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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呀!好可惜!主公好不容易才亲,偏生被这相伯先生给搅和了!”单虎挠着脑袋。
“不知道为何,翟每次见陈三与主公在一块儿,便会觉得真好。”勋翟笑着拍了一下单虎的脑袋。
孙先生抚须一笑,亦随之附和感叹道:“是啊,主公……嗳,一直被重担压于身上,确也好久不曾这样畅快地大笑过了,这次倒多亏了陈三啊。”
“可惜好好的两人准备互衷情肠一下,偏生又多了一个……”吴阿撇嘴,不满地瞪着那个相伯先生。
“对了,孙先生。这相伯先生不是曾言与这鬼谷后卿乃师兄弟,此次攻城之事,何不邀请相伯先生出手?”勋翟激动道。
孙先生闻言却沉吟片刻,话虽这样说,但是……抬眸看向庭中三人。
“与求医一事不同,哪里这次陈三与我等再苦相求,他既未择主公为主,则绝对不会为吾等出山的,此乃士之名节,不可谓不守之。不过,他亦不能出手,先前我曾详细查过一些关于鬼谷子这一门派的相关记载书籍,据闻每一任的鬼谷子一生只会收两名徒儿,这两徒因材施教一起学习一起生活,然而自出师一刻起,便再无兄弟情宜只剩地位之争,只因唯有一方胜者才能出任新一任的鬼谷子。”
“我想,若让那鬼谷后卿知道相伯先生隐居于城中之事,估计事态会变得更加难以收拾了。”
勋翟沉下神色:“原来如此。”
吴阿诧舌:“这鬼谷派的规矩还真是奇怪又残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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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天色尚早,陈白起便与马牧房借了一匹好马,不予人相送,独自赶回了陈家堡一趟。此番戚冉与后卿攻城,别人或许不清楚,她却知道,这其中定然也有姒姜与那一份鲁班机械图、还有对她之怒的缘故。
快马一个时辰左右便可抵达陈家堡,这时陈家堡内外并没有劳作建筑,陈白起一下马,便发现堡外临时搭着许多窝棚与草房,看数量想必住着许多人。
塔楼早已兴建好了,上面驻着人,这人乃坞堡家生子,他远远瞧着陈白起牵着一马沿着山径而来,便赶紧吩咐仆伇开门,而草棚茅屋内居住着的临时雇工听到声响,皆赤膀睡意腥松地探头探脑。
他们大多数都不识得陈白起长什么模样,但见清早一女郎牵一骏马而来,只觉好奇跟惊讶。
一仆伇远远迎上,赶紧递上抹巾替她掸了掸一身灰,清理一番后,便一阵嘘寒问暖,殷勤得紧,其余的人则奔走相告,通知下去。
陈白起始终含笑怡然,她瞩目四望观察,此时堡内已被翻作大新,处处透着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在被迎进中堂时,但见巨扛着一根巨木,急冲冲地赶来,他一看到陈白起便呆怔住了,连肩上扛着的圆木咕噜一下砸在地上滚远都不知道,只惊得仆伇一阵鸡飞狗跳。
见巨一直傻傻地盯着她不说话,好像不认识她一样,陈白起抿唇一笑。
知道他这个性子是越激动便越缄默,她不等他来了,主动走上前拍了拍他黑黝的手臂,仰头讶道:“巨,几日不见你好像又长高了啊。”
巨像被陈白起解穴一样,整个呆样终于动了,他使劲点头,咧开一嘴白牙,朝着她憨憨一笑。
“女郎,你回来啦。”
陈白起笑着颔首:“嗯。”
这时从中堂侧廊远远地,姬韫与姒姜亦一道赶了过来,听仆人传报她独自一人回来了,两人连忙放下手头上的全部工作,一前一后,却几乎是同时到达。
姬韫:“娇娘——”
姒姜:“陈三——”
陈白起转头,看到他们来了亦是十分高兴:“姐夫,姜,这几日辛苦你们了,我刚才看过了,一切都井然有序,不过几日功夫便有这种效率,可见你们有多用心。”
姬韫刚才赶得有些急了,气还堵在胸口处,暂不得说话,便摇头含笑。
他仔细打量她一番,瘦了,亦黑了,模样离走时也憔悴了许多,不过精神好了,此时换了一身月白少衣袍装,整个人也像焕发着一种与以往不同的光彩,倒叫人更加耐看了。
“陈三,我、我听说赵军来了,这是不是真的?!”姒姜却乎这个,他紧紧地盯着陈白起的眼睛,神色严肃。
自从听闻这个消息后,他一夜辗转末睡,总想着这一次他怕是连累惨陈白起与陈家堡了,若赵军真为他而来,估计哪怕再十个他将自己陪给陈白起也弥补不了。
果然他不该贪一时安逸与平稳,早就该离去的!
如今的平陵县因为赵国犯兵之故,已被楚陵王从楚境中给一笔剔除了,若一朝城破则相当于国亡啊。
“且先入内再说吧,人多口杂。”姬韫左右一顾,提醒道。
陈白起暂不与姒姜先搭话,她见他们都一涌而出来接她,却不见一向视她如珠如宝的陈父赶来,于是问姬韫:“父亲呢?”
姬韫一滞,眼神略微闪烁,久久不语。
其它人一时亦不好回话。
“他在哪里?”陈白起蹙眉,追问道。
姬韫知道这事瞒不住,只得无奈地告诉她:“自从知道平陵县被楚国割据后,他便一直将自己反锁在陈氏祠堂内,谁也不见,谁也不理。”
陈白起将马缰递给巨,道:“我先去看看他。”临走前,她看向姒姜,严厉地警告了一句:“你别逃,这事还有圜转的余地,我既说了收容于你并签了契约,便绝不会食言而肥,你且信我一次。”
姒姜一直低靡而委顿的面容傻怔了一下,接着莫名眼眶一红:“陈三,你煞有其事说这么一番话还真感动到我了,我估摸着光当你的下人你还是亏了些,干脆我一并连你房里人都当了吧。”
所谓“房里人”,只有男人才有这一说,女人哪需要什么房里人。
“你长得这么美,我才不要,万一哪一天你红杏出墙了,我才真亏。”陈白起顿时失笑。
姒姜一双风情万种的双眸瞪圆,似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鼻尖,喷道:“我这么美你都不要,你还真傻。再说我安守本份的紧,出墙是你们娘儿们才干的事,我才不会呢。”
“这可说不准,你啊心思多得很,我果然还是喜欢模样老实本份的,你阿则免了,爱祸害谁便祸害谁去。”陈白起嫌弃地朝他摆摆手,便拎着衣袍朝祠堂快步走了。
姒姜见陈白起不要他,顿时愤愤不懑地朝旁边姬韫发作:“姐夫,陈三恁地无眼光,你说我这花容月貌入赘陈家一事怎么样,如你一般?”
姬韫闻言,亦不知是不是被入赘一词刺激到了,面皮一僵,斜乜了他一眼,道:“入赘凭你还不够资格,若拿人的容貌来分三六九等,你这种烟视媚行的,实乃下下等。还有,我不是你姐夫!”
言罢,十分干净利落地走了。
姒姜完全傻眼了。
他这种,才捞得个下下等?!太埋汰人了吧?
这平时看起来温温吞吞的好好先生,这冷不楞丁地毒舌一回,简直是不得了了。
眼下,见人都逐渐走光了,只剩下牵着马的巨与被埋汰得脸色不豫的姒姜,他抬起一双水色魅眸瞄了一下巨,巨亦高大个地俯视着他,只是那一对黑瞅瞅的招子不太友善就对了。
“傻大个,你别瞪我,再瞪你也比不得我好看,这陈三啊,绝对喜欢我比你多得多。”姒姜十分厚颜无耻地朝他眨了一下眼睛,便一跑了之。
巨自然不会去追他,他将马绑好后,便嗅着陈白起离去的方向,一路追撵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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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谋士;你的婚配老大难了()
陈氏祠堂乃一个三进五开间,大门绘有彩绘门神,其后左右建有两碑亭,立碑碣于其中。
再进是灵仪门,上悬陈氏祖辈提笔的匾额,穿过灵仪门即为宽大的天井,天井当中是甬道,两旁各有庑廊,两庑廊阶前临天井池处均有雕刻精美的石雕栏板。
甬道尽头为露台,登露台便第二进大厅,大厅名“善厅”,享堂悬有巨大匾额,此时厅门紧闭。
陈白起上露台,于门扉上敲了三下,低声贴于门缝间唤了一声“父亲”,却久久不得人应。
她透过细长窄隘的门隙,仿佛可见森厅内门窗紧闭不透一丝光线,却因寝殿供奉祖先神位的所在两盏树灯长明熠熠,是以可窥模出一道身影正跪于一蒲团之上。
陈白起信手一推,却发现并未从内反锁,是以很轻松地便推开了门,因着这极静的环境门旮一声‘吱呀”拖长,显得异常刺割耳膜,然厅中跪着的人却没有反应。
她掖着双手缄默地重新阖上门,轻步移至他身旁,恭敬地于香坛旁取香祭拜后,也撩袍与他一同跪下。
两人一同跪着,面朝着同一个方向,静默了一会儿,陈白起似难受地轻唤一声:“父亲。”
陈孛没有作声,寡容呆目像石塑一般,整个人仿佛没了声息。
陈白起眉目清润似那精雕细琢的玉佛,不悲不喜,却圆润自滑:“父亲,岁月荏苒,你说我们从都城丹阳到这平陵县已有多少时日了?”
她舌尖一溜,便起了一个不咸不淡的话题。
自然,陈孛依旧没有回声,不过陈白起似亦不需要他的回答,开始了自问自答。
“应当快四年了吧,阿姆逝世四年,又累过四年。娇娘尤记得在离开丹阳城的那日,天空正飘着雪,街巷都静无人烟,娇娘正捧着一个哑嬷嬷送的红鸡蛋,说是备不齐父亲在路上给粗心忘了给娇娘过生,嬷嬷便提前给娇娘过十岁生辰,她说一个红鸡蛋便代表这一岁红红火火地顺利滚了过去,无病无灾……“
陈白起述说的语气很轻、很柔,像是随着记忆而回到了那个童年蹉跎无知的时候:“我们走的时候,除了一驭夫,一牛车,便只剩我们父女与几箱物件,姨娘们跟姐姐都是不愿意离开地,便都拾叨好打发回娘家躲着不见人,其它人亦不愿意来送我们这一对落魄遭宗家趋撵的父女,想来那时年少不知孤独与白眼为何处,如今回想起来倒识懂个全面了……“
“那时候好像只有十二弟与嫣妹妹不顾二叔二婶的责备,硬是抓着从宗祠道法供奉的破灾娃娃来送我们,一边哭一边将那被香烟熏得黑黑的小布偶娃娃要递给我,我不接,他们便趴在车橼上使劲地嚎,跟吊嗓子似的,眼瞅着我被烦得翻白眼,接受下来,他们才咧开嘴傻呼呼地笑了。两人那张小小的嘴,牙都没长齐,偏生爱跟着大人学喊着:敬神驱鬼,消邪去灾,安安乐乐,敬神驱鬼,消邪去灾,安安乐乐,小姐姐一路平安,小姐姐一定要来信啊……”
“那个时候……我也笑了,但突然又觉得很难过,也觉得很害怕,小孩子估计也不太懂真正害怕是什么,我只是觉得那一刻我好像从此会失去这一对兄弟姐妹,会失去每年生辰都给我煮一颗红鸡蛋的哑嬷嬷,也会失去那个家对阿姆的全部回忆,于是,我便哭着质问父亲——父亲,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家,别人都不走,为什么偏偏是我们要离去,我们这一趟,到底是要去哪里?”
说到这里,陈白起转过了头,盯注着陈孛,哽咽而苦笑的声音放得十分低、轻:“父亲,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样对娇娘说的吗?”
陈孛一震,像僵硬的木头桩子突然活了过来,他偏过头,正好撞入她的晶莹闪烁的眼睛,张了张嘴,颤抖破泣的声音支离破碎:“我……我们离开,是保护家,总有一日,我们、们会堂堂正正地回来。“
陈白起道:“你说……我们离开,是保护家,总有一日,我们会堂堂正正地回来。”
一句话,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说了出来。
陈孛像是被她的话捊出了心中全部的沉痛,终于绷不住,呜咽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娇娘,为父无能啊,不仅因一时懦弱害了自己,亦害了你,害了你阿姆啊……“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陈白起伸臂将他掩面痛哭的颤抖身躯抱住,他很瘦,哪怕食得好玩得纨绔,但这么多年来,却一点肉都不曾长过,这一把就跟抱一皮包骷髅似的,她心底微揪,轻轻一拍着他的背:“娇娘不恨父亲的,亦从不曾怪过,阿姆也是,否则便不会临死前还叮嘱我说,你啊是你父亲的小棉袄,可得加紧个暖着他,不要让他冷着自个儿了……娇娘一直不曾忘记过的,你说我们离开是保护家,我知道你当时说的是那个陈家,可如今父亲,你还初衷不变吗?”
“为父已死心了,以后……以后……我只有娇娘,只有我陈家堡这个家了,但是……但是为父可能什么都给不了娇娘了,连婚事,连你的婚事……”陈父简直泣不成声,声声皆伤断肠了。
陈白起可不想他这样哭得伤了身,便扶起他的肩膀,令他不得不抬头看着她,这样一来,陈父因顾及于自个孩子面前痛哭流涕的模样太寒碜,便收敛了几分,他抽了抽鼻子,眼眶通红,鼻尖酸红,一把年纪瞧着怪可怜的。
“父亲,你看看娇娘,娇娘已经长大了,你不是一直跟我说……”
她顿了一下,故意板起脸,装着粗声音,模范陈父当时的模样,道:“父亲的娇娇儿啊,你赶紧长大吧,再不长大,父亲就老了,到时候怕再不能给你辫发选衣,爹爹还要给你找这世上威武高大的儿郎,到时候父亲哪怕再老,也定然要与他决斗,倘若他连为父都打不过,如何敢来求娶我漂亮的娇娇儿,到时候为父将他打哭了,你可不能心疼,你得一直最稀罕为父……”
陈父听着听着,想到从前他抱着短小短脚的小娇娘哄着亲着的时候,心中的酸痛稍减缓一些,忍不住扑哧一声,却是被她逗得破涕而笑,但笑不过三秒,却又感伤地哭了起来:“娇娇儿,你会一直是为父的娇娇儿吗?”
陈白起表情一滞,心底却因为他这一句,却泛起了千层巨浪。
……只怕早已不是了。
见陈白起久久不说话,陈父一颤,抽噎地惶恐道:“娇娇儿,父、父亲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我……”陈白起哑了一瞬,忙收拾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