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口中说这话,可郝建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迟缓,一句话的功夫又换了好几个菜。
这一手却是将段子冲最爱的红烧肘子给换去了,惹的段子冲可怜兮兮的看着郝建,却被郝建给无视了。
“这样吧,晚生不才,就由我先开始吧!”
又换了一桌,郝建心情大好,用眼神示意毛子接替自己,然后抖了抖衣袖欢声说道。
你来?你一个破布烂衫的是市井小民能来的出什么?
又是一阵白眼。
“唔,那诸位我就献丑了。”郝建背负着手,昂着头,似模似样的迈着八字步,微闭着双眼沉吟着。
看着郝建似沐猴而冠的动作,众人再度一阵恶寒,以前都是举得这读书是一件非常高雅的事情,现在一看郝建咋觉得变成了一件低俗的事情了呢?
“春天不是读书天,”走了几步郝建站定,然后便开始摇头晃脑起来,大有七步成诗的感觉:“夏日炎炎正酣眠。秋高气爽冬又至,想要读书待明年!”
噗嗤!
一人正喝着酒,听了这首诗当即面色一变,直接将酒水吐了出来,然后便是一个劲的咳嗽。
“哈哈,这诗好,这诗好,一年到头也不用读书了!”
在场的人听了这首诗基本上面部表情都是凝固的,唯有像段子冲一样的年轻才觉得代入感极强,说完之后便伙着同龄人哈哈笑了起来。
可是没笑几声,却感受到了周围长辈们炙热的目光便低下头做了一个鬼脸,却又默默的将这诗歌给记了下来。
“荒唐,胡闹!”伴随着一阵拍桌声响,阁老终于开了口:“郝建,你可还记得老夫?”
阁老面色潮红,双目圆瞪,胸膛上下不断的起伏,可见这火气不小,怕是这郝建真的已经触怒了阁老的神经。
一阵暴喝吓得毛子直接瘫坐在了甲板上,胆小的他只能不断的擦拭着额上汗水,惊恐的看着周围,不断的咽着口水。
见到这一幕周围的人不禁冷笑一声,究竟是市井小民,见不得大场面,这没被吓尿已算是不错了。
郝建却是不慌不张,面上带着微笑走了上前:“学生郝建,拜见恩师,承蒙恩师大恩!”
一路说着,郝建又是揖手行着拜师之礼,礼数上面一点儿也不显得虚假,能做的他都做了。
“哼,亏你还记得老夫!”
见着郝建行了大礼,阁老面色才略微缓和了一下,可面上的怒气却并未减弱,双眼依旧直勾勾的盯着郝建。
哈?
一见到这样的场景,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这是个什么情况?
老者姓徐名本忠,当朝宰相,更是兼任太子太傅,在朝堂上可谓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众所周知徐本忠的弟子仅有三人,均是当朝大员,何事又冒出了这样一个弟子?
“莫不是,这厮便是去年的殿元郝建?”
忽然一人开口说道。
既然不可能是徐本忠的弟子,那么就是从徐本忠手中科举应试的学子,也就是说这人已经考了科举,正式有了举人身份,已然踏入到了仕途。
去年徐本忠主持科举,但凡当年应试而过的学子都有资格叫许阁老一声老师,借以报答高中之恩。
“唔,应该就是那殿元郝建!”
又有人打量了郝建,皱着眉头说道。
殿元,便是最后面君殿试的最后一名,第一名自然就是钦点状元郎了。同样这殿元也是皇帝的亲自钦点。
原本郝建在殿试环节可圈可点,甚至远超一般学子,大获皇帝和百官赞赏。可眼看就要排排坐吃果果的时候这郝建却晕厥了,这可惊着了皇帝和百官,请来御医一看结果却是因为饿的!
在金銮殿上饿晕了仕子?这可是大康自建国以来从未出现过的大事,而且还是颜面尽失的大事!
皇帝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自己文治武功这么多年,整个大康已然是太平盛世,可现在居然有仕子饿晕了,而且还歪七扭八的躺在在自己面前。
皇帝很生气,自然要出气,那么自然就有人倒霉。
于是当即惩处户部、吏部、刑部的尚书和侍郎全都批评了一番,甚至就连礼部的各个大员也都好好教训了一番,理由是他们没诚心祭祖。
而最惨的还是郝建,先是直接给了一个殿元,然后不知道给哪儿找了一个知县去当县令了,给的官品居然是九品!
勉强算得上是九品芝麻官这最低的标准。可怜郝建好不容易进了三甲,如今却是换了这样一个待遇,好不凄惨。
最惨的还是郝建再度睁开眼之后,却不是之前的那个郝建了,而是灵魂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郝建。
于是在去年郝建就已经成为了京城内最大的笑谈,几乎家家户户都知道殿元郝建的故事,而关于郝建之后的事情却没有几个人能说来,今日见到了郝建人们大多的更是好奇。
“你不去清溪县上任,还留于京城作甚?”
徐本忠看了郝建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对于这位失了进入翰林的少年郎他只有几分惋惜,可也仅有几分而已。
“学生去年科考之后便病了一场,这才逐渐好转。这不现在正在凑齐路费,准备上路呢!”
郝建继续揖手回答着。
第三章资助()
“既已康复,那么还不早早去上任,为清溪县百姓做主,为吾皇分担,也算是完成你做臣子的本分,也不枉费你读了这么久的圣贤书!”
看了一眼郝建,徐本忠开启了说教模式,一口一个大义,好似郝建不立即动身就对不起全天下一般。
听到这里,郝建低下了头,耷拉着脑袋,一旁的人也看不清郝建此时的面容,只觉得这年轻人应该是在反省吧。
徐本忠见着郝建低下头,应该是在反思的模样,微微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你仕途虽不顺,但这地方官可是历练的好去处,说不着什么时候也能一飞冲天,也别太消极,这什么烂诗以后也被说了,丢了我们仕子的脸面!”
原本以为郝建听完这席话之后会当即回应什么奋发图强,为建设大康而奋斗终生的话语,可是郝建依旧低着头,不言夜不语。
“你这人,我的话你可听见?”
眉头再度皱起,徐本忠的肝火再度升了起来。
“听着了……”
依旧低着头,郝建用着气若游丝的声音朝着徐本忠回应道。
“既是听着了,那就给老夫一个回应,你这低头不言不语是几个意思?”
试着低着头看着郝建,奈何郝建这脑袋耷拉着确实有些反人类,徐本忠还是没有瞧见郝建此时的模样。
“这个,老师,我穷……”
终于郝建将脑袋抬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自己的衣袖,示意自己两袖清风,空无一物。
“你……”
这一回应顿时让徐本忠给噎住了,一个穷字居然说的这般理直气壮,恐怕天下也仅有郝建这种人了吧。
“小子家穷,自幼读书至今从未吃过一顿饱餐。当日若不是真的饿急了,学生也不会饿晕在金銮殿上,惊了圣驾。万幸皇上体恤学生,给了九品官身,得了五斗供奉,也不愁吃喝。只是学生家中实在贫苦,一场疾病却是落得连赶路盘缠也没有几分,怕是还未到上任地自己就先饿死,愧对圣恩……”
一面说着,郝建一面的眨着争取挤出几滴眼泪。
听见这话徐本忠也不知该回应什么,可有见着郝建在那里用力的眨巴眼睛,心下也开始怀疑这人说话是否是在胡诌。
可周围一众耳朵听得真真的,他也不好直接拆穿质问郝建,若是落下口头让人评说也不算甚好事儿。
而这郝建这话说的也是让徐本忠狠狠咬牙,你这饿晕在金銮殿已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人物,你还想要饿死在赴任途中成就千古佳话?
你愿意,朝廷百官也不愿意啊!
上次你饿晕在金銮殿连累着百官齐齐受罚,你这要是饿死怕是百官有不少人要跟着人头落地了。
“唉,你也是可怜。这样吧,老夫便资助你白银十两,算是对寒门子弟的一种褒奖吧!”
轻叹了一口气,这资助寒门的事情每年也会发生,所以徐本忠便想了这样一个主意,给他十两打发他走。
“多谢老师,”听见这话,郝建当即面露微笑开始侃侃而谈起来:“老师您的这份恩情我永世不忘,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日后只要您有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绝无二话,您叫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向西、向南、向西南、向东南……”
“打住!你这读书郎咋这油腔滑调?”
厌恶的看了一眼郝建,徐本忠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郝建揖手告辞,然后朝着毛子打了一个手势,叫他过来。
原本瘫坐在地上的毛子,本已是被吓破了胆,险些尿了裤子,可又害怕这样惊扰到了这一船权贵,愣是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此时见到郝建不仅没事儿,竟然还从徐本忠手头得了银钱,也顾不得害怕好奇的占了起来。又见到郝建朝着他揖手,便立起了身子小步走到了郝建的身边。
从徐本忠那面退了下来之后,郝建领着毛子来到了一个餐桌前,朝着坐在餐桌上的一个中年人揖手说道:“学生郝建,这厢有礼了!不知这位大人尊姓大名?”
“唔?免贵姓张……”
显然这位张大人面色一惊,也是没有想到郝建居然会主动上前打招呼。
“哦,张大人您好……”
郝建再度揖手说道。
“你好,你好……”
不知道郝建要做什么,张大人面色还是有些慌张,难道这小子惦记这桌上美食儿?
然后郝建便和这位张大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虽然主要是郝建在说,而这位张大人则是心不在焉的盯着别处,揣测着郝建这是要做什么。
忽然,也不知说了几句话,郝建陡然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向着后面退了几步,揖手行了一个大礼:“张大人高义,今日资助之举小子一生谨记!”
说着郝建终于在眼角处挤出了眼泪,乍一看还真是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喂,谁要资助你啊!
你可不要胡说啊!
张大人面色一变,在心中不断的呐喊着,可是在同时他又看见了周围的眼神,有赞许的,也有愤怒的,还有嘲笑的。
在众人监视之下,他只能缓缓开口:“谨记就不必了,日后为官必须廉清正,否则别怪老夫日后翻脸不认人!”
这一席话说的是正义凛然,大义涛涛,给人一种青天大老爷一般的感觉,倒是让周围的人另眼相看了一番。
“晚生省的,日后自不辜负张大人之恩情!”
郝建揖手再度道谢着。
肉疼了几下,张老大人从怀中掏出了几文钱递给了郝建,塞到他手上示意他赶紧拿了钱走人。
接了张大人的铜钱,郝建皱了一下眉头,又将其递给了毛子:“毛子,好生收好,记录下来,日后到了地方给我雕一个功德碑、长生碑什么的,放在衙门前时刻惊醒我几位大人的恩情!”
啥,你还要立碑?还准备流传千古?
咳咳,张大人听到这话面色再度一遍,这要是真的这么做,自己名字后面跟着几文铜钱那还像话吗?于是他又朝着郝建说道:“且慢,先前那些只是给你书童的赏赐,他多年跟着你也属不易,算是给他奖赏,这五两纹银才是资助与你!”
说着张大人极其肉痛的拿出了银子,递给了郝建,之后便是恋恋不舍的看着郝建手中的银钱。
“多谢张大人,什么?王大人还有李大人也准备资助小子?”
郝建再度开口,可是回话中竟然又多了一些原本不存在的信息,又将张大人给吓了一跳!
“额,只是一点儿小心意而已……”
此时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不是的,没有人愿意资助你吧?那岂不是在众人面前失信?这要是传了出去怕是日后风评不好,反而招来闲言碎语。
这王大人和李大人只是郝建信口胡诌出来的,反正天下姓王的和姓李的不知凡几,说不准这里也有。
可听见有人叫他们,这两位大人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这关我们什么事情啊?我们只是在这里聊聊诗歌晒晒月光喝喝酒而已的啊!
不过现在若是反对?那怎么可能,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阁老也在,若是反对怕是反而会招来麻烦。
正在两位大人正在思考的时候,郝建带着微笑走了过来朝着两人揖手……
郝建就用着这样的法子,诓骗了好几位大员,手中银钱也越来越多,到后来甚至自己还未开口就有人递了银子过来。
“多谢诸位大人爱戴,诸位大人的恩德小子永世难忘,郝建在此再次谢过了!”
收足了银钱,郝建再度揖手朝着众人说道,说完之后便迈着步子又来到了徐本忠面前。
“告辞就不必了,你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早些便出发吧!”
看了郝建一眼,徐本忠挥了挥手示意郝建退下吧。
“不是,老师您点了那么多东西还未结账呢,这食物一共是十两纹银,请您结账……”
郝建笑着,揖手说道。
“什么?”
听到这话,徐本忠差点儿跳了起来,这餐桌上的食物调换的事情他又不是没有看到,全是一些粗鄙的民间小吃而已,这郝建居然要价十两纹银,要知道先前自己给的资助也只是五两而已。
“老师,这东西都是学生代售的,您总不能看着学生倒贴吧?不然我这路费又得找各位达人麻烦了!”
郝建面露无奈的表情,朝着徐本忠缓缓说道。
“结账,结账!”徐本忠也懒得和郝建理论,先前发生的事情他又不是没有见到,只是碍于面子没有开口而已:“你不说还好,这一说起来这汴河弥漫臭味可是你弄得?”
在这个时候徐本忠才想起来他们叫郝建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于是便好奇的朝着郝建询问道。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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