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自己本不该如此!但为何这样反应激烈呢?
初想,乃是自己那读书人宁折不弯的性子使然,认为人家小瞧了自己,有些悲愤。细想之下,却是之前明中信的一些行动刺激到了自己,想来,这一路之上,每每遇险,这明中信尽是一肩挑起,却让自己躲在背后享受胜利成功的果实,自己有些羞恼,觉得自己名不符实,此番明中信自作主张,要求自己远走避祸,说到底,触动到了自己心中的那根弦,终于暴发了出来。终究还是自己有些心胸狭窄啊!同时估计自己心中也有一些忌恨攀比的心理,被自己的私心物欲所遮蔽,无法看清自己的本心,丧失了良知,才对人家明中信如此,看不到其一片真心。
一时间,王守仁心中升起一丝明悟,刚才乍听明中信所言,自己的心已经被私心和物欲所遮蔽,无法看清明中信的心思,这就使得自己恶意猜想人家的本心,令自己变为了恶人,这就是有善有恶意之动。如今自己经过明义提醒,明了明中信的苦心,明悟自己身的善恶,尽力使自己的心回到无善无恶的状态,才能体察到明中信的本心,有了正确的认知。
瞬间,王守仁心喜非常,脑海之中一念闪动,好似有一丝灵光闪过,但再想要抓住,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捕捉到了。
一时间,王守仁怅然若失,那丝明悟、灵光究竟是什么呢?
他却不知,正是这丝灵光,在不久的将来,王守仁创立了王门四诀,而今天的这丝灵光,正是日后王氏心学的初步荫芽。
“大人!”明义轻呼道。
王守仁瞬间从怅然若失的心绪中走出,看看明中信消失的方向,轻叹一声,“明义将军,是本官错了,还请你在明师爷面前转寰一二!”
“那是自然!”明义有些愕然,钦差大人明白了?但是,他有些话却不能不说,“其实,”
“嗯,但讲无妨!”心结解开的王守仁微微一笑,望着欲言又止的明义,一举手示意道。
明义如沐春风,心中豁然,大胆开口道,“我猜,明师爷劝你离去,其实,并非钦差大人离去!”
啊!王守仁愣了,这是何意,他不解地望着明义。
“也就是说,明师爷要的是,钦差大人本体离去,但钦差大人的形象,也就是这张脸,并不会离去!”
王守仁瞬间明白了,不由得眼圈一红,望向明中信的方向,但随即豁然一笑,轻声叹了一声,“这个明中信啊!”
终究,明中信还是顾忌自己的形象的,临了临了,人家根本没有将他赶出宜良城的心,而是换种方法,令自己既能够得到民心,又能够得到安全,如此两全齐美的计谋,他却并不分辩,这小子,真想做幕后英雄啊!
不错,依这小子一路之上的尿性,必然是将功劳记于别人头上,让危险伴随自己之身。与之相比,自己之前的念头还真心是丑恶啊!
至此,王守仁心结尽去,那丝灵光一闪即逝,但却令他心中再度有所明悟。
王守仁哈哈大笑,迈步向明中信消失的方向追去。
明义不解地摇摇头,这钦差大人怎么了,愤怒也大笑,高兴也大笑,难道得了失心疯?
他激灵灵打个冷战,连忙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脑外,急步追赶而去。
二人一先一后,追随明中信而去。
然而,一路行来,却是根本不见明中信的踪影。
就在二人心中担忧,明中信是否一气之下,撂挑子不干了。
就在此时,他们眼前呈现一张张帐篷,而这些帐篷之前,却是一众百姓,尽数围着一人,正在那儿七嘴八舌地询问道。
再看中间那人,不是明中信还是何人!
此时的他,满面笑容,和颜悦色地望着百姓,正在一一为其解释。
而百姓们却也是满面笑容地望着他,眼中闪烁着的,是信任,是期盼,是希望!
王守仁不自觉地有些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嫉妒?王守仁心中大惊,连忙将其压下,闭目稍作凝神,面上恢复平静之后才睁开双眼。
唉,还是心境不稳啊!王守仁心中叹息,随即面上浮现出一缕笑容,抬步向百姓们走去。
“诸位,”一瞬间,所有百姓都听到了明中信的喝声。
瞬间,全场鸦雀无声,尽皆望向明中信。
“诸位,钦差大人到了,快来拜见!”说着,明中信一指王守仁行来的方向。
百姓们纷纷侧目,望向王守仁。
然而,他们眼神中的情绪却是那般的平淡,全无看向明中信的热切。
此时的王守仁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经过几次的波动,他早已看透想透,不再纠缠于个人情绪,只是边行进着,边冲百姓们拱手道,“本官来迟,宜良百姓们受苦了!”
百姓们躬身为礼,但眼神之中,敷衍之色甚于尊敬之色。
显然,他们并未认可这位钦差大人,反而在躬身为礼之后,不时将目光投向旁边的明中信。
明义偷眼观瞧,却见明中信平静无波,一片淡然,好像根本没有与王守仁争吵过似的。
而此时的王守仁却根本不以为意,仿佛看不到百姓对明中信的态度一般,笑着道,“明师爷已经与我说了,大家如今身染疫病,但却并不严重,只需认真接受治疗,再经静养,绝对会痊愈的,希望大家相信明师爷,一定会治愈大家!我也相信,大家在明师爷的治疗下,会很快复原的!”
这话深得百姓人心,于是百姓纷纷拍掌叫好!
王守仁说完,笑意盈盈地看看明中信,转头冲百姓们道,“虽然,明师爷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治疗你们,你们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他歇息歇息,正好我也与他商量一下城内的安排事宜?”
说着,他冲百姓们一拱手。
百姓们面面相觑,有那机灵的瞬间喊道,“我们自无不同意!明师爷确实该当歇息歇息了!”
一时间,大家反应过来,纷纷附和。
“走吧!明师爷!”王守仁笑着冲大家一拱手,转头冲明中信伸手延请道。
明中信平静无波的面上终于闪现出一丝笑意,不过是好笑的意味。
“诸位,明某去去就来!还请稍待!”明中信冲百姓们一拱手道。
“明师爷,但去无妨!”自有百姓叫道。
“我们不急!”
一位位百姓无比体谅地冲明中信喊道。
明中信笑着拱拱手,转身走向王守仁。
路过王守仁身边时,他轻声道,“走吧!商量商量!”
最后四个字,无比凝重。
明义在旁自是听到了,不由得心中一沉,难道明中信还未消气?这下可坏了。
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王守仁。
然而,他惊愕地发现,王守仁居然不以为意,笑意盈盈地转头冲百姓们一拱手,紧随而去。
明义一头雾水,这二位是怎么了,脸色一变一变的,让人猜不透,这些读书人啊!
他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猜测这二位的心思,跟着他们转向一处避静之所。
“大人,情势如此危急了吗?”却未想到,在避静之所,明中信满眼忧虑地望着王守仁,急问道。
至于二人争执之事,根本提都未提。
但这个话题也是明义所关心的,不由得他深深看着王守仁,静待他的解释,毕竟,之前信上语焉不详。
王守仁深深叹了口气,“不错,现在情势不容乐观,云南都督府来信,让咱们酌情定夺,随时可以放弃宜良,另谋出路!”
“有如此严重?”明中信皱眉问道。
王守仁苦涩一笑,“我也不想相信,居然让咱们放弃自己的百姓,这个消息令我十分震惊。然而,随之而来的布政司、沐王府的信件中皆提到了,在不得已之时,可以放弃宜良,撤退避祸!”
“从此看来,这云南行省的情势确实不宜乐观。”明中信低声自语道,“但为什么呢?会令这三方如此消极?”
“不用猜了!”王守仁面色凝重,看看明义,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道,“其实,从朝廷细作方面传来的消息,此时云南各府尽皆发生叛乱,而咱们这云南府,更是重灾区,被十余股匪徒穿插破坏,而且只攻城毁城,绝不占领城池,如今,更是集结起来,冲宜良而来!”
什么?明义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王守仁。
明中信却是眉头一挑,眼神怪异地看看王守仁,再看看明义。
“不错,朝廷在云南行省也有细作,与我取得了联系。”王守仁苦笑一声,冲明义解释道。
明义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但眼神中更多的却是感动,毕竟,朝廷派细作虽然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但王守仁却明目张胆地让自己知晓,这份毫不避讳难能可贵啊!毕竟,明面上,自己可是南疆一脉,魏国公一脉。这些事情自己是一定会向魏国公禀报的!而魏国公绝对会从王守仁的各种行为之间判断出这些细作的来处去处,甚至可能将这些细作络摸个一清二楚。
这一点,王守仁绝对能够想到这一点,但他却对自己毫无保留,唉,这份情谊令人感动啊!
第七百二十三章 贼人来袭()
“从他们处传来确切消息,现在云南行省南部几府皆已被控制,正在进行整合,如果整合完毕,只怕就会立刻北上,力度云南行省。此次叛乱不仅有弥勒会余孽作乱,而且还有云南土司参与其中,更甚者,背后还有越南后黎王的身影,如许多的势力参与其中,故此此次云南叛乱才如此的如火如荼!”王守仁皱眉解释道。
明义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他可未想到,情势居然如此严重,还有如许多的势力,这下,他可没心思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此事必须报往南京城,绝不能再让势态扩大了!最希望的是魏国公能够派援兵前来相助,当然,现在是指望不上了!怪不得朝廷此次要介入呢?他心中也有所恍然。
旁边的明中信却是声色不动,静静望着王守仁。
王守仁望着平静的明中信,心中苦笑一声,是啊,明中信早就提醒过自己,他这一路行来,虽则如同逃命,但在这路途当中,冷眼旁观,各地的情势以及风土情貌,他发现,南疆已经埋下了隐患,而且,那特使前来云南的目的很是不简单,更猜测贼人可能发动的叛乱,但自己却没有多加重视,如今云南行省情势如此紧张,正是印证了人家明中信的判断。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唯今之计也唯有将那消息告知,看看明中信的分析吧!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而是,现在已经集结兵力前来宜良,要夺取宜良,这,就是他们传来的真正消息,让咱们早作准备!”终于,王守仁说出了重点。
啊!明义一皱眉,怪不得钦差大人要进城呢!原来城外现在已经不安全了,而且,这宜良城只怕更不安全啊!不只有感染疫病,哦不,应该说是中毒的百姓,这是内患,再有外面即将到来的贼兵,这是外敌。现在的宜良城真可谓是内忧外患,接下来要如何做呢?死守?还是弃城?不由得,他将目光投向了明中信。
此时,王守仁的目光也是投向明中信,但口中却说出另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云南布政使、云南都督、沐王府传来消息,他们现在平定云南行省之事都来不及,根本无力前来增援,故此,才让咱们决定,是走是留!现在,咱们这儿可说是孤城一座,绝无外援。”
明中信一挑眉,眼中寒光一闪,却是不语。
难道明师爷还在记恨钦差大人刚才的态度?明义心中咯噔一下,不然,他为何不言不语。
钦差大人这番话是说给他听的,肯定是想听听他的意见啊!但他这态度可不友好啊!
良久,三人静立于寒风中,默默不语。
“明师爷!”终究明义无法忍受这种气氛,在旁边急叫道。
王守仁以希冀的目光看向明中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中信看看二人,从口中蹦出八个字。
二人差点憋出内伤,齐齐翻个白眼,这八个字根本就是废话。咱们难道不知道吗?
“现在最紧要的事是,巩固宜良城墙,收罗防御力量,做好备战!”明中信信口道。
二人一愣,这是出谋划策了?纷纷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不要准备弃城了!”明中信深深望了二人一眼,“此战乃是死战!不死不休!”
二人吓了一跳,有这么严重吗?
但明义却是眼珠一转,不由得转头望向王守仁,难道是因为钦差大人?
“不用看大人了,与大人无关!”明中信一口断言道。
“什么?”这下,连王守仁也皱眉不已,不是自己,那是因为什么?
明义更是一头雾水,这些贼人难道还有别的目的不成?别开玩笑了,人家已经在宜良城中下了如此毒素,岂会再回来冒着被感染的危险?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丝灵光,难道?还真的是为了这些中毒的百姓?
然而,明中信却是不再解释,转移话题道。
“待我将百姓们中的毒素解了,这些都是有生兵力,到时可以加入到守城之战中!现在,大人还是去安排守城事宜吧!后勤就不用担心了,交给我!”说完,明中信转身而去。
这就完了?二人望着明中信的背影,一阵无语。
你到是将话说完啊!究竟贼人的目的为何?说清楚啊!这说一半留一半是什么意思?
他们知晓,明中信不想说的,谁也不能强迫他。罢了,依他所言吧!
“对了!”明中信突然转身望向二人。
二人瞬间双目放光,难道他想通了,还是要说出来?
然而,令他们无语的是,明中信所说居然与贼人风马牛不相及。
“记住,让大家将口鼻护住,闻到任何异味立刻堵住,立刻前来向我报道!不得吃喝城中任何东西,吃喝什么要向我报备!”明中信吩咐道。
啊!二人愣了,随即想到了什么,瞬间面色大变。
然而,明中信说完这些,继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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