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无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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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无碑-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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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君见他不说话,正要询问,楚沉夏已躬身行礼,郑重回道:“是。”

    再抬头看向景旡时,却见他面色如常,倒是永明探头探脑地,似乎有所察觉。

    “如此,朕便将永明交予你了。”鲁君嘴角微微划过一丝笑容,声音高冷地仿佛从云端飘下来,伸手牵过永明的手,示意楚沉夏上前来。

    眼前的象石玉阶似有七八十阶,楚沉夏每走一步便多一分紧张,心中的忐忑可想而知。

    走完最后一步玉阶,与永明不过七步之距,若是有破绽,她此刻必已发现,与薄纱后的双眼对视了片刻,却也不见她有什么动静。

    正诧异着,鲁君身后的几个内监忽然飞身扑向了楚沉夏,随即一柄明晃晃的匕首从衣袖中闪出,一左一右地扑向楚沉夏。

    永明大吃一惊,一把掀开了头顶的薄纱,惊呼道:“父皇!”

    楚沉夏闪身避开这二人的攻击,交手间,听到脚步声阵阵如天雷,欲踏破这地面,震碎这皇宫。

    得空回首,只见台阶下的鲁军已将南宋随从围成一个圈,鲁君的声音从层层内监身后传来,“今日,朕要让你有来无回,让你南宋江山命脉断于吾国。”

    几名内监武术路子奇特,根本看不出从师哪门哪派,楚沉夏又无兵器在手,渐渐处于下风。而众人不得他命令,又不敢冒失行动,只能暗暗为他捏上一把汗。

    楚沉夏侧身躲开一处刀光,身侧的匕首却已至胸口,迅速抬手打在那人手腕上,那人手一抖,匕首已擦着楚沉夏衣襟而过。

    永明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目光随着刀影不断飘晃,饶是景旡也白着一张脸,脚步踌躇了好几回。

    最紧张的莫过于鲁君了,每每见楚沉夏躲过袭击,失望极了,次数多了,便不再淡定了,烦躁的情绪爬了上来,不由得怒斥道:“来人,给我再上!”

    话音未落,一群侍卫便拔出了佩刀,往台阶上冲来,楚沉夏矮身使出一个扫腿,顺势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三招便将那几人毙命。

    鲁君撞上他阴冷的目光,浑身一颤,大喊道:“快!全部都给我上!南宋的人全部都得死,一个都不留!”

    楚沉夏剑指地面,始终阴笑着看向鲁君,也不顾身后飞奔而来的侍卫,冷声道:“太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想必你鲁国很快就要易主了。”

    方才还对鲁君行为有所怨忿的永明此刻彻底懵了,她方才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面前活生生的人不是太子又是谁?

    没想到,竟然真的不是太子刘衍,果真是楚沉夏,而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和亲,不是求两国之好,而是举兵攻打鲁国,将鲁国吞并。

    永明只觉得胸口的血液沸腾起来,就要冲破胸膛,愤愤地就要往前走,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按住,丝毫动弹不得。

    挣扎间,永明亲眼看着楚沉夏身后的鲁国侍卫从他身边一一跑过,手中的刀直奔自己的父皇。

    未来得及惊呼,未来得及阻拦,血色便已蒙上了双眼,之后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刀剑击撞的声音,惊呼的脚步声,整个皇宫似乎被阴霾笼罩,黑暗的人抬不起头,身上的力气仿佛被人抽离,下一刻便要跌倒在地。

    景旡心口一抽,腾出一只手按住胸口,另一只始终牢牢按着永明,视线在这混乱对战的殿前一扫而过,转身便想带着永明逃出去。

    还未完全转身,已看到绣着金丝朱雀的衣袍衣角,景旡并未抬眼,只是将永明扶稳了些,才用听不出一丝情绪的声音对他道:“放她走吧,鲁国灭或者不灭,她对你们来说已经没用了。”

    楚沉夏的目光微微一紧,他原先以为,景旡是奉庆王之命来的鲁国,现在看来并不是,倒像是他私自来的,明白了他的心思,楚沉夏反倒为难起来了,劝慰道:“永明公主还未与太子完婚,你……”

    话未说完,便被扑上来的永明打断了,衣襟被她死死抓着,她的眼神不再如方才那般绝望失意,而是充满了浓浓的憎恨和厌恶。

    “我父皇死了,我的国家都要灭了!你居然还让我去和刘衍成亲!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因为离得近,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永明吐出的灼热气息,触碰到她的眼神,也如被被烫到一般不自觉避开。

    景旡将永明拉回来,目光中竟带着一分恳求,“你放过她吧,这么多年,我从未求过你。”

    楚沉夏没有说话,他这么做,无非是给鲁国子民一个交代,他们的公主最终还是同太子成了亲,即使鲁国灭了,太子的仁心还是在的。

    但他没有想到,他这么做,便是往永明心口上戳刀子,从前在顺王府相处了那么多的日子,如今却可以决绝到这个地步。

    景旡扶着永明侧身过去的时候,楚沉夏攥紧了拳头,到底还是让他们走了。

第六十七章 逼宫殿前() 
刘衍带着人马与鲁君厮杀在城池外的时候,楚沉夏和其他人已经使完了所有的力气,如笼中困兽,鲁君虽死了,可宫中早就埋伏好的几万精兵并未因此懈怠半分。

    在他们看来,只要皇宫还在,只要黄陵未被攻破,那么鲁国就不会亡,他们鲁国难道还缺君王吗?

    三千精兵乔庄打扮而成的随从,眼前便只剩下五百人不到了,楚沉夏与王震背靠背,两只眼灼灼地望着四面八方涌过来的鲁兵。

    绝不能将后背留给敌人,所以两人上前斩杀几名鲁兵后,又紧紧贴在一起,王震将右手的剑转到左手,虎口早已因用力过猛而震出了鲜血,深吸了一口气,问背后的人道:“怎么样?”

    楚沉夏还未来得及回应他,鲁兵又涌了过来,忙扬起手中的刀迎上去,砍伤了几个又被退了回来,喘气道:“这样下去不行,殿下不知道什么才能冲进来。”

    包围着自己的鲁兵忽然散开,不过半口气的时间,无数冷箭夹杂着风声狂奔而来,即使是武术再好的人也抵不过这般猛烈的轮番进攻啊。

    冷不防,王震的左腿便中了一箭,楚沉夏见他渐渐有些吃力,忙架起他,退入月台后面的太忠殿。

    弓箭手紧追不舍,大殿内也有厮杀,楚沉夏一面防备身后的冷箭,一面还要顾及身侧的王震,一时不查,被迎面袭来的刀划到手臂。

    飞起一脚将那人踹开,与王震两人迅速将殿门关上,招呼众人闪身躲到柱子后。

    箭破门而入,那些厮杀着还未来得及脱身的士兵一下子被刺成了刺猬,殿内人本就不多,在楚沉夏和众人的联手下,殿内的鲁兵一个也不剩了。

    殿门被戳的千疮百孔,门外撞门声不断,眼看这门摇摇欲坠,就要倒下,王秦拖着腿取下一只灯笼,又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弓箭,撕下一片衣角包在箭头上,箭头腾的一下燃了起来。

    旁边的人见他欲射殿门,惊呼了一声正要阻止,脱弦的箭已经发了出去,直直钉在门板上。

    王秦又拾起一支箭,拿衣角包紧,欲放到烛火上时,一旁的谢都尉已一个手掌劈灭了烛火,此刻不再顾半分礼仪,直言道:“就算我们活着出去的几率再小,也不至于给自己断了路吧,我谢充就算要死,那也是战死,绝不是这么窝囊着被烧死!”

    “你说什么,哪里还有路,大殿四面已被包围,你冲的出去吗?一旦殿门攻破,我们很快会被围剿而死,放火,还能阻拦他们进来,这火没个把时辰是烧不到我们身上来的,如今只能盼望殿下快些攻进黄陵,解救我们。”王秦目光在大殿内一扫而过,又取下了一只灯笼。

    谢充牙根暗咬,抬眼看着渐渐爬满火舌的殿门,目光不由得一沉,往外走了两步道:“我就不信凭我们几人还撑不到半个时辰,再说了,就算火烧不到身上来,我们也会被浓烟熏死,你这种说法,恕我不能苟同。”

    楚沉夏拦下他,指了指那堵厚实的墙壁道:“我们还是有路的,打破那堵墙就可以出去了。”

    众人吃惊地望着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谢充无法置信地走到那堵墙前,倒转手中的剑,剑柄在墙上用力地敲击了三下,“咚咚咚”三声沉重又结实,他皱眉苦笑道:“你让我们打破这堵墙?!”

    楚沉夏缓缓走至他身边,移开一旁的灯珠,指腹在墙上探寻了一阵,将一层与墙壁一般颜色的纸掀了下来,纸背后的砖头竟早已不知所踪,露出一个成年男子身形那般大的空缺。

    楚沉夏只用力一踹,那薄薄的外墙便被踢碎了,回身看着瞠目结舌的众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面前的谢充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些犹豫地探身出去,踌躇了两下还是跨了出去,却一下子又被楚沉夏提了进来。

    迎着他诧异的目光,楚沉夏已蹲了下去,一边扒着鲁兵的衣服,一边道:“快,乔庄成鲁兵。”

    众人不疑有他,连忙照做,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窃喜了一番,没想到他竟然有先招,真是绝境逢生。

    楚沉夏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来时三千兄弟,眼下竟只有七八十人了,忍住要翻滚出吼口的那声叹息,率先探身出了洞口。

    殿外的兄弟早已被诛杀的干净,现鲁兵全围聚在太忠殿正后门,即使他们眼前的大殿已经升起熊熊大火,可是他们手中的弓箭却未松懈半分。

    楚沉夏和众人绕到人群后面,偷偷地捂住一个鲁兵的嘴,将他往后拖了两步,手中的刀深深扎进他的心口。

    一个鲁兵似乎察觉到异常,回头间,其他人已上前挡在尸身前,鲁兵有些诧异身后忽然多了这么多人,悄声问道:“你们是哪队的?怎么现在才过来?”

    谢充环顾四周,悄声道:“我们是……”

    鲁兵没听清,侧了一点过去,却没想到一只手蒙上了嘴,整个人随之往后一倒,心口一痛,随即晕死了过去。

    楚沉夏仰首望了望月台上的一个男子,紫月长袍,勾丝金线,以及那头上的九珠冠冕,应当是鲁国的太子鲁炤熹无疑。

    许是众人的视线太灼热,引得那太子鲁炤熹往这边看来,微微侧身,隐匿于鲁兵身后。

    适时,有人踏马而来,伴着一声急报,跌在玉阶前,鲁炤熹身边一青年将军快速跑下玉阶,从那人手中接过急报。

    翻看之后,整个人为之一颤,艰难地转身对着鲁炤熹道:“太……太子,刘衍已破我黄陵了。”

    鲁炤熹急匆匆跑下殿来,夺过他手中的信函,反复看了三遍,才无措地抬起头,信函从指间滑落,跌入地面。

    楚沉夏听闻这一消息,微微舒了口气,再看众人皆是如此,眉角眼梢皆是掩不住的笑意,更甚的,居然还有咧着嘴笑的。

    楚沉夏眉毛一皱,连忙示意众人稳住脸上的表情,只是为时已晚,方才听闻这个消息,鲁兵乱成一团,左右四顾间,不少人看到楚沉夏身后的一干人等神情与鲁兵相差甚大。

    毕竟这些人化作侍从进来,宫殿两旁不少士兵都见过他们,此刻细看之下便认了出来,惊呼道:“南宋的人在这里!”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往这边砸了过来,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的表情,手中的刀剑拼命往他们身上招呼。

    楚沉夏他们早已精疲力尽,身上带伤的更是一大片,哪里还有这个力气杀出重围,只能不断往后退去。

    此刻的鲁兵大抵是绝望过度,一个个杀红了眼,楚沉夏眼睁睁看着那些方才还与自己一起配合杀人的将士,一瞬间被鲁兵围截堵杀。

    而自己身上早已刀伤累累,提刀的手都有些无力,仅剩的十人紧紧凑在一起,抵御围过来的鲁兵。

    可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人头,鲁兵似乎多的杀不完,手中的刀如今根本不可能一刀致命了,使出所有力气刺进鲁兵胸口,却被鲁兵牢牢摁住,拔不出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将军难打无兵之仗。而楚沉夏难的便是无兵刃,眼见刀剑来袭,却只能有胳膊去挡。

    “杀……”一阵喊杀声从人群后传来,几乎所有人一怔,几乎鲁兵和楚沉夏他们同时反应过来,刘衍杀到了。

    楚沉夏一个劈手夺下了大刀,往鲁兵头上一砍,那人登时就倒下了,鲁兵们的脸上不再镇定,连愤恨都退去了,只剩下慌张。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太忠殿的火已经烧到半空了,天色也从刚才的昏暗转成了漆黑,刘衍最终生擒鲁炤熹和众大臣于殿前。

    鲁炤熹却始终不肯跪下,他一身干净舒爽的紫月长袍与污血满身的刘衍形成鲜明对比,唯一相同的是,两人的目光同样坚定。

    刘衍还未出声,鲁炤熹已冷声开口道:“鲁国在人在,鲁国亡人亡。”

    刘衍轻笑了一声道:“你无须如此决绝,我大可以告知父皇,求他赐你鲁国公之位,鲁国照样可以被你管治。”

    “你南宋,刺杀我父皇于月台,攻破我黄陵城池,杀我子民,烧我太忠殿,现在还要我屈膝忍下这口怨气,冠上鲁国公的名号治理江山,为你们所用吗?!”鲁炤熹语气冷冽道。

    刘衍语气比他还要冷冽上几分,好像是刻意要将他的气势压下去,“你也不必将你们鲁国说的那般高大,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重兵埋在殿前,妄图将我诛杀,然后攻打到我南宋去?和亲不过是一个幌子,你我都明白,又何必惺惺作态?那十座城池又是什么?难不成还真是你们投出的和平枝不成?”

    鲁炤熹脸色由白转青,被他噎的说不出话,许久,才咬紧牙根道:“总之,让我为你们南宋卖命,是绝不可能的。”

    “死了可就是什么都没了,难道你不想有朝一日权势再握,重复鲁国?你真的甘心就这么一死了之?”刘衍的目光微微一紧,打量起他复杂的神色来。

    万籁俱寂,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回答,他只须说好或者不行,只是区区几个字,却能将鲁国众人的命运翻覆手掌。

    在他犹豫的时候,刘衍又开口道:“只不过,朝阳公主终究得嫁到我南宋去。”

第六十八章 和亲之路() 
永明甩开他的手,往回跑了两步,腿一软又跪在了地上,景旡向她走了一步,终究不敢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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