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九皇子- 第36部分

　　　　夏日的天气变幻不定，入夜时还晴空万里，到了午时又是乌云燎空，满天闪烁的繁星尽皆消散，只留下北方透着隐隐寒芒的北极星。没有风，空气燥热的厉害，有经验的人一看便知道即将有一场磅礴大雨来袭。

　　　　雨很快就下了下来，无出意料的来势汹汹，只半个时辰帝都城墙的走起路来就能溅起齐膝高的水花。

　　　　今夜地庆北门当值的城门校尉徐石是一个老将领，在禁军中当差十数年。每次他当值都有自己的习惯，每隔一个时辰一定要在城墙上来回巡上一遍。

　　　　虽然帝都已经无数年没有经历过战事，但他作为一个没有背景的将领，需要做的就是兢兢业业。尤其是在这种天气，守城兵将很容易耐不住风雨的浇刷躲到城垛后面避雨，徐石就必须挨个将他们踹出去回到自己的岗位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水顺着兵士们的铠甲沁了进去，打湿了衣衫虽然凉爽许多却也着实难受。

　　　　“将军！都检查完了，我们回楼子里吧？”副将使劲抹掉满脸的雨水大声喊道。磅礴大雨稀里哗啦冲刷大地的声音很大，哪怕人大声说话也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听清。

　　　　徐石抬了抬头上沉重的头盔，又看了眼左右城墙，见兵士们都没有怠慢之意，这才对副将喊道：“走吧！”

　　　　“将军！城外有人！！”徐石刚要转身，忽听城门楼子上的兵士扯着嗓子向自己喊道。

　　　　徐石一惊，没有丝毫犹豫向城门上的城墙快步奔去。

　　　　大雨阻碍了视线，哪怕站在数丈高的城墙上也极难望远。徐石索性将头盔摘了下来，任由雨水冲刷。

　　　　奋力看去，只见北门外的管道上一骑轻骑飞快的往城门奔来。马跑的脚步很重，看上非常累，每一次抬蹄落地似乎都要用很大的劲，四只马蹄踩在水洼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马背上紧紧俯身抱着一人，黑暗中看不起模样。那一马一人很快就来到城门之下。

　　　　“来者何人！敢夜叩城门！”徐石高声呼道，无故夜叩帝都城门是重罪，守城将士可以当即将其射杀。徐石身旁一排兵士已经弓上弦，手中的劲弓蹦的咯咯直响，只待徐石的一声令下。

　　　　却见城下那人，抬了抬头想要说话，不知为何又缓缓的坠下了马，整个人砸在泥地里。随即那匹马竟然轰然倒了下去，躺在泥地里没有动弹。

　　　　徐石挥手阻止了身旁的弓士，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便大声喊道：“放篮子！”

　　　　“将军！我下去！”副将立刻道。

　　　　徐石摇了摇头：“你在上面坐镇，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异样立马放箭鸣钟，不要犹豫！”

　　　　副将郑重的点了点头，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谦让之时。

　　　　兵士很快拖出了两个大篮子，徐石带着五个将士顺着篮子缓缓的落下了城墙。

　　　　篮子刚一落地，徐石一挥手，五个兵士拔出手中兵刃迅速散开警惕的盯着四周，呈一个方角阵形将徐石围在中间。

　　　　徐石也拔出兵刃，顶着大雨快步的走向一人一马。

　　　　徐石走到跟前蹲下身来一看，那是一匹北方的奴马，可是此时以耐力著称的奴马却闭着眼，只从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是快要累死了。

　　　　再看马旁边躺着那人，卧卷在地上一身泥土几乎快没雨水淹没，而身上布满泥灰的黑亮铠甲也在雨水冲刷下显现了出来。

　　　　“北军？”徐石惊呼一声，黑色铠甲是北军标志性的装备。

　　　　徐石连忙蹲下，将那人身上的兵刃拔了出来扔给一旁警戒的兵士，然后将那人扶了起来。

　　　　感觉有人扶自己，那人总算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满面疲惫之容看了眼徐石，吃力的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急文，咬着牙说出四个字：“凶狄南下…”

　　　　………

　　　　天逐渐亮了起来，磅礴的大雨下了一整夜，将整个地庆城都笼罩在了朦胧之中。即便如此，日子还是要继续，商贩们依旧要早起赶到坊士上供给货物。庞大的帝京犹如一个充满生息的巨轮，必须每时每刻都不能停息，哪怕狂风暴雨。

　　　　可是今日，大部分人都站在自己家门口怔怔发呆，他们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出去。不是因为大雨，而是因为那些不断在雨中穿梭的军队。

　　　　一队队军卒快步在街道上冒雨奔进，来回狂奔的战马溅起无数水花，没有人说话，只有军官大声喝斥的声音。

　　　　大部分人不知道这一向平和安详的帝京为何突然变的如此紧张。只有在地庆生活多年的老人才知道，这一定是大光某处有战事发生了。

　　　　百姓不敢出门，而皇宫大殿之中，百官却已经早早的候在大殿之中，窃窃私语者有之，闭目养神者有之，高谈阔论者亦有之，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所有人都面露愁容。

　　　　“皇上驾到…”依然是赵贵那高亢的声音，百官迅速停止话语，站好了队列。

　　　　随即皇帝杨禄从后殿行了出来，只是今日的脚步比往常稍快一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齐拜。

　　　　皇帝今日没喊“平身”，只是一挥长袖。百官怔了下，纷纷站了起来，却没有像平常一样按序出列上表奏章，所有人都在等皇帝说话。

　　　　杨禄面色有些疲惫，显然昨晚也是没有睡安稳，只见他将一封军报递给李岑，低沉着声音道：“李爱卿，你来念吧。”

　　　　自从不久前首宰顾长廉辞官隐退，军政史王怔贬去外州，朝堂事仪基本就由主持。

　　　　李岑也不推辞，上前躬身接过赵贵传递过来的军报，只看了一眼便朗声道：“十三日，凶狄左平王乌奇部兵四万，出天山河攻克云州同丶曲二县。

　　　　十四日，右平王戈都安部兵六万，袭定州山远关，次日克。”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百官纷纷议论。凶狄是北方马背上的部落民族，部落兵卒四处劫掠是常事，但自从十余年前凶狄和大光签订盟约以来，最多也就几千人袭扰大光边境，还没有出现如此大规模南下侵城克关。

　　　　谁知李岑看着军报，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继续道：“十四日夜，凶狄汗王呼延止，亲自率军十一万，兵进朔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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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凶狄南下（）　
“消息可靠吗？”杨易看着手中洪直送来的消息，愁道。

　　　　洪直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皇宫中的兄弟传出来的消息，相信很快国朝就会出告示告知天下，这么大的事瞒不住的。”

　　　　杨易沉道：“这么说凶狄这次是来真的了…”

　　　　“嗯，这次凶狄兵力尤胜十余年前，号称百万雄兵，分三路南下。”

　　　　杨易笑道：“什么时候这群放羊的凶狄人也学会了汉人的这一套？号称百万？我倒是怕他整个草原的男人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不过我估摸着没有百万，一二十万兵力也够大光国喝一壶的。”

　　　　无论哪个时期，北方游牧民族都是以好战丶善战著称。而且杨易曾经也见过凶狄人还跟其过过招，知道凶狄人的凶猛，很难想象就帝京这群养尊处优的汉人能打的过那些凶狄人。

　　　　想到游牧民族杨易第一时间就会想起前世影视剧中那群骑着马，甩着马鞭大呼小叫冲上去厮杀的骑兵。而且在杨易所知的历史中，除了个别强大到变态的国朝，中原汉人在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几千年对抗当中，往往都处在劣势。这没什么好奇的，以农耕为主的国家很难与常年四方劫掠的游牧人对战。

　　　　这不光是天性的问题，如果说农耕国家是一个站在那里不动的壮汉，那么游牧国家就是一群来去无踪的饿狼，再强壮的汉子也架不住野狼的蚕食，就算野狼打不过立马也窜入茫茫草原大漠之中，壮汉只能望尘莫及。

　　　　这也是为什么在中原历朝历代，基本上最头疼的问题就是北方。中原弱小，北方游牧人就一刀刀的切这块大蛋糕。中原强大，北方游牧人就远遁千里，过个几百年，等中原王朝遵循了历史的循环开始衰败，他们就一定会再回来。这是一件让中原汉人头疼了几千年的问题。

　　　　而现在的大光对于凶狄来说，就是一块又蛋糕，而且还是一块很是可口的大蛋糕，这显然非常诱人。十余年前，凶狄一口咬掉了大光的幽州，咬残了云州，而这次不满足的凶狄人再一次张开了那张血盆大口，也不知要吃多少才会饱。

　　　　“恐怕这次凶狄不光是劫掠一番这么简单。”洪直道：“数十万凶狄精锐，可以说凶狄人是倾国而出，形势很不乐观。”

　　　　杨易看了眼在旁边沉默不言的刘文徵，问道：“老刘，你怎么看？”

　　　　刘文徵闻言一怔，良久才道：“大光危矣…”

　　　　“十一年前我还年少，随家父在云州定居。那一年凶狄人十八万兵力两月之间横扫幽州，进入云州之后也是所向睥睨，那帮畜生极为残暴，我亲眼见到过二十多个凶狄骑兵，将一百余云州步卒屠杀殆尽，然后…整座城池就成了人间地狱…”

　　　　刘文徵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没人愿意去回忆那种痛苦的经历。刘文徵的父亲当年便是因为凶狄人南下，被去官流放死在了途中，他也因此而家破人亡。

　　　　杨易轻轻的拍了拍刘文徵的肩膀以示安慰，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北军呢？他们在干嘛？”

　　　　据杨易所知北军就是为了地狱北方而存在，这个时候不可能不做为。

　　　　刘文徵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独木难支，大光能与凶狄人有一战之力的军队唯有北军，凶狄人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十一年前他们采用围而不攻的战术，将北军困在朔州城当中，让北军成为了一只孤军。”

　　　　“北军粮草不济在朔州苦苦支撑，后来当时的北军督帅陆煊率领数千轻骑突围，反其道行之千里奔袭凶狄王庭，迫使凶狄人不得不撤军，接下来才有了著名的狄光之盟。”

　　　　杨易听到此处不禁点头道：“好一招围魏救赵，这陆煊可谓名将。”

　　　　刘文徵有些不忿道：“可惜这位绝世名将后来却被成了叛国逆贼，赐死在黄古楼上…”

　　　　杨易闻言来了兴趣，上次在兵部他也听杜礼和齐景山谈起过这个陆煊，似乎其中另有隐情。

　　　　正要细问，忽的房门外传来小舞敲门的声音：“公子…”

　　　　“进来。”

　　　　“公子，外面有人要见你，说事宗正寺的。”

　　　　“宗正寺？”

　　　　杨易看了刘文徵和洪直一眼，自己和宗正寺的人从无来往，但他这个九皇子是货真价实的皇族，那就是该宗正寺管，不见不行。

　　　　“走吧，去看看。”

　　　　众人来到前厅，在厅中等候的两个差使见了杨易连忙上来行了一礼道：“见过九殿下。”

　　　　杨易点了点头直奔话题问道：“二位，宗正寺找我何事？”

　　　　其中一个差使道：“大宗正有令，所有帝都皇族正室两个时辰后全部到宗正寺参加廷议。”

　　　　“二位兄台可知是何事？”杨易问道。

　　　　“属下不知。”

　　　　杨易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差使又道：“殿下，下官等还要再行通知其余人，先行告辞了。”

　　　　“嗯，二位幸苦了。”

　　　　两个差使走后，杨易踱步走到椅子上坐下，摸着下巴没有言语。

　　　　刘文徵也疑惑道：“这宗正寺从未找过殿下，不知今日为何会有邀请。”

　　　　杨易虽是皇子，但从小到大从未去过宗正寺，宗正寺也不会邀请杨易这么个傻子去谈事。

　　　　良久，杨易才道：“我估计事情应该和杨昂有关，否则不会连我也叫过去。”

　　　　这时众人才想起，前几日传出杨昂与凶狄人私通密信的消息，后来却没了音讯。昨晚凶狄人来犯的消息传入帝都，今日宗正寺便召集皇族中人廷议，多半事情与杨昂有关。可是让众人奇怪的是，私通敌国这种大事应该是由大理寺审查，如何会闹到宗正寺去？

　　　　众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杨易站起身来：“不管怎样，去看看便知道了。”

　　　　洪直连忙道：“殿下，我随你去。”今日整个帝京气氛都无比沉重，洪直有些不放心。

　　　　杨易想了想，摇头道：“你和老刘留下来护好绣画庄，铁牛和猴尖儿随我走一趟就行。”

　　　　众人觉得这样也可行，刘文徵转身对猴尖儿二人叮嘱道：“保护好殿下。”

　　　　猴尖儿拍拍胸脯，笑道：“谁想伤害我家殿下，得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洪直道：“铁牛，有什么问题就抱着殿下先跑。”相比于油腔滑调的猴尖儿，众人更愿意相信铁牛。

　　　　铁牛看了眼杨易的小身板儿，憨厚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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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前往宗正寺（）　
在去宗正寺的路上杨易等人走的很慢，不断有一列列的兵卒在城中来回窜梭。无论大光朝怎么应对凶狄的无辜发难，各州军队丶物资都必须迅速集结起来听候朝堂的诏令。虽然自己是皇子，这个时候也必须给人家让道。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来到了位于皇宫南门的宗正寺。

　　　　宗正寺在大光的地位非常特殊，因为专职司管皇族一概事务，凌驾于京兆府丶大理寺一干机构而又互不干扰。

　　　　这是他杨易记忆中第一次来宗正寺，巍峨高贵的宗正府衙门口已经停满了马车和侍卫，看来已经有很多皇族先行到来。

　　　　杨易三人方一出现就引来了无数奇怪的目光。停在门口的侍卫无一不是威武雄壮之人，一看是就是个高手，而杨易三人：一个一身素绣锦衣看上去很平凡的公子，后面跟着两个尖嘴猴腮和人高马大的人，视觉发差极大。如果这个时代有西游记，众人一定会觉得这是唐僧带着孙猴子和沙和尚来化缘了。

　　　　杨易走上台阶，对门口的卫士礼道：“劳烦通报一下，九皇子杨易奉令前来。”

　　　　侍卫有些讶异，没想到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是九皇子，点了点头回礼道：“殿下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