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姓贾,要说忧心,宝哥哥该比我忧心的多。再说了,长辈都知道了,哪还有用得着我们忧心。”黛玉不硬不软的回了一句。
宝玉垂头,实在不懂,为何这个妹妹如此难以讨好。明明她对别人都是和气的,偏到了自己这里,也不说不好,就是不管说什么,总能被她一句话噘回来。
“不管用不用得着我们忧心,总是姐妹一场,被我们知晓了,便不能当没看到。这事有了结果,必会派人去吱会妹妹一声。”宝钗裙袂飘飘,笑语晏晏,滴水不漏。
黛玉抿嘴轻笑,“那妹妹就静候宝姐姐佳音了。”
你们一个宝姐姐,一个宝哥哥,合该是一家人。
黛玉去的时候,贾敏正和老夫人说着闲话,看到三个孩子并排过来,老夫人笑眯了眼。
“家里正该多些孩子,看着就高兴。”
“怎么不见几个姐妹。”贾敏没看到三春,奇怪道。
“刚刚才分的手,他们被大舅母叫住了。”宝钗没有细说,这种事,阖府都会瞒下老夫人,她自然懂。
黛玉也不叫破,只作憨憨的笑,一派天真无知。
“母亲和外祖母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黛玉在回去的车上冲贾敏假意嗔道。
“还不是为了你,总要叫你外祖母面子上好看。”英莲的事传的到处都是,自然也没法瞒住贾母,贾敏便亲自过来解释,当然是往林如海的差事上推。
“就让外祖母知道是我的意思又如何,我又不吃他们家的饭,知道我的性子也管不了我。”
“你这孩子。”贾敏正要说她几句,忽然微微敛目,沉声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第29章 交待()
黛玉一楞,眉眼俱是一展,“女儿该听说什么。”
心底却是一沉,她明白了,贾敏还未放弃把女儿嫁回娘家的想法。在她眼里,娘家虽然势微,可到底还是国公府,而宝玉这个侄儿性子温顺,旁的不知,但知他对女儿家十分疼惜。
“没什么,这不是怕有人在你面前乱嚼舌根吗?”贾敏轻轻一笔带过,黛玉越发觉得可疑,却知道这事问她,是问不出来的,倒不如,问问别人。
这个别人自然就是司棋,杏果得了信,很快和司棋打的火热。惹的贾府的仆妇都说二木头的丫头倒是灵巧,知道去讨表小姐的喜欢。
不管别人怎么说,到底只是丫头之间的事,迎春也不是个重要的人,没人会在意。
杏果却在几天后悄然回报黛玉,“司棋说府中下人多贪财,奴婢便作主使了些银子给她用。”
“使了多少让王嬷嬷双倍返你,以后这种事直接从王嬷嬷手上拿银子便是。”林家底子厚,瞧着外头节节俭俭,还不如国公府花团锦簇,但实打实打使银子的时候,却比国公府要有底气的多。
黛玉又得老爷夫人宠爱,手里没缺过银子,自然不虞这点小事。
“谢小姐。”杏果继续说道:“王夫人有意和薛家结亲,但老夫人心里头钟意小姐。”
这事黛玉心中有数,但从杏果嘴里说出来,便知道贾府里的有心人,怕是十分明白主子的意思。
“还有吗?”
黛玉对这桩大事的淡然,让杏果一惊,赫然道:“奴婢再去打听打听。”
“嗯。”黛玉的脸半掩在窗棂的阴影里,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真切。至于脸上的喜怒,更是让人瞧不出端倪。
贾母还没有正式同贾敏提,她便不能急,总之她的亲事要通过林如海。到时候抱着父亲的胳膊撒撒娇,再让景玉说几句宝玉的坏话,相信足以让林如海不喜欢这个扎在女人堆里的脂粉英雄。
但她不能被蒙在鼓里,不然什么都不知道,被他们定了亲再知晓,便是抱着大腿撒娇也无用了。
迎春的头面迟迟没有找回来,宝玉记挂着要给林妹妹一个交待,可满府的大人都拿他当个孩子,处处敷衍。谁也没想到这位小爷一时急了,一状子告到了贾母跟前。
贾府一下子炸了窝,贾母捂着心口叫来了大儿子贾赦,一顿劈头盖脑的骂。
“你媳妇管不了家也就罢了,左右还有宝玉她娘和凤丫头给我解忧。可居然连家里的姑娘都照看不好,好好一个大姑娘,竟让个下人拿住了折辱。她若是管不了就尽管家去,给我换个管的了的人来。”
贾母本来就不喜欢大房,迎春更是个不会讨她欢心的,可外孙女一句诛心之言叫她犯了疑。欺她没有娘,让贾母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何意。
刑夫人就是迎春的嫡母,当着她的面说迎春没有娘,岂不是就是说贾府没有教养。越发恨大儿媳妇让她没脸,骂起来半分情面也不留。
“儿子错了,定不饶她。迎春那丫头竟敢将事闹到母亲跟前,胆子也忒大了些。”贾赦哪里知道出了什么事,他见天关在自己屋里胡闹,眼里除了满府的漂亮丫鬟,哪只眼睛能看到自己女儿身上。
“有你这样当人老子的,女儿头面都被人拿去换了银子,一府里的姐姐妹妹都知道了,就你半点不知道。”
“竟然有这等事,邢氏到底干什么吃的。”贾赦气呼呼的,一个劲的怨邢氏无用。半点也不为女儿想想,她的处境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邢氏步履匆匆,脚下却仿佛有千斤重。到了贾母和贾赦跟前,犹如老鼠见了猫。还没站稳,一个茶杯已经砸到自己脚下。又不敢躲,硬生生挨了,让茶水溅了一身。
王住儿家的也被绑了来,她是迎春的奶妈妈,也是府里的老人了,颇为得脸。这一时被绑,面皮都被丢了个干净。一来便在贾母跟前磕头,说是受此大辱,自个也不要活了。
“东西当真不是你拿的。”贾母见她不似作伪,质问道。
“若是奴婢拿的,尽管天打五雷轰。”王住儿家的一丁点惧色也无,浑然是受了冤屈的模样。
贾母一时也拿不准了,恰在此时,凤姐也得了消息前来。几句话哄得贾母高兴了,也顺势将判明真伪一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保证将事情办的漂亮,找回二姑娘的东西。”
“也只有你能托付了,也好,本来就是你的妹妹。”迎春是大房的人,算起来,可不是和她最亲。
“难道三妹妹四妹妹,还有黛玉妹妹就不是我的妹妹了。天仙儿似的妹妹,我可不惧多,越多越好。”
“你这张嘴儿,又是抹了蜜来的,甜的我牙都要倒了。”贾母有了笑模样,大家伙俱是松了口气。
贾赦巴不得有人给他分忧,邢夫人自知又在儿媳妇面前丢了面子,可是无法,咬着帕子走了。
凤姐让人带了王住儿家的下去,回头拎到跟前,“你当我是老夫人呢,哄得了别人哄不了我。”
老夫人不是糊涂,而是到底年纪大了心软。愿意府上和和美美,什么事也不出。
“不敢瞒二奶奶,真不是奴婢。”王住儿家的跪地求饶。
“这么说,你前几日在外头输的一百两银子,是你自己的啰。”一个下人,敢输一百两银子,光凭这一点,也知道有问题。
王住儿家的抖了抖,咬牙道:“头面被奴婢拿去作了押,套了几个印子钱,改日就能赎回来。”
凤姐像是早知道她会这么说,嗤笑道:“你在威胁我。”
“奴婢万万不敢。”王住儿家的俯下身子,以额触地,恭敬有加。
没几日,平儿便拿着头面亲自送回给了迎春,由司棋接下来,没口子的感谢。
“平儿姐姐即来了,好歹吃口茶,我们姑娘定会亲自去给二奶奶道谢。”
“自家小姑子的事,二奶奶不办谁办。让二小姐别放在心上,二奶奶屋里事多,我去忙了。”平儿笑着拦住司棋,只让她收好,以后可别再丢了。
宝玉得了消息,若不是王夫人拦着,恨不得亲自去传消息,最后派了仆妇去传。
“让她去母亲那边回话,我一会儿就去。”黛玉得了信,便让人把仆妇带到贾敏处。
“是。”沉香下去了。
黛玉去了上房,仆妇正回着话,“是上回您和表小姐来的时候出的事,表小姐一向和几个姐妹关系好,便让我来回一声,东西找到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解决便好。”贾敏没听女儿说起,自然也不知道有这种事。
“给表小姐请安。”仆妇站起来,又向黛玉回礼。
黛玉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那就好,二姐姐想必很开心。”
贾敏给了赏钱,按理就该告退了。可她看向黛玉似乎还有话说,黛玉转过头,一脸困惑,“这位妈妈还有话说。”
“没有没有,奴婢告退。”宝玉的确是让她问问,表小姐有没有话带给他。但当着贾敏的面,她哪里敢问,只得这样走了。
贾敏的一句没规矩噎在喉咙管里没有吐出去,问了女儿几句,觉得不是大事便丢开了。
其实在这位仆妇来之前,杏果已经通过司棋知道了全部。凤姐把事揽了过去,东西找回来不说,王住儿家的也好好当她的差,不损分毫。至于这事的交待,其实也就是没有交待。
黛玉不认为凤姐会特意包庇王住儿家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王住儿家的拿住了凤姐的把柄,大家做了一回买卖。至于是什么把柄,想到贾赦父子俩的一身漏洞,她也就没有刻意去打听。
左右这事解决了,黛玉把心思放到了学业了,画画和练字是她最看重的,如今也略有小成。
这位先生便是当初十三爷帮她寻的,一直用到现在,从金陵去了扬州,如今又从扬州回了金陵。
没过多久,贾家传来消息,说是宁国府的蓉儿媳妇秦可卿病了。贾敏收拾了东西,让人送去,并没有亲自去看。
“母亲,外祖母家好像很看重她啊。”黛玉对秦可卿的事心知肚明,却不知母亲是否知晓。
“那是自然,她的身份,嗯,生的倒是好。”贾敏及时绊住舌头。
“的确生的好。”黛玉点头承认,也难怪惹人觊觎。
她这一病,怕是起不来了,黛玉心中有数,缠绵病榻许多,最终不治。就是这丧事,还是凤姐去帮着治的,也因为这一场丧事,让凤姐在两府之间的声望一时高涨。
不知道是个什么病,听到杏果回话却是,“司棋说,已经能够坐起来进食了,应当无碍。”
“无碍啊。”黛玉蹙了眉头,那她怎么死的。
第30章 选择()
秦可卿病的时日有些长,贾敏也带女儿过去瞧了一回,原本就是卿卿佳人,病中犹显可怜。
贾敏去过了西府,自然要回一趟娘家。黛玉跟着母亲从西府出来,跟着王嬷嬷走在后头。又有西府的管事嬷嬷过来和王嬷嬷说话,黛玉不耐烦等,便走快了两步。
恰好听到两个门子上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听的本不甚清楚,门子又见到客人经过,哪里还敢说,立刻噤了声。包括跟着黛玉的沉香和杏果都没听到,黛玉疑惑的看了两个门子一眼。
两个门子吓的几欲要死过去,一脸惊骇的表情,就是黛玉没有听到,也知道是什么了。
她按下心中怀疑,什么也没说,看到母亲站在前头等她,快步走了过去。
杏果即担了和司棋交好的名声,自然要去看看她。这一看又看出一桩事来,说起来也是凑了巧了。
杏果常跟着黛玉进贾府,偶尔也自己过来找司棋,一路上的下人都是识得她的,无一不是客客气气。她在林府就因为娘老子的关系是个得宠的,从来也没那小里小气的奴婢作派。
一路闻着腊梅香味,就顺着香味走了,心想先看看,若是开的好,叫贾府的下人折了一枝给小姐,定是喜欢的。
贾府的角门子边上还真种了一颗老梅树,星星缀缀的开的煞是热闹。杏果觉得欢喜就凑上前去闻了闻,结果花香没闻到,倒被人推了一把。
“去去去,哪里来的小丫头,也敢往跟前凑。”
杏果冷不丁被人推了一把,当下就恼了。长这么大,就是小姐也没这般教训过她,凭什么被个粗鄙的妇人给欺负了。
“哪里来的婆子,一点规矩都没有,可有管事妈妈,叫来与我说话。”杏果是陪小姐夫人去西府看病人打扮,穿的比平常素净,也没去弄什么钗儿环儿的往身上挂,没想到,竟就让人小瞧了去。
这话说出口,妇人一楞,显然是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口里唱着喏,一转身竟跑了。
杏果也是个傻大胆,竟跟着追了一路。看着这妇人钻进一间抱厦,瞬间钻出许多人来。倒叫吓了她一跳,难不成,这妇人还敢仗着人多打杀她不成。
自然是没人敢的,当头出来一个仆妇,自称王住儿家的,逮住顶撞了她的粗使婆子,连扇几个巴掌。又赔了许多好听的,听说是想折梅花,赶紧折下一枝好的,连人带花送到黛玉跟前。
黛玉看到一枝好腊梅,倒来了兴趣,一回家便取了只圆肚青釉瓶,修修剪剪把腊梅插了进去,唤了沉香,“送去母亲屋里。”剩下的,还能再插好几瓶,自然是父亲的书房和景玉屋里都不会少。
“你倒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说折就折了这么大一枝腊梅。”黛玉还当她是见了司棋回来的路上折的,心道折就折了,这么大一枝,象颗小树似的,她骇了好大一跳。
杏果委屈道:“这不是奴婢折的,是王住儿家的替奴婢折的。”
“你怎么遇着她了。”黛玉也奇了。
杏果其实也纳闷着,原原本本将事情讲了,黛玉越发稀奇了,“腊梅树到抱厦有多远?”
“也就十几步路。”要是远,杏果也不会追了。
“我知道了,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吧。”黛玉是知道的,王住儿家的喜欢赌钱,必是赌瘾犯了聚众开赌呢。推杏果的仆妇定是把守望风的,粗使婆子不识杏果也就不奇怪了。
杏果一脑门官司退下,黛玉轻抚额角,王住儿家的偷了小姐的东西,还回来就当没事了?不仅没看她低调做人,反而气焰嚣张到敢在白天就聚众赌博。再是有体面的家生子,也没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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