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陵只有工匠两千余人,这还是今年新增加了三百人,工程进度不快,这是个讲究质量,而不讲究速度的地方。
守陵官不仅负责着元陵的建设任务,还需要派人到四周去巡视,除此之外,守陵官还有权调动一支人数为一千人的守陵军,守陵军设守陵将军一人,统领一千人,职责与其他将军一样,凡是关于元陵的命令,他都要听从,其他的命令,无视即可。
“宋保呢?”计划是浩荡的,行动却是小心谨慎的,张亮带着二十余护卫先行来到了元陵,找了一圈,没有见到守陵将军宋保,便朝着守陵军将士问着。
“将军日前染了风寒,这会儿可能在歇息呢,尚书稍等片刻,卑职这便去喊宋将军。”守陵军将士脸色有些慌张。
“不必了,本尚书亲自过去。”张亮摆了摆手,一脸严禁道:“带路!”
到底是染了风寒?还是在偷懒?
这件事情其实是没人会去追究的,建造皇陵的任务枯燥而又无聊,这里根本没有一点事情可以做,别说宋保这个守陵将军,就是守陵军士,每日的任务也就是看着工匠干活,不让他们偷工减料,或者留什么后门之类的。
守陵将军偷懒那是很正常的,只要皇陵不出问题,没人会去追究,只要人还在皇陵,他想干啥干啥。
这是一种常态,但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
没人去管,那是因为没有出事,而现在出了事,不管宋保是真的染了风寒,还是在偷懒,身为守陵将军,这次他是跑不掉的。
守陵军士很无奈,但面对着兵部尚书,他不敢不带路。
带着张亮等人来到了宋保的栖身之地,远远的便能闻到一股子酒味。
酒,是过年的时候朝廷发的,数量不多,算是犒劳这里的工匠和将士,也不至于让人喝醉。
只是看着现在这情况,宋保显然是将那批酒扣了不少下来。
‘砰……’
临近屋前,自有护卫上前一脚将房门踹开,屋内浓郁的酒香味更是瞬间扑了出来,隐隐的竟让人有些难以适应。
屋子内很乱,一些吃剩下的酒菜,乱扔的酒坛子,一边还摆放着数十坛未拆封的新酒。
至于宋保,则是醉醺醺的躺在床上美美的睡着,鼻鼾声响彻震天。
“抓起来!”看到这一幕,张亮多少有些心痛。
直到一盆冷水被泼在脸上,宋保这才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的处境,以及周围这架势,脑中仅有的那丝醉意也是瞬间的消散一空。
“尚书……卑职……”偷懒无罪,但是被抓着,那可就不好了,脑子里飞速的旋转着,想着应对之策。
“我且问你,守陵任务可做安排?守陵军士可有离开?”张亮也确实没心思去管那些,偷懒?怎么算?扣酒?酒还在这里呢,找个理由还是很容易的,况且那些都是小事,张亮急于调查清楚守陵军的问题。
“做了……都安排好了,八百人分散整个元陵,一百人组成巡视队,围着整个元陵巡视,每日不定时巡视四次,日夜各两次,一百人在营中轮休值备,近期倒是有些将士请假离开,不过都是一日的短假,入夜便以归营,今日无人请假,全员都在。”宋保不由的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把工作都安排给副手了,不然今个非得脱层皮不可。
张亮朝着一位护卫挥了挥手,又指着先前领路那军士,“你去陵中将所有军士全部叫来,把轮休值备的那一百人也叫来。”
宋保则是一脸的懵逼,自始至终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心想问,但自己只是个最低级别的将军,这也就是占了守陵军的光,不然最多也就是个校尉。
而对方呢?兵部尚书,内阁的大佬,左想右想,宋保还是觉得不多问了。
自己顶多也就是偷个懒,扣了点酒而已,工作上可是严厉的很。
不大会儿的功夫,守陵军士开始缓缓的集结过来,营中休整的百人也出来了,而营外巡视的那百人队伍,也松松垮垮的返回了营地,他们的任务最轻松,也最爽,每天就是骑着马围着元陵转几圈就完事,也不用站岗什么的。
不过刚一回来,却被喊着下马站队,众人有些懵逼。
紧接着,大量的禁军从外面开入元陵,就在守陵军的面前,不仅接管了守陵军的任务,而且人数还是守陵军的一倍。
一时间,守陵军人人心乱如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这架势,在联想自己等人被命令将武器放在那边,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我再问你,元陵附近,守陵军中,修建的工匠之中,近期有没有异常的反应?”张亮再次问道。
“没有啊……”宋保愣了下,有些犹豫的看着自己副手,见副手也摇头表示没有,这才回应道。
“拿出今日请假的名册,点人!”张亮不再多问,自己一个兵部尚书来管这些事情,说起来有些搞笑,但张亮却不这么认为。
“尚书,这到底发生了何事啊?难道是因为末将偷懒的缘故?可末将偷懒归偷懒,将士们也没偷懒啊……”宋保忍不住的为自己辩解,今天这架势,显然是要将守陵军一网打尽啊,自己倒是不怨,可将士们冤啊。
“何事?”张亮有些恼怒的看了眼,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这次牵连了他,还真是一点也不亏,“倘若查明此事与你有关,那就是掉头的罪过……”
掉头的罪过?
不仅宋保愣了,连下面的近千将士们也都愣在了那里,掉头的罪过,那得犯了多大的错啊?
宋保平日在元陵干了些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不满的,有发牢骚的,也有无所谓的,可不管各人心态如何,好像都跟掉头没什么联系啊,他做的那点事,也不至于会掉脑袋。
张亮并没有吓唬宋保,身为守陵将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最终查明此事与元陵无关,失察的罪名是跑不了的,少说也是个发配边疆的命,倘若有关系,按照这次事情的严重情况,诛九族也是有可能的。
第三五二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先期因为人手不够,所以张行成将任务分派给各自衙门,兵部去调查守陵军,工部去调查那些工匠。
调查的方式很简单,没有什么技术难度,就是查人,看谁单独离开过,离开了多久。
至于那些不在元陵的守陵军士,则是派人去找。
守陵军的规章制度是很严格的,不允许请假什么的有些不近人情,但是请假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必须要提前说明。
当天夜里,就在元陵的营区内,张行成几人终于是碰了面。
虽然几人这一白天都在元陵附近,但也是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今日老夫亲自下去看了下,里面的确被搬空了,又命人在四周寻了几遍,发现有马车运载重物经过的痕迹。老夫已经命人跟着痕迹去找了,不过希望不大。”张行成简单的说了下自己今日的成果,“如今只确定了两点,第一点,他们选择的位置很刁钻,夜间的话,巡视守陵军不靠近,根本不容易发现。第二点,陪葬物是通过马车运走的,而且是二轮老式马车。”
“想通过这点线索发现目标的话,难!”张亮摇了摇头。
偷盗与军事作战其实没什么区别,都是要小心翼翼的,偷袭的时候不能让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而军中就有掩盖行踪的训练,各种各样的方式都有,如果对方也懂这一套的话,除非有人看见他们,不然通过痕迹找到线索,基本是不可能的。
人家只要往大路上一走,你就是削破了脑袋也找不到人。
“守陵军这边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年前开始,请假的人基本也就是一天的时间,日出离营日落而归,倒是有一人已经离营数日,不过报备的原因是家母病重,老夫已经派人前去打探,若是属实的话,守陵军这边至少表面上是没问题的。”张亮继续说着。
“工匠这边也没问题,家眷全在这里,也没人离开陵区。”
“总会有线索的,盗墓肯定不会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光是挖开那条通道,没个半天的时间都很难做到,更何况是在夜间瞎灯黑火的时候?而且选位如此精准?老夫有些怀疑,应该是熟人作案。”张行成说着自己的疑惑。
“熟人?”
“对,熟人,建造墓穴的工匠,进入墓葬坑的人,这些人都有嫌疑……”
讨论持续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各种各样的猜测与遐想层出不穷,张行成则是让人记录着各种各样的想法与可能,待天亮以后再去查证。
张亮等人毕竟还有自己的工作,虽说查明此事才是首要任务,但总不能彻底的丢下手中的事情。
特别是在边境开战在即的这段日子里,兵部这边可是忙着呢。
不仅要加紧催促各地整军备战,策划抽调物资,计算时日等等一系列的后勤以及支援等事。
第二日,张亮等人又在这里待了一整天的时间,可惜什么也没有查到,只能暂时返回长安,留下张行成等人继续调查。
当然,张亮等人虽然走了,但各部也还是留下了几个人在这里帮忙,用于调配什么的,而且从各地抽调而来的能人们也逐渐的到来。
半个月后,在数十位办案高手的协同下,线索彻底的断了。
请长假的守陵军士的确在家中,他母亲也已经病逝了,正在准备后事,而且不少人都证明他回家以后就没有离开过,为此,还特意寻来了仵作对其母亲的尸体进行了检查,虽有些不太尊重,但事关重大,结果是没有外伤,没有中毒,因为人已经死了,没有了脉搏,所以只能根据其形态大致的推测病因,最终得出的结果为正常死亡。
另一边,张亮的担心并非毫无用处,马车的确上了大路,但上了大路以后,就没了痕迹,只能根据不足一步的痕迹判断,对方的目的是东边。
大量的走访调查,上门询问,只是发生在夜间的事情,根本没人会知道,就算是有人听到了动静,也不会出门查看。
所以,半个月的调查过后,竟然还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时候作案的。
无奈之下,张行成只能通过中书省向各州府下令,密切关注过年前后至当下,突然间出手阔绰的人,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找到一些线索。
但却无异于大海捞针,难上加难。
接连半个月的严密调查,即使再怎么隐蔽,也不可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
长安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金子,那帮人如同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
渐渐的,长安城中也开始被一股子阴霾的气息所笼罩着。
有人说有人要造反,否则为什么进出城盘查的突然严格了起来?连普通人也不放过?
有人说是在抓刺客,有人说有人不长眼,打了某某大佬家的公子。
各说纷纭,但不管怎样,整个长安城中的气氛却是变的极为压抑。
“调查的怎么样了?”太极宫中,心情很不爽快的李元吉再一次的催问着。
半个月来长安几乎已经处于半戒严状态,各衙门也是半停工状态,不仅给民间留下了一些阴霾,就连朝中也是怨声不断。
“毫无头绪,对方似是知道了朝廷在查他们,所以这段时间无论是钱庄还是商铺,都没有收到过这种金子,就连各州县那边,在盘查货物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大量跟金子有关的东西。臣调查了元陵守陵军和建造工匠,调查了蔡国公幕的建造工匠以及期间进过蔡国公墓的人,有嫌疑的基本都有不在场证据,要么就是入了城,在城中有记录,要么就是走访亲戚,有人作证。
现在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断了,除非是对方再次出现,不然的话,只能将现有的线索在捋一遍,看有没有错过的地方。”张行成满脸憔悴的汇报着。
能用的方法全用了,稍微有一点希望的,也都是派遣了大量的人员去调查,半个月间调用的人力物力更是不计其数,现在单是从各地抽调来的办案人员,就有上百人之多。
各种各样的方法,各种各样的可能,现场已经看了不下几十遍,甚至墓里也都去了不下十遍,可就是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是古代的办案人员能力不行,而是在古代,要想办一个案子,真的很难。
没有监控设施,没有指纹对比,没有D检测,什么都没有,一切只能凭借经验,人证,物证来破案。
“臣现在就怕是有过军旅经验的人员作案……”尽管很不情愿,但张行成还是不得不说出自己的担忧。
在这样一个办案环境下,如果对方是军人出身,那么被抓到的可能就很小。
一个懂反侦察的人,别说是在古代这种条件恶劣的年代,就是在现代,各种天眼漫天飞的年代,也很难被抓到踪迹。
现代军人犯案,为什么地方会联系其部队,让其派人来解决?
难道真的是地方不行吗?未必,而是因为其部队培养了他,也最熟悉他,往往能找到一丝破绽抓到他。
“码头,贩卖煤炭的商人那里查了吗?”李元吉也有些急躁的追问着,“那么多的黄金,潼关那边也没有见到,如果没有离开的话,他们现在肯定还在关中,而融化黄金,又需要大量的煤炭,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炼铁,炼金,用的全部是焦炭,但焦炭的管理极其严格,而且不对外销售,各作坊购入焦炭的数据什么的也都要严格审查。
用柴火去烧,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只能用煤炭,大量的煤炭去烧。
“码头那边查了,没有可疑现象,倒是煤炭这边还没想起来,臣这就去安排。”张行成一愣,暗骂自己竟然忽视了这一点。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自己不懂这方面的知识,所以也就忽略了融化金子是要用煤炭去烧的,而且还要大量的去烧。
“陛下……”马五匆匆的迈入大殿,瞅了眼张行成,也没避讳,直接说道:“城中有商贩举报,我们的人抓住了一个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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