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黄色暖光灯开着,茅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铺满黑灰的脸上几乎看不出皮肤的本来颜色。
修剪整齐的一字眉规矩地熨贴在额上,眉间隐隐透着一丝平和。略带开扇型的双眼皮下藏着一双温润如玉的大眼睛,深邃的瞳仁恰到好处的镶嵌在里面。窄窄的鼻翼托着尖尖的鼻头,高挺而笔直。两片薄唇轻抿着,上唇较为松薄些,微微翘起,也许是因为不爱笑的缘故,两端嘴角并不似常人那般有稍稍上翘的弧度,而是被抿成一条淡淡的直线。下颌骨的线条流畅到底,立体又利落的轮廓散发出一种率性的美感。
容貌并没有发生改变,只是头发和衣着不同罢了。
目光落在自己那团糟糕的头发上,茅杉微微皱眉,随手拿起大理石台面上的一把小刀,一把一把,一缕一缕,将烧焦的头发尽数割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浴室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我亲爱的表姐,你这澡洗掉了几层皮啊?”白小典伸了个懒腰从沙发里探出头,当她看到从浴室走出的茅杉时,因为伸懒腰举起的两只手停在了半空中,惊讶地上下打量着站在浴室门口的人:“表姐。。。。。。你这。。。。。。真酷!”
茅杉的头发几乎全部焦掉了,最后她索性把自己剃成了光头。修长瘦削的身材配上光洁白皙的脸庞,深潭般的双眼倒映不出任何情绪。平时本就带着几分英气的她现在剪去长发,竟有种中性的清爽帅气。开扇型的眼眸让她深黑的眼珠显得缺少了些精神,但并不影响她脸上带着的成熟沉稳。
梳洗完毕换上整洁柔软的棉质睡袍,干净的脸上,不染铅尘,少许红血丝清晰可见。她并没有听见白小典的惊叹,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在播放古装电视剧的电视机,扑通一声跪下了。
她这一跪可把沙发上的白小典惊呆了。
“表姐,干什么呢?!年已经过完了,快快平身!”
“皇。。。。。。皇上!”茅杉指着电视机,电视里,文武百官正对皇帝行跪拜之礼。
。。。。。。
。。。。。。
。。。。。。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白小典像推销员一样给茅杉介绍电视、电脑、电灯、空调、手机等常用物品并给她一一示范。但是茅杉就跟一个白痴一样。。。。。。就比如说这电吧,她的问题串起来就可以绕白小典三圈。
“为何电可使得这些物品运作?为何不同之物通电之后会有不同反应?人可否通电?电与天雷可是同一物所出?电可属能量之一种?电又是以何法封印在电线之中?。。。。。。”
。。。。。。白小典真的很想一头把自己撞死。。。。。。
茅杉规规矩矩躺在床上琢磨白小典的手机。
白小典冲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看见床上的人,想起以前茅杉从来不要别人睡她的床,自己每次来都只有与沙发为伴,顿时心生一计,一脸坏笑地说:“表姐怎么睡在床上?”
“有何不妥?”茅杉依然盯着手机。
“以前你都是把床让给我睡,自己睡沙发的!”白小典指着沙发,心中暗笑,想要趁茅杉失忆好好报复她一把,一洗雪耻。
“那今日便换你睡沙发。”茅杉把手机还给白小典,她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转身睡觉。
“不如我跟你一块儿睡床上吧!”白小典飞快地放下手机掀开被子,一条腿已经放到了床上,顺势就要往下躺。
“我不习惯与人同睡。”
。。。。。。
没有太阳的初春清晨,天空高远了些,已经不似冬日那样的白云压顶了。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像是被点印上了一层水雾,木讷的表情伴随着阵阵寒风,使整个小镇都笼罩在了一片尚未苏醒的疲倦里。
公交站牌下,白小典身穿警服,双眼布满血丝,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捶打着自己的腰背。。。。。。可恶的茅衫,杀千刀的茅衫,让我睡床要死啊!失忆了还这么能欺负人!苦了小爷我的老腰哟。。。。。。
她左右扭动着,狠狠剐了眼比她高出半个头的茅杉,但是对方一点也没觉察到她眼中的怨念与杀气,一动不动地望向公交车始来的方向。
“来了。”茅杉看着从远处过来的公交车,伸出一只手拍拍白小典,“表妹,这便是你方才与我说的公交车?”
白小典一巴掌打向茅杉伸过来的手,白了她一眼,不作回答。
公交车上,白小典偏偏倒倒地打着瞌睡。
“表妹,你再同我说说几位死者的具体情况与死亡时间可好?”茅衫用手肘碰碰白小典。
“这些我之前给你的资料上不是写得清清楚楚吗?”白小典不耐烦地睁开眼睛。
“资料?”茅杉挑挑眉,在记忆中搜索起来,她完全不记得白小典有给过自己什么资料。。。。。。
“你吃饼干的时候,你敢说没有!”白小典眼睛鼓得老大,瞪着茅杉。
“。。。。。。”茅杉这才想起来,她吃干粮时白小典的确有给过她东西,但是那些东西乱七八糟的,上面的字有一半都不认识,所以她看也没看就扔桌子上了。。。。。。茅衫舔了舔嘴唇,侧头看向窗外,避开白小典的目光。
白小典恨铁不成钢地对茅杉一撇嘴,懒洋洋地开始叙述。
上周1月30号李二光去镇上,据目击者说,他出去的时间大概在下午1点左右。当天下午五点多王卯死亡,王卯同事称他下午四点来到公司,之后一直在自己办公室,五点过有同事路过他办公室,从玻璃门中看见他突然倒地死亡。
也是1月30号,下午六点多邢晓天被刚下班回家的妻子发现死在书房中,家里除了他和她妻子,没有住其他人。
第二天早晨,也就是1月31号,王卯家属发现其尸体失踪,而同天下午三点左右李农户死亡,死前一直独自在田里干活。
2月1号凌晨四点多,邢晓天尸体失踪。2月2号早晨,李农户尸体被发现失踪。
2月4号上午10点过,李大成死亡,李大成从他父亲死后就觉得身体不舒服,一直没出过门,连他父亲尸体失踪也没有出去寻找。她去找他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2月5号上午十点半龙忠明被发现死在宾馆,宾馆员工说他从1月30号住进来就再没有出过门,也不与人接触,直到2月5号服务员找他续房费,开门发现他躺在地毯上,已经断气。据她调查,龙忠明是因为得罪了人所以躲进宾馆的,他去宾馆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邢晓天,好像是去找邢晓天帮忙。
她说完,摸着下巴想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漏掉什么,又闭上眼睛,任由茅杉独自思考着。
看着车窗外飞速闪退的景物,茅杉觉得头好昏,是生病了吗?不知师姐可好。。。。。。以往自己每次生病都是师姐在旁照顾,她没有父母,只有师父和师姐,而师父常年闭关修行,唯独师姐跟她最亲。记忆中,从来没有跟师姐分开过这么久。。。。。。茅杉越想越觉得难受,鼻子竟开始发酸。。。。。。
李村。
茅杉蹲在地上,白小典在她旁边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腰肢,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她在车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看见茅杉眼眶红肿,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模样。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她表姐这样,心情不禁大好,她有种穷苦奴隶终于翻身做主的快感。
“表姐你没事吧?”白小典用膝盖抵了抵茅杉的手臂,心中已经乐开了花,叫你欺负我,叫你不让我睡床,报应啊哈哈哈哈~
“我只是。。。。。。有些。。。。。。想。。。。。。吐恶哇。。。。。。”
“。。。。。。”
。。。。。。
“白警官,又见面了!额。。。。。。需要帮忙吗?”李村的书记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路过此处,看见白小典和旁边脸色苍白的茅杉,摸了摸稍微有些发福的肚子,走过来。
“谢谢,不用了,我表姐只是有点晕车。”白小典看了一眼身旁的茅杉,说道。
“这镇上的警察办事效率就是不一样,早上10点多发现李二光死了,这还不到下午1点,你们就赶到了!”李书记又看了看茅杉,转而对白小典笑着。
“李二光死了?”白小典惊讶道。
听到李二光的死讯,茅杉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浮出笑意。。。。。。
第5章 尸毒()
果然。茅杉在心里又将整件事情梳理了一遍:
1月30日——李二光去镇上(未时)
王卯至办公室(申时)、王卯亡(酉时)
邢晓天亡(申时至酉时之间)
1月31日——王卯尸体失踪(辰时或更早)
李农户亡(申时)
李大成回村(酉时)
2月01日——邢晓天尸体失踪(寅时)
2月02日——李农户尸体失踪(辰时或更早)
2月04日——李大成亡(巳时)
2月05日——龙忠明亡(巳时)
2月06日——李二光亡(巳时或更早)
“表妹,你相信这世上有僵尸存在吗?”茅杉问道。
“我相信。”如果起尸是真的,那有僵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虽然白小典很不爽茅杉经常欺负自己,但从内心来讲,她一直都还是非常信任自己这个表姐的。
“依我所见,此六人皆是因感染尸毒而亡。至于李二光,他有九成可能为尸毒的最初感染者。”沉默了一会儿,茅衫淡淡地说道。
“还有一成的可能呢?”白小典偏头看着茅杉。
“那便是李二光并非尸毒的最初感染者,他的尸毒是从王、邢二人其中一人处所染。”茅杉依旧淡淡地说着,就好像在说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又理所当然。
“表姐,你说的尸毒是电视里那种明明死了的人又莫名其妙的复活了,然后活人只要被挨一下身上立马就会滋啦滋啦变黑腐烂的剧毒吗?”白小典两眼放光,不由自主握住了茅衫的一只手臂。她这是走进了电影里吗!好激动好兴奋。。。。。。
“你所言并不全对。尸毒并非单单只存在于人体之中,植物、动物皆可能带有尸毒。它乃是一种由尸体尸变而生出的毒素,可通过血液、唾液、肌肤接触等途径感染,若尸毒太过浓烈,呼吸之时不慎吸入也将遭受感染。感染尸毒者,无论发作与否,都可能将尸毒传与他人。”茅杉双目平视前方,继而又补上一句,“人若染上尸毒,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七日便会发作,因尸毒而死之人死后必然起尸,且起尸时间多为死亡后一至三天。”
她整理了一下语言接着说:“王卯、邢晓天死在最先,而唯独能将此二人与李村人相联系的只有一人,便是李二光。所以方才我在车上便有猜测,若李二光身中尸毒,定是在那王、邢二人死前,也便是在上月30日亦或更早,今日距离上月30日正是七日,倘若我所猜不错,李二光定活不过今日。”
“哈,表姐真有你的啊!难怪听到李二光的死讯你那副表情。”白小典一巴掌拍在茅杉背上,随即又问:“电视上那些中了尸毒的人不是都很惨吗?什么七窍流血、口吐白沫、发疯咬人。。。。。。怎么我们遇到的这六个人就这么平静这么突然的死了?”
“尸毒发作症状有多种,有上吐下泻、头晕乏力、全身抽搐者,有全身发紫、出现黑斑、皮肤溃烂者,也有如我们所遇那般,无任何征兆暴毙而亡者。”
“这。。。。。。这位警官说的。。。。。。可。。。。。。可是。。。。。。真。。。。。。真的?”一旁的李书记听了茅杉的话,吓得连说话都结巴了。
茅杉点点头,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现下唯有一点还未明了,便是这尸毒源头所在何处?”
这时李书记一拍大腿,带着哭腔喊道:“哎呀我的祖宗喂!哎呀!我就说这祖坟不能随便迁吧!他们非要迁!你看吧!看吧看吧!现在迁出问题了吧!哎呀啊!。。。。。。”说着,他双手朝白小典和茅衫一摊,就差老泪众横了。
“迁坟?何人之坟?”茅山的目光惊觉地扫过李书记。
“当然是李农户他祖上的坟啦!”李书记唉声叹气道,“哎!村里要建厂,李农户家的祖坟被圈进了新厂用地,他和他儿子看上了政府给的迁坟补贴,一口就答应了迁坟的事。哎呀,你们说,这祖坟怎么能说迁就迁啊!”
“此乃何时之事?都有何人参与迁坟?不知李书记可方便为在下二人引路前去李农户祖坟查探一番?”茅杉心头逐渐有了主意,忙问道。
“也就七天前吧,迁坟的只有李农户和李二光父子两人。我还记得当时大中午的,新坟的土刚填好李二光就进了城。反正现在我也没事,这就带你们过去那边看看。”
“有劳了。”
路上,白小典边走边琢磨着刚才茅杉跟她讲的那些。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表姐,我有些地方想不通。”
“你且说。”
“按照你说的,这王、邢二人中尸毒九成是因为李二光,而龙忠明可能因为跟邢晓天有过什么接触染上了尸毒,至于这李农户,整日跟李二光住在一个屋檐下,染上尸毒也不奇怪。可这李大成之前一直在丈母娘家中,回李村也并未与李二光有过接触,他是怎么染上尸毒的?”
“李二光为最初的感染者,此事已无疑,但并非单单只有李二光才可使得他人遭受感染。李大成所染尸毒十有*是源于死去的李农户。”
“我怎么没想到这层?不愧是我表姐!”白小典在茅杉的背上又是一巴掌,转念一想,“不对啊,既然如此,为什么只有李大成被感染了?王卯、邢晓天身边的人怎么没事?”
“表妹莫不是忘了龙忠明?”茅杉笑笑,加快脚步跟紧李书记。
“龙忠明我没忘,喂!我的意思是难道被王、邢二人感染上尸毒的就只有龙忠明一人?”白小典觉得这茅杉绝对是故意的,逮着个机会就取笑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从来都是茅衫占上风。
“李二光1月30日未时去镇上,此前他一直在李村与其父张罗迁坟事宜,我若记得不错,从李村至镇上须至少两个半时辰时间,因之李二光到达镇上已是申时。所以王、邢二人定是在1月30日申时后方才染上尸毒,并在同日酉时尸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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