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亲兵奋力将阮火与李扎带来的求立士兵挡住,可是兵力上实在相差悬殊,而且在这拥挤一处的战船甲板上又难以施展开,虽然勉力支撑,可已经稍有颓势。
唐宝宝举起大槊往前一掷“都他妈的给老子精神起来。”
那大槊化作流光一般飞出去,直接把前后两个求立士兵钉死在甲板上,唐宝宝弯腰将李扎的尸体拎着脚踝扔了出去,又砸倒了好几个,几个求立士兵冲到他面前,几把弯刀全都扬了起来,唐宝宝脚步一动,脚下炸开一团力量,身子犹如重锤一样撞在一个求立士兵的胸口上,左臂弯曲手肘在前,这一击把那个求立士兵的胸口都撞的坍塌下去一个大坑。
一脚将靠近身边的求立士兵踹飞,唐宝宝将大槊重新抓回手里。
“射死他!”
“放箭!”
求立人那边响起来几声嘶哑的吼声,紧跟着一片羽箭朝着唐宝宝激射而来,唐宝宝的左右亲兵立刻横移近身,用胳膊上的盾牌尽力挡住将军,可是他们自己的大部分身体却暴露在箭雨之下,没多久,两个人全都倒了下去,每个人身上的羽箭多到几乎再也
没有可以刺入一根羽箭的余地。
两个亲兵倒了下去,立刻就有人递补过来,他们的职责就是拼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要为主将挡住箭雨。
木墙上的大宁弓箭手开始朝着这边攒射,将求立人逼退了不少,可是唐宝宝身边的亲兵战死也已经半数以上,倒在他们面前的求立人的尸体要更多,已经有差不多一米高。
从战船与战船之间的空当掉进水里的尸体也很多,水面上随波而动的尸体已经变得冰冷僵硬。
就在这时候,一支羽箭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飞来,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唐宝宝的脸色就微微一变,抬起手用大槊拨挡了一下,槊锋精准的将那支羽箭击飞,可羽箭上的力度居然震的槊锋剧烈的颤抖起来。
第一箭才到,第二箭紧随其后,大槊太过沉重虽霸气却少了些灵动,挡开一箭,再想挡第二箭已经来不及,唐宝宝身边的亲兵却扑了过来,手臂往前伸出去挡在唐宝宝心口,羽箭噗的一声击穿了亲兵的手臂,又是一声脆响,箭簇狠狠的撞在唐宝宝胸甲护心镜上,这一击竟是把护心镜撞的瘪下去一个坑。
第三箭瞬息而至,居然打在护心镜刚刚被射中的同一个位置,唐宝宝向后连着退了两步,脸色已经微微发白。
他向后退步,两个亲兵一左一右上来挡在他身前,第四支箭又到了。
那哪里是什么寻常羽箭,而是铁羽箭,弓开三石,势若流星。
铁羽箭击穿了第一个亲兵,下一息从第二个亲兵的背后刺穿出来,虽然速度已经算不得有多快却依然精准的射在唐宝宝的护心镜上,三箭连中,哪怕第三支射在护心镜上的铁羽箭力度已经不足,可依然将护心镜击穿出来一个小洞,若非唐宝宝胸甲护心镜厚实坚固,这第三箭就可能透穿护甲。
远处,阮青锋搭上的箭再次飞了出来,而在这支箭前边,还有三支箭几乎是沿着同一轨迹飞了过来,速度之快,人的眼睛完全看不清楚。
四支箭若首尾相连,箭与箭之间的距离几乎相同。
当!
唐宝宝的身前半米处忽然绽开一朵火星,极为璀璨,一支羽箭从他身后侧方飞过来,精准的拦截了第一支铁羽箭,于是唐宝宝的那一槊便没能挡出去。
当。
当当。
又是三支羽箭从同一方向飞来,将后面的三支铁羽箭尽数荡开!
沈冷从一艘战船上凌空掠起,半空之中羽箭连珠而出,破阮青锋四箭之后并没有停手,他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抽箭拉弓,箭飞出去,将后续两支铁羽箭再次击落,阮青锋脸色一白,眼神狠厉起来,不再瞄准唐宝宝而是沈冷,箭出如流星。
两个人的箭不断在半空之中相遇,前后一共十一箭之后,阮青锋射出的箭居然只能飞到身前不足三米处!
他已经没有机会再发一箭,因为沈冷的第十二支箭已经到了他身前。
阮青锋不得不跳开避让,羽箭随即噗的一声没入他身后亲兵的胸膛。
沈冷站在船头持弓搭箭,阮青锋一转身钻进队伍里,竟是不敢再面对。
可第十三支箭还是来了,那箭从两个亲兵脖子之间的空当里飞了过去,噗的一声戳在阮青锋的肩膀上,阮青锋身子往前一扑,心已经是狂跳不止。
沈冷微微叹息了一声,想着自己还是应该再多练练才行,若先生看到了还不笑话自己。
。
第三百九十六章 放在一起()
求立人的水军在船港水寨外边丢下的尸体多到令人头皮发炸,明明兵力比对方要多近十倍,可就是攻不进去,厮杀从上午到天黑,再到天亮,太阳升起的时候船港外面的水依然没有褪去红色。
唐宝宝带着人连续反杀了三次,三次把求立人从木墙上赶了下去,到天亮的时候也已经精疲力尽,身上的伤数都数不过来。
求立人根本就没打算停下来,绝对优势兵力之下,他们就是要用这样连续不断的攻势把宁军最后一分力气也耗尽,他们没办法轻易杀死正常情况下的大宁战兵,有力气砍死一个个累到再也挥动不了兵器的男人。
这是大宁与求立开战以来最为惨烈的一场厮杀,木墙外边堵塞了大量的战船,有不少已经沉没,求立人狠了心要攻破船港,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的攻击其实已经失去了意义,他们损失的兵力比宁军驻守船港的兵力还要多,却始终没能登上木墙。
“宁人已经撑不住了。”
肩膀上包扎着绷带的阮青锋眼睛血红血红的,对船港的进攻持续了多久,他就多久没有离开战场,他渴望着一场胜利来重新证明自己,哪怕这胜利并不美好。
“清点人数了吗?”
阮青锋回头看了一眼“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已近万人。”
手下将军张多平脸色有些不好看,或许是因为太过疲劳,或许是因为杀戮刺激到了他的内心深处,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阴郁,眼睛却一阵阵的失神,他说了个保守数字,若真的仔细去清点,死的士兵应该已经超过万人才对。
“近万人。”
阮青锋沉默片刻“宁人不知道死了多少。”
张多平张嘴想说宁人损失并不大,可这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实在不敢说。
“吹角,继续轮换进攻。”
阮青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起来好像力气也已经快要耗尽了。
“将军。”
张多平沉咬着牙说道“还是让士兵们休息一会儿吧,宁人一夜没睡,我们也一样,就算是轮换的队伍也都很疲乏,再这么攻下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宁人一夜没睡还在厮杀,我们的人呢?!这是战争,战争什么时候不死人!”
阮青锋立刻就暴躁起来“我们的队伍至少还有四分之三没有动过,纵然是谁也睡不着,可比宁人的体力精力要好得多,船港里不过万余宁人,如今已经耗尽体力,他们若是还能撑住半个时辰的猛攻,这个水师大将军我让给你!”
张多平连忙垂首“卑职这就去安排后边的队伍轮换进攻。”
阮青锋嗯了一声,眼睛里有些磨,一夜没合眼,精神又高度集中,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病态。
“半个时辰,我们只需要半个时辰了。”
阮青锋看着宁人水寨那边,喃喃自语。
木墙上,沈冷靠在那休息,这一夜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杀了多少个人,依稀记得自己比唐宝宝多冲出去一次,昨天夜里有一批精锐求立士兵趁着黑暗摸到了水寨下边,近乎悄无声息的往上攀爬,沈冷让人每隔一段时间就扔下去一些火把,结果正好看到求立人上来,他带着队伍杀退求立人后反而还趁乱追击了一阵,虽然只是虚张声势,却把求立人的队伍吓得往后挪了至少五里。
“天亮了。”
唐宝宝扶着木墙站起来往外看了看,求立人那边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来,黑压压的战船上求立士兵开始往前挤,那样子看起来居然让唐宝宝觉得有几分可笑,于是他就真的笑出来。
“将军在笑什么?”
“看着那些求立人挤在一起,像不像羊粪球?”
“这个比喻少见。”
“我记得小时候”
唐宝宝微笑着说道“夏天夜里,我们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总是会在一个坏家伙的带领下偷偷从家里跑出去,到田里捡那种叫黑老婆子的甲虫,那种东西在麦田里一小堆一小堆的挤在一起,有一次给我找到了一大片,一把一把的往带去的瓶子里装,回到家借着灯火才看出来我装了满满一瓶子羊粪球。”
沈冷楞了一下“捡这个什么黑老婆子的初衷是什么?”
“玩啊,快乐啊。”
沈冷“那将军你赚到了,比捡到真的黑老婆子还开心吧。”
唐宝宝楞了一下,似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仔细想了想,谁会无聊到考虑这种问题。
然而,似乎,好像确实是这样,看到那是一瓶子羊粪球的时候笑的可开心了。
“奇怪那种开心,原来是因为我捡了一瓶子屎。”
沈冷“”
唐宝宝问“你小时候一直都很苦吗?”
“不算特别苦。”
沈冷想了想,也就是一般苦。
唐宝宝看着这个年轻人的眼睛,在沈冷的眼神里看到了他这个年纪本不该存在的那种淡然,所以唐宝宝忽然觉得沈冷是个很复杂的人,他有这个年纪本该有的少年意气冲动行事,也有这个年纪还不应该出现的老成和冷静。
“将军在看什么?”
沈冷好奇的问了一句。
唐宝宝叹道“你年少时一定没有多少快乐,最起码没捡过屎。”
沈冷“”
唐宝宝笑道“怎么了?觉得我不斯文?按理说我这样的出身应该很斯文才对是吧可是你想过没有,斯文不是天生的。”
沈冷点了点头,人生而优越,但没有谁生而自带气质,所谓斯文,是后天学来的。
“太累了。”
唐宝宝道“还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比较痛快。”
沈冷道“你说的对。”
“为什么你没有思考就觉得我说的对?”
“因为你官大。”
唐宝宝噗嗤一声笑了“我曾经问过提督大人为什么那么偏爱你,他说你不是一个典型的士兵,也不会是一个典型的将军,还说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确定你这个人到底好在哪儿,想来想去,也就是有意思这三个字还勉强说得过去。”
沈冷“做个有意思的人多好,做个无趣的人自己无趣,别人也觉得你无趣,那多无趣。”
唐宝宝让亲兵去找来两壶酒,递给沈冷一壶“你怕不怕?”
“什么怕不怕?”
“战争,死亡。”
“怕。”
“比起原来呢?你刚刚加入水师战兵的时候,那个时候怕的更多些,还是现在?”
“怕死是一样的怕死,哪里还分什么时候。”
唐宝宝摇了摇头“拥有的越多,就越是害怕失去,因为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在乎,你就会更加怕死,比如你那个叫茶儿的漂亮小姑娘,现在你身边了有了她,你便一定比以前更怕死。”
“我以前也有茶爷了啊,十二岁那年开始就有了。”
唐宝宝“那十二岁之前呢?”
“忙着活着,哪里有时间怕死。”
唐宝宝听到这句话沉默下来,他忽然体会到了沈冷小时候的那种感觉,虽然只是一点点,如他这样出身的人,说能完完全全的感受到沈
冷那时候的心境,纯属扯淡。
“但你那时候还是有在乎的吧?”
唐宝宝问。
沈冷眼神恍惚了一下,自己那时候有在乎吗?当然有啊那个面冷心热别人以为他一直都欺负着自己的孟长安,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从来都不嫌弃他还把他当最好朋友的陈冉,还有陈冉的父亲,偶尔会塞进他手里一个热乎馒头,还有那些在码头上一起做苦力扛包的汉子们。
他嘴角勾起来,于是唐宝宝点头“你也是有自己在乎的,所以你应该承认我刚才说的没错。”
沈冷笑“在乎啊,谁没有呢”
唐宝宝道“那是自然,就比如婴儿,从刚一出生就有自己的在乎,他知道谁是娘,知道争着去喝那口奶,别管是在乎娘还是在乎奶,总之人从一开始就都有这样的在乎。”
沈冷“这个我没有。”
唐宝宝噗嗤一声笑了,忽然又有些心酸。
“你小时候的在乎,对你都挺好的吧。”
“是啊。”
沈冷回答“孟长安就是。”
唐宝宝当然听过这个名字,雁塔书院有史以来第一个双榜第一,还在北疆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那个年轻人似乎比沈冷更加的锋芒毕露。
“我不知道我俩谁更大些。”
沈冷侧头看了唐宝宝一眼“不过他绝大部分时候都更像个大哥。”
唐宝宝的脸色一变,然后低下头“大哥啊谁没有呢。”
这几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就正如刚才沈冷说在乎啊,谁没有呢,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一模一样,所以沈冷确定,唐宝宝一定很敬重很敬重他那位大哥,只是在水师也已经有好几年,也接触到了不少人,可从来都没有人提到过唐宝宝还有个大哥,以唐家的底蕴实力,唐宝宝的大哥应该已经地位很高了才对。
“我小时候去捡羊粪球就是他带着去,我们不敢走门就去爬墙,他先下去,然后告诉我说别害怕,他一定会在下边把我接住,就在我跳下去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有个萤火虫飞过于是去追,我就摔在地上了,幸好那时候我就皮厚没摔坏他在我喝得水里放泻药,可他又愿意扛着我当我的战马,只是会偶尔不小心忘了我在他肩膀上,进门的时候我脑门时常会撞的起大包。”
唐宝宝停顿了一下“爹娘给的零花钱,他总是会想方设法的把我那份要走,要不走就骗,骗不走就说揍我想起来,我们俩相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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