那般认真,脸上便带了些愠色,戒尺往桌前一打,险些将他的魂魄吓去一半。

    “手伸出来。”卢云枝本就是个一丝不苟的人,这个时候哪里还会去管重不凡是太子的什么人呢?

    重不凡犹豫了一下,将肿成包子的手颤颤巍巍伸了出去。

    果然,面前的人大惊失色,忙将戒尺放至一旁,目光沉痛道:“不凡,你的手怎么了?怎么不上药呢?”

    “用过了,药没什么用,我就不用了,等过些日子自己会好的。”重不凡傻笑了一声。

    “这这……”卢云枝皱眉看了好一会,眉心始终未放松片刻,最后竟是拉住他另一只手,一边将他往外拖,一边愤愤道:“怎么能这样呢?我就不信偌大一个东宫连治伤的药都没有!”

    重不凡当下吓得气都不敢吐,他当时见夫子的戒尺对着自己,不过是急中生智,想在夫子面前博些同情,好免去这戒尺的责罚,谁料夫子竟然要为自己出头。

    卢云枝拉着他一路走到崇政殿外,这是刘衍平日里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门口的公公见他二人而来,忙使眼色示意他们退下,显然此刻刘衍正忙着,不见任何人。

    卢云枝却不买这个帐,索性在殿外高呼:“太子殿下,草民卢云枝求见。”

    脚步声从殿内传出,来人却是楚沉夏,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朝卢云枝鞠躬道:“夫子请。”

    刘衍见他们三人进来,眼皮只是略微一抬又落回了桌案前,以幸灾乐祸的语气道:“不凡,是不是你惹夫子生气了?这样是不对的,快向夫子道歉。”

    卢云枝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高高举起道:“不凡的手伤成这样,居然连半味药都没上过。”

    刘衍抬头见到他已经有些溃烂的手掌,目光不由一跳,忙起身走到他面前,仔细地看了看,却辨识不出是什么伤,正想问他这伤哪来的。

    他却已小声说道:“我用过药的,是太子妃娘娘亲自为我上的药,是我觉得药用了没效果,才不用的。”

    “她?难不成你这伤还是她给弄得?”刘衍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重不凡忙摇头道:“不是,不是,是我犯了错,管事公公打的,不关太子妃娘娘的事。”

    “你犯了什么错?”刘衍追问道。

    “我……我弄死了太子妃娘娘的鱼……”

    空气顿时凝固了,刘衍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楚沉夏忙为她开解道:“想来公主也不知道梅公公会为了几条鱼责罚不凡。”

    刘衍见他称呼永明为公主而不是太子妃,心里不知为何起了些疙瘩,将视线从重不凡脸上慢慢移到楚沉夏脸上,才沉声道:“带他去半容那好好瞧瞧,为什么这伤会这么严重?再请她看看之前是不是用错了药?”

    他这话听起来大有深意,楚沉夏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当下拉过重不凡便退了出去。

    当晚东宫便传遍了太子妃娘娘药中掺辣椒水害幼童的事,刘衍是东宫中除了关雎宫外最后一个知道的,这个时候根本无心责怪半容和楚沉夏不告诉自己,一路衣袍带风便奔向了关雎宫。

    永明在原清的服侍下正准备入寝,在众人惊呼声中转过头去,只见刘衍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众人皆以为太子是来关雎宫入寝的,这会儿也没个准备的,顿时就手忙脚乱起来了。

    满屋子的人都喜出望外的,唯有这么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沉着一张脸,一旁的宫女笑着就要将原清拉下去。

    “不必了,我是来兴师问罪的。”刘衍冷声道。

    那些宫女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永明也觉得奇怪,诧异道:“我吗?”

    刘衍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淡淡道:“药是你给重不凡的吗?我听说还是你亲自给他上的药。”

    “是我给他上的药,毕竟这事因我而起,我为他上点药也没什么稀奇的吧,再说了,不凡这孩子很可爱,我看着喜欢。”永明言词灼灼道。

    刘衍一怔,她几时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目光微微一紧,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只觉得她与从前有些不一样,可到底哪里不同,他说不出来,但,让人很不舒服。

    刘衍冷哼一声道:“见他可爱心生喜爱?呵,既然这样,又为什么在他的药中掺了辣椒水?你这不是害他吗?你知道他的伤势原本并不严重,被你这么一弄,只怕以后会留下病根。”

    永明脸上满满都是震惊,也没有注意到身旁不安地抬不起头的原清,有些不可置信地对他道:“怎么可能?我……我也不知道啊,许是搞错了?”

    “搞错了?我看是你小心眼吧,眼里都容不下一个孩子,几条死鱼难道比一个孩子重要?这般卑鄙的做法,与那些擅长算计的女子有什么区别?难道你连你太子妃的身份都顾不得吗?”刘衍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面简直是吼出来的。

    一旁的宫女们忙惶恐着跪下,原清也要跪下,却被永明一把拉住,眼中不再如从前那般死气沉沉,而是闪着明亮的光芒,竭力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回道:“我今天就算不是太子妃,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你是太子,将来的明君,明君明君,可不是明在先君在后吗?你连明察秋毫都做不到,还做得了什么君王?”

    永明这番话已是大逆不道,也戳到了他心中不可越的城池,刘衍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到底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气,沉声道:“这件事,你是洗脱不掉的,太子妃朝阳言德不正,罚跪祠堂抄经十卷,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出祠堂。”

    原清闻言“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公主的身子她岂会不知,哪里受得起这等责罚,当下再也忍不住声色泪聚道:“殿下,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看不惯重不凡那小子,往药里掺的辣椒水,公主不知道的,公主真的不知道。”

    永明吃惊地低头看她,没想到自己对她的宠溺竟有了今日这般祸事,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对她严厉些,便不至于做出这种傻事来。

    刘衍见自己错怪了她,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朝她走近了一步,呵斥道:“太子妃身边竟有你这般恶毒心肠的婢女,明日便送至浣洗宫去做个粗婢。”

    “求殿下不要让我离开公主,原清不放心公主。”原清连连在地上磕头,“砰砰”声听得永明心里一颤。

    刘衍瞥了一眼永明,沉声道:“放肆!口口声声公主公主,她是我南宋的太子妃,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是,是,求殿下不要让我离开太子妃娘娘……”原清立即开口道。

    “够了。”永明将原清拉起来,见她通红的双眼,心里又是一酸软,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出言反驳道:“重不凡是孩子,原清就不是孩子了吗?你心疼重不凡,就不许我心疼原清吗?小孩子都是顽皮的年纪,怎么就牵扯到了恶毒这个词?她是有错,可我更有错,是我没管好她,殿下也不必将她送去浣洗宫了,我去跪祠堂抄佛经就是了。”

    刘衍被她这番话塞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背部一僵,正视她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随你。”

    原清欲求情,却被永明死死拉住,半分也不肯放,原清抬头看着自己的公主一脸的倔强,心里异常难受,默默垂泪间,刘衍人已出了关雎宫了。

    夜风吹到屋檐上,呜呜作响,时而像箫声时而像哭泣声,月色下,刘衍一人独坐在石桌前饮酒。

    适时,楚沉夏正从外面寻到一丝无头案的线索,听小李子说他在别苑饮酒,这才急匆匆赶过来。

    刘衍回头见是他,挥了挥手,醉醺醺地说道:“坐。”

    楚沉夏还未完全坐下,刘衍已经端过一杯酒递到他面前,苦笑了两声道:“我真是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楚沉夏接过酒却未喝,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已有些微醉的人。

    刘衍仰头又喝了一杯,酒杯往石桌上用力一掷,摇摇头道:“你不恨我吗?”

    楚沉夏没有回答,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冷冽的酒液带着独特的香气令他精神一震。

    “司徒登不信,与我绝交了,我那时与他那般要好,他却不信,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看错了。”刘衍闭着眼晃起脑袋,看样子是喝了不少酒了。

    楚沉夏并没有拦他喝酒的意思,不顾一旁陆执着急的眼色,不断往他酒杯里倒酒,“司徒登这么做,是因为他看人用的是心,而殿下用的却是眼睛。”

    “心看人?难道古往今来的案子都可以用这个说法解决的吗?”刘衍接过他的酒,一饮而尽,接着道:“是要证据的,铁一般的证据。”

    楚沉夏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缓缓喝了一口,反问道:“铁一般的证据?那殿下又凭什么为勤王翻案?那也是铁一般的证据,举国上下,谁对这桩案子有过半分异议?”

    刘衍双手撑在石桌边沿,微微低着头,因此看不清他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始终保持这个动作不变,久到一旁的陆执以为他睡着了,想上前叫他又不敢。

    久到没人以为他会开口回应,他却忽然说道:“倘若真的是我错了,你会不……”

    “我从一开始就坚信是殿下错了,如果真的有什么行为,从一开始就该行动了,也不必等到现在。”

第八十章 刺杀计划() 
屋檐上,一个黑衣人疾步快行,接连几纵便跳进了院子里,见有人,忙闪身躲在隐蔽处,却不防身后一直有双眼睛注视着他。

    待人退去之后,他才慢慢挪步绕过昏昏欲睡的两名宫女,进入永明入寝的殿中后,遥遥便看到她侧卧在床。

    下意识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可还未等跨出步子,身后忽然刮来一阵劲风,随即一只手蒙住了自己的嘴,猝不及防地被人用刀抹过脖子。

    那人将他缓缓放倒在地,望了一眼永明,正欲转身离开,岂料,浅睡的永明还是被这动静惊醒了,压低声音换了一声,“景旡。”

    景旡脊背一僵,吐了口气又很快恢复过来,向她走了两步道:“这么晚还不睡吗?”

    永明眼尖地早已看见些什么,只是不敢确定,此刻飞快地一掀被子起来,踮着脚越过他向不远处看去,只见地上躺了一个人,血正沿着他的脖子流到地面,直往永明站着的地方流过来。

    大半夜爬起来,看到的是一具正在流血的尸体,谁不会被吓到?

    永明倒退了两步,索性坐在床沿上,两条腿悬空着,以免沾到那污浊的血,目光疑惑地看着景旡,示意他给个解释。

    景旡的视线在她单薄的汗衫子上落了两回,有些不自然地走到一旁,拿过外衣递给她,等她披上,才道:“庆王已经有所行动了,这人就是他派来杀你的。”

    “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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