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她也极想去看看。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我陪你去。”弘云跃跃欲试。
“不用,这点小事,我自己去说。”黛玉心想,你这个当儿子的去说,婆婆自然要答应,但我总不能指望着别人替自己出一辈子头吧。真要论起来,媳妇和婆婆才是家里打交道最多的,搞不好比跟丈夫相处的时间都长,她还是愿意自己跟兆佳氏建立一个可靠的关系。
第二天一早,请安的时候,又是满满一屋子人,富察氏还是最喜欢出风头的一个。无他,兆佳氏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弟弟,于仕途上还看不出什么出息来。而富察氏当初娘家虽不如兆佳氏,可这些年却颇为得意。
一样是生了儿子,富察氏也知道这身份地位自从进了十三爷府上就无从从更改,但知道归知道,心里难免有些不服气。真叫她做个什么针对兆佳氏,她也不敢,所以进了门的黛玉就成了现成的靶子。
好歹她是晚辈,又是兆佳氏的儿媳妇,能刺得她一句半句,富察氏的心里也快活的很。
哪里料得到,黛玉看着柔弱,又是新媳妇,面皮却不薄。敢在进门三天天后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削了她的面子,这口气她要噎得下去就不是富察氏了。
“听说我们大少奶奶的弟弟也要参加今年的考试,这一门双探花也是一桩美谈呢。”
黛玉满不在乎的笑笑,“侧福晋连几年后的事都预测好了,那就承您的吉言了。我娘家弟弟刚准备参加县试呢,侧福晋就帮他一竿子支到了殿试上,这敢情好,一下省了好几年。”
众人都捂了嘴笑,无人不知黛玉这是在笑话富察氏,连科举考试怎么分,考几回,考几年都不知道,就敢出来装文化人,看我扇不死你。
其实富察氏哪里是不知道呢,她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没想到,黛玉抓住这一点漏洞,竟直接变成她不懂科举,硬生生帮她科普了一通。
“原来刚参加县试啊,想当年,我弟弟十四的时候就过了县试,我以为书香门第,怎么也要比我们强些。”为了挽回一点面子,富察氏的话就有点强拗了。
“我娘家弟弟资质愚钝,不比侧福晋的弟弟天资聪颖。”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谁管你几岁过的县试,要看的是你什么时候中的进士。富察氏的弟弟当年也曾有过才名,十四岁过了县试,在勋贵里头实在是难得。可到了后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如今也没个进士傍身,当年的十四岁童生,已经不象是夸奖,反像是笑话了。
黛玉淡淡一句资质愚钝,就象是一个巴掌打到富察氏的脸上。偏对方占着理,一句出格的话没有,闹出来也是她没脸,只得咬牙忍了,面皮子绷的都快要撑开了。
等他们走了,黛玉伺候兆佳氏用饭,便说出想去看看温如颜。
“怀上了,这是好事,该去看看,我回头让人给你备下礼,明儿让弘云送你去。”兆佳氏心情很好的样子,黛玉猜想,大概是觉得让她沾沾温如颜怀孕的喜气是好事吧。
“谢额娘,东西我自己准备就好,不用麻烦府里吧。”她大概知道一点府里的规矩,但因为是新媳妇,总要表现的矜持一点,反正她也不在乎占这点便宜。
“这不叫麻烦,该从公中出的就从公中出,没有弘云拼死拼活在外头辛苦一场,他媳妇却沾不上光的道理。”想到一大家子人坐困愁城的时候,弘云十多岁的半大孩子就开始外出张罗,儿子看着整天笑眯眯,个性却要强的很,在外头闯的头破血流回来也不吭一声。好容易挣了偌大的家来,一家子好吃好喝供着,还个个觉得应当应份。
兆佳氏回头想一回,便要哭一回,他能用多少花多少,好容易娶了媳妇,还要让媳妇花自己的嫁妆不成,必须不行啊。
“行,那我听额娘的。”黛玉一听便明白了,额娘这意思正愁没人帮着花钱,亏得慌呢。
黛玉还预备了自己要加些,没想到公中给她预备之齐全,她连添的余地都没有。
弘云送了她过去,下马车的时候摸摸她的脸,“乖乖的,我一会儿就来接你。”
“知道啦。”黛玉悄悄在他脸上琢了一下,然后迅速跑开。
在门口遇到也是刚到的温如婉,两个人结伴进去,薛大奶奶比他们到的早,也不奇怪,别人都是坐马车,只有她是骑马。
“没事,没事,天天躺着,早就躺够了,你们赶紧坐。”温如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爽利,嫁进田家快两年,一直没有消息,刚给一个丫鬟开了脸,没想到就怀上了,如今过了三个月才公开。
“我们不会跟你客气,该坐的坐,该躺的躺,你可别忙活了,坐着别动,让我们好好看看。”黛玉看她气色极好,这心里才放了心。
“那一个没淘气吧。”温如婉知道姐姐抬举了一个丫鬟,低声问道。
“哪能呢,娘老子都在温家,她的卖身契也在我手上,能怎么蹦达。”温如颜对一个小丫鬟并不放在心上,一个通房,有那个福气生了孩子,也就是一个姨娘,能怎么样呢。再说她一有孕,通房们统统都开始喝药,她不叫他们生,谁也别想生。
她只要能怀上,甭管男女,以后总能生,她就生到有嫡子为止。
“你呢,听他李家的公婆都来了,是不打算走了吗?”温如颜问妹妹。
温如婉一笑,“已经在收拾行李,过几天就要回老家了。”
“那就好。”温如颜松了口气。
“怎么,还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黛玉奇了,温如婉派人给她送了几回东西,也写过信,压根没提过公婆的事呀。
“你呀,自打嫁进去就出了大事,我们哪敢告诉你啊。”薛大奶奶说的大事就是指皇上病重,任人也知道这个时候黛玉事情多,便没人特意去说给她知道。
原来,李卫的公婆从老家过来主持了婚事,原本说呆几天就走,结果婆婆呢,竟忽然改变主意不想走了。也不知道是被谁说动了,觉得她不留下弹压,怕是以后镇不住官家小姐。
当婆婆的志得意满,偏偏她有一个跟她唱反调的老头子,和一个厘得清关系的儿子。□□儿媳妇不成,反被老头子吓唬。等后头儿子补了实缺,老头子便吓唬老太婆,说这都是娶了官家小姐的缘故。你若是再捣乱下去,儿子以后有个不好,便要怨你一辈子。
老太婆哪里知道这个,一听也觉得是这个理,怎么儿子在外头混了这么多年,从家里拿了多少银子打点也是个闲差,这一娶亲就补了实缺呢。于是态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再不提□□儿媳妇的事了。
这几日,买齐了带回乡送礼的东西,他们便要回去了。
“原来还有这种事,我竟一点风声都没得到。”黛玉这个时候才知道,温如婉嫁过去,还有这么一出。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乡下老太太,不知道轻重,受了人挑嗦罢了,其实她人还是蛮好的。”温如婉想到她要走,也是松了口气。
“有几个恶婆婆天生是恶人呢,不过是不喜欢你罢了,在她喜欢的人眼里,没准她还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呢。”薛大奶奶有感而发。
见大家都看着她,赶紧摆手,“我可不是说我婆婆,她从来不惹我的。”自从有一回薛太太说了她一回,她一时没忍住气,单手捏碎了一个茶杯,就再也没人说过她什么了。
大约是一起想到了她的丰功伟绩,屋里的人都捂嘴笑了起来,薛大奶奶唉呀呀的挥着帕子,“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早改了,再不会随便动粗。”
她至今都没消息,心里知道是小时候饥一餐饱一餐落下来的病根,总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会儿看着温如颜先大了肚子,心里多少有些羡慕。
“迟早的事,从我这儿开了头,你们啊,一个个都快了。”温如颜笑着一个个点过去,最后点到黛玉的头上。
黛玉脸儿一红,“你呀,爱操心的毛病总也改不了,还是操心你自个儿吧。”
“谁叫我是当姐姐的,习惯了。”温如颜哈哈大笑,留了大家吃饭。
黛玉还没说话呢,下人来了,说弘云阿哥过来接他家的少奶奶。众人皆是掩口大笑,笑的黛玉气呼呼的站起身,“你们一个个的,等着瞧,总有我笑你们的时候。”
出去便埋怨弘云,“你也来的太早了吧,温姐姐留饭呢。”
“就是知道她留饭我才来这么早,咱们出去吃。”
弘云牵了她的手,强调道:“大大方方的出去吃。”这是想起以前偷偷摸摸见面的事了,敢情一直想着要大大方方一回呢。
“行,就大大方方一回。”黛玉想到以前也抿了嘴笑,任由他牵着手上了马车,靠在他的肩膀上,谈笑起他们躲着乌兰互诉衷情。
“等等,为什么自从我进门,乌兰一回也没到我院子里来找我。”进门后一直有事,她又要立规矩,又要忙着接着弘云院子里的人事安排。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忘了,乌兰不象是个这么安静的人啊。
弘云脸色一僵,装着若无其事的耸耸肩,“不是每天早上都见吗?”
“那怎么能一样,当着那么多的人。”乌兰在兆佳氏面前是规规矩矩的,他们最多交换一下眼神,互相笑一笑,很少说什么。
“快说,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黛玉已经发现弘云的脸色不对,对着手指呵了一口气,就要去挠他腰间的软肉。
弘云抓住她的手,“好妹妹,车要翻了,回去任你怎么样都可以,车里可不行。”
咦,这话怎么听着歧意很大啊。
“弘云。”黛玉提高声调。
“嘘,马车颠起来,外头的人会怎么看。”弘云一把搂住黛玉的腰,将她压在靠垫之上动弹不得,双唇碾压而上,关键时候,还是老办法管用啊。
黛玉不敢动了,好半天才推开他,脸烧的不能见人,“还吃什么饭,气都气死了。”
“我把乌兰也叫过来,这下总行了吧。”弘云赶紧赔罪,乌兰这丫头是他命人拦着的,怕她老跑过来影响自己和媳妇亲热。结果一时忘了时间,下头的人也是傻的,竟然都不问一声,一直拦到现在。若不是黛玉今天问起,他早忘了还有这事。
乌兰一来果然气坏了,抱着黛玉哭道:“我以为大哥娶亲,我能多一个大嫂呢,结果大哥大嫂都没了。以前利用人家的时候是好妹妹,现在用不上了,就抛一边,比媒人还不如,媒人好歹还有谢媒礼呢,我有什么啊,我整个就是一个弃子。”
委屈的小模样,弘云简直看呆了,“至于吗?这不是喊你出来了吗?多大点事啊,也要跟我记仇。”
“大嫂……”乌兰开始是干嚎,后头大概是嚎出感觉来了,眼睛扑扑的往下掉,跟蒙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似的。
“以后下午都到大嫂院子里来,咱俩可以下棋,院子里还有秋千架,可好玩了。”
“真的啊,大哥做的秋千架,碰都没让我碰一下。”乌兰瞪了一眼弘云。
“不就是一个秋千架吗,明天就给你做一个,搁你院子里,天天荡,行了吧。”弘云心想,也就是我妹妹了,换个人挡在我和娘子中间,早一把从窗子扔出去了。
“太好了,大哥说话算数。”乌兰眼泪还没干呢,又堆了一脸笑,弘云抽出自己的手帕,有气无力道:“赶紧擦擦,丑死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呐。”
“你都能娶上媳妇,我这么貌美如花,温柔大方,怎么可能嫁不出去。”
“这话都是谁说的,你记得离他远一点,一定没安好心。”
“阿玛说的。”
“……”
第70章 摔跤()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人一动便是一身汗,呆在屋子里搁了冰盆都坐不住。黛玉还稍好些,象弘云这样本就血气足的,恨不得抱块冰过才好。
兆佳氏便让黛玉只早上过来这么一趟,回去后就呆在自己屋里,不用过来陪着,免得过了暑气。
“看到没有,这就是额娘疼我呢,我就说过不用你去说,她自会理得。”黛玉得意洋洋的朝弘云伸手,“愿赌服输。”
“是是是,我输了。”弘云看到天气一日热似一日,想去叫额娘免了黛玉的规矩,这一天两趟的走,他想想都替她难受。黛玉却说不用,额娘自会安排。两人还打了赌,黛玉输了便要亲手给他做一双鞋,弘云输了则要教她骑马。
“不过夏日炎炎,顶着日头骑马哪里受得住,不如到了秋天,我再教你。”
“行啊,你记得就好。”
秋天来的极快,还没入冬的皇上再次病倒,这一回情形十分严重,足足躺了半个月才起身上朝。短短几个月病了好几回,脸色就没好转过。这下不管是谁心里都有了数,龙体欠安,大约是不好了。
但这话没人敢说,只在眼光交错间传递着隐晦的信息。又或一个擦肩而过时,心照不宣的一个对视。十三爷十分希望兆佳氏经常进宫,只是十三爷生母早逝,关系最近的德妃跟亲儿子雍亲王并不是一条心,兆佳氏想拿她当日常刷,她还不乐意呢。
这个时候就显出亲妈的好处来了,有个生母在宫里,这种时候就要方便多了。
“为啥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咱们俩为了儿子也要活的久些。”十三爷心有戚戚然,满是深情的看着兆佳氏。
“爷放心,妾身保证跟爷一起活的长长久久,活到被儿子媳妇嫌弃为止。”兆佳氏跟他做了半辈子夫妻,早就摸清了他的性子,年青时还顶几句,现在只顺着他说话。
“胡说八道,他们怎么会嫌弃我们呢,绝对不会。咱们又不是恶婆婆,对吧。”说着心中一凛,他怎么忘了婆媳关系这回事,林妹妹跟老婆不会真的不合吧。
“你就只护着你媳妇,嫌我是恶婆婆,你就没想过她会是恶媳妇。”兆佳氏气急败坏,倒不是真说林黛玉不好,是十三爷说话太气人,这分明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先把儿媳妇维护上了嘛。
“怎么可能嘛,只有别人欺负她的,她才不会欺负别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