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看来,街道代表做的还是很不错的,起码把陈华清的命令很好地传达了,省去了卫所军这边很大的人力。
谭政平对陈华清开展的清洁活动有些不解,抽了个时间向陈华清请教:“陈千户,不知这清洁活动有何益处?”
陈华清笑道:“谭兄,重庆卫破败已久,普通住户居住环境极其糟糕,若是让他们自发的主动清理,时间拖得太久,因此我组织了这次清洁活动。重庆卫的环境变好了,人也就住的舒服了,更重要的是能防治疫病。”
谭政平点点头,这个时候的人们已经知道个讲个人卫生能预防疾病。
重庆卫的清洁活动主要有黄诚主导,陈华清四处看了看后便离开重庆卫,来到石砫。
收复重庆后,白杆兵便大批撤回石砫,秦良玉也回到石砫。
“华清,这次南京之行怎么样?”秦良玉问道。
陈华清把自己的行程大略说了一遍。
一番闲谈后,开始谈起正事。“奶奶,这次我来希望能得到石砫这边的援助。”
“你要什么援助?”
“水泥。”
秦良玉眉头皱了皱,过了良久后才说道:“水泥是你捣鼓出来的,现在由铃儿管着,具体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这件事你去找铃儿商量吧。”
陈华清点头道:“多谢奶奶了。”心里对水泥作坊在石砫的命运判了死刑。
见到马铃后,陈华清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马铃虽有很多话想和陈华清说,但她知道陈华清现在事情多,便压住心思和陈华清说起了现在水泥作坊的情况。
“今年春耕过后,我又招了一批人,不过生产出来的水泥量不多。”
“为何?”陈华清问道。
“媒不够,柴火烧不出来。华清,我觉得这水泥好用是好用,但成本实在太高了。你从重庆府买回来的那批物资用完后,作坊就再也招不起那么多的人,这水泥的产量也就上不来。”
陈华清低头沉思了一小会,水泥的生产是大工业式的生产,作坊式的生产根本撑不下去,陈华清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铃儿,奶奶是不是也同意撤了水泥作坊。”
马铃沉默了一会后,点了点头。
“铃儿,我准备把水泥作坊搬到重庆卫,你觉得怎么样?”
“只能如此了。”
在陈华清准备人手搬迁水泥作坊时,石砫老营有人找自己。来的人是和陈华清有过一面之缘的陈升,还带来一个年轻后生。
“陈老伯,怎么了?”
陈升叹了口气,把身后的年轻人拽到前面,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我的一个侄儿,整天不好好踏踏实实的种地,就想着学那些商贩怎么发大财。”
随着陈升的述说,陈华清大概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陈升的这个侄儿叫白聪,脑子里整天想的是怎么做生意。若这白聪生意做成也就罢了,可老营本就是个穷地方,白聪哪有本钱,基本没做成几件生意。这在老营人的眼里就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前段时间陈华清从重庆府买回了鸡仔,分发给老营的人。陈华清的本意是想改善老营的生活,但老营的人连种地都不够,哪有时间和粮食来养鸡。白聪瞅准机会,在老营大肆低价收购鸡仔,最后收到了有一百只鸡仔,在老营办起了养鸡场。
白聪的养鸡场自然是以失败告终,一来老营没有足够的粮食喂鸡,二来白聪养好了鸡也没法卖掉,老营的消费能力太弱了。
陈升带着白聪来,主要是想让陈华清施以援手,买下白聪手里的鸡,让白聪不至于倾家荡产。
“白聪,你手里还有多少只鸡?”
“公鸡五只,母鸡三十只。”
听到有三十五只鸡活下来,陈华清不由地多看了一眼白聪,“这小子还是有些能力啊。”
“白聪,你的鸡我买下了,但我那边也不是太富余,以成本价算。”
白聪摇了摇头道:“陈千户,我不要钱,这些鸡可以送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白聪的话引起了陈华清的兴趣,旁边的陈升也一脸诧异的看着白聪,很显然陈升事先也不知道白聪的打算。
“我听马铃姐说陈千户要在重庆卫练兵,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吃食问题是一个大问题。陈千户,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去你那儿养鸡。”
“养鸡?”陈华清笑了笑。陈升踹了白聪一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小子养鸡养上瘾了,本来还想着给你说个媳妇,能让你收收心。哼,既然这么想养鸡,以后就跟鸡一块过吧。”
白聪摸了摸自己被踹的地方,不敢反驳陈升,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陈华清。
陈华清笑道:“陈伯不要动怒,白聪的条件我答应了。不过,白聪,去了重庆卫,你得做好吃苦的准备。”
白聪拍了拍胸脯,大声道:“只要能继续卖东西,什么苦我也能吃。”
陈升见白聪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笑骂道:“小财迷一个,去了好好干啊,不要丢了老营的脸。”
“是。”
水泥作坊不大,陈华清用了一下午的功夫就装车完毕了,剩下的就是运输问题了。
在离开石砫前,陈华清和马铃自是耳鬓厮磨,说了一番体己话,增进了双方感情。
两日后,陈华清回到重庆卫。对于水泥作坊的位置陈华清和黄诚已经选好,距离重庆卫不远,是一片开阔地带。在陈华清的规划中,作坊式的生产形式要被摒弃,要建立真正的大工厂生产。而要想建立真正的水泥厂,一要钱,二要技术,三要工人,任重而道远啊。
白聪选择了一块靠近山林的地方来建立自己的养鸡场,在来之前,陈华清就和白聪说过,他只给提供场地,至于资金,让白聪自己想办法。
重庆卫的工作在有条不紊地在进行着,重庆卫以外的工作也在卫所军的出击下缓慢进行。
石当根据情报司提供的情报,在小村子里驻扎一个排的人,而在一些比较大的村子里驻扎两到三个排,以卫所军现在的兵力,这样办绰绰有余。
宣传队的人也随着各排进入村子,开始宣传重庆卫制定的政策。这“政策”一词也是陈华清教给宣传队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村民知道重庆卫是他们的保护神,跟着重庆卫走是正确的。
对乡村的直接控制,是陈华清的一次尝试。皇权不下乡的观念根深蒂固,陈华清的所作所为正是要突破这个东西。而在这次行动中,来自后世的陈华清是理论提出者,真正实施策划的是黄诚。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吞并(三)()
大陈庄,位于重庆卫的南侧,是重庆卫、涪陵、永川三角地带最大的村子,有丁五千余口。
三个排的卫所军进驻到大陈庄,引起了大陈庄村民的极大恐慌。受战乱影响,大陈庄里有钱有势的都躲到川南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普通百姓,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庄子里。
石当在自己的军营里见到了大陈庄留守的三位乡老。
三位乡老一见到石当,第一反应便是跪下来请求石当不要纵兵劫掠。常言道,“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大陈庄已经被奢兵和溃散下来的明兵连续祸害过两次了,再也经受不起第三次祸害了。石当见乡老们跪地不起,若按照他原来的性子,直接就让乡老们起身了。但这次在临行前,陈华清和黄诚已计划好,在这次行动中,宣传队是唱白脸的,卫所军是唱黑脸的。
石当板着脸,既没有训斥乡老们,也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三位乡老中看起来是领头的一位见石当半天没动静,不得不抬起头来,声音有些悲戚道:“大人啊,不是我们大陈庄不犒劳大军,实在是我们什么都拿不出来啊。”
“你们庄里的大户人家呢?”石当开口说话了。
三位乡老中穿得比较好的那位回道:“大人,那些人在叛贼来的时候走了一批,乱兵来的时候又走了一批,现在村子里都是些苦哈哈了,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你们先起来吧。”
乡老们赶紧起身,也怪难为他们的,一大把年纪了,跪了一阵腿早就酸了。“那些大户人家还回来不?”
对于石当的这问题,三位乡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透着一股疑惑,大陈庄还有那些有钱人大量的土地,怎么会不回来,这位大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当然,这样的话他们是绝对不敢问出来的,当即委婉道:“大人,不知您这是何意?”
石当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等乃重庆卫新建之军,现乱兵四起,为保地方安宁,得千户大人令,前来大陈庄保民,可万万没想到,你等大陈庄竟无一家士绅前来迎接,真是枉做乡民表率。”
三位乡老干笑了一声,默然不语。
屋子里气氛尴尬,石当不开口说话,乡老也安静地站在一旁。
正当三位乡老实在是受不了屋子里的气氛想要开口说话时,走进来一人,石当朝其抱拳道:“黄主簿。”(陈华清从南京回来后,便报请朱燮元,封黄诚为卫所军主簿。)
黄诚点了点头,直接坐了下来,石当则离开了屋子。
“三位勿怕,我是重庆卫的主簿黄诚。石营长是领兵之人,脾气暴躁了点,三位勿怪啊。”
“不敢不敢。”
“三位乃大陈庄贤达,在村子里素有名望,可否告知黄某村子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依旧是领头的乡老回答:“黄主簿,村子遭了两次劫难,大户人家都跑得不见人影了,剩下的都是些苦哈哈,连口粮都没有多少。”
“是啊,再这样下去,只怕大家都要去做流民了。”旁边的乡老附和道。
黄诚脸色阴沉,不知想到什么,半天没有言语。
“今天多谢三位了,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也就不叨扰三位了。”
乡老们离开后,黄诚表情凝重,他没想到重庆卫周边的村庄受战乱影响这么大。
过了一会后,石当、李明轩二人相继过来,和黄诚商讨大陈庄的相关事宜。
李明轩最先开口说道:“大陈庄现在的情况很糟,春耕被乱兵破坏,余粮被贼寇抢夺,吃饭是大陈庄现在最大的问题。”
黄诚点头后接着李明轩的话说道:“宣传队那边也传来消息,除了粮食问题,高利贷也是个问题。”
说到这,就得说一下地主是怎么兼并土地的。在风调雨顺的时节,农民只要勤劳肯干,一年下来总是有点余粮的,收获多的还可以拿出去换点其他东西来补贴家用。但到了天灾**频发的年头,农民的收入就完全没了保障,说不定什么突发事件就把一年辛辛苦苦的成果给毁了。地里没有收入,农民只能出去借粮,而能给农民借粮的只有地主。地主趁此时节敲诈勒索,放高利贷,逼农民抵押土地。高利贷是个什么玩意,利滚利,到最后利息比本金都高了,农民只能破产了,后果就是土地没了,自耕农成了佃户,佃户成了永久佃户,成了真正的无产阶级。
奢安之乱爆发有一年时间,而在此前后,特别是万历后期和天启继位以来,整个蜀地旱灾频发,各地歉收、绝收情况频繁,以士绅为代表的地主们也在趁火打劫,大发高利贷,吞并田产,土地兼并愈演愈烈。
天灾加上**,从大的方面来说就是明朝的农村经济被推入破产的边缘,而从小的方面讲,就是大陈庄内部的高利贷问题十分严重,根据宣传队的了解和情报司的调查,大陈庄百余户人家在外面或多或少地都欠着高利贷,现在债主们虽然逃往川南,但契约还在他们的手里,可以说,高利贷就是悬在大陈庄中众人头上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砍下来。
桌子上摊开了一幅地图,黄诚指着重庆卫、永川、涪陵之间的三角地带说道:“在这块地方,现在我们面临的有两个问题,一个是粮食,一个是高利贷,都是硬骨头啊。”
石当皱了皱眉头,不解道:“能不能用我们在重庆卫的方法?”
黄诚摇头道:“不能?”
“为什么?”
“这些村子和重庆卫不同。重庆卫是卫所,所住之人多是军户,所用之田也都为屯田,不为军户所有,而是为朝廷所有。”
黄诚的话有些绕,石当琢磨了一阵才明白,从制度上讲,重庆卫的地是属于朝廷的,千户只不过是朝廷派过来代为管理的,拿朝廷的田来收买人心,自然是极为划算的。不过这种事也就陈华清能做,在其他卫所,千户、百户一职都是子承父职,一代传一代,卫所的军田成了千户、百户们个人的土地,军户们成了他们的佃户。
一直默默无语的李明轩盯着地图看了一阵后,开口道:“我们回卫所,请大人定夺吧。”
正在重庆卫整顿的陈华清此刻正不知道怎么应对沐启眉,这位沐家郡主自从来到重庆卫后,便和小草那丫头一起在重庆卫乱逛。
小草懵懵懂懂,纯粹是为了逛而逛,沐启眉就不同了,一边逛一边观察重庆卫。这不,一下就观察出事情来了。
“陈千户,你这卫所军设有连、排、班,和朝廷兵制有所不符啊。”沐启眉虽是带着笑容说出这句话的,可她话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陈华清似笑非笑地看着沐启眉,这郡主胆量不小,在重庆卫这陈某人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敢说出这种犯忌的话。“郡主可知戚少保的练兵之法,陈某有自知之明,不懂什么练兵之法,只是做那萧规曹随之事而已。”陈华清模棱两可的回道。
戚继光戚大帅的戚家军战功赫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沐启眉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自然听说过戚继光的事迹。戚家军的鸳鸯阵威震江南,而鸳鸯阵的摆法正是戚继光用了同当时一般卫所兵不同的兵制所创建的,这样说来,陈华清倒也算学习前人的智慧。
沐启眉也只是说说而已,可没真打算管这些事,话音一转道:“我来重庆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陈千户何时有时间送我去成都觐见总督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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