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大革命- 第77部分

　　　　旁边的卫所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目光汇聚到了袖子上戴红袖标的那个人。

　　　　戴红袖标的士兵感觉到大家的目光，主动走上前来，对孙老爷道：“你确定是把钱交予整个卫所军而不是某一人？”

　　　　孙老爷有点奇怪，但众目睽睽之下，总不能公开行贿，说是要让牛胜通融，只好道：“是交予整个卫所军的。”

　　　　“这便好。”戴红袖标士兵把钱拿上，并拿出个小本，一边记一边高声说道：“大陈庄孙家献给卫所军五两银。”记完后便退了下去。

　　　　孙老爷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拿了人家的银子，牛胜语气也软了下去，但还是公事公办道：“要想进入村子，拿出地契还有和村民们高利贷的欠条。”

　　　　“你们不是拿了我们的钱，怎么不让我们进去？”孙家年轻人急道。

　　　　戴红袖标的士兵回道：“那属于你们主动献上来的，不是我们强行索取的。”

　　　　孙老爷目瞪口呆，阻止了自家人，恨恨地说了句：“算你们狠！”

　　　　孙老爷一行人暂时离开后，戴红袖标的士兵给牛胜行了一个军礼，把小本递给牛胜后说道：“牛排，我去报告了。”

　　　　牛胜颇为惋惜地看了看红袖标手里的银子，摆摆手说道：“你去吧。”

　　　　卫所军的前身是陈华清从石砫带出来的护卫队，早在攻打郑家堡时，陈华清为保持军纪成立了一支小部队，称为监察队，主要防止士兵侵吞财物。

　　　　后在重庆卫建立起来后，卫所军扩充了数次，监察队也跟着扩充了，现在每个排有一个监察兵，袖子上戴有红袖标用以跟普通士兵区分。一开始监察兵很难下放到每个排，后来陈华清在去川东前第二次改变军制，把发放军饷的权力交给监察兵，同时受军事主官监督。这样，既防止了贪污军饷，又扩大了监察兵的影响力。

　　　　牛胜排里的监察兵把自己的小本交给牛胜，就是为了保证监察兵上交给卫所军军务司的银子数目和小本上记得一样，防止监察兵私自扣留。在月底发饷时，军务司会给牛胜排加一点福利。

　　　　同样，一旦发现有人违反军规，轻者扣饷，重者直接踢出卫所军，并取消军属待遇。从目前看来，监察兵还是很有效的，卫所军现在发展良好，没有一般明军的那些歪风邪气。但从根本上来讲，还是军属待遇起了效果，卫所军的士兵在当兵前都是穷苦人家，自己当兵，全家受益，若真被踢出卫所军，那不单单是自己受影响，整个家庭都受影响。

　　　　孙老爷受阻，进不了村子，便决定去找自己的本家，希望孙天望能给自己做主。同时，受阻的其他地主都在看着孙老爷，若孙老爷有办法干倒陈华清，他们就团结在孙老爷周围，收回自己的地，若孙老爷也没有办法，那就真没有办法了，到时只能打落门牙自己吞，被迫同意重庆卫的条件。不同意不行啊，不然到时候连自己在村子的宅子都没法收回了，是真正的血本无归了。

　　　　孙家村，孙天望坐在上首，看着坐在自己下边的远房亲戚，面色淡然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孙老爷愕然道：“表哥，就这？”

　　　　一声“表哥”，让孙天望不好直接拒绝，叹了口气劝道：“孙老弟，不是我不帮你，那陈华清是朱燮元面前的红人，不是一般人能弄倒的，更何况现在是什么时候，兵荒马乱的，手里有兵谁都不怕啊。那陈华清为养兵，强夺你们的地分给泥腿子，就是为了扎根，哪能轻易吐出来。”

　　　　“可是”

　　　　“说起来还是你们不争气，跑什么跑，我听说那陈华清本来想找你们合作，可你们呢，一个个都没人影。这事已成定局，你就不要多想了，不然再给陈华清其他借口，你们连剩下的东西也保不住。”

　　　　见本家这么说，孙老爷无奈之下只能接受重庆卫开出的条件。

　　　　孙老爷走后，孙家孙管家很疑惑孙天望的做法，不由道：“老爷，那重庆卫千户的做法可是犯了大忌啊，那和那些造反的泥腿子有什么区别？”

　　　　孙天望面无表情，“那陈华清造反了没？”

　　　　“没。”

　　　　“只要没造反，犯了大忌又怎么样。现在朱燮元全凭各地卫所军和石砫白杆兵撑着，不然成都城早被攻破了。他送白杆兵一个盐井，纵容手下卫所军掠财，不然他靠什么养兵。”

　　　　还有一点孙天望没说，他的儿子孙可珍加入锦衣卫，已经引起了朱燮元的不满，再加上孙可珍在川北的胡作非为，更是让朱燮元失去对孙家的信任。在这个时候让孙天望去触霉头，傻子才干。

　　　　孙老爷屈服的事情很快传开了，各村的地主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形势不如人，又能怎么办。

　　　　很快，地契被卫所军拿到了手，立刻和拿到地的军属和租地的村民再签了一份契约，保证军属的地得到官府的承认，租地的佃户也不再提心吊胆。至于和农户的高利贷的欠条，卫所军更是在所有村民眼前给烧了，安了众人的心，也让村民们更加依靠重庆卫。

　　　　有不少人对陈华清的这一做法不解，说是陈华清留着欠条不是更好，那样更有利于重庆卫控制各村。

　　　　李家婶子对这个问题也很不解，直到黄诚的解惑。

　　　　“你想想，大人留着那写欠条，那些高利贷就能如期收回来吗？”

　　　　李家婶子想了想，说道：“很难。”

　　　　“这就对了，与其拿在手中烂掉，不如放到外边用掉。”

　　　　李家婶子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如果陈华清拿着那些欠条，不仅收不回帐，还给自己留下不好的名声，何苦来哉。

　　　　还有一点不足为外人道也，陈华清烧欠条，也让村民们自觉站在重庆卫这边，因为只有在重庆卫治下，才不会承认这些高利贷。

　　　　将三角地带的村子都控制在手后，陈华清开始整编卫所军。一段时间下来，卫所军里有少部分人并不适合当战兵，只能下来当辅兵，而辅兵里有些好苗子，可以给分配到战兵队伍里。

　　　　黄诚在完成任务后，回到重庆卫，协助陈华清整编。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军营生活（）　
卫所军要整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军营，作为第二批加入卫所军的谢五多来说，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算算时间，从天启元年陈华清拉起护卫队算起，到现在已经足足有两年了。按照进入卫所军的时间不同，现在卫所军内部分三个批次，资格最老的是最先跟陈华清起步的护卫队和在成都保卫战后的护卫营，其次是在重庆卫后招的一批人，这部分人也是目前卫所军内部人数最多的，最新的一批就是从永川、涪陵招的，这还是没算上最新从各村招募的青壮。

　　　　谢五多原本是重庆卫的军户，家里排行老五，他老爹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他就是那个多生的孩子。在陈华清还没来重庆卫之前，基本上没吃过一顿干饭，顿顿喝稀，从小营养不良，可能导致脑子没发育好，看起来傻乎乎的，再加上家里穷，老爹也不怎么待见他，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日子过得相当苦。

　　　　后来谢五多老爹在听说卫所军招人后，立刻跟自己所在的街道代表把谢五多报了上去，当时谢五多老爹还想多报几个，但正好赶上重庆卫分地，按照人口数和军属待遇，谢五多家分得的地不少，到最后只报了谢五多一个。

　　　　在谢五多去报到之前，谢五多老爹知道自家儿子脑袋不灵光，也就不指望谢五多能在卫所军里混得有多好，只是嘱咐道：“去了那好好听话，多做事，少说话，别犯错。”

　　　　这还是谢五多老爹第一次这么和气地跟谢五多说话，让谢五多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也把老爹的话深深记在了心里。

　　　　进了军营后，谢五多最先接触到的是一个叫做“连长”的官，虽然在此之前谢五多从没听说过什么连长，不过这和他没什么关系，既然连长是官那就听他的话。

　　　　军营里的生活十分单调，最先开始的是队列训练。说起这个队列训练，陈华清还以为跟自己前世大学军训差别不大，但后来经过石砫老营的陈升解释，才知道此队列和彼队列还是有差别的。

　　　　受限于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速度和散漫的农业生产，新兵们基本上是毫无纪律性，刚进军营时就跟赶集的一样。最开始的队列训练就是让新兵们懂得纪律的重要性，这个过程就比较暴力了，一旦有人在队列中站错了位置，就是一顿收拾。

　　　　后来，陈华清在队列训练中加了点私货，增加了转向训练和跑步训练，搞得新兵们鸡飞狗跳。

　　　　半个月的队列训练很快就完了，这段时间谢五多过得很舒服，每顿饭都吃得饱饱的，再加上十分听连长的话，被奖了两个鸡蛋。

　　　　队列训练之后是合击训练，合击训练以三人为一小组，有攻有防，极其考验人，而这也是卫所军选拔战兵的标准。白杆兵属于野战军，卫所军师承白杆兵，自然向白杆兵靠拢，训练方法也是朝着野战军的方向。

　　　　在野外战斗，大多是遭遇战，士兵们的配合至关重要。

　　　　合击训练为一个月，谢五多是攻的位置，主要做好刺枪的活就行。谢五多在训练前听自己的班长讲，刺枪很简单，就是用力往出刺就行，不要想别的。秉持着要听当官的话的原则，谢五多表现可以，没有被刷下去当辅兵。

　　　　卫所军里战兵和辅兵都要上战场，但两者承担的责任不同，战兵负责战斗，辅兵负责运粮，因此两者的待遇也不同。

　　　　在此期间，关于是选刀还是选枪作武器陈华清专门去请教了秦良玉，秦良玉只用一句话就给陈华清下定了决心：“刺永远要比砍快。”

　　　　谢五多很庆幸自己成了战兵，每个月能领三尺布、一斤盐的补贴，辅兵就没这待遇了，只管饭。

　　　　一个半月的训练完成后，谢五多正式成了卫所军的一名战兵，给分到了驻扎在重庆卫的一个连里。

　　　　战兵的生活也很单调，每天早上跑步，跑完步后训练，训练完后吃午饭，稍微休息后便是干活，要么是清理营地，要么是在营地盖房子，忙完一下午后便是晚饭。

　　　　吃完晚饭后连长、排长和班长们学习去了，大头兵们跟上教导员在营地学习其他东西，比如唱歌，据说这里面的歌还是千户大人亲自编的。有些特别积极的还在解散之后向指导员请教，想多认两个字，而这些人认字的动力来自陈华清的一道命令，识字者优先升官。

　　　　一开始谢五多对认字并不感兴趣，或者说谢五多的脑子就不适合认字，但后面掷弹队招人的时候只招识字的人刺激了他，掷弹队里的人可是发粮饷的，谢五多不认识字但还是认识银子的。

　　　　因为自己的不识字，谢五多和掷弹队无缘，自此之后，谢五多开始强迫自己认字。不得不说，笨人有笨人的办法，谢五多不懂字的写法，就把字当作图强记下来，每天晚上在地上画下来。还别说，一段时间下来，认识了有五十多个字，会写了自己的名字。

　　　　可惜，和平的生活很短暂，之后就有流寇来攻打重庆卫。那是谢五多第一次上战场，在上战场之前，说实话，他很紧张，也很害怕，每天都把自己的武器抱在怀里，就怕不明不白的给死了。

　　　　等谢五多真上了战场，反倒不害怕了，因为在他想象中十分可怕的流寇竟然都是一些衣衫不整、面黄肌瘦的难民，手里的武器都是些木棒、木棍之类，再看看自己，虽说不是膘肥体壮，但也算身体健康，衣服穿的也很精神，手上的武器虽说不是那么精良，但起码是铁制的，这种仗肯定是顺风仗。

　　　　在真正打起来时，平常训练的有了成果，流寇们碰上卫所军合击的战术就跟纸糊的墙，兵败如山倒。

　　　　将进攻重庆卫的流寇打退后，卫所军南下进攻永川和涪陵，已经打过一仗的谢五多身上有了一丝肃杀之气，觉得永川和涪陵的战斗很轻松，后面纯粹成了追人。

　　　　几仗下来，谢五多也算是老兵了，再加上还负了点伤，成了上等兵。上等兵是陈华清在永川、涪陵扩兵后新添加的，上等兵没有权力，但待遇和班长一样，也能领饷。当谢五多领上属于自己的一两银子时，很是激动，这意味着从今以后他谢五多也是属于立了业的人了。

　　　　不久后，谢五多又跟着大部队去川东，在那边都是一些小规模的仗，不是剿小股贼寇就是抓人，倒也清闲。后来，听说千户大人去了南京，去了那传说中有十里秦淮的金陵，谢五多又跟着大部队撤回重庆卫，继续休整。

　　　　千户大人离开后，卫所军没了大动作，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不过一段时间后，重庆卫周边有小股盗匪出没，严重影响了重庆卫、永川、涪陵三地的货物运输，特别是涪陵的盐。陈华清临走前赋予黄诚全权处理重庆卫的权力，黄诚深知盗匪之祸，便召集了卫所军连级和连级以上军官发布了剿匪令。

　　　　石当根据盗匪的出没情况，以排为主，以班为辅，各路同时出击，清剿盗匪。谢五多所在的班被分出去单独行动，配合某个排作战。

　　　　零零星星的几场仗下来，一部分盗匪被消灭了，一部分盗匪被吓跑了，还有一部分被送进改过营。

　　　　之后，谢五多的生活又恢复以往。不过此时的谢五多已经不再是那个刚刚进入军营傻乎乎的谢五多。在卫所军待了将近一年，饭吃得饱，个子也长了点，最重要的是人学到了东西。一方面是四处打仗，也算是走南闯北，见了见世面，另一方面是认了不少字，听教导员们讲了不少东西，谢五多的思维比以前开阔多了，想问题的高度上升了，也就表现的不像以前那么傻了。

　　　　几个月后，据说是千户大人回来了，给卫所军安排了新的任务，把谢五多的学习计划给打断了，当时他还私底下偷偷骂了陈华清几句。不过谢五多最后还是留在了重庆卫，因为他在的那个排被命令驻扎在重庆卫。

　　　　今天跟往常一样，谢五多快速吃完了午饭，嘴里含了根草，朝自己的营房走去。刚进营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