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听了这话一凛,也隐隐觉得孙朗这话中仿佛的确暗藏着雄雄野心。当时是汉末三国时代,世间压根儿还没有孙权建立的东吴这种说法,因此一提起吴国来,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春秋五霸之一的那个吴国。
莫非这个小子真的心存异志?
程昱不住苦口婆心的劝道:“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小子不杀也要杀,否则日后必为巨患啊!”
曹操则低头沉吟不语。左想想程昱之言,右想想郭嘉之谏。若说留着这个孙朗,他文武双全,见识不凡,如若任由他造反生事,没准儿还真的是一大祸患;但若说真的杀了他,又担忧江东孙策以报仇之名顺势起兵,万一他联合起吕布、袁术来一同攻打自己,那可真是寡不敌众了。
程昱还要再劝,却见曹操像是忽然记起了什么事,淡然一笑,道:“程仲德勿忧,吾早已安排了夏侯霸每三日去曹仁府中探视孙朗一次,暗中窥察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何不把夏侯霸传上殿来,问上一问孙朗近来的举动?”
程昱大喜,拍手笑道:“原来主公早有防范,如此甚好!”
夏侯霸乃是曹操的家族之人,日夜守候在曹操身畔,类似于贴身侍卫,听曹公传命,匆忙赶入帐来。曹操问:“吾命你日夜监视孙朗的动静,近期可发现他有何非常的举动?”
夏侯霸禀道:“回主公的话!属下的确去曹府打探过三五次,那孙朗前些日子出了几次城,去的都是许都附近的僻静山林中”
程昱双眼一亮,激动的问:“他出过城?去山林里做什么了?”
夏侯霸道:“也也没做什么就是挖了些土回来,都屯到了曹府之中。”
曹操和程昱相顾而视,搞不懂孙朗为何大老远的要出城去挖土。
夏侯霸又道:“后来。。后来孙朗又去过一趟朝廷中的武备府库”
程昱以为又逮到了把柄,上前来抓住了夏侯霸的胳膊,叫道:“他去过武备府库?定是密图谋反!他是不是串通府库官员,暗中偷了许多武器兵刃回去?快说!”
夏侯霸天生胆小,被程昱这过激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结巴着道:“没没没有他就是在府库中借了点儿烧炉用的石头,也都用牛车拖回曹府去了。”
曹操完全不懂了,狐疑的问:“他又是挖土,又是借烧炉的石头,到底是要做什么?”
夏侯霸答道:“属下一开始也纳闷儿,就用钱贿赂了曹仁府中的一个管家,从他那里打听了半天,才知道原来那孙朗不过是想用这些泥土和石头来烧制陶器,府中的后院儿里垒了一个四五丈高的土炉窑,挽着袖子赤膊着上身,肩膀上搭着一个汗巾,活像一个煤窑匠人,整天泡在那些泥土和矿砂之中,连那位曹仁将军的小姐都有些冷落了”
曹操听完这话,紧张的神色登时缓和了过来,仰头大笑道:“竖子胸无大志,我还道他是个抱负远大之人,怎料却只知道做一个工匠,程仲德多虑了!哈哈哈哈!”
程昱满脸迷茫,如何也想不通这孙朗为何要大张旗鼓的烧陶,就喏喏的道:“可是。。然而”
曹操大手一挥,打断道:“程仲德休要再谏!有这个功夫不如多研究研究怎么对付吕布和袁术!”转头又向夏侯霸命道:“尔去武库传我之命,凡有孙朗所需,一应为他备齐。从此以后不用再监视他了,他虽然身怀大才,却是胸无大志,这种人不足为虑,既然立志要做一个烧陶匠人,就且由他去吧!”
他说完这话,又冷笑一声:“嘿嘿。。孙文台若是在天有灵,知道自己的儿子如此的没有志向,没准儿要从坟里气活过来了,哈哈哈”接着伏在案头研究排兵布阵去了。
程昱进谗未果,反而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怏怏的退下。夏侯霸听说不用再隔三差五的去曹仁府上监视孙朗行迹了,可谓是少了一项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也乐呵呵的转身而去了。(。)
第一百五十三回 烧陶师傅()
曹仁领兵出去支援前线的夏侯惇了,他的长子曹泰也随父出征历练,次子曹楷和三子曹范都还是小屁孩,因此这府中就数曹阿娇和孙朗的地位最高。是而无论孙朗在府中怎么折腾,也没有下人敢说三道四。非但如此,一些佩服孙朗神通的家丁还主动过来帮他忙东忙西,说跟着孙相公可以学能耐,学本事。
他们的确而已学能耐,学本事,不仅如此,而且可以长见识,增阅历。
只见孙朗用木板制作成了一个直径约有半丈的圆盘,在中间掏一个洞,在洞中套上一个铁轴,支撑在地上。又用麻绳搓成履带,缠绕在圆盘的边缘,履带连在一个改装过的小水车之上,水车则架在府里假山的小瀑布之旁。
这玩意儿是做什么用的?众家丁都只能瞧个新鲜,却丝毫不明就里。
只见假山的瀑布飞流而下,冲刷着水车的叶轮,水车骨碌碌的转动起来,带动着麻绳也簌簌的传动,纵向的力通过一系列的机械机构转化成了横向的力,把那个撑在地上的圆盘也带动的高速旋转了起来
众家丁何曾见过这后世的机械传动原理?都拍手叫好起来。虽然叫好,却仍然完全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何用处。
而孙朗制作好这则毫不停歇,带领着五六个人把高岭土摊在地上,用铁锤敲砸,将其中的块儿状的高岭土矿石都敲砸成细小的粉末状,敲完后再放到舂米用的水碓里不住的捶打。几次三番之后,高岭土矿已经变成了地地道道的“面粉”,用水调和冲洗,去掉其中的渣质和泥沙,再用手反复搓揉,亦或用脚踩踏,使泥团中的空气全都挤压出来,并使其中的水分均匀分布。
试想一下,如果这原材料都满是杂质,又怎能制作出精美的瓷器来呢?瓷器的胎质是否细嫩,触感是否润滑,都是辨别其好坏优劣的关键标准。而这胎质的区别,也恰恰是先秦那只粗劣的“陶器”与后世明清的精美“瓷器”的重要区别。
孙朗深知磨刀不费砍柴工的道理,这个工艺步骤名叫“炼泥”,极费时间,也极耗气力,还好孙朗此时身怀许褚的天生神力,挑选的家丁又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子,干起来倒也不觉辛苦,数天有余,就已经炼好了制作精细瓷器所需的一堆细胎土,仿佛像是面粉和成的面团,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揪下一块儿来尝一尝。
在这几日内,董袭回来了一趟,果然带回了那位蔡文姬的回信,孙朗匆匆打开一看,见仍是在羊皮书卷上写着飞白体书法,这次则是用汉乐府体裁写成的小诗,估计是那位蔡大才女见自己给她写诗,不甘落后,就同样用诗的体裁回信。
诗中无非是表明她如何如何感谢自己要营救她返回大汉的好意,更是高度的赞誉了孙朗少年侠义的举动,还说自己一定会像班超和苏武一样孤守绝漠,不沦生志,等待着孙朗的好消息。
然而让孙朗欣喜惊奇的是,她所作乐府诗的最后,竟然用了一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风雨如晦,鸡鸣不已”作为结束。孙朗知道这是诗经中的名句,说的是女子在风雨交加的夜晚中,耳听着窗外凄厉的鸡鸣,心中愈发的思念自己的意中人。若是能看到那个心中的情郎,自然是心中欢喜无限,就算是天上打雷下雨,也丝毫不以为意了。
她把现在的处境比喻为风雨如晦,孙朗觉得十分妥帖。但竟然把自己比喻成她心目中日思夜盼的那个“君子”,这可真是始料未及之事。
孙朗看的面红耳赤,扑扑心跳,就继续给她回信,安慰她不要心急,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把她赎回来云云。信的格式用的也是乐府体裁,却借用后世秦观所作的鹊桥仙中词句,把“纤云弄巧,飞星传恨。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等词语都揉了进去,俨然成了一封暧昧的情书。
董袭歇了一日,就又北上去送信,他每次都挺享受大草原的美丽风光,倒也不觉劳累。
跟蔡文姬写信**之余,孙朗的干劲儿就更加的足了,摆在他面前的虽然是一堆烂泥,但过不多久就会变成许多精美的瓷器,这些瓷器又会变成黄灿灿的金子,把哪位千古才女从匈奴手中赎取回来。
之前的那五六个精壮家丁继续炼泥,孙朗又选了两三个手巧的小生跟随自己进入下一道工序。
胎土备好了,下一步工序名叫“拉坯”。先前做好的那个机械转盘终于有了大用场,捧一堆胎土放在转盘上,胎土就随着这转盘高速旋转了起来。用手扶在胎土上,随着手掌的曲线,可以把这胎土挤压拉制成圆润的瓷器外形。
孙朗对这项工作明显不是十分擅长,一开始胎土太硬,几次都拉不出坯型。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土里的水分太少,就在一旁放个水钵缓缓的往胎上淋水。淋的过多了,胎质太过柔软,竟然又瘫在了转盘上,成了一堆烂泥。
家丁们见天底下竟然还有孙相公不会的事儿,都觉得十分诧异,屏住呼吸的围成一圈儿观看。就见孙朗试了三五十次,终于把柔软的胎土拉成了一个瓷器的坯型。
众家丁这才看出来,原来孙朗制作的是一个樽。这种樽是秦汉时代的为官当权者家中最常见的装饰品,全都是用青铜器制成,却从来没见过用陶土制作的。心想孙相公果然不同凡响,处处都透着一股神秘色彩,让人琢磨不透,看不清心思。
他们却不知道,孙朗为了拉起这么一个樽的坯型累的连双手都要断了。这是一份极其精巧的细活儿,需要手上的力道十分细腻,但他此时身怀神力,稍稍一动下指头,就会把坯型拉破。而胎土的收缩比率同样需要注意,高岭土的收缩率约为二成左右,若是稍不注意,烘烤时就容易破裂。还好孙朗一来是有经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二来是毅力惊人,有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态,好不容易尝试了数十次,终于拉出了这么一个樽来,可谓是皇天有眼,天道酬勤了。
把这樽的胎型拉好了,还需脱胎和切胎,总之都是要将这胎型修整的愈发光洁圆润,放到阴凉通风之处晾晒,使其渐渐凝固,过几天就可以变成质地坚硬的坯型了。
空闲之余,孙朗则教给那几个家丁这拉坯的诀窍。几个家丁都是府中做手艺活儿的能工巧匠,上手起来颇为迅速,竟然一点就通,比孙朗塑出的坯型还好一些。
孙朗哑然失笑,心想既然自己有了接班人,往后就不用亲力亲为的再自己干这种细活儿了。干脆只指点家丁们拉坯的造型,什么葫芦瓶、鹅颈瓶、莲花盏、朝天盂、高足碗等等七八种后世的瓷器样式,全都一一的教会了他们。(。)
第一百五十四回 青花玉瓷()
家丁里有个叫陈小四的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也是颇有灵性,四只手生的像嫩笋,十分的细巧,四五天时间就学会了许多瓷器样式的制作。孙朗见他孺子可教,就用金子赏他,又把一些更加复杂和繁妙的瓷器样式教授于他。鹅颈瓶、鸡缸杯、出戟樽,鱼篓樽、将军罐、盘口壶、傅山炉、双鱼洗、花瓠,渣斗等等等等近百种瓷器样式,但凡是孙朗在后世见过的,就都用毛笔描绘在纸上,编制成了一个图册,全都交于陈小四慢慢的研究琢磨。
那陈小四见孙相公如此的抬举自己,愈发得用功起来,日夜不辍的研习这图谱里花的各样瓷器。其余人见拉坯手艺好竟然还可以受赏,也都比拼着练习起来。
之前那个尊风干了,成了固化的瓷胎,孙朗就拿起一个竹签儿来,在胎面上反复刻画,雕饰出精美的花纹来。瓷器表面有了纹路才能称作精美的艺术品,否则的话则与秦汉那些普通的陶罐陶碗没什么区别。
这项手艺虽然需要巧劲儿,但却是孙朗最最擅长的一项工作,他以前常在铁器上铸制花纹,此事在这细如糯米的胎体表面雕刻,则更是得心应手。
孙朗雕画的是一副“张良拾履”,讲的是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张子房为老翁拾草鞋,后来被老翁赠送了太公兵法的故事。花纹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人物形貌,动作仪表全都刻画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陈小四那边带领着几个人不停的拉出坯型,晾晒风干后的胎体也就源源不断的送了过来,像是个流水线般供应不绝。孙朗一展所长,把各式各样的花纹都雕刻到了胎面上。有的是“太公钓鱼”,有的是“伍员渡关”,有的是“二老赏月”,有的是“五子登科”。不光是典故,也有纯粹写景的,例如“梅兰竹菊”、“高山流水”、“洛神绫波”、“百鸟朝凤”等等,总之是各式各样的后世中带着美好寓意的花纹,他都雕刻了上去,种类繁多,不胜枚举。
没日没夜的忙活,日子也过得飞快,匆匆一个多月过去,孙朗的瓷器生产线上已经囤积了大批的刻花胎体。期间董袭又往返了三四次,每一次都带回蔡文姬的书信,孙朗也是乐此不疲的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回信。
而曹阿娇则常来探视自己的夫君,亲自为他端茶倒水,擦汗捶肩。只要夜里合她心意,不论孙朗白天忙什么,她也毫无半点的怨言。不仅如此,反而是鼎力支持,哪个家丁敢不听孙朗号令,就赏赐一顿暴打,直至鼻青脸肿的发誓再也不敢违抗才罢。
在此期间,孙朗又重新清点了一下从朝廷府库里托运来的矿石,见虽然花样繁多,却唯独缺少一种钴矿。这钴矿石中富含钴元素,遇到高温加热后会形成氧化钴,可以在瓷器的胎体上留下一抹靛青色的花纹,便是那大名鼎鼎的青花瓷了。
为了得到钴矿,孙朗又专门去了趟朝廷库府,告诉那武库令道:“钴矿碾碎之后,如果掺杂入冶炼兵器的铁浆之中,可以增加兵器的韧性和耐腐蚀性,不禁可以提高强度,而且还可以避免兵器因年深日久而频频生锈,尔等何不夺取采掘一些钴矿来用于兵器冶炼?”
那武库令虽然半信半疑,但听孙朗说的头头是道,俨然是个行家里手,就命手下一大帮兵卒专门儿去山间采掘钴矿。孙朗详细描述了钴矿石的外观和质地,色泽钢灰,略微带有白斑,质地坚硬,带着金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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