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白起躲入小梅林内避开侍卫搜查,失神细思的那一瞬间,不知何处竟一张大网兜头朝她头顶罩下,陈白起身体反应力不差,及时醒神,便举掌一顶,却又听见从林灌丛中的黑暗之中,传来异响,嚓嚓,极快的速度蹿出,数十条铁索链子如吐信毒蛇般缠住她毫无防备的手脚与脖颈。
陈白起颈间被缚,只觉空气一下稀薄起来,她感觉头上的大网开始收拢,而那些缠住她的铁索也开始朝几处方向扯拽,令她分力,无法反抗。
猝不及防被人暗算,且看来下手之势处处往死里整,毫不留情,陈白起定知此番定凶险万分,她半眸突变金色,将一身麒麟之力浇涛于一臂,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如螺旋浆一样旋转腾升,那突升的万均力道势不可挡。
只见暗处那隐藏的十几人就这样一下被她从黑暗之中给硬拖强拽了出来,陈白起掀开网,凝神一看,这些人统一穿着一身无标示的黑衣夜服,倒是一时之间辨别不出究竟是何方势力对她下此狠手。
那黑衣人见陈白起如此娇小纤弱的身躯,竟蕴含着黑熊般庞大的力道,一时都震惊莫名,他们利落从地上爬起来,见此波埋伏不成,便立即四下散去撤退。
陈白起眸色泛冷,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她立即追上去,但楚宫的小梅林夜间地形复杂,再加上这是陈白起第一次入宫,一时竟越追越偏,很难跟上。
只是,她在一白雪覆盖的红梅树下,偶然一瞥,突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心中震愣一瞬,脚步犹疑片刻,还是决定追上。
没找一会儿,便见不远处,一名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的男子站在梅花簇丽之中,他一身青衣衬得其身形修长若竹,低着头,碎碎的刘海盖下来,遮住了清润而隽逸优美的眉目。
陈白起睁大眼,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借着微弱的月光,细辨别了一会儿人影,便捏紧拳头,试探性地喊道:“姐夫?”
他并没有应声,整个人沉默地垂着头,仿似入定了一般,感知不到外界的声音。
陈白起蹙眉靠近他,见他仍旧没反应,便伸出一只手轻搭于他肩膀上,却见他的身子如沙砌的一般化了,便软滑倒在她的身上。
陈白起一惊,连忙伸臂扶住了他,顺势朝他近在咫尺的脸看去,确没错,他的的确确是那个失踪已久的姬韫。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楚宫?
她探了探他鼻息,人还活着,只是不知为何陷入了昏迷之中。
陈白起刚抱着姬韫,周围的空气一下便萧杀起来,只见,从暗处不明方向各射出数支箭矢,陈白起一警神,心中早有预感与防备,她立即将姬韫挡于身后,她手一挥,便从系统空间内取出一柄长剑,手腕舞动,细密的剑花旋转,便尽数斩断了射杀她的箭矢。
只是暗处想杀的她的人,并不会因此住手,持续不断有人射箭,她一时应接不暇,倘若她一人尚可逃之夭夭,可是还要带着昏迷不醒的姬韫,却只能够尽量地躲藏,再寻求生机。
若是平日里的陈白起,鲜少人很够算计坑害得了她,但这次,她却莫明地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先前感觉体力一阵潮热,就像有一团火压在心间,随时准备爆发,如今却是一块冰慢慢融化成水,将她的经脉骨髓都给冻结冰冷。
她感觉体内的真气已渐渐消失了,稍勉强提起来一些,但很快便又会再度消失,她手中的剑已逐渐失去了原有的威力,因此,转瞬之间,她的大腿与腹侧都被不同程度地射伤。
此时,陈白起终于醒觉,她已不知在何时中了毒,这种毒发挥起来效力比较缓慢,在她体内隐藏着,便是等着这最关键的时刻爆发,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陈白起想不通,她向来警觉,对药理亦有几分涉猎,进宫之前亦并无吃食用水,这毒从何处而来,另外,她来丹阳后一向低调隐藏,她自忖并未明面上树敌,何人需要如此处心积虑地杀害于她呢?
陈白起从系统中掏出她曾炼制的许多丹药,她并不知道自己所中何毒,便狠下心来,将凡是觉得能暂缓毒性的丹药都嚼吐入腹,然后背上昏迷着的姬韫,专挑偏僻小路,一路小心谨慎地避开后方的追杀。
不料,这毒药的效力却是越来越猛,连她的感知都麻痹起来,只见前方高大的灌树丛中挥出一左一右两柄大刀从她的腰间横砍而过,阻她前行之路。
等陈白起发现之时,已难以避开,她只得一手直掐一刀柄,反作力一掰,但另一面却顾不得,只见她动作间,左手臂被大钝砍刀鎋过几近断成两截,骨头断裂,只剩下一些皮肉挂着,猛一看去,只觉伤势重的触目惊心。
陈白起只觉一瞬,两眼发黑,痛得几近直接晕厥了过去。<;!……t;
第一百二十一章 身死香魂断 八()
陈白起重重地摔倒在地,冰冷的石板跟粗砺尖锐的枝杆,令她伤上加伤,面容上的汗与地上的雪水混着肮脏的稀泥糊在了她白皙的脸颊,令她如一个被撕碎的破烂娃娃一样残败不堪。
而一直昏迷不醒的姬韫因她不支亦翻跌于一旁,他似感应到什么迫切危急的事,呼吸急急喘喘,眼珠子于眼皮下急遽转动,睫毛根根悚立,手倏然握拳紧紧松松,却始终无法挣脱黑暗,睁开眼来。
陈白起鼻翼不断加速地张翕着,眼睑被汗水的咸意给浸湿,一片模糊泛晕,苍白干涸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
她勾唇笑了一下,却是一副笑比哭还难看。
为何偏偏一切都是发生在今日呢?
若非是替换上一身楚沧月送来的一身普通宫装,她何至于一身装备的攻击力跟防御力都大幅度降低。
若非是她因赴楚沧月之约,而失了应有的警觉性,何至于半分退路跟后手都不曾留。
若非放心楚沧月,她单独入宫应约,又怎会落入今日这狼狈的境地。
若非是拒绝了楚沧月的求爱,为躲避侍卫四处的擒拿,于楚宫中迷途难返,又怎会陷入敌人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也参与其中了?
陈白起猜不准,亦不想去细猜了。
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脑袋,斜向一旁倒着的姬韫,他似乎在梦魇中,脑中紧锁,痛苦异常,她眸底的黯淡与麻木渐渐消失,却是明明灭灭,如烛火被风吹得动荡忽闪。
无论姬韫因何而在此,她都能够猜得出来,起因定是因为用要专门对付她的。
她若无牵无挂,倒是不好拿控,但凡人都有弱点,她的亲人是弱点,她的手足亦是弱点。
拿他来牵制她,倒还真是费煞了一番苦心。
这果然是一场蓄意已久的谋杀。
事情已到了最坏的情况,陈白起想让系统暂时让姬韫躲避,但系统却并无反应,想来这便是拒绝了,她明白是她强求了,系统从来便不收活物入空间的,哪怕是她,亦总是入睡或者昏迷不醒之后方能入内。
陈白起已顾不得会不会有人在暗处监视了,她撑臂爬了起来,假借阔袍的遮掩,掏出血瓶便咕噜咕噜地灌进嘴中,中型生命药剂一入身体便如一股暖洋融入体内,细细滋润修复着体内的病灶,可惜不能将毒素拔除。
待觉身体感知恢复一些后,她便一翻而起,将身旁的姬韫一把拽起。
她的一只手臂受创严重,哪怕是连灌了几支血瓶亦只是暂时止血,因此她只能够靠着一条手臂将他扯起,她俯下身来,将他托扯于背上,然后再“嘶啦”一声十接扯下装的裙摆,将其扯烂成条状,将他牢牢地绑在身上。
她冷笑一声,大把大把地拿出各种能够用得上的丹药嚼吧嚼吧吞下,拿袖抹掉脸上不知是汗还是血的湿濡感,打算奋力一博。
无论最终逃不逃得出去,她都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的!
她陈白起,死,亦会变成一根永远的刺,狠狠痛、惧在他们心中!
夜,黑沉得可怕,天上挂着的缺月愈发阴暗,唯宫廊走道与门槛的衔接处的灯笼高高挂着照明。
北面小梅林要内传来了一阵急促脚步声,只见,一名血汗模糊的面容的少女持剑疾驰而过,她身后追击着一群如狼似虎的人。
“噗”的一声轻响,利刃已经没入了一人的体内,那人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叫喊,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静静地,静静地望着手中紧紧攥着长剑,面容冰冷而麻木的女子。
“鬼……”他指着她,只吐出一个字,便咽下了气。
陈白起用力地拔出了剑,因是正面迎敌,因此敌人身上的血喷涌而出,鲜红的,温湿的血就这么溅了她一身——如今,她头上,脸上,身上,都溅满了被她杀掉之人温热的血液……
陈白起已记不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亦记不得自己这样持续杀人多久了,她好像不断地逃,不断地躲,却像兜转子一样,永远破不掉这个因她而设的迷局。
看来这暗中之人,想杀她之心甚重,不惜代价不惜人力,一环接一环,一波接一波,接踵而至。
她若非不断灌着血瓶跟体力剂,只怕早已脱力失血而亡。
只要她不死,屠戮还会。
此时,整个小梅林的空气都布满了血猩的味道,整个世界仿佛在颤抖,山崩地裂。
林中曾经一个个狰狞凶狠的生命化为乌有,他们有被斩断手脚,有人被割破肚子,有人砍断了脑袋,画面被好像千刀万剐一样,四处肢体崩裂着,躯干支离破碎,地上如修罗地狱般可怖,而整个天空则被血光吞噬。
陈白起手中的剑已斩得缺刃,系统包裹内这么久积攒而来的血瓶已尽,丹药已尽,体力剂也尽了,可她就如同一个不知疲惫,不知疼痛,永不泯灭的鬼魔一样,血红的手,冰冷泛着金光的眼,迫不及待地将一张张阻挡在她面前的脸孔躯体给碎辗、撕破。
她脑中早已失去了理性,只剩下失控的杀戮的……
如此漫长而智暂的一夜,终于将从深沉的黑,破晓了。
于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红霞,红霞的范围慢慢扩大,越来越亮,楚宫迎来了初阳。
一夜寒流与冷月以及凝结于梅
流与冷月以及凝结于梅林的霜花,经山峦中升起来太阳一照射,就像魔镜一样,散发出奇诡的光辉。
山前山后,山左山右,是透着清香的树、烂漫的山花和飞起飞落的鸟儿,那蜿蜒在林间霜雾,被风吹拂得起了鱼苗似的波痕。
陈白起冲破了小梅林,来了湖泊柳岸边,恰巧初升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入她的眼中,这时候发亮的不仅是太阳,云与湖水,连一身阴霾翳沉的她,也成了明亮的了。
她如一具血人般丧失了感知般站在岸边,她身后是无限美好的瑰丽晨景,而她的面前,却是十八层地狱般血腥可怖。
一边极美极纯极光明,一边极丑极恶极黑暗,两相冲突对比,愈发衬得陈白起于界限中的身影诡谲而妖异。
她将姬韫解下,放于垂柳树下,脚步一踉跄,整个人已恍恍惚愡。
这时,湖水之中突然哗啦破水而出十数矫健人手,他们每个人手持一柄三尖猎叉,他们分别瞄准她的手臂、腿脚,腰腹,用猎叉狠狠刺入她的躯干之中,那三尖猎叉尖头带着倒钩跟尾柄衔锵着索链。
这本是设计给猎户渔人用于猎杀大型兽鱼的,这种三尖猎叉一旦刺中骨肉之中,便会牢牢嵌入血肉之中,非轻易能够拔出,一旦妄图拔出,必定会整块肉骨一起拔除不可。
便是这样,他们将陈白起控制住了,再将她整个人牢牢封锁住,利用树干吊在半空之中。
此刻的她,手不能动,身不能移,她脑袋无力地垂下,原本的发髻早已散乱垂下,发上全是染上的血,那猩红的血便顺着她的面颊轮廓滴答滑落。
此时,她已是气若游丝,无力回天了。
但杀人们却依旧谨慎如一,那小心翼翼的步伐,与紧张担忧的靠近,无一不显示他们早已被陈白起那妖魔化的形象给惧破了胆,哪怕她如今早被制服,他们亦是胆颤心惊,担心她还有余力反扑。
陈白起动了动脑袋。
底下的人顿时一阵倒吸冷气。
她似嗤笑了一声,缓缓抬起头,她此刻的脸完全不能看,苍白如鬼的神色,猩红的血液涂满一脸,唯有一双眼睛,却是极亮极黑,但却怎么看怎么恕
“咳咳……难道……我如今已这般模样了,你……还要藏在暗处……不愿意露面吗?”陈白起边说边咳血水,声音已断续难继,沙哑破音了。
一直于暗处之人闻言,叹息一声,方慢慢踱步而出。
他一身青衣博服,外罩青狐裘大衣,根根发丝梳得整齐严苟,面容时常带着三分暖意之笑,美须长髯,看着像一名与世无争的好好先生,但唯有一双世故而精明的眼睛,出卖了他的野心跟抱负。
陈白起看着走出来之人,神色僵木了一瞬,等一连串被她忽略或者连贯不起来的事情终于汇成一个完整的画面时,她方面露讥嘲,神色一片死寂。
原来幕后之人……竟是孙鞅。
恨她,一定要除她而后快之人,竟会是他。
“姬韫……咳咳,原来是被你抓走的,难怪……”
难怪如此轻易便让姬韫失了防备,若是他,自然能够轻易办到。
孙鞅见陈白起如今已是板上鱼肉,便亦不隐瞒,道:“确实,他当初去疢蝼找你,却最后被我的人哄骗先来了丹阳。”
陈白起看着他:“目的……便是让我担心,然后再调走我身边的兵马,出外寻找他?”
孙鞅似不敢与她此刻的眼睛对视,他温声道:“陈姑子,你其智如妖,且总会一种诡异手段,你能够入阵却不受阵法影响,且懂得练兵之道,那样一支山野之民竟于短短几月变成了你手中的一支精兵,还有你能够随便出手的武器,几千件兵器竟随手便能够拿出来,你所做的事情每一件都令人不得不认为,你背后是否究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