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中信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南城门走去。
明义轻叹一声,要守成那个任务还真心难啊!摇摇头,紧随而去。
二人站于城头之上,望向城下。
却只见沐家军兵马朝外,警戒严备之极。
沐家军后,就是一座座帐篷,此时百姓们尽皆站于帐篷之外,集结于一处,在其中央,正是钦差大人王守仁。
此时的王守仁正在动员百姓们,“各位,不瞒大家,如今情势紧张,云南行省各地战火连绵,己经快要烧到宜良城了,如今,宜良城不只是灾祸之地了,而且兵灾也即将到来,所以,我要进城布置防御之事,力求让宜良城成为一方乐土!”
百姓们瞬间议论纷纷,显然震惊于这些消息。
但随即他们心中有些踌躇,毕竟,进入宜良城,那可是要冒着被感染疫病的危险,而现在离去,那又要走向何方呢?要知道,正如钦差大人所说,现在的云南行省可是遍地盗匪,哪还有乐土?
一时间,百姓们心中也没有定计,踳躇不已!
“这样吧!”王守仁发话了,“如果你们要离去,我就派沐家军护送你们离去!如果留下,我也至诚欢迎!这一切,都由你们一言而定,但是,必须快点下决定,因为现在的情势瞬息万变,我也无法保证下一刻能否实现诺言!大家如果愿意留下,到我的左手侧方,愿意离去的,到我的右手侧方。”
这一番话,令得犹豫的百姓瞬间下了决定。
百姓们动了,大部分直接前往左侧,但也有小部分人站在了右手侧方。
当然,右手侧的百姓心中忐忑,深怕钦差大人对他们有意见,下个绊子,所以目光闪烁地望着站立于前方的王守仁。
王守仁笑笑,一挥手。
正在警戒的沐将军催马上前。
“沐将军,还请你派一队人马护送这些百姓离去,记住,一定要护送他们到达安全地方。”王守仁面色肃然地吩咐道。
沐将军自是领命,前去安排。
须臾,一队沐家军领命来到要离去的百姓周围静候。
“各位,我有一句话,前途珍重!”王守仁看了百姓一眼,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有那心中有些柔软的百姓眼眶一红,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
然而,旁边的亲友瞬间拉住他,轻轻摇头。
长叹一声,不再说什么!只是感激地望了一眼王守仁,羞愧地低下了头。毕竟,人家如此尽心尽力地前来救助咱们,还坚持要与宜良城共存亡,咱们却当了逃兵,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王守仁不再说什么,冲领兵将领一摆手。
在护卫队的催促下,这些要离去的百姓启程了。
然而,启程前,他们转头望向这座从小生活的小城,眼中闪过一丝留恋,但随即一咬牙,转身离去。
“好,大家既然选择留下,本官虽然无法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是,只要有本官一日,宜良城绝不会失陷,即便失陷,本官也必然是第一个殉城之人!”王守仁望着眼前的百姓,心中激荡,发出了他有生以来第一个对百姓的承诺!
“钦差大人所在,必然有咱们一口吃的,咱们自是听凭钦差大人差遣!”自有百姓应道。
一瞬间,群情喷涌,纷纷附和,现场乱作一团,但王守仁却是无比欣慰地望着这一幕,一股豪气由然而生,这,就是自己的第一份功绩与信任,尤其是这份信任,得来不易啊!自己必然拼死也得让这份信任保持一生,他心中下了定见。
王守仁一举手,百姓们瞬间停止了吵杂之声,望向他。
“众位乡亲父老,既然你们信任王某,那咱们就进城!”说着,王守仁转头望向城头。
这一幕,明中信与明义自是看在眼中,心中火热,也为有如此百姓感到了一种异样的情感。
然而,此时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明中信一挥手,城门大开,迎接钦差大人进城。
望着大开的城门,王守仁笑意浮现,向后一招手,当先进入了宜良城。
城外的大军百姓陆续进城。
“大人!”明中信与明义二人早已等候于城门两侧,等候着钦差大人,一见他躬身行礼。
王守仁一跃下马,双手扶住明义,盯着他的双眼,诚恳地缓缓言道,“明义将军,辛苦了!”
这一句辛苦,令得明义差点掉下眼泪,毕竟,这一路行来,可真是太不容易了!一次次在生死之间徘徊,大家真是太过辛苦了!
王守仁也是百感交集地望着他,是啊,这一路,如果不是他们掩护,自己岂能如此轻易地波澜不惊地到达云南行省,这一切,都是这几位的功劳啊!相信他们必定经历了无数次惊险之旅,否则,明义将军绝不会如此!想到此,他唏嘘不已。
而明中信却是浅笑着看着这一幕,是啊,想及这一路,虽然几经波折,但自己终究是将这支队伍带到了云南行省,真心不容易啊!他却绝没有嫉妒之意,皆因,王守仁这一举动,正是代表了自己是自己人,而明义终究是人家魏国公派遣来的护卫人员,必须得先行感谢外人啊!
明义终究是军伍中人,很快控制住了情感,冲王守仁感激一笑,让过一旁,让这二位见面。
王守仁冲明义点点头,转头望向明中信。
这一眼,他差点掉出眼泪,只因为,他看到,几日不见,明中信居然已经如此的憔悴,面色苍白,眼神虽然依旧有神,但却迥异于往日的奕奕神采,有些黯淡,显然,这几日在城中辛苦无比。
自己真心对不住人家啊!人家可才仅只十五六岁啊!此番与自己出京办差,虽然是以自己为主,然而,自己却未曾尽到主事人之责,反而还依靠人家掩护,才得以到达这云南行省,即便到了这云南行省,到达这目的地宜良城,却依旧需要人家为自己分忧,想想,真心是惭愧啊!
一切辛苦的事宜都是人家办的,但这一路之上,却为自己赢得了那般大的名声,这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偿还的啊!
诸般情感,融于一个深深的一躬。
明中信浅笑一下,疾步上前,一把扶住了王守仁。
“大人,万万使不得啊!”明中信在他耳边沉声道。
王守仁却不答话,只是深深望着他,眼中闪烁着一缕晶莹,一切情感根本就不是话语能够表述出来的。他也只能如此!
“大人,还是安排大家的入城之事吧!”明中信受不了王守仁的温情攻势,连忙茬开道。
啊!王守仁从这浓浓的情感之中恢复过来,不着痕迹地擦拭去自己即将掉落的泪珠。
他冲明中信笑道,“我这外来户,自然得听从明师爷的安排!”
明中信也不谦让,冲王守仁点点头,“大人,我是如此安排的,你看是否合适?”
说着,他与王守仁一阵耳语。
王守仁频频点头,认可了他的安排。
“大人,还请您主持大局!”明中信躬身为礼,请求道。
王守仁微然一笑,“明师爷,终究宜城内的情势你熟悉,还是由你来做安排吧!”
“这?”明中信一皱眉,望着王守仁,一阵为难,毕竟,人家王守仁乃是钦差,既然人家已经入城,自然是一切由人家做主,如果自己越俎代庖,只怕是不妥吧!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事情可是屡见不鲜啊!虽然自己不怕,但能免则免,自己可不想将精力投入到无谓的争斗当中去,毕竟,自己志不在此啊!
“行了,不用顾虑,咱们还是以事为主吧!”王守仁诚恳地望着他,眼神中无一丝芥蒂。
如此诚恳的目光,明中信自是能够感觉到其中的诚意,王守仁没有那些心思,这,是明中信可是体察得一清二楚。
就在此时,赵明兴也已经带着学员们赶了过来。
“明义兄,钦差大人已经认可了咱们的安排,具体安排之事就由你来安排,由明兴等学员协助你!”明中信也不再矫情,望向明义,吩咐道。
明义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本来也担心明中信不知进退,令王守仁难做,但明中信如此圆滑地将此事揭过,他自是乐见其成,他也不想见到明中信一番努力付诸流水,这一路他可是清楚,明中信付出的辛苦与心力,自是不想因明中信的稚嫩,令王守仁产生不好的想法,让这对主幕产生芥蒂,如今这般主幕相得的场景是他梦寐以求的!自是应是不提。
王守仁与明中信站于一旁,静看明义等进行安置。
借此机会,明中信将宜良城中的危急情势一一畅明。
王守仁心中惊异,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惊,仿佛二人正在谈论一些轻松的话题,但他的脑筋却是迅速轮转,思考着解决之道。
当然,明中信已经将解决之道言明,但他却在思考这些解决之道是否还有遗漏,还有不足!
然而,他思索半晌,居然发现,明中信的解决之道居然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心中赞叹,望着明中信的目光中的欣赏更是快要溢了出来。
“大人,一切已经安置妥当!”明义上前奏报道。
“明义将军辛苦了!”王守仁冲他点点头。
明义冲王守仁躬身一礼,退过一旁,然而,他的目光却是投向了明中信,以目光向他探寻。
明中信精得似猴一般,冲他苦笑一下。
明义瞬间明了,明中信这是还没有与王守仁提及。
一使眼色,催促明中信提及,再看看天色。
明中信苦笑,明义这意思是天色不早,时间就是生命,如果再不提,只怕错过了王守仁离开的最佳时机,到时,可就麻烦了!
明中信看看王守仁,却见他依旧沉浸于城中情势的分析当中,无奈,只好轻咳一声。
“怎么?”王守仁回过神来,望向明中信。
“大人,我认为,当前最主要的事,就是,”明中信一咬牙,开口道,然而,他的话到了半截却说不下去。
“怎么,还有什么事不能与我说铁?”王守仁一皱眉,不悦道。
明中信轻叹一声,“大人,我与明义将军商议,您还是先行离开的好!”
“离开哪儿?”王守仁一怔,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反应过来,“宜良城?”
他一指城中,满眼震惊地望着明中信。
“对!”明中信苦涩地一笑,他已经料到了王守仁的这种反应,但到头来,却是无言以对,只能苦涩一笑,点头肯定道。
得到明中信的肯定,王守仁转头看看明义,再看看明中信,一脸的怪异。明义先受不了了,讪笑着躲避王守仁的目光。
“明中信!”王守仁瞬间怒了,咬牙切齿地望着明中信喝道!
第七百二十二章 情势危殆()
“你将我看成了什么?”王守仁怒气冲天地望着明中信,“我是那般贪生怕死之人吗?你居然如此建议?你这是要将我置身于万人唾骂之中吗?如果我这般退去,如何面对这宜良城的乡亲父老?回京后,如何面对我那辛苦教诲我的老父亲?如何面对朝堂诸公?如何面对满情期盼的陛下?你将我置于何地?”
明中信苦涩一笑,并不答话。
“大人,明师爷也是一番好意!”明义劝道。
“好意?”王守仁彻底怒了,对明义怒目而视,“好意就是让我如此狼狈逃窜?成千古笑柄?好意就是让我丢弃责任?好意就是让我受万人唾骂?”
“大人,明师爷的意思是以身代您!不损您的威名分毫!”无奈,明义只好将明中信的打算道破。
王守仁一怔,眼中充满了痛惜,停下的断喝,缓缓转头望向明中信。
明中信看着明义,无语至极,眼中闪过一丝埋怨,唉,明义终究不了解王守仁的脾性啊,居然将这件事道破,只怕这下更麻烦了!
“你说,这真的是你的打算?”王守仁的声音冷得可怕,盯着明中信一字一句问道。
明中信满面苦笑,缓缓点头。
“你觉得,我会感激你吗?”王守仁冷静异常,冷然地望着明中信。
旁边的明义感觉一股冷风吹进了后脊梁,刺骨般寒彻,担心地望着明中信。
“哈哈哈!”王守仁仰天大笑,不停地笑。
明义震惊了,他未料到王守仁居然会大笑,这是怎么话说的?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地望着王守仁。
“明中信!”王守仁停下大笑,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口中蹦出来,眼中的疯狂之意令明义从心底发寒。
明中信此时却是平静异常地望着王守仁,一语不发,他自是听出了王守仁笑声中的悲愤,但却冷静如冰。
“你觉得,我是如此好摆布,是吗?”
未等明中信回话,王守仁继续道,“你觉得,你是天,别人都得听你的,是吗?”
“你觉得,你能够代替我做主?”
“你觉得,这支钦差卫队是你做主,是吗?”
“你觉得,我就是一个小丑,是吗?”
质问的过程,王守仁眼中的疯狂之意逐渐收敛,最终,眼中充满了冷意地望着明中信。
然而,明中信却是根本不回话,只是平静地望着他。
就这样,二人冷冷地对望,明义在旁看得心惊肉跳,深怕二人就此决裂。
然而,这二人却是根本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着,对视着。
“你真不走?”明中信冷然问道。
“哼!”王守仁回之以冷哼。
“好,那你就别走!”明中信说完,转身向后行去。
啊!明义懵了,明中信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管了?
而王守仁也是一愣,望着明中信的背影傻傻站着。
“大人,明师爷也是为您好!”明义上前悄声劝道。
王守仁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他此时才想起,人家明中信的心思本也是为的自己好,自己那般对待,确实有些过份了,好似自己得了便宜还在卖乖。
按说,自己本不该如此!但为何这样反应激烈呢?
初想,乃是自己那读书人宁折不弯的性子使然,认为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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