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 第70部分

　　　　“哦？是这样，当然可以，但是有一点，我不想提前谈某些事情，那样的话。等到了明天便没有事情可做了。”

　　　　曹平明白张端话里的意思，其实他还真的准备和张端谈谈他这次出使的一些细节，可眼下，他只能是哂笑道：“无末兄想多了，只是叙叙前情。”

　　　　张端将铠甲和剑褪去，穿着布衣坐在床上，饶有兴致的和曹平聊起了这座刚刚建成不久的长阿宫。

　　　　“这座宫殿不错，比之前我们去过的汉朝皇宫还要好些。”

　　　　“是我军的军师蒙痴子带人修建的，我家军师是世外高人，自然有些手段。”

　　　　“你们主公和军师的平日里相处的很好么？”张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曹平。微微地笑着，问道。

　　　　曹平也学着张端刚才的语气，回道：“我只想叙叙前情，如果无末问一些不必要的话，我想我可以走了。”

　　　　张端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笑声很大，当真有一种来自西方黄沙覆盖之地的豪放。

　　　　曹平也笑了，只是声音不算大，看起来更像是张端笑声的映衬，这是出于一种地主之谊的友善。

　　　　二人又随便聊了几句。曹平便离开了，一夜无事，只有秦风始终盯着那个亮着灯火的旁殿。

　　　　次日天明。

　　　　赵月已经准备和张端展开一场在朝堂上的对决了。

　　　　长阿宫上方的天空烈阳高照，赵月高坐在大殿的座位上。傲然俯视着正在陆泽的带领下一步一步地向着大殿中央走来的张端。

　　　　殿中站着的两排，都是他手下的文臣和武将。以蒙痴子为首的文官站在左侧，以王翦为首的文官站在右侧，其余皆是一些无名的小辈。

　　　　赵月其实也常常为势力内的人才荒问题而感到焦虑，不过没有办法，洛阳刚刚恢复发展。有能力的人估计还在江湖之中暗暗观望，看看他是不是真正值得侍奉的君主，或者说另投别的地方？

　　　　不要看赵月现在已经将洛阳治理的井井有条，真正有见识的人可不会被这点小的举动给蒙蔽过去。身为一个君主，认识一个臣子是否忠心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同理，一个想要出仕的人认识一个君主是否只得投靠，也是需要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的。

　　　　诸如秦风之类，赵月能够碰上，并且确实对他忠心耿耿，实在是赵月的福缘。

　　　　张端迈着身为一个常年作战的军人应有的步伐走上了大殿，笔直地往大殿中央一站，依旧什么都不说，只是象征性的施了个礼，而后便两样平视前方，不理会赵月及任何人的样子，与昨天简直是一模一样。

　　　　赵月看了蒙痴子一眼，蒙痴子微微的点了点头，他心里有底，所以也不生气了。

　　　　他待了一会儿，确认张端真的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只能带着笑意说道：“张使者，我本想亲自和你探讨有关共同进攻弘农城的事情，可是我手下的将官都知道我和你是同乡，如果我和你谈的话，他们只怕也可能觉得我会因为往日的情分而使得我军得不到应有的利益，这样吧，就由我的军师蒙痴子和你探讨如何？”

　　　　听了这话，张端终于肯瞥了赵月一眼，他虽然是武将，可是并不傻，他知道赵月这只是一个说辞，实际上，那个过去饱受自己恩惠的小兄弟是不想和自己说话。

　　　　不过当他听到是那个传闻中的蒙痴子和自己谈论，他还是有些期待的，因为他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人，什么样的一张嘴，让过去单纯善良的赵月变成了如今这般艰险狡诈的人。

　　　　蒙痴子出于礼节，并没有站在文官的队列里，而是走到了张端的身旁，冲着赵月鞠了一躬，又对着张端施了个礼，这才捋着白苍苍的胡须，和蔼可亲地说道：“张使者，还望你不要介意，我家主公之所以不亲自和你谈论进攻弘农的事情，还是因为弘农毕竟是目前汉王朝名义上的帝都，他不好如此僭越礼数，不过我则不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究竟是帮谁？（）　
蒙痴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端挥手示意打断了，他正色道：“秦军的军师，张无末是军人，此次虽然奉主命出征，但是只想探讨何时进攻，如何进攻，对于其他旁枝末节，我并不想多做了解。”

　　　　蒙痴子自讨了个没趣，倒不觉得难堪，他心里明白，张端这招叫做油盐不进，只能旁敲侧击，不能硬碰硬。

　　　　殿上，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蒙痴子和张端，恨不道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些端倪，得以分析出他们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然而从旁观者既期待又失望的表情来看，显然，这两个人把情绪和思绪隐藏的都很好。

　　　　“好，张使者，不，我应该称呼您为张将军，既然将军此番前来，胸中已有想法，就不如先说出来，让老朽以及在场所有的人都听一听？“蒙痴子一边说，一边将手做了个请的方式，暗指在场的所有人。

　　　　张端淡淡地开口道：“如今，弘农之主名曰汉朝皇帝，实则是王允把持朝政，麾下尚有十数万的军队，又有吕布、张辽、高顺等猛将率领，实难图之，我家主公欲与秦军一起出兵，东西夹击，令其首尾不能相顾，而后此城必破，则可一举擒获王允。”

　　　　蒙痴子听后仔细想了想，反问道：“擒获王允？那汉朝皇帝，李傕和郭汜二人准备如何处置？”

　　　　“我家主公认为，眼下大汉乱世已起，汉朝名存实亡，所谓皇帝，不过是个称号罢了，然而虽然如此，皇帝也是天下的象征，皇权存，则名利在，皇权废，则功勋去。此番若能平定弘农。我家主公自然会将其妥善安置。”

　　　　张端一席话，莫说蒙痴子，就连赵月听了，内心都感到不屑。

　　　　赵月觉得这个大哥真是朽木不可雕。掌握皇权，竟然只是为了区区的名利，须知在乱世中想要称霸一方，追名逐利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要以安抚百姓。收获民心为主。

　　　　以此观之，张端果然只是一个将军，无法兼具政治谋略的方面，让他出使，也足以见李傕郭汜势力内部的穷兵黩武。

　　　　不过，赵月的记忆忽然回溯之前，他隐约记得董卓昔日麾下有一个叫贾诩的谋士，好像比较足智多谋，不过因为偶然的一次谋略失策，便再也没被董卓正眼瞧过。如今那个人应该也在李傕和郭汜二人的手下才对。

　　　　“如果我有机会灭了李傕和郭汜，收取长安，一定先到咸阳，再访骊山，广纳天下英才，这贾诩便是其中之一。”赵月看着张端一脸认真的样子，内心暗暗地发狠。

　　　　大殿上，蒙痴子已经和张端开始议论起来两方出兵获胜之后的利益分配问题。

　　　　这个问题，张端在来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李傕的命令，可以对赵月许诺。将弘农郡下辖的九县中的三县新安、宜阳、陆浑割让给赵月，但是弘农城，万万不能答应让给赵月。

　　　　所以此时，张端将这个条件说出来之后。殿上坐着的赵月听了，心中已然大怒，认为这是在戏耍他，可是因为昨天已经将此事完全交给了蒙痴子，他此时只能是暂且忍耐，面带僵硬的笑容。没有开口。

　　　　蒙痴子的表现并没有太激烈，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个老人的头脑里的确充满着智慧，之所以在赵月面前没有表现出来，是因为他的忠心掩盖了他的锋芒。在外人面前，他胸中的韬略将如白虹贯日一般。

　　　　“可以，然而，‘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想代我家主公提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张端皱了下眉头，他怕蒙痴子在他不经意的时候耍什么花招，而他一时不察答应下来。

　　　　“此次征战弘农城，李傕和郭汜两位大人必须亲自率兵，而且所率兵力不得超过一万。”蒙痴子看似循循善诱地说着，但心里实际在谋划些什么，根本没人知道。

　　　　在场的人，包括赵月在内听了这个消息，心里都有些吃惊。要知道，弘农的兵力不多，但也不算少，只靠洛阳的十万士卒，即使全军出动，胜负也不敢妄断，更何况还有可能在那里见到号称飞将的“吕布”。

　　　　最根本的，洛阳城也要有守军吧，和东边的曹操之盟刚刚建立不久，万一曹操见他们此次全军出动，洛阳空虚，趁机毁盟进攻怎么办？

　　　　张端也有些意外，他原以为蒙痴子会在城池的问题上和他斤斤计较，即便不是，也会让他们多出兵出力，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蒙痴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如果他答应的话，那无异于是可以减少了他主公李傕的损失，更直接等同于赵月军打下弘农，再拱手送人啊！

　　　　“不知无末将军意下如何？”蒙痴子始终带着笑容，好像根本没有什么阴谋，有的只是一腔真诚合作的意愿。

　　　　张端悄悄看了眼坐在殿上的赵月，赵月也满腹狐疑，此时心中拿不定主意。张端在心中判断，赵月并不知情，这并不是他们主仆之间商量好的阴谋。

　　　　让他家主公李傕和郭汜一起亲自率兵出征？

　　　　张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难道蒙痴子是想让他们势力的两个核心头脑都一起离开长安，然后再打长安的主意？

　　　　张端觉得自己想多了，因为从之前李傕大人派往西凉武威处使者返回的消息，马腾已经明确表示短时间内不会有进攻的行为；而赵月亲自率兵偷袭长安就更无可能，他们洛阳距离长安虽然不远，但中间还隔着弘农，而且最重要的，他们把兵力都调去攻弘农了，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再去长安？

　　　　这是第一个问题，张端想不明白，还有第二个令他想不明白的问题，就是蒙痴子为什么只让他们主公带兵一万出征，关于这点，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会减少他们势力实力损耗的举措，从另一个观点说，这就是让赵月他们自己攻城变得更加困难了才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为什么这样？（）　
“无末将军？”蒙痴子看到张端迟迟不肯说话，于是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张端终于回过神来，面露难色。

　　　　他真的觉得这里面有鬼，更觉得传闻中的蒙痴子不会这么简单就答应他们的要求，还提出了有利于他们的条件。他想派人先回长安去禀报一下这个消息，而后再做决断；可是不得不说的是，时间紧迫，李傕这次命他出来，路上就已经迁延了许多事日，如果不尽快把出兵的事宜谈妥，很有可能贻误战机。

　　　　“好吧，我答应贵军的要求，回去之后就禀明我们主公，我想我们主公也一定不会有意见的。”张端几经折磨，最终还是艰难地应承下来。

　　　　蒙痴子眯着眼睛，笑着点了点头，正当他准备转身向赵月的方向，请赵月出面拍定此事之时……

　　　　张端忽然又开口问道：“我还有一事？敢问贵军准备何时出兵，是否也由赵月亲自带兵？”

　　　　赵月坐在殿上，张了张嘴，根本没有介意张端对他直呼其名的时间，他在心中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倒是蒙痴子接过话茬，替赵月回答道：“我军将于今年五月初出兵，因为我家主公那时需要赴曹操的许昌新会，所以无法亲自领兵，届时由我军大将王翦率兵，曹平监军，我也会跟随军队前去。”

　　　　许昌新会是曹操在攻克袁术之后收了许县，并将之作为了新的势力据点，开始仿照赵月发展洛阳的模式，进行了大规模的田地耕种，商业发展，军队建设，并在今年年初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而且也确实向赵月发出了邀请，想要和这股初生的秦军势力做一番友好的交流。

　　　　不过，那是在秋收后的十一月。并不是五月。

　　　　赵月现在一肚子的糊涂，他真的怕蒙痴子诓骗张端的同时，把他也诓骗进去，不过他看蒙痴子他双透露出忠诚的眼睛。实在不想是要背叛自己。

　　　　张端转向赵月，说出了这次出使以来对赵月说的第一句话：“敢问座上之人，就如此决定下来吗？”

　　　　两列官员里，多有对此傲慢的问句不满者，可赵月并不介意。他用眼睛去看蒙痴子，蒙痴子微微的点了点头。

　　　　赵月深吸了一口气，他在脑海里制衡一切因素，他必须确保两点：对外争取到最大利益的同时，蒙痴子个人绝对不能够在此事上获得什么好处。

　　　　年轻君主咬着牙齿，双手握拳抓住了锦袍的一角，因为出汗，浸湿了一部分的衣服，他的双腿也因为紧张而开始颤抖。

　　　　好在，他的下身被桌案遮挡住了。殿中之人无人能够看清他的表现，只能看到浮现在他脸上的，略显僵硬的微笑。

　　　　如果说，赵月从来没有建立过这样的一股势力，从来没有背负过一个势力命运，他大可不去在意这些东西，可是如今他已经坐拥十万大军，麾下也有臣子的命途和发展要依靠自己的决策来实现。

　　　　他真的不能，不能够随随便便就做出决定。

　　　　最令人恐惧的事情不是未曾拥有，而是拥有之后担心失去。赵月知道身为主事者。不能够优柔寡断，可是这件事，他真的能够完全相信蒙痴子吗？

　　　　蒙痴子似乎觉察到了赵月的异样，他抿着嘴唇。坚定地看着赵月，又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在那一瞬间，赵月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的那个老师，是他教会了自己一切，是他，让自己成长了。这么多，他此时没有理由不相信他！

　　　　“请问……”张端见赵月久久没有发言，刚想在问一遍。

　　　　赵月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看着张端，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没错，这便是我的意思，你回到长安后，如实禀告给李傕和郭汜就好。”

　　　　殿上的讨论就这样结束了，张端对赵月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了，在陆泽的引领下，他将于今日下午出城。

　　　　赵月也命殿上的文官与武将通通退散，他则是着急的回到内室，召来了蒙痴子。

　　　　“痴子，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明白！”赵月内心焦灼，已经迫切地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会儿事了。

　　　　蒙痴子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道：“主公先别急，请先安坐片刻，容我慢慢道来。

　　　　赵月见蒙痴子这么说，只能是暂时忍耐，坐到了一张古朴的木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