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同时抱拳“鸡爸你好。”
陈冉掩面而去,自此之后在水师中多了一个人人喜欢的外号鸡慈父。
距离朝阳城不过三百多里,船队顺流而下本就更快些,只几天时间就已经到了朝阳城外,奈何这地方没有适合如此规模水师驻扎的地方,船队便沿江而停,一时之间,大江上千帆尽落,桅杆如林。
沈冷带着人进朝阳城等待陛下召见,进城之后才知道孟长安居然也来了,就在距离朝阳城几百里外的耀月城,朝阳耀月,是东疆最有名的两座大城,被誉为东疆双珠,朝阳有刀兵,耀月有武府,这两个地方便是东疆稳固之根本。
沈冷只
觉得心里担忧,连仔细看看朝阳城的兴致都没了。
这城中只一条定海街上就有三十二家青楼,酒楼二十一,赌场十九,茶楼十八,剩下的什么绸缎铺子胭脂铺子瓷器铺子古玩玉器铺子数不胜数,走在这条大街上,便似乎看遍了大宁繁华。
陈冉一眼看到一家青楼门口站着个很高很白还金发的女人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造型如此奇特的女人,只觉得新奇和好大。
“将军,那是什么国的人?”
沈冷顺着陈冉的指点看过去,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唔,大洋马。”
陈冉怔了怔“何解?”
王阔海在旁边用肩膀撞了撞他脑袋“这还需要将军明说吗?洋,中原之外,马,骑乘之物,大是真他妈的大啊。”
陈冉“就是说,这般在胸口坠着,好辛苦,我想帮她托托。”
沈冷瞪了他一眼“扣了你的军饷给你攒老婆本。”
陈冉叹道“将军啊弟兄们刀口上舔血,战场上厮杀,有今日没明日,我堂堂七尺男儿,现在还是没有尝过咳咳,那滋味,若我死了岂不冤枉?”
沈冷“所以呢?”
陈冉“所以我想申请一笔经费,为国效力。”
沈冷回头看了一眼,那群家伙一个个抱拳肃穆“愿为国驰骋。”
“我看你们都是吃饱了撑得,还驰骋专属经费肯定是没有,尤其是陈冉,我答应了大伯帮你攒老婆本,你那军饷一笔一笔我都给你记着,回头一并交给大伯。”
王阔海用肩膀碰了碰陈冉脑袋“我有。”
陈冉叹息一声“我觉得将军说的对,这般光天化日之下说那事简直对不起我们身上军服,不如晚上再说。”
就在这时候对面有一队人来,身穿黑色锦衣,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廷尉府的人,为首的是个面容冷峻的千办,沈冷见过一次,知道他叫方白镜。
除了廷尉府的人,居然还有御书房内侍总管代放舟,相对于方白镜那张冷面孔来说,代放舟可就和气多了,离着还远就一脸的笑意。
“沈将军。”
代放舟加快脚步过来,俯身一拜“一别一年,沈将军别来无恙?”
沈冷笑着回礼“公公越发的英俊了。”
代放舟立刻飘飘然起来,他本就生的眉清目秀,当然喜欢被人夸赞。
“见过沈将军。”
“方千办。”
双方见面寒暄了几句,代放舟笑着说道“陛下昨日里得到消息说将军水师将至朝阳,奴婢我是眼瞧着陛下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陛下怕也是想念将军了昨天得到消息之后陛下就让我今日出城迎接,还没有出城将军就到了,还请将军恕罪。”
他看了沈冷一眼“陛下已经在行宫等着将军了。”
沈冷心里微微一动,陛下要见他,随便派个内侍过来知会一声也就罢了,何必让御书房内侍总管代放舟亲自来?而且还要带上廷尉府千办,浩浩荡荡百十个廷尉。
怕是东疆的形势,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平静,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也并不平静,常年行船的人都知道,有些地方看着只是微波荡漾,可实际上水下暗流汹涌,指不定有多少旋涡等着把人卷进去,就好像吃人不吐骨头的古兽,吞进去便是万劫不复。
陛下行宫竟是不在朝阳城内。
听到
这消息之后沈冷心中的担忧更重若是东疆太平无事,陛下何必要住到城外去?按理说以陛下和东疆大将军裴亭山的关系,住在大将军府里不是更正常才对?那才显得君臣和睦,也显得裴亭山圣眷正隆。
而代放舟和方白镜过来接他,这就更显的诡异起来,行宫在城东,若是不想多是非,他们俩本可早一些出发绕过朝阳城去城西等着,然后乘船直接到城东来,还便捷快速,可那两个人带着廷尉非要等到沈冷进了城他们再进城来接,显然是做给某些人看的,给城里的人看。
出了朝阳城东行十几里就是海边,陛下行宫就在临海处,这行宫兴建已有年月,是上上代大宁皇帝,也就是当今陛下李承唐的父亲时候兴建,老皇帝最爱海景,每隔两年就要来东疆一趟,住上一个月两个月的再回去。
这地方修建的很有意思。
行宫修建在半山腰,一侧是海,靠海的这一侧还是悬崖,虽然不高,可也有十几米落差,山崖下就是一片金黄沙滩,宽有四五十米往外就是海浪起落。
山也不高不大,垂直高度不过百米左右,几乎可以建造房屋的地方都已经造好,行宫绵延而上,从陛下住的地方到山顶凉亭有几百米,陛下此时就在山顶凉亭里观沧海。
沈冷拾阶而上,两侧都是禁军,这地方已经被禁军封住,上山只有一条路,以这行宫的地势,八千禁军戍守,就算是数万刀兵也自然攻不上来。
行至山顶,那亭子新修了顶子,阳光下显得金光灿灿,陛下站在亭子里,脚下踩着的便是大宁的山河大地。
“臣沈冷,拜见陛下。”
沈冷到亭子外边站住,然后撩袍跪倒。
“起来吧。”
皇帝也没回头,看着远处海面上像是在思考什么。
“这一路上回来也累了吧。”
“不算累,只是有些熬。”
“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
“朕已经吩咐过随行太医,明天去给你看看。”
“谢陛下,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真的不用太医再看,只再养一阵就能好利索。”
“七七八八不是十全,那一二分看过朕才放心。”
皇帝回头看了沈冷一眼“你离朕那么远干嘛?”
沈冷连忙小碎步过去,瞧着有几分可爱。
“这大海壮阔吗?”
皇帝问。
沈冷“呃”
皇帝忽然醒悟过来,沈冷一直都在海上飘着,南疆海战已经持续两年,自然不是如他这样见个海还有几分激动的,于是有些略微尴尬。
“海那边就是渤海国。”
皇帝抬起手指了指“一年只有三个月适合打仗的地方,其他时候苦寒连厮杀都不能,偏偏就是那般穷困潦倒之地养出来一群刁民,朕将来若对北疆之外动兵,渤海人便是心腹大患。”
他看了看沈冷“所以朕把孟长安调来了,你怎么看?”
沈冷心说我能怎么看?
站在不远处的代放舟却心里一惊,本就知道陛下在乎沈冷,圣眷隆重,可自己感觉到的还是浅薄了,陛下这是在和沈将军商量?
商量的着吗?
可这不就是在商量吗。
【一家四口全都感冒了,更新的太迟了些,对不起诸位。】
。
第四百三十九章 有位老将军()
皇帝和沈冷在石头山上观沧海,相谈甚欢。
大学士沐昭桐和妻子在等消息,等的却是沈冷来了。
耀月城里有一辆马车出来,沿途精甲护送,车上坐着一个瘸了腿的读书将军,年纪轻轻,挂从三品将军印。
一个看起来须发皆白的老者挺着个大肚子呼哧呼哧上山来,石头山上台阶几百,没隔一个台阶上两侧都各有一名禁军,说起来也奇怪,这布衣胖老头拎着个鱼篓拾阶而上,禁军无人拦,且上一台阶,两侧禁军皆横臂在胸。
他们也是到了这才知道,这老人有多可畏可敬。
禁军将军夏侯芝第一次见到这老人的时候,行了跪礼。
老头带着斗笠披着蓑衣,鱼篓里是三尾刚刚钓上来的包公鱼,还带着海腥气。
等老头儿的身影消失在山顶,所有台阶上的禁军都忍不住长长的松了口气。
无其他,只是因为压力太大。
世人皆知,当朝内阁大学士沐昭桐是三朝元老,雁塔书院老院长也是三朝元老,除了这两位之外,朝廷里还有几位称得上三朝元老的大人物,皆是文官。
说到武将,没有一个人撑得住这么久。
有人说是因为文官心性好少争斗所以长寿,却谁记得将军一身伤?
禁军大将军澹台袁术武艺军中第一,几无敌手,有他在长安城,军心定民心定,又有几人知道他每逢阴雨身上就会旧伤发作疼的浑身发抖汗出如浆?
北疆大将军铁流黎在苦寒之地撑边关二十年,他的铁骑在,黑武人就不敢轻易寇边,又有几人知道他伤痛发作起来咳嗽止都止不住久咳出血?
都说东疆大将军跋扈刚愎,裴亭山若是把衣服脱了,那一身纵横交错的伤疤能把没见过世面的人吓的脸无血色,又有几人知道他整夜不能安睡,失眠痛苦,头痛欲裂?
武将没有三朝元老,因为都命不过六十,甚至挂将印者绝大部分人命不过五十。
上山的老头儿看起来步履不稳气喘吁吁,可好歹活了八十几岁,他不是三朝元老因为早就已经弃官不做,可活了三朝,上一代大宁皇帝是当今陛下李承唐的哥哥李承远,见了这位老人也要拱手拜一拜,称一声大将军。
不为官不上朝所以无争斗,这好像确实能让人长寿些,他五十岁就脱了军甲跑到这东海之滨的行宫里为大宁的皇帝陛下做守门人,一守三十几年。
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提起来,大宁续昌二十一年,也就是当今陛下的父亲登基的第二十一年,黑武人寇边,年仅二十八岁就被皇帝拜为大将军的苏茂功率军六万与黑武三十万大军激战,连破六阵,杀黑武人七万余。
大宁续昌二十四年黑武人卷土重来,苏茂功只带八百兵夜袭黑武人大营,将黑武大将军斩首,把兵器挂在战马一侧,一手拎着人头一手拎着酒壶高歌而回,令黑武人谈之变色。
大宁续昌二十九年,黑武人与渤海国联手进攻,当夜苏茂功还在与黑武人厮杀,一日一夜后,十二个时辰率轻骑九千奔行四百里,直冲渤海国大军营地,从黎明最黑暗的时候杀到天光大开,破渤海国大军八万。
大宁续昌三十二年,草原人被黑武人收买,数万铁骑杀出草原,西疆大将军正与西域人厮杀,恰好从北疆回长安的苏茂功便奉旨西征,行至半路偶遇草原人大军,苏茂功随行亲兵不过数百,苏茂功将铁盔戴好,抽刀遥指草原大军,大声喊了一句挂旗。
苏字大旗一展,草原人知是苏茂功来,竟不敢战。
老皇帝在位四十年,他守了四十年。
老皇帝驾崩,新皇李承远即位,要拜他为大宁有史以来第一位十九卫战兵大将军,大宁兵马皆归他统率,他却挂印辞官而去,在东海为老皇帝守行宫,再也没有离开过。
老皇帝最爱这海,这行宫,每隔两三年就要来住上一阵子。
老将军挺着大肚子爬到山顶,摘下斗笠擦了擦额前汗水,刚要对皇帝说话,他本是大嗓门,离着还远就要开口,却看到凉亭里君臣二人站在那,像极了自己二十八岁那年在这凉亭里被陛下拜为大将军,那时候他随陛下巡查东疆,北疆黑武人寇边,皇帝将身边所带禁军以及东疆之兵六万尽数交付予他,他没有让老皇帝失望,也没有给别人说老皇帝选错了人的机会,一口气连破六阵。
那年那日,老皇帝将大将军印递给他“苏茂功,你是大将军了,去北疆替朕把黑武人杀回去。”
此时此刻,站在凉亭里的当今陛下真像是老皇帝,而那少年将军的背影,似乎就是他自己。
有些恍惚,有些唏嘘。
“老将军回来了?”
陛下看到苏茂功归来,笑呵呵的从凉亭里出来“朕在山上看到你了,你在海边钓鱼,朕在山上看你。”
老将军连忙俯身“臣这手脚都笨了,大半日,只捉了这三条鱼。”
皇帝将鱼篓接过来看了看“肥的很啊。”
老将军“趁着新鲜,可红烧可清蒸。”
皇帝随手把鱼篓递给沈冷“收拾出来,朕要与老将军饮酒。”
沈冷接过来“臣去找找厨房。”
“代放舟,你带他去。”
皇帝一摆手,代放舟就连忙过来带着沈冷去行宫厨房,沈冷朝着老将军拜了拜,这才离开,他不知道这老人是谁,也没听说过苏茂功为老皇帝守行宫三十几年的事,毕竟已经太久没有人提及,老皇帝已经驾崩三十几年了。
“那就是沈冷?”
老将军问。
皇帝点了点头“是他。”
“多大了?”
“二十一不到。”
“他手上握刀的老茧没有三十年不行,而他才二十岁,听闻是从十二三岁开始才练功的?十几年练功练出来别人三十年握刀不辍才有的老茧,挺好的年轻人。”
听到这话皇帝忍不住有几分得意,就好像沈冷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一样,纵然不是,也无妨,总之老将军夸了沈冷两句,他就是有些得意。
“朕也觉得不错。”
他看向老将军“老将军虽然隐居不出,可天下事老将军还是清楚的很。”
“朝廷里每个月都往东疆送通文,大宁发生的大事,皆在通文上,沈将军的名字最近这几年出现在通文上的次数可是不少。”
皇帝微微一怔“还有人往行宫送通文?”
“是裴亭山。”
老将军垂首“裴大将军每个月都会着人送来一份。”
皇帝又笑起来,依然是有些得意。
“陛下来东疆,是因为要对黑武人动兵了吧?”
老将军试探着问了一句。
“朕来东疆,是来向老将军问计的。”
皇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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