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风却不止。寒风将飘扬在四周的黄绸旗刮得猎猎作响。一个头裹鲜黄头巾、身穿黄色盔甲的人,在镞拥下俯视着所有人。
那人的长相与身材并不伟岸,但此时在万众仰望的目光下,却英姿雄发。让人们感觉到那么的高不可攀,带着一股君王的气焰,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跪倒在地,为他赴汤蹈火。
那就是天平天国的创始人。洪秀全。
(本章完)
第5章 锋芒()
今天,太平天国的天王,并不准备在上万人的面前用自己的喉咙高呼自由平等。他从上面走下来,不发一言地慢慢走在青壮的行列前,审视着这批新锐。
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其中有三人同样穿着鲜黄的袍子,不快不慢地走在洪秀全的身后,他们就是东王杨秀清、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
杨越挺立地站着,他此刻的心情十分激动和不安,机会,机会,他需要机会!
如果成了一个水营小兵,他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熬出头。
洪秀全越来越近了,杨越就站在第一排的队列之中,他按照军训的模样那么雄伟地站着,眼神死死的目视前方。
终于,余光中的那个黄色人影来到自己的面前,杨越的呼吸急促起来,在时间短暂的冻结之后,洪秀全停止了脚步。
上下打量一番高他一个头的杨越,忽然,他转过身对着所有人高声到:“一年前天国听说湖南闹饥荒!而满人的朝廷弃你们于不顾!恶毒的贪官继续贪婪的剥削你们可怜的余粮!那一天,我看着那些逃到天国庇护下的湖南兄弟,我就知道!你们将成为反抗这个腐朽满政府的又一股力量!”
“你们将被组练成水军,贯穿满政府无能的军队,杀光那些高高在上的满人。之后!你们每个人都会有田耕、有粮吃、有衣穿!上帝祝福你们!势将推翻妖魔!重返新生!”
说完洪秀全深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迈出了他的脚,紧跟着他的人群挨个走过杨越的身前。
他的整个心都悬起来了,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必须这样做。
杨越毫无征兆地朝前迈了一步,高声道:“天王!我读过书!”
这突然又怪异地举动让在场数万军民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洪秀全一行人全部都停住了脚步,几个亲卫警惕地把手放在刀柄上。
洪秀全转身看着这个威武的年轻人,庄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有些薄怒。
“那又如何?”
杨越高声道:“我能带兵!”
在场面短暂的平静之后,洪秀全身后三人中的韦昌辉用手指着杨越,大声呵斥:“混账!目无天王!大声叫喊!来人呀!把他拖下去抽嘴三十!”
他们身后兵士闻言就过去抓人,一时间就将杨越控制住。正在这时,一个只手轻轻将其拦了下来。
“慢!我看不用这么严厉吧,这些义民在水下拼命的为天国解决了水障,劳累一天,让我们不必弃船。可谓是上帝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派下的旨意,我们还是对其网开一面好些。”
说话那人站在洪秀全身侧,微笑着看着一动不动,满头大汗的杨越。
“东王殿下太过心慈了,这等目无约束之徒留在军中只会增添麻烦呀!”韦昌辉看一眼洪秀全又看一眼杨秀清。
“我看这样吧。”杨秀清说“我正好需要亲兵,这个人虽然不识军纪,但是身材高大,乱军之中能为主帅遮风挡雨,或者拿帅旗也是不错的。就让他做我的一个亲兵,怎么样?”说着他看向一旁沉默不言的翼王石达开。
“如此甚好,不必为此小事发怒。”石达开点头同意。
洪秀全见他们两人如此说,自己也不好再大发雷霆,木然说道:“那好,你听着,现在你做东王殿下的亲兵,要是有错东王必会严惩!将今日的不敬一齐算上!你自家好生收敛!”说完他一百八十度的转身,杨秀清跟在后面,眼神随意地瞟了杨越一眼,也转身走了。
“草民谢王上隆恩!”杨越瞬间跪在地上,望着众人离去的脚步。他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打湿,但是他不后悔,因为他坚信,什么都是争来的,不在乎用什么手段。
这生杀予夺被别人操控的感觉。。。他不想再有了。
。。。
太平天国。以拜上帝教为基础形成,是洪秀全花费近十年所创,是信奉上帝的教会,但是他却和外国的上帝不同。在杨越树林中读的“奉天讨胡布四方檄”中写到,天下,是上帝的天下;子民,是上帝的子民;衣食是上帝所予衣食;咸丰之流,是妖是魔,并非天命之子。
中国皇帝称天子,主张君权神授,这个神,就是天,始于周,强于汉。西周始有天子称谓,董仲舒提出天人合一,奠定了君权天授的理论基础。太平天国在此,实际上就是否定君权天授之说,代之的是君权上帝授予。
究其根本,只是同样的性质,同样的君主集权封建社会。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并且只允许信奉上帝。后世李大钊曾说过:“太平天国禁止了鸦片,却采用了上帝。不建立民权。而建立天国。”
但是,太平天国必须要进行这种信仰,因为这是他们整个创教立国的理论基石。上帝创世说、上帝万能说。太平军可以凭借上帝的力量推翻皇帝说,目的在于洗清人们脑中高高在上的忠君思想,表明推翻当今皇帝的合理性和合法性。
广大在压迫下苦苦挣扎的穷苦老百姓历经苦难,对皇帝与朝廷失望。于是,他们把希望寄托在上帝、在太平军身上,从而加入反抗的铁流。
历史,是人民创造的。
洞庭湖的穷苦百姓用了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将常大淳苦心经营三个月的政绩消灭得干干净净!
消除前方障碍的太平军迅速掠过林子口,占据被望风而逃的清兵所抛弃的土星港,随即沿着烟波浩瀚的洞庭湖,向北急进,逼近岳州。
而此时的岳州早已是空城一座。在太平军到来之前。岳州知府廉昌、巴陵知县胡方谷、参将安克东阿、湖北提督博勒恭武就已不约而同四散逃命。但是他们并没有逃过一劫,除了安克东阿其余的被问罪的咸丰皇帝全部削掉了脑袋。
而参将安克东阿明显比他人技多一筹,在弟弟广东副将巴图,亲戚安徽巡抚蒋文庆的协助下,竟然谎报战死,被咸丰追认为烈士,封荣誉称号并给予抚恤。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东窗事发后。咸丰暴怒,逮捕安克东阿,砍掉了他的脑袋,装进棺材。
然而,咸丰的怒火并不能改变太平军的脚步。这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空气中还残留着雨后泥土的香味,是极其少有的好天气。而就是今天,太平军进入岳州城,数不尽的老百姓拥挤在接头欢呼着,人们无不弹冠相庆。
岳州,因岳阳楼而名满天下,岳阳楼因“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闻名。而在大难当头之际,清朝的大大小小官员无不想苟活于世,享受那未尽的奢华。
杨越和林凤祥面对面坐在酒馆里,虽说街道上十分热闹,但是酒馆里却十分冷清,硕大的酒馆却只有他们这一桌。
林凤祥为他掺上了酒,见他左顾右盼便笑说:“不要看了,那些有钱人都被我们关进牢中;其他士兵身上也没钱进来喝酒,因为军中规定所有人是不准随意碰酒的。”
杨越闻言忙起身,“那我们还。。”
“不要怕,坐下,坐下。”林凤祥痛快的饮了一杯。“我们是东王身边的亲兵,只要不大过张扬没人会管的,放心的喝吧,我说过请你喝酒那就一定算数!”
“我这不还不是伍长吗。”杨越小心说。
“呵呵,杨兄弟你不知道,东王的亲兵别说伍长了,就是个旅帅(五卒为旅,即五百人)也不敢使唤你。而且东王要是看上你了,你就有临阵挂帅的机会。像我,就被东王命令为师帅,打长沙的时候在萧王左右为先锋,可惜西王不幸被炮击中,归西了,唉。”林凤祥边喝边说,想到那场仗,顿时叹了口气。
林凤祥是广西桂平县白沙人,生于道光五年,出身贫苦农民。1850年,拜上帝教教徒李得胜寄养了一头牛在林凤祥家,当地地主勒索李得胜银两,李得胜不给,地主便到林凤祥家去抢牛,被林凤祥打退。
第二天,地主领了四五十人来林家挑衅,准备用土炮炸平林家,林凤祥带领五人,手执兵器,突然从家里杀出,竟然把十倍于己的地主武装打散。对方又纠集了二百多人前来寻仇,林凤祥等五十八人再次将其打败。
此事被西王萧朝贵得知后,赞不绝口,称其十人能敌千人。从此,林凤祥被纳入萧朝贵统领的前军,每战当先,破敌开路。到郴州时,已是御林侍卫。
反观杨越最近,在那天阅兵之后,杨越便成为了杨秀清身边数个亲兵之一,但除此之外却再无进展。杨秀清他甚至就没有多看过他一眼。相反,和杨越意气相投的林凤祥倒是极为的合得来。
他端起酒微笑道:“以后同在东王左右,希望林大哥能多有照应小弟才是,这杯敬你。”
林凤祥哈哈一笑说:“杨兄弟,放心!咱们挺有缘的,这不用说。不过你小子也真是敢呀!那么多人,你还真站出来,要是东王当时不说话,天王从了韦王扇嘴,那你就成全军上下所有人的笑柄了。”
杨越摇了摇头:“当时没想那么多,不过现在想起来挺后怕的,幸好东王殿下心软。”
林凤祥摆手小声道:“这你可就错了,东王可不手软,其实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整个太平军的权利都在东王手上,天王只是名义上的大王,其实手里没多少权利,权利都在东王那。一打仗,都是东王一手决策。这几年与清军来回作战,其中血战有多少?所以他不是个心软人,他帮你说话,只是觉得你会是个可塑之才。”
杨越故作惊讶,其实他心中早就知道了。东王杨秀清早年在紫荆山烧炭为生,是个穷苦的人,但是天资聪颖。在太平天国吸收教徒的时候踊跃参加并用过人的表现谋得眼球,坐上了二把手的椅子。后来屡次大败清朝的围剿军队和堵截部队,逐渐掌握了所有权利。
随后定都天京,靠他的军事战略,坐镇天京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让太平军走上了巅峰。但可惜最后他死于内乱,终结了他神话的一生,也终结了巅峰状态下的太平天国。
(本章完)
第6章 可塑之才()
脚步声传来,一个太平士兵走到面前:“林师帅,东王殿下让你带杨越去见他。”
林凤祥对杨越说,“今天就到这吧,来日我们再好生痛饮,今日东王要见你,一定好好表现。”
杨越点头,举起酒杯最后敬了他一口,随即和林凤祥起身。
这是一户大财主的房产,现在成为了东王的起居室,来回巡逻的亲卫兵看上去都是那么的不苟言笑。
一进屋就是彻底的安静了,仿佛一堵墙就隔着两个不同的世界。林凤祥的脸变得严肃,和杨越并肩走着。随处可见的熏香替代了硝烟和嘈杂,整个环境变得清净而又淡雅。
在最里面,杨秀清整个人背对着杨越,穿着身杏黄色长袍,他的个子不高,五官也并不英俊,但是浑身却散发着不可拂逆的权威。
然后轻声问道:“你说你读过书?”
杨越低下头说:“是的。”
杨秀清缓缓转过身示意其他人退下,然后他坐在一旁微笑着问:“你知道为什么我这几天冷落你吗?”
“小人不知。”
“因为你太张扬。”
“小人知罪,请东王责罚。”
“敢于表现自我是好事,但是太过张扬就是坏事,我希望你能够更加的稳健。我认为最好的为人处世之道便是和最恨的人保持最好的关系,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杨秀清喝着茶。
“殿下之言甚是。”
杨秀清微微一笑,轻轻放下茶杯,道:“换个话题吧,你什么出身,为何和读书认字,不是贫苦的老百姓吧?”
“是的,小人出自商人之家原本家境富裕,可是被贪官所害,家财悉数充了他人腰包,妻儿老小也尽皆命葬黄泉,我是以与满人的朝廷誓不共天!”
“你想报仇?”
“是。”
杨秀清看着杨越的脸:“那我给你个机会。”
随着他这句话,杨越的身体也绷紧了,只听杨秀清轻声问道:“我问你,作为一个读书人。你觉得我太平天国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杨越答:“寻一良地,夺城发展,停止流浪,与清军分庭抗礼。”
杨秀清闻言眼前一亮,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继续问:“你认为良城在何处?”
“南京!”杨越抬起头说:“南京是满人的心脏,周围便是苏州扬州等繁华之地,进可贯穿长江直击燕京、退可固守长江扩展军力,谋得半壁江山!”
“好!”杨秀清猛地站起来,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笑说:“这几年颠沛流离,虽然队伍陆续壮大但是尽是穷苦百姓而无有识之士呀!最后一个问题,你说我们接下来决定是打哪个方向?”
“武昌”
杨秀清满意笑着,很显然杨越说中了他们几位王的计划。他思考了片刻,说道:“明天大军开拔,从明天开始,你和林凤祥一起在我左右,我要让你见识一下战场,你以后会需要的。”说完他扭过头:“下去吧。”
“谢东王栽培!”杨越伏身缓缓离开。
。。。
1852年12月15日,在岳州休整了两天时间的太平军,后卫阻挡向荣和陆续赶来的各路清军。主力水陆并进,千船猛将,两岸雄兵,出湘入鄂,杀向武昌。
陆路经临湘、蒲圻、咸宁直奔武昌二区,水路则从城陵沿江而下,直逼武昌。被太平军远远扔在身后的,是徐广缙、和春、江忠源等三万清军。而只有清军向荣一部,仍然在太平军后面不近不远的位置寻尾而行。
……
全城戒严的武昌城内,巡抚大宅内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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