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之前石当训练的底子在,卫所军士兵配合还可以,第一次跑步跑得像模像样。
“一二一,一二一。”各连连长的声音不时响起。
冬天天气冷,重庆卫的住户们大部分还在家里睡觉着。突然之间外面传来了“消灭敌人,保家为民”的喊声,有些好奇的人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出外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卫所军在练兵。”有早起的人向后来的人解释道。
“起得这么早,娃子们能吃得消?”卫所军里有不少是重庆卫本地人,有大妈心疼的问道,她有孩子在卫所军里。
“当兵打仗嘛,就是去受苦的,不然为什么要养着他们。”
跑步虽然讲究技巧,但最终还是靠着体力。并不是所有卫所军士兵的体力都很好,有人跑了一段时间后就掉队了。对于掉队的人,陈华清让他们先在路边休息,然后自己返回军营。
陈华清的想法是先组织一段时间的跑步,这段时间内跑步掉队不做惩罚。等过一段时间跑步常态化以后,跑步掉队就得有相应的惩罚措施了。
跑了半个时辰(一个小时)后,卫所军跑回军营。此次跑步,共掉队八十三人。
陈华清把连长集合起来,说道:“以后就跟今天一样跑步。你们回去以后自己想一些口号,跑得时候喊着。”
“是。”
“好,解散,吃饭!”
众人走后,陈华清喘了一口气,平常陈华清已经很注意锻炼身体了,但长时间的跑步还是让陈华清感到很难受。在中途陈华清有几次想停下来,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就把这种念头直接给掐灭了。
对于跑步,虽然不知道人们是怎么想的,但陈华清肯定有人是带着抵触情绪的,毕竟这个时代很少有部队搞跑步这样的操练。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陈华清带头跑,陈华清都能跑完,别人再怎么样的抵触情绪都会烟消云散。
吃完饭后,给所有士兵一刻钟的休息时间,接下来是石当和孙喜的训练时间。
训练开后,就没陈华清多少事了。趁着这会功夫,陈华清把以前写下来的关于队列训练的一些东西整理了一下。
队列训练,除了队列整齐,还有着装、风纪等,包括站队时班长、排长该往哪站。
“两人成排,多人成列。”陈华清把这句话标了出来,目前他准备把这条往整个卫所军推广。
也许有人要问,军队能打胜仗就行,设置那么多条条框框能起多大作用。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首先得明白一个问题,什么样的军队能打胜仗,反正一支纪律溃散、缺乏训练的军队是不可能打胜仗的。
设置那么多条条框框,就是为了让士兵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让士兵时刻保持着纪律。
辽东的明军为什么打不过后金的八旗军,很大程度上因为后金的女真人实行了严格的八旗制度,在八旗制度下,每三百人为一牛录,设牛路额真一人;五牛录为一甲喇,设甲喇额真一人:五甲喇为一固山,设固山额真一人。
相比之下,辽东明军的编制就比较混乱。万历皇帝前期,李成梁的辽东铁骑相当有战斗力,压得女真人、蒙古人抬不起头来,但这支军队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它在很大程度上属于李成梁的私兵,李成梁在世时,辽东铁骑在他的指挥下十分凶悍,后来的抗倭援朝辽东铁骑在李成梁儿子李如柏(当时李成梁还没死)的指挥下入朝,也取得相当不错的战绩。
万历后期,李成梁死后,辽东铁骑渐渐没落,更是在后来与后金的松山之战中几乎全军覆没,李成梁一生的心血就此烟消云散。
后金做大后,朝廷为了辽东的安全,便从各地调兵补充辽东。辽东的明军人数增加了不少,但与之而来的却是外来军队和辽东本土的军队之间产生摩擦。
说到这,就得提一下明朝的九边制度。从成化年间开始,为了应对北方蒙古人越来越大的威胁,便在北方漫长的边境线上设立九个军事重镇。从成化到万历,上百年时间在九边涌出了很多有名的将门,比如历史上鼎鼎大名的“西麻东李”(麻贵和李成梁),宣府麻家和辽东李家,还有后来崇祯时期的辽东祖家(祖大寿)和吴家(吴三桂),而且祖家和吴家还是姻亲。
在万历时,将门的存在有利于保持边军的战斗力,但到了天启、崇祯时期,随着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减弱,这些将门迅速做大,成为了事实上的军阀,对朝廷也就不再恭敬。因此到后期,朝廷只能投入巨量的经费来维持九边对朝廷的忠心。
朝廷增兵辽东是为了防范后金,但对于辽东本地的将门而言,外来的军队夺取了他们很多东西,比如本来就不多的粮饷。双方起了摩擦,人事斗争十分激烈,再加上朝廷内部的党争,辽东各部分军队在朝堂上选择自己的代言人,辽东明军事实上已经分裂了。
朝廷为了息事宁人,在辽东设了很多将官,在某些地方将比兵都多。将比兵多,为了多争几个兵,这些将领们就能吵一天,根本无法有效的训练,纪律更无从抓起。这样的明军,根本无法打得过后金。
可以说,从万历之后明朝不仅在科技开始落后于欧洲,在军事制度方面也开始落后于欧洲。比起同时期的瑞典古斯塔夫的军队,明军和后金的八旗军比的是谁比谁更烂。
陈华清从自己读的史料中知道一些辽东明军的乱象,因此他很注重部队的纪律问题。保证了纪律,才能保证训练,才能保证战斗力。不过这一切有个前提,即士兵能有丰厚的待遇,这一点,陈华清在重庆卫的分地解决了一切。
晚饭过后,陈华清开始进行队列训练。陈华清选了廖永锡营中的一个班当作示范训练起来,这个班有个特点,八个人都识字。
队列训练先从站姿开始练起。这个时期的人们还是很重视堂堂正正的做人,故走起路来大多数都是抬头挺胸的,站姿并不成问题。
接下来的转弯很简单,很容易就教会了。古人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笨,连左右都分不清,即使是不识字,但也知道自己是用哪只手抓筷子吃饭的。
简单的一些关于队列的基本常识教完以后,陈华清就让这个班的士兵分散开来,一人负责教一个连,他自己也负责一个连。
队列训练是很枯燥的,但对于卫所军士兵而言,这比日间进行的合击训练要有趣得多,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触这种训练方法。
队列训练完后,陈华清把排长和排长以上的军官都集合起来,教他们认字。
目前卫所军军中军官没人读过书,但识字的人还是有的。比如廖永锡手下的一个连长就认识不少字,陈华清教的那个班就是他教他们认字的。
军官们对认字一点都不排斥,相反还很积极。在这个时代,成为一个文化人还是很令人向往的。
教军官们认字的除了陈华清,还有黄诚,或者说是以黄诚为主。黄诚很乐意做这样的事,他本人不懂打仗,在卫所军中建立威信暂时也只能靠这样的方式。
离和马钧约定的日子还有将近一个月,陈华清要利用这段时间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好的训练方法在军中推广开来。
卫所军要想成为一支强军,还得经过训练,训练,再训练。
第八十六章 武陵()
卫所军的天启二年的第一个月份是在训练中度过的。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训练后,早晨的跑步和队列训练已经成为卫所军每天的必备科目。
期间白杆兵老兵陈升过重庆卫来看陈华清,看到训练了一段时间的卫所军后赞道:“不错,有个兵样了。”
陈华清也为卫所军的变化感到高兴,现在把卫所军的士兵放到重庆卫去,人们一眼就可以分辨出当兵的人和普通百姓。很明显,卫所军的士兵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走起路来也是挺胸抬头,给人一种昂扬的感觉。
对此,重庆卫的老百姓是大加赞道:“以前是好男不当兵,生怕一个好后生进了军营被带坏,现在是当兵当出了人样,当出了气势啊。”
也有人教育家里的后辈:“瞧瞧人家是怎么走路的,抬头挺胸,把腰杆挺直,别再驼着背了。”
卫所军的士兵听到家乡人们对自己的夸奖,自然十分高兴,训练时也更卖力了。
对于重庆卫住户的反应,陈华清洞若观火。军队不是一个封闭的集体,它受外界的影响非常大,陈华清现在要做的是让卫所军和外界形成一个良好的互动,现在看来还是挺成功的。
训练的日子过得很快,二月份转眼就来。朱胜在重庆卫也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待在重庆卫就是为了督促陈华清出兵川北。
陈华清不会白白去川北,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跟成都方面要了二十多石粮食,够卫所军吃一个半月。陈华清还通过朱胜的关系,讨要来一大批猛火油,为自己的掷弹队准备了大量**。
二月初一,按照原定计划,留一个连的卫所军守重庆卫,其余卫所军北上,到第一站武陵,同马钧的白杆兵会合。
过了一个年,武陵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在武陵的诸多盐商都听说了龚大海和白杆兵争盐井的事,除了一些和龚大海关系亲密的人,其他人都以看戏的心情看龚大海怎么处理这事。
近两年,随着龚大海和蜀王府的关系越来越近,特别是去年龚大海送了个稀罕玩意(在陈华清拍卖会上弄到的镜子)给蜀王的伴当太监后,龚大海是愈发得势,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吞并了不少小盐商的盐井,搞得武陵大部分盐商敢怒不敢言。
龚家,龚大海坐在自己的书房里,脸色阴晴不定。这次过年,他去蜀王府拜访的时候,专门就白杆兵要盐井一事向蜀王府的大太监也是蜀王的伴当太监卫东海请教。
卫东海能从斗争激烈的蜀王府脱颖而出成为大太监,掌管着蜀王府的一切,为人自是很精明。当他听到白杆兵要插手武陵盐井后,立马就想到了朱燮元。白杆兵要盐井,是得到朱燮元的批准的,但朱燮元又没知会蜀王府,很明显朱燮元是要让川地两大势力白杆兵和蜀王府互斗,说不准这也是来自京城的意思。
自从朱棣靖难成功后,朝廷就一直在提防着各地藩王,一旦有哪个藩王有谋反的迹象,立即处理。藩王们没希望当皇帝,又不能干一番事业怕被认为谋反,只能被圈在王府里。皇帝为了补偿藩王,就给了藩王很多特权,希望他们不要有怨气。
藩王们有了特权后,自然是拼命的捞钱,祸害地方,他们自己不好过,也不希望别人好过。还有些是藩王自己很自律,但手下的人依仗着藩王的特权到处捞钱,祸害地方,他们跟着藩王,一辈子就到这了,自然是抓紧捞钱。
卫东海就属于这样的人,原本卫东海是宫里的人,后来被分到蜀王府。卫东海一直认为,若自己还在宫里,靠着自己的能力,说不定现在就是秉笔太监,再进一步就是掌印太监,成为和万历年间的冯保一样,权倾朝野。可这一切都和自己无缘,来到蜀王府,自己当上蜀王府大太监已是到顶了,卫东海很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因此卫东海拼命捞钱。没有了权力,只有财富能满足自己。
蜀王这一系在诸藩王中算不上是最有实力的,比起洛阳的福王,蜀王根本不算啥,但蜀王一系在川地扎根两百多年,根深叶茂,贸然跟蜀王府对着干,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可蜀王府有个软肋,没有兵,对上白杆兵这样的实权土司,蜀王府还真没有太多的办法,更重要的是,极有可能朱燮元是得到朝廷的默许授权白杆兵这么做。
卫东海当时给龚大海是这么说的:“大海啊,白杆兵要盐井咱就给它,但有一点,白杆兵不能进武陵,他那盐井可以找一个人代管。”
就这样白白交出一个盐井,龚大海很不甘,可要龚大海跟白杆兵动武,他又不敢。紧了紧拳头,龚大海咬着牙道:“这次算我倒霉,你们想要盐井就给你们!”
这次虽然屈服于白杆兵,但龚大海不想弱了自己的气势,把自己手下所有的盐丁召集起来,对着手下五百多人的盐丁,龚大海大声道:“都打起精神来,谁要是待会在白杆兵面前给老子丢脸,扣他一个月的饷。”
众盐丁一听涉及到银子,立马挺直身子。
龚大海点了点头,坐在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等着白杆兵来。
在临近武陵时,卫所军和白杆兵会合。此次北上,卫所军共去了六百人,白杆兵去了四百人,两方集合在一起,一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向武陵而去。
马钧带着队伍来到和龚大海约好的地方,双方对峙起来。
“龚大海,考虑的怎么样?盐井是交还是不交?”马钧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龚大海被一小辈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说,脸色气得通红。
秦温出去打圆场:“龚老板,小孩子说话比较冲,你就不要计较了。这次我们来是解决事情的,不知龚老板考虑的怎么样?”
龚大海听了秦温的话,脸色缓和下来。平复了情绪的龚大海看了看马钧他们带的白杆兵,很明显,白杆兵比自己的人多,精神也比自己的人好,特别是有一部分人的站姿,一下子就盖过了自己手下那些吊儿郎当的盐丁。
“秦主簿,盐井的事我已经考虑好了,可以把它交给你们白杆兵。”龚大海故意不跟马钧说话,把他冷落在一旁。
马钧不在意这些,直接问道:“什么条件?”
龚大海脸色很郑重的说道:“白杆兵不能进武陵,你们可以找人来代管盐井。”
马钧火了:“白杆兵不能进武陵?那算哪门子接管,龚大海,你是在逗我吧。”马钧的话直接把陈华清逗笑了。
龚大海本来就恼怒马钧的话,又听见陈华清的笑声,真是又羞又怒,冷声道:“素来听说白杆兵军纪严明,现在怎么主将说话,下面的人在笑。难道说白杆兵一直是在沽名钓誉?”
马钧听了龚大海的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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