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轩进了王宅专门迎接客人的大厅后笑道:“王兄真是享受啊。”
王赖子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一般般啦,李老板来我这有何贵干啊。”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王兄聊聊天,加深一下感情。”
王赖子让人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玩了半天口渴了,“李老板想聊,那我王赖子自然奉陪。不过咱光聊可没什么意思,怎么着也得来点酒菜歌舞助兴。来人,上酒菜,歌舞助阵。”
李明轩也适时的让人把酒拿上来,对王赖子说道:“王兄,我这有一瓶好酒,咱就先喝它吧。”
“行,李老板你是客,你说喝什么就喝什么。”
菜上来后,李明轩和王赖子喝起了酒。
“李老板,我这有一支歌舞团,领舞的是江南那边的人,待会给你瞧瞧,那身段、那声音,绝对让你忘记了自己是谁。”
正说着,一支歌舞团进入了大厅,为首的女子朝王赖子和李明轩道了个万福,便走到大厅中央,手腕一动,跳起了舞,唱起了词。
“小春香,一种在人奴上。画阁里从娇养,伺娘行,弄朱调粉,贴翠拈花,惯向妆台傍。陪他理绣床,陪他烧夜香,小苗条吃的是夫人杖。”
“素妆才罢,缓步书堂下。对净几明窗潇洒。”
这女子唱的是在江南地区颇为流行的牡丹亭,牡丹亭属于戏曲,本该在戏台上唱出,但这领舞的女子却在舞中唱出了自己对爱情的向往,对自由生活的渴望。
李明轩在家道中落前跟母亲学过诗词歌赋,听得懂领舞之人唱得是什么,不由得产生了怜香惜玉之心。
王赖子纯粹就是附庸风雅了,他完全听不懂歌姬在唱什么,但见李明轩很入迷的样子,心里很得意:“以后出去谁还敢再说老子没文化,老子家里的歌姬都能唱出词来,那她的主人岂不是能做出词来。”
一曲歌舞完后,王赖子朝领舞之人招了招手,指了指李明轩说道:“绣娘,这是咱府上的贵客李老板,赶紧给李老板敬一杯酒。”
绣娘刚跳完舞很累,但她不敢违逆王赖子,强撑着身子走到李明轩跟前,微微欠了身,举起了酒杯,用低低的声音说道:“奴家给李老板敬酒了。”
然而绣娘实在是太累了,酒杯还没端到唇边,手一滑,酒杯掉在了桌子上,酒撒了李明轩一身。
王赖子本来还在自鸣得意,觉得歌姬今天给她赚脸了,可没想到转眼间竟把酒给洒在客人身上,这让感觉到丢脸的王赖子有些恼火。
“绣娘,你怎么搞的,连个敬酒都敬不成,你还能干了什么,赶紧把那一壶酒都喝了,给李老板赔罪。”
李明轩有个好姐姐,教会他尊重女性,听到王赖子如此说绣娘,李明轩皱了皱眉头,“我没事,既然绣娘不想喝那就不用喝了。”
王赖子从一个地痞**混到现在重庆卫的头面人物,自然有着其过人之处,一是擅长察言观色,二是该舍时绝不吝啬。看见李明轩皱了眉头,知道李明轩是怜香惜玉了,便对绣娘说道:“既然李老板发话了,那绣娘你就先下去吧。”
“是,老爷。”绣娘的声音带着点哭腔。
李明轩看着绣娘姣好的背影愣愣发呆,有点为绣娘的命运可惜。
王赖子见李明轩如此痴迷于绣娘,脑海中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点子:“李老板,感觉绣娘怎么样?”
“好,好,好。”李明轩还在看着绣娘离去的背影。
“呵呵,既然李老板如此割舍不下,我王赖子也是懂得成人之美的人,这绣娘就是李老板你的了。”
“这王兄真肯割爱?”李明轩倒不是真的痴迷于绣娘,而是刚才听她的曲,让李明轩有了把她救出王宅的想法。
“李老板这说的什么话,你走时把绣娘带上,她就是你的了。”
“那多谢王兄了。”
王赖子自然不是白送绣娘给李明轩,喝了口酒后,问李明轩:“李老板,你除了做布匹生意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生意?”
李明轩怎能听不出王赖子话中的意思,这刚送了绣娘就跟自己要好处来了。不过反正李明轩的真实身份也不是什么商人,便编道:“生意人嘛,什么赚钱做什么。除了布匹,我还做粮食、盐和一些茶叶方面的生意。”
“李老板,那现在那种东西最赚钱?”
“当然是粮食。现在外面打仗,到处缺粮,卖粮食能赚到很大一笔。”这句话是实话,战乱年代,粮食就是硬通货。
“那李老板,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你那儿有没有门路能买到粮食?”
李明轩故作为难状:“这不好说啊。”
王赖子怕李明轩拒绝,赶紧说道:“价钱好商量,只要能买到粮食就成。”
“既然王兄这么说了,我也不能让王兄失望,粮食,我有门路能搞定。”
“好,那就多多拜托李老板了。”王赖子敬了李明轩一杯酒。
“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哈哈哈。”
酒足饭饱后,李明轩提出告辞。王赖子现在可不敢得罪自己的财神爷,赶紧相送。临走前,王赖子悄悄地跟李明轩说道:“李老板,那绣娘是个性子烈的人,你可要费点心了。”
王赖子这话包含两个意思,一是告诉李明轩要想拿下绣娘,得动用点手段,二是示意自己没碰过绣娘。绣娘在王宅是比较特殊的存在,平常虽低眉顺眼的,但一旦王赖子想要她的身子,绣娘就抵死不从。王赖子虽然恼火,但他还需要绣娘来充一下场面,便不再搭理她了,反正王赖子老婆多的是。
这次把绣娘送给李明轩,一是他找到了其他附庸风雅的事,不需要绣娘来充门面,养着一个只能看不好动的人对王赖子来说是亏本生意,二是想从李明轩那找到一条发财的路子,没人会嫌钱多。
然而,令王赖子想不到的是,他送给李明轩的不仅仅是一个绣娘,还有重庆卫最大的秘密。
第四十九章 重庆卫背后的力量(二)()
离开王宅,李明轩带着绣娘回到杜宅的住所。在去杜宅的路上,绣娘十分平静,她已经认命了,自己歌姬出身,能有什么福分去奢望一个美好的未来。这李明轩和王赖子交好,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罢了罢了,自己这条贱命还有什么可留恋的,若自己就这样离去,想必也没有什么人会在意。
还在考虑该怎么从李虎子那儿挖出情报的李明轩,万万没想到自己带回来的绣娘已萌生了死志。
回到杜宅,李明轩把绣娘安排好后,便去见陈华清。
陈华清和孙喜、魏大刚已经煮了两天的盐。这煮盐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最苦的要属烧柴了,不仅呛人,还要不断弯腰,这一弯就得弯一整天。有不少盐户就因为这样长时间的弯腰,整个背都驼了。
说实话,陈华清在魏大刚这边并没有多少收获,除了知道严珍和龚大海关系匪浅,其他的一概不清。不过,陈华清却在煮盐的过程中体会到了劳动的艰辛和盐工们那种苦中作乐的无奈,这种体验让陈华清对如何重建重庆卫有了一个基本的想法,不再是以前的两眼黑。
陈华清、孙喜以和上次同样的借口离开了魏大刚家,同李明轩接头。李明轩把自己同王赖子接触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稍微提及了一下自己带回了一个歌姬。
“歌姬?怎么回事?”陈华清很好奇。
三人里除了孙喜,陈华清和李明轩都对女人没什么了解。李明轩听到陈华清的问题有点脸红,把绣娘的事简单说了一下,临末了还加了一句:“绣娘很可怜,我就是想救她脱离那个地方,没有其他想法。”
这话就有点欲盖弥彰了,陈华清和孙喜笑而不语。
今天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三人没有多呆。临走时,陈华清对李明轩说道:“既然带回来了,就好好待人家姑娘。”
“我”李明轩还想说自己没有,可惜陈华清和孙喜已经走远了。
“唉,这”
李明轩回到杜宅,只见自己手下的一名队员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语气很急切:“老板,那个姑娘”
“怎么了,你慢慢说。”
“老板,你带回的那个姑娘上吊了!”
“什么?”李明轩一把推开那名队员,急忙跑到绣娘的房间,只见屋里站着几个情报队的人,还有一名陌生的老者。
李明轩抓住其中一人急问道:“绣娘在哪?她怎么样了?”
被抓到的队员见是李明轩,回道:“老板,你回来了。绣姑娘现在在床上躺着,大夫说她没有什么大碍。”说完指了指那名老者。
李明轩放开了自己抓到的队员,转过身去,问那名老者:“真的没有事?”
那名老者笑着回答:“幸亏那位姑娘被发现得早,没有什么大事。不过,那位姑娘应该是心里有什么事,你要多开导开导她。”
“谢谢大夫了。”说完李明轩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大夫。李明轩作为情报小队的负责人,身上还是有些钱的。
大夫摇头道:“用不了这么多钱。”
“不是,大夫,剩下的钱你开几副补品。”
“好。”
李明轩走到了绣娘的床前,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绣娘。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静静地看着自己带回来的姑娘,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李明轩的脸就红了,心也“砰砰”地跳了起来。“难道这就是娘说得男女之间的‘发乎于情’吗?”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李明轩又忍不住摸了摸绣娘的脸,滑滑的,感觉很舒服。
“你干什么!”绣娘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男人拿手摸着自己的脸,当即惊叫道。
李明轩被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连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绣娘爬起身子,警惕地看着李明轩,冷冷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李明轩有点摸不着头脑,“我没想干什么呀。”
“哼,你把我要回来,还不是和王赖子一样的心思,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绣娘的语气很决绝。
李明轩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把你要回来,不是,我把你救出来,是不想让你在王赖子那儿受苦。”唉,可怜的男人,连话都不会说了。
绣娘看到李明轩这样,“噗嗤”一声笑了,自己面前的男人一看就是个初哥,不是那种久经风月的,看来和王赖子不是一种人。
见绣娘笑了,李明轩松了口气,“你相信了吧,我真没想干什么。”
“唉,王赖子把你送给了我,我还和以前一样。”死过一次的人一般没有勇气再死一次,绣娘不想死了,但一想到以后和以前一样痛苦的生活,又满脸哀愁。
这女人真是说变就变,刚刚还在笑,立马又成了愁。李明轩坐了下来,以一种很认真的语气说道:“绣姑娘,你以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会强迫你干你不喜欢的事。”
绣娘抬起头看了看李明轩,想确定他是不是说的真话。李明轩眼睛里的真诚打动了绣娘,绣娘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你。”其实绣娘也没有其他办法,现在就是李明轩给她自由让她离开她都不会走,外面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弱女子,真要单独到了外面,遭遇只会更悲惨。
“对了,大夫说你心里压着一些事,需要人开导开导。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也能帮你早日恢复。”李明轩建议道。
绣娘有些不敢相信李明轩的话,她遇到的那些男人谁肯听她倾诉自己的苦楚,他们只会让自己强颜欢笑的服侍。“你真的肯听?”
李明轩点了点头。
绣娘作为歌姬身世自然不会太好,自小就被卖进**,被当做清倌人培养,慢慢的在江南地区也小有名声。在她十八岁那年,一个富商看上了她,花大价钱买下了她,当她正准备过门时,富商破产了,自己也跳河自杀。绣娘没办法,只能重操旧业,以卖唱为生。
然而,绣娘后来不知怎么被打行的人盯上,说是那个富商欠他们一笔钱,现在富商死了,让绣娘还。
“打行是什么?”李明轩插了一句。
绣娘酸涩的笑道:“打行,就是一些地痞无赖,他们什么都干,拐卖女人、放高利贷、给人看场子,只要给钱,他们甚至能杀人。”
看来打行就是黑恶势力了,就跟重庆卫的一样。
绣娘没有钱,打行的人就逼她卖身,绣娘自然不肯,甚至以死相逼,后来打行的人怕出了人命,没人还他们钱,就只让绣娘卖艺。
“那你是怎么到重庆这儿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被卖到这儿的。”
“打行的人?”
“嗯。”绣娘点了点头,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李明轩没有再问下去,想来这中间绣娘经历了很多痛苦。
绣娘在王赖子这儿待了有一年多,王赖子想让绣娘帮他赚面子,在几次用强未果后,便不再管她了,只是来客人时让她出来表演。
擦了擦眼泪,绣娘便不再说了,只是静静地盘坐在床上,李明轩也在床前静静地陪她。
突然,绣娘又说话了,“王赖子那么多客人中,我只见过他巴结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是一个中年大汉。”
李明轩手抚在额头想了想,王赖子巴结自己是想靠自己发财,那他巴结中年大汉是干什么?
绣娘继续说道:“当时我对那个中年大汉很好奇,其实当时我也抱着一份他能救我出去的心思,便背着王赖子偷偷去找了他,结果我在他的门外发现了绣春刀,这种刀我在南京的镇抚司经常见到,知道是锦衣卫的佩刀。人常说‘锦衣卫的刀,砍不尽的人头’,我怕他把我给砍了,就没有惊动他。”
说完绣娘又闭上了眼睛,说了一晚上的话真的很累。而李明轩此刻却有些震惊了,锦衣卫,这王赖子竟和锦衣卫联系。
绣娘一个女子,当时考虑的是自己的出路,并没有想太多,给李明轩讲也是把自己的事说给他听,将心里的郁气排出。但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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