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我跟表妹在门外等着,你不用急的。”
“出医院正门左转五十米处有一家咖啡厅,可以喝东西也可以吃午餐。要不你们去那儿等我。医院人多,空气不太好。”
“那行,你忙完了就直接过来。”茅杉再次对长鱼笑了笑,依依不舍地挪动脚步。她身体还没有完全离开门口,刚才站在门边那位阿姨已经等不及地将她挤到一边,钻进诊室并把门关上了。
狭窄拥挤的街道边,各种杂七杂八的商铺错落不一。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招牌横着竖着一个挨着一个,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在向路人宣称,我是一条繁华的老街。
茅杉和白小典站在人行道上,一眼便看见了前方深棕色的咖啡厅招牌。招牌很大,上面用几个与招牌底同色系的浅咖啡色细英文字母标注着它洋气的英文名字。
咖啡厅足足占了四个铺位,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么大的店面无疑是非常显眼的。白小典推开玻璃门,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茅杉跟在她的后面进去了。
白小典叫了杯拿铁,并向服务员要了个烟灰缸,点起一根烟,悠闲自得的躺在软软的皮质沙发上享受午间时光。
茅杉看着桌前那杯免费的淡到没有柠檬味的柠檬水发呆,时不时会抬头透过玻璃窗朝医院方向的街道望上一眼。深邃漆黑的眼眸,包裹着绵延无尽的深意,拾掇着她的所有期待。
不知过了多久,茅杉期盼已久的那一抹清瘦身影终于出现在不远处的街道上。长鱼脱去了白大褂,浅驼色斜条紧身针织衫与棕色阔腿裤相辅相成,暗红色手提包与坡跟裸靴,复古的色调既优雅又不失简约利落。
茅杉的眼睛打从长鱼出现在街道上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直到长鱼走进咖啡厅。
“不好意思,久等了。”长鱼的声音犹如初春融化的新泉,柔和清凉,一丝一缕让人陶醉不已。
吧台的服务员忍不住抬起头想看看声音的主人,当他看见门口的女人时,整个魂都被吸了过去。只感觉整个咖啡厅都因为女人的出现而变得暗淡无光。
“没有,不久。”茅杉站了起来。
白小典灭掉烟,冲长鱼点点头,不露痕迹地挪了挪屁股,坐到沙发正中,占据了自己身边的位置。
茅杉重新坐回沙发里面,长鱼在她的身边坐下。服务员过来为长鱼倒了杯柠檬水。
“小姐,请问您需要来点什么吗?”服务员态度极好地将两本厚厚的菜单递到长鱼面前。
长鱼接过菜单,看了看茅杉和白小典:“你们饿吗?要不要点些吃的?”
“好啊,早就饿了!”白小典将手放到桌上,上半身前倾,趴在桌子上。
“我们用餐。”长鱼将饮品菜单还给服务员,礼貌地说道,又把剩下的那本菜品菜单递给白小典。
服务员用小本子记下三人点的餐后,走开了。
“长鱼最近怎么样?”白小典再次挪了挪屁股,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挺好。”
“没再被什么人骚扰吧?哈哈~”白小典深知对面坐着的两个人都是闷葫芦,一边努力调节气氛一边用脚尖去戳茅杉,暗示她快点说些什么。
“小典。。。。。。你踢到我了。”长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似有若无的笑意,在她眼睛里蔓延开来。
“啊。。。。。。我脚最近老抽筋!哈哈,不好意思啊。。。。。。”白小典紧紧地抓住裤子,大腿上的布料都快被她拧出水来了。
“昨天林朗来上班了,不过他似乎不知道郊区房子有问题。”长鱼放下水杯看向白小典。
“你怎么还信那个骗子的话呀!”白小典一拳敲在桌面上,平整的桌布瞬间拱起几条弯弯地褶皱。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那你看我的样子,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白小典瞪着眼睛,伸长脖子,把脸凑到桌子中间。
“你在想我不辨是非,看不清人心,”长鱼看着白小典,偏了偏头,又说,“你还在想,如果我说对了,你就随便编个理由糊弄我,总之一口咬死我猜不对。”
“。。。。。。”白小典的小算盘被长鱼说中,一声不吭,缩回脖子,低头抿着咖啡。
“小典,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担心你的人可不是我哦。”白小典撑起身,靠到沙发上,斜眼瞟向茅杉。
长鱼顺着白小典的眼神看了过去,当她的视线落在茅杉脸上时,心里好似被猫抓了一下,忽的揪紧,而后又放开了。
一直没说话,突然被两个人这样看着,茅杉有些无措。她全然沉浸在了长鱼的举手投足间,偶尔淡淡的一抹笑,或者轻轻摆动的长发,都像是带着清香的春风,直直的吹进了心里。
茅杉用手指揉了揉鼻子,看了眼天花板,将身体坐直,转而又面向长鱼:“长鱼,你最近似乎很忙?”
“也还好,一直都这样。”长鱼看着茅杉,似乎在期待着她还能再说些什么,可是茅杉却又转过头去,眼底一片墨黑,继续盯着桌面,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
这时,服务员已经将他们点的东西端了上来。长鱼身体微微往后靠了靠,给服务员让开位置。
第66章 沉默()
“对了,你们这次过来是什么事?”长鱼扶了扶面前的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同事有个案子,让我过来帮他走走程序,收个尾。”白小典边吃边答道。
“事情办妥了吗?”长鱼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汤。
“还没呢,上午通知了家属,他们应该下午才会到。”白小典一脸郁闷地用勺子压着盘子里的米饭,突然抬起头,又说道:“对了,那具尸体好像就在你们医院呢!”
“尸体?”长鱼抬头,拿起桌边的纸巾擦嘴。
“恩,对,一年前我们公安局接到的一起人口失踪案,结果失踪的那个人前几天在市里被杀了。”
白小典看长鱼像是有兴趣,顿时来了劲,继续说着,“应该就是你们医院,我记得资料上是写着送到你们医院抢救的!是个女的,已经怀孕六个月,居然被她老公杀了。还好她死前将她与她老公最后的对话录下来发给了朋友,她那个朋友当时正好在上网,收到录音邮件后立即报了警,才没让他老公逃脱法律的制裁。”
“这件事我听说过,前两天医院的同事都在谈论这个话题,好像还上了报纸。”
“一尸两命啊,放在哪儿都是个不小的话题不是?据说当时警察赶到时,那女的已经没气了,不过貌似她肚子里的胎儿还活着。哎,可惜啊,最后还是没能保住那孩子。。。。。。”白小典感叹着,替那女人和那未出世的孩子感到惋惜,也对那无情男人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恶痛绝。
长鱼认同地点头,再次端起杯子抿了口水。
至始至终茅杉都没有再说过话,她表面平静淡定地吃饭,心里正打着鼓纠结着怎么跟长鱼搭话。而长鱼就坐在旁边,偶尔飘过来的一缕香味,似果香,似木香,若有若无,全然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味道,像是直奔茅衫而来,激发着她的每一个毛孔,时而微缩,时而绽放,让她稍有不慎便会处在全身僵硬中。
如果每天都见面,茅衫还可以让自己显得自然,只要几天不见,她整个人就又扭捏了起来,像是个胆怯的孩子,只敢蜷缩在墙角,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不多时,茅杉和白小典都已经吃好,放下了手中的餐具。长鱼见二人吃完,说道:“我下午还有两场手术,得先走了。”
“这么快?还没到上班时间吧?”茅杉终于舍得说话了。
“我要回诊室睡一觉,”长鱼一边提了包站起来,一边解释道,“不然下午没办法集中精力。”
“既然这样,那我们改天再聚。”做手术这种事关系到病人的生命安危,开不得半点玩笑,茅杉便不再挽留,只得极不情愿地与长鱼道别。眼角那一抹落寞,掩都掩盖不住。
长鱼走的时候,特意到吧台把账结了。吧台的服务员耳朵红红的,低着头收了长鱼的钱,并为她找了零钱,等长鱼转过身去才敢抬起头,偷偷目送她离去。
“喂,表姐,你刚才怎么又不说话啊?!”长鱼一出咖啡厅,白小典就开始教育茅杉,“不是我说你,来见一次长鱼不容易,你不能总是这样闷着啊!你以为你就这样闷着闷着的就能把长鱼闷到你怀里来了吗?”
“太久不见,我不知道说什么。。。。。。”
“正因为太久不见,所以才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啊!话说回来,你这才几天啊,就太久不见了。。。。。。”白小典诚恳地鄙视着茅杉。
茅杉把头撇向窗外,任凭白小典在一旁说教。她面上像是罩上了一层冰雾,每一分心酸都被掩埋。白小典说得很对,茅杉也为自己的笨拙感到着急,她觉得自己好懦弱,连与长鱼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她很生气,气自己总是把握不住机会,气自己总是不能让长鱼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是,她又控制不住,一见到长鱼就开始紧张,大脑就好像罢工了一样不听使唤,即使之前已经想好了一堆话要对长鱼说,最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桌上的白色玻璃烟灰缸里横着四五个烟头,彩色浅格子桌布上星星点点地落着几片灰色烟灰。一阵风从门口吹过来,桌上的烟灰随风颤动,跟着风过来的还有外面汽车开过时隐约的发动机轰鸣声、吧台咖啡机磨豆的轰轰声、收银机抽屉弹出的哗啦声和其他桌客人微弱的说话声。
茅杉注视着那些颤动着的烟灰,依然冰雾一般,没有表情。白小典结束与苏子瞳的甜蜜短信,收好手机,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这家人在搞什么鬼!都等了快一个下午了!”白小典忍不住抱怨一句。
茅杉看了她一眼,仍旧一言不发。
“我们先回市公安局,说不定到那边他们差不多就来了。”白小典再也坐不住了,招呼茅杉走人。
两人在咖啡厅门口拦了辆出租。出租车开过医院正门时,茅杉直勾勾地望着第二门诊大楼。
“行了行了,你别把脖子扭断了,都开过了还看什么看啊!”白小典把茅杉的头从车窗外拉进来,“大不了晚上回去的时候再来一趟咯!”
“此话当真?”茅杉的脸色重新变得明媚起来。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白小典翘起腿,把脸转到一边,懒得再搭理茅杉。
白小典付了车钱,正等着打表器出发。票,电话响了。
“表姐,帮我拿一下□□。”她说完便下车去接电话。
“喂?。。。。。。你们还有多久啊,我这边天都要黑了。。。。。。什么?来不了?。。。。。。靠!怎么不早说啊!!!。。。。。。明天?明天我休假。。。。。。别找我,你们找之前那个胖子。。。。。。就是之前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员。。。。。。他有联系过你们吧?。。。。。。对对对,就是他!。。。。。。好,就这样吧,你们明天直接联系他,挂了啊。”
白小典挂掉电话,郁闷地看了一眼茅杉,接过她递来的出租车发。票揣进裤兜里。
“他们今天不来了,我们可以撤了。”说着,白小典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白小典把警车开到了市一医院,已经六点多了,本来爆满的医院停车场空出了很多车位。她找了个顺眼的位置停好车,和茅杉一起往第二门诊大楼走去。
二楼第三诊疗室,门锁着。门口空荡荡的,候诊的人群已经散去,再没有上午的拥挤。
茅杉轻轻敲了敲诊室的门,等了几秒钟,没有人应门,加重些力道又敲了敲,门内还是毫无反应。
难道长鱼下班了?茅杉心下一沉,眼眉闪了闪,摸出手机准备给长鱼打电话。
“你们找谁?”一个纯粹的男中音从后方传来。
第67章 不安()
茅杉和白小典同时扭头。见来人穿着医生标志性的白大褂,白小典问道:“请问长鱼下班了吗?”
“你们找长鱼?”男人本来想问她俩是不是长鱼的病人,但是看她们一人穿着警服,又觉得不像,便没有问出口。
“恩,我们是她朋友,来看看她。”白小典答道。
“她应该还在做手术。”男人一听是长鱼的朋友,神色缓和下来,对她们笑了笑,他的笑容,让人觉得温暖宽心。
“那你知不知道她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做完?”茅杉问道,面无表情。不知怎的,她没来由不喜欢眼前这个人。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回答,让人有些分不清这笑容的真假。
白小典本想跟面前的男人说声谢谢,一眼瞥见男人胸前口袋上夹着的工作牌。
“林朗?!”白小典的声音提高了两个八度,脸上顿时写满了敌意。
“是我,怎么了?”林朗一脸茫然地盯着白小典,搞不懂面前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就是你把房子租给长鱼的?!你这个黑心同事!”白小典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与鄙视,冲林朗吼道。
“我。。。。。。我还不是有苦衷的。关于这件事,我已经向长鱼解释过了,她也接受了我的道歉。”林朗没想到面前这个人会突然说起租房子的事,还说得这么直白,他有些尴尬,收起了笑容。
“喂喂,表姐,你倒是过来说句话啊!这个就是租你房子的家伙,你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白小典扯了扯身旁的茅杉,目光仍然没有离开林朗。
“我。。。。。。不记得了。。。。。。”茅杉看了一眼林朗,随后把眼睛瞥向一旁。心想,我见都没见过这个人怎么可能有印象。。。。。。
“你是。。。。。。”林朗瞪大眼睛打量着茅杉,终于想了起来,“是你啊,差点没认出来啊哈哈。”他干笑了两声,此情此景,他的笑声显得苍白而又无力。
茅杉点点头,算是跟他打了招呼,然后拍拍白小典的手臂,从林朗身边走过,往楼梯的方向去了。白小典不甘心地瞪了林朗一眼,跟着茅杉走了。
两个人在医院门口找了间小馆子坐下,点了几个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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