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唤枝看着口供:“没有问出来是谁指使他们的?”
“他们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更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聂野道:“他们一路走到大宁,盘缠用尽,在长安过的也算辛苦,前日忽然有个人找到他们,说是可以给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帮忙除掉一个人,这些人本就是来报仇的,听说要对付的沈冷和沈冷的手下,立刻答应下来。”
韩唤枝微微皱眉:“这个人没有一点线索?”
“有!”
聂野道:“大人,你看第二份口供,是长安府府丞廖少贤的,他一开始不说,属下用了一点手段后就招了,礼部那边的倒是好说清楚,廖少贤亲自去的礼部,礼部官员自然也不会为难,只不过。。。。。。”
韩唤枝看了聂野一眼:“只不过什么?”
“招供出来的人,有些出乎预料。”
“谁?”
“御史台御史冯鹏。”
“御史台的人?”
韩唤枝的眉角一抬:“怎么会牵扯到御史台的人,查过这个冯鹏了吗?”
“大概情况知道,冯鹏今年三十岁,到御史台却已经六年,都御史赖大人对他颇为看重,很多赖大人上书的奏折都是冯鹏所写,据说这个人极有才学,他的奏折,赖成赖大人几乎不用修改直接能用,风传此人嫉恶如仇而且性格刚硬,平时很少与人接触,也没什么朋友,家人在辽北道永清县,他独居长安。”
韩唤枝从一侧拿了刑令,写好了之后用都廷尉的印。
他把刑令递给聂野:“去拿人。”
“大人。”
聂野有些为难道:“这个冯鹏如果是住在家里怎么都好办,他无牵无挂孤身一人,所以常年住在御史台,这个时候如果直接进御史台抓人的话,是不是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的事你不用操心。”
韩唤枝看向聂野问道:“涉及到御史台就让你有些畏首畏尾?你不要忘了,廷尉府从来就不是一个怕麻烦的衙门,怕麻烦的话,也就没有廷尉府了。”
“属下不是怕麻烦也不是忌惮御史台,属下是担心赖成大人。。。。。。”
“不用担心他,去拿人。”
“是!”
聂野双手将刑令接过来,转身大步离开,到了外边之后他招了招手:“带齐东西,跟我去御史台。”
他手下那一群人立刻集合起来,不多时,队伍离开廷尉府直扑御史台。
韩唤枝坐在把那些假的火石国人的口供和长安府府丞廖少贤的口供都看了一遍,案子有了这份口供似乎就变得清晰起来,没有那么复杂,冯鹏找到了这些吐蕃人,让他们假扮成并不存在的火石国人去迎新楼门口摆擂,冯鹏亲自找到长安府府丞廖少贤,那些吐蕃人手里拿着的准令是真的,印章签名都是真的。
现在还没有供出来礼部那边是什么人从中作祟,不过把冯鹏也抓过来之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韩唤枝叫了一声,外边的廷尉跑进来俯身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去档房,调取出来御史台冯鹏这个人的卷宗,还有长安府府丞廖少贤的卷宗,马上。”
“是。”
廷尉得令连忙跑出去,廷尉府的职权很大,大到令人畏惧,相对来说,普通百姓对于廷尉府的敬比畏多一些,而满朝文武只要是当官的,对廷尉府畏比敬要多不少,廷尉府的人没朋友,这是公认的事,比御史台的人还没朋友。
让这些为官者不满甚至可以说厌恶的原因之一,就是廷尉府有他们几乎所有人的卷宗,按理说这些卷宗都在吏部,这些卷宗绝对不能轻易外泄,而恰恰廷尉府有这样的职权,奉旨监察百官,所以这些卷宗韩唤枝派人都抄了一份,前前后后耗时近一年才抄完。
不多时,廷尉捧着两份卷宗回来,韩唤枝接过来打开其中一份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把另外一份打开,对比了一会儿后脸色微微一变。
“这么明显?”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看了看廖少贤的卷宗,又看了看冯鹏的。
这两个人是同一年的进士,而那年的科举主考官。。。。。。是公车右,就是那个被陛下在保极殿里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让大内侍卫扒了官服的御史台副都御使,那位在陛下面前高呼沈冷是乱臣贼子的公车右大人。
冯鹏和廖少贤是同一年进士及第,公布红榜之后,这些学子是一定要去拜访主考官大人的,卷宗上记录,两个人同时拜公车右为师,而自此之后,这两个年轻人的仕途也算是一帆风顺,一个直接进了御史台从小吏做起,因为能力突出而且嫉恶如仇,非但公车右赏识,连赖成都极为欣赏,另一位进了刑部做小吏,当时刑部尚书闫举纲对他颇为看重,一年一提拔,后来长安府总捕被韩唤枝调入廷尉府做事,廖少贤被安排到了长安府成了新的总捕,只三年,就升为府丞。
这两个人都不过三十岁而已,仕途平步青云,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将来会是大宁朝廷的中流砥柱,前途无量。
韩唤枝把卷宗合上,心说难道是因为公车右的事所以对沈冷怀恨在心?这两个人都素有尊师之名,很多人都知道冯鹏对公车右极为尊敬,逢年过节必要走动,如果是因为公车右的话,似乎也解释的通,然而解释不通的是。。。。。。陈冉中毒,是先收了太子那边送来的贺礼,从现在得到的消息可以推断出,如果不是陈冉先得到了那个玉佩,闻过异香,他根本不会被吐蕃人的毒粉放倒。
所以,廖少贤和冯鹏和东宫那边有什么关系?
东宫。
太子狠狠的瞪着曹安青:“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曹安青垂首道:“奴婢也还没有查明白,奴婢正在查。”
“查?!”
太子过来一脚踹在曹安青的肚子上,这一脚发了狠,直接把曹安青踹翻在地,疼的曹安青那张脸都变得扭曲起来,可是他连喊都没敢喊出声,忍着剧痛爬起来跪下:“殿下息怒,殿下不要气坏了身子,奴婢已经在查了,马上就能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给陈冉的贺礼是我让你去准备的,现在陈冉出了事,据说就是因为我送的贺礼才中的毒!曹安青,你是不是想害我?我一次一次的跟你说,北征之前不要有任何闪失不要有任何把柄被人抓住,你看看你做了些什么?你是不是想害死我!”
曹安青趴在那不住的磕头:“殿下息怒啊殿下,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罪该万死,奴婢这就去廷尉府解释,这一切和殿下没有丝毫关系。”
“你解释的清楚吗!”
太子气的来回转圈,实在扛不住那怒火中烧,又一脚把曹安青踹翻。
“不管你怎么解释,都会有人往我身上去想,父皇北征,我必将主理朝政,这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你难道不知道?你比谁都清楚!”
曹安青只是不住磕头:“是奴婢犯了懒,殿下让奴婢去准备贺礼,奴婢想着这贺礼不能太贵重,贵重了有拉拢之嫌,也不能太草率,太草率显得殿下不重视,所以奴婢想到,何不到祥宁观为陈冉将军夫妻二人求一个平安,奴婢安排廖维清去的祥宁观。。。。。。”
“廖维清呢?”
“不,不见了。。。。。。”
曹安青一脸恐惧的抬起头看向太子:“奴婢听说出了事之后吓得魂不附体,立刻就派人去找廖维清,可是派去的人找遍了整个东宫也没有找到人,他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过了,后来查到他前日傍晚的时候出宫,一直都没有回来。”
太子的脸色惨白:“人找不到了?人找不到了你跟我说什么马上就能查清楚!”
他又是一脚过去,这一脚直接踹在曹安青的脸上,踹的曹安青往一侧翻倒,脑袋又撞在地上,曹安青却立刻又直起身子,脸上的血脑袋上的血都不敢擦,只是不住的磕头:“奴婢一定会抓到廖维清,只要廖维清抓到了,就能说清楚,请殿下给我一天时间!”
“一天?”
太子看着曹安青,嘴唇都在微微发颤。
“一天找不到廖维清,你自己去廷尉府吧。”
太子颓然的坐下来:“你的命你自己去争,我顾不上你了,我得去见父皇。。。。。。”
太子闭上眼睛:“曹安青,你是会害死我的。”
第八百零二章 前后因果()
满脸是血的曹安青从太子的书房退出来,出门之后仰头看了看天穹,背对着书房的他,嘴角上露出一抹阴沉的笑,似乎在和阴沉的天空呼应。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才停,东宫里银装素裹,曹安青迈着很快的小碎步低着头回到自己的房间,转身砰地一声把房门关上,这一刻,在这个小房子里,他才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走到铜镜前,看着满脸伤痕的自己,把衣服解开,胸腹上被踹中的地方已经青紫一片。
“李长泽。”
曹安青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会把你送进地狱的。。。。。。阁老虽然去了,可阁老早就已经说过,唯有他死,陛下才会安心,唯有陛下安心了,才会对你放松下来,死,本就是阁老计划中的一部分,阁老用这样的方式把他自己和皇后这么多年来的经营全都暴露出来,陛下心态放松,我才能好好的控制你,我是阁老执子的手,最后一步棋,我来替阁老落子。”
他给自己涂抹伤药,很认真,因为他知道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把伤药涂好后换了一件衣服,曹安青倒了杯水喝下去,推开窗,看着窗外的白茫茫一片发呆。
阁老死了,可是阁老连死后的事都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
阁老死了之后皇帝就像是去了一块心病,而阁老用暴露皇后和他所有暗中安排的方式,让皇帝又去了一块心病,这个时候的皇帝是最轻松的,他不会想到,一个东宫的太监正在一步一步把太子引到绝路上。
“李长泽,你不能怪我,是你自己走上这条路的,我只是推了你一把,没有我的话你依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曹安青把窗户关上,转身走到衣柜前,他沉默片刻后一把将衣柜拉开,衣柜里边翻滚出来一个人,捆的结结实实,嘴巴堵住眼睛蒙住,为了不让这个人挣扎出声,绑的手法很残忍,把一个人绑成一个球状可想而知有多狠,绳子几乎都勒进肉里了。
曹安青拉了个凳子坐下来,看着那人声音很低很低的说道:“廖维清,太子让我找你,只给了我一天的时间,你说我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找到你?”
东宫侍卫廖维清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可是嘴里被堵的太严实,只能发出微微的呜呜的声音。
“你反正是要死的,既然是死,不如把死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好不好?”
曹安青伸手在廖维清的脑袋上拍了拍:“你是长安府府丞廖少贤的堂弟,所以你还是挺关键的。”
他起身,将廖维清抱起来塞进一口箱子里,用绳索把箱子捆住,还上了锁,然后他就到窗口看着,不多时就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太子急匆匆的走了,太子是要进宫去见陛下的,他得和陛下解释清楚陈冉中毒的事与他无关。
“殿下你放心,我会帮你证明此事和你无关,因为这样是弄不死你的啊。。。。。。证据越是清楚,陛下就越是会怀疑这件事不清楚,唯有很清楚的证明你和这件事无关,陛下反而会怀疑你不清楚,我从来没指望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能让陛下对你动杀念,安心,陛下只是会对你疑心越来越重,他怀疑你,你怀疑他,唯有如此陛下北征的时候你动手才会更果断。”
曹安青看着太子出了东宫,又等了一会儿后,招亲信过来将那口大箱子装上马车,马车穿街过巷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停下来,就停在路边,曹安青把马车车窗推开一条缝隙往外看着,街对面那户人家有廷尉进进出出,那是长安府府丞廖少贤的家。
又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廷尉府的人撤走,应该是已经搜查完毕,把大门用封条封上后离开。
曹安青让车夫去看看,车夫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靠近廖少贤的家,翻墙进去,不多时又出来,上了马车压低声音说道:“里边没有人了。”
曹安青点了点头:“送廖维清上路。”
车夫嗯了一声,把大箱子从马车里拉出来,和另外一个人抬着到了廖少贤家后院墙外,动作谨慎的把大箱子弄进院子里,然后把后院一个花池翻开,挖了个坑出来,把捂死的廖维清埋进坑里,又把花种回去,多余出来的土装进大箱子里,打扫之后确定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问题才搬着箱子离开。
必须是,确定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问题。
曹安青很清楚,廷尉府查一个地方,绝对不会只查一次,第一次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而第二次查出来什么,这样才更有说服力,时间上,他把控的极为严格。
下午,迎新楼。
沈冷看向沈先生:“怎么样?”
这近两天来,沈冷的情绪几乎失控,如果不是左天黑眼他们拉着,在迎新楼外,几个波斯人都会被他暴打而死。
沈先生道:“知道了毒是什么原料做成的是好事,可是配置出来这种毒的解药不可能那么快,靠着沈家药房草本解毒的方子暂时把毒性控制住,人的身体也会对毒有所排斥,只要人活着,就会一点点的往外排毒,先得感谢陈冉自己,体质很强,所以抵抗力远超常人,只要十二个时辰之内把解药配出来。。。。。。”
他看着沈冷认真的说道:“相信我们的话,就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我听说如果昨天黑眼不拉着你,你就直接到东宫去找太子了?”
沈冷没说话。
沈先生道:“太子会不会这么蠢?用这么低劣且明显的手段来害陈冉,就算你不去找他,他解释的清楚?我现在感觉有个人非但想整死你也想整死太子。。。。。。有这样能力有这样想法的人,我只能想到一个。”
沈冷看向沈先生:“谁?”
“沐昭桐。”
沈先生道:“可他已经死了。”
沈先生道:“你稳定一下你自己,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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