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孩子?”姜氏婆婆注意到赵月停下了脚步,于是连忙问道。
赵月摆了摆手,对姜氏婆婆说道:“没事儿,婆婆,您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同村里的大叔们聊会儿天,可以吗?”
姜氏婆婆闻言,抿嘴笑了笑,然后开心地一个人先走了。她想赶忙回到家中,将这些野菜熬汤,肯定很美味,说不定还能多盛出几碗送给邻里相亲。
赵月则是来到了赵四和王五的身边,在他们旁边的枯木上找了一块位置,悄悄地坐了下来,认真地听着二人的对话。
大概听了不一会儿,他终于听出了门道:原来,反董卓联合军在虎牢关停滞不前,只有曹操一路诸侯率领手下的诸将以及士卒向洛阳进发,以图追赶挟持汉献帝西迁的董卓一行人,却没想到在洛阳近郊一带遭遇了董卓军手下徐荣所率领的伏兵,导致全军覆没。
还听说,心灰意冷地曹操率领着残兵败将回到了属地陈留城,并没有返回虎牢关联合军处。
至于现在洛阳的情况,王五和赵四也是听四处行走的百货商说的,据说,现在洛阳就像是一座废墟,别说商家、店铺之类的民用住宅,就连兵舍、校场都烧了,而且城中死了很多人,现在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听完这一切,赵月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向姜氏婆婆的屋子走去。
永夜村的夜晚似乎总是来的很快,赵月的心情也是久久不能平静,晚饭的时候,他只喝了几口野菜汤,这让满怀期待的姜氏婆婆很失望。
并非这野菜汤不合赵月的口味,而是赵月心中有所思,故而胃口不佳。
帮助姜氏婆婆收拾好了碗,赵月老早就躺上了床,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是久久不能够入睡。
从虎牢关出来到现在,他心中做了无数种打算。
首先,他想过去投靠大哥张端,可张端却是董卓的手下,虽然二人感情很好,但赵月并不想做董卓手下的一个屠戮良善的刽子手。
那么去寻找曹平和华雄,然后与这二人起事,振兴昔日祖先的大业呢?
赵月在床上翻了个身,摇了摇头:自从虎牢关一别,这二人便下落不明,依照曹平的性子,应该也不会返回洛阳,再者说,就算他当日和华雄回到洛阳,那此时洛阳都被焚烧,他和华雄肯定也前往了别处,若是想要在茫茫的神州大地上寻找两个普通的人,只怕比登天还难啊。
还有,身在洛阳的军侯刘征的夫人以及他的儿子小刘忡呢?
“唉。”赵月侧身躺在床上,像只猫一样弓着身子,在被窝里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忍不住小声嘟囔道:“毕竟是昔日汉军的军侯家属,董卓再丧心病狂,也不会不顾及他们的身份吧……不过连曹操都败在了董卓的手下,真是件稀奇的事情,我看那个人也算比较有心计、有想法的样子,统兵作战怎么会输给徐荣呢?”
“也许董卓手下的徐荣比曹操更胜一筹。”赵月在心里这样自我解释着,却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想要去投靠曹操的这个想法也化作了泡影。
思考总是会导致时间加快度过,而人们也因为思考而变得更加疲惫,劳累。赵月就是如此,他在不断地思考当中陷入了睡眠之中。微微的鼾声响起,屋外是清凉如水的夜晚,初春的微暖在夜间慢慢蔓延进每一个人的梦田。
远处永夜村的外围,倏忽划过几道黑影,手中拿着的兵器,依稀可见在月光下闪烁的冷光。
他们原本是一群黄巾贼寇,现在却成了占山为王的山贼,共有五人,匪首正是曾经在司隶与豫州二地交界处的山谷戕害伍长邢翼的那个裴元绍。
自那日在州界口处放过赵月一行人之后,裴元绍和手下的百人众不幸遭到了豫州一些豪绅的打击,各郡豪绅们的家丁集结在一起,大约也有数百人,裴元绍率手下众人与他们大战一场,结果人员大幅缩水。
无奈之下,裴元绍只得带着残留下来的人移动到汝南郡一带的山野中,啸聚山林,成为了一方山贼,此次他只带了五个人下山,就是为了劫掠一些小型的村子,还好一路顺畅,竟然一直从汝南抢到了颍川。
而这次,他们的目标就落在这永夜村这个小地方!
“大哥,咱们这次会不会栽了啊,兄弟我不知道为什么,右眼皮一直在跳。”
浓浓的黑幕下,裴元绍等人靠在几棵树下,其中一个手下正在忧虑地说着。
裴元绍听了,一巴掌拍在那人的脑瓜上,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训斥道:“去你娘的,什么嘴巴,下次再说些丧气话,我巴掌直接扇你嘴上。”
另外一人顺从裴元绍的意思,安慰道:“哎,都别闹了,跟着大哥能有啥事儿,这永夜村就是个小破村,官兵都不管,还能有什么神仙在不成?再说了,我们大哥的本事,怎么也是个黄巾军中的将军啊!就村里那些干巴汉子,大哥一个打十个!”
裴元绍听后,在月光下露出了狂妄的笑容,他看了看周围的四个兄弟,然后咬着牙吩咐道:“哥们儿几个,都给我放机灵点儿,手里的家伙也磨快了,等到他们睡熟了,天快亮的那段功夫,咱们就冲进去动手!”
“是!”四个山贼应声答道。
第五十五章 谁说少年废?()
暗黑色的天空中,繁星点点,一缕白色的云雾,仿佛仙人吐出的气息一般,慢慢地飘动,渐渐的遮住了半抹月光。
夜已经很深了,永夜村的人差不多都已经入眠。只有姜氏婆婆的屋子里,再度亮起了微微的火光,那是赵月将铜灯点了起来。
他做了一个关于自己先祖的噩梦,此时大汗淋漓,想要起来找点儿水喝。
幸亏屋中还有饮水,赵月用碗接了满满一碗,然后送到嘴边,敞开了胸怀,大口的喝了起来,那份沁入心脾的凉爽顺着他的喉咙滑动到身体里的每一处。
梦里,赵月发现自己站在骊山脚下,而秦始皇嬴政则站在骊山的山顶训斥他,还有扶苏、子婴等人,也在痛骂他为不肖子孙。
“唉,”一回忆起刚才的噩梦,赵月就有些惆怅,忍不住叹气道:“我赵月本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村里百姓,为什么却会变成一个拥有秦朝皇室血统的人呢?”
微弱的话音刚落,村里便响起了巨大的声响,仿佛惊天的巨雷,打破了永夜村原本静谧的夜晚,给村中所有人都带来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赵月连忙冲出门去,只见旷野里不少永夜村的居民都出来了,他们有的光着身子,还没有穿衣服,而五个手持大刀的恶徒正在村子中央耀武扬威,各种叫嚣。
姜氏婆婆也被这声音吵醒了,连忙穿起衣服,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却被村中央大树下面的那一幕吓了一跳,忍不住捂住了嘴巴,苍老地说道:“哎呀,孩子,不好了呀,想必是山贼来了!”
“山贼?”赵月平淡地说了一句,心里却并没有泛起多大的涟漪,他连成千上万的官兵都曾经见过,更不要说山贼了,更何况,眼前的所谓山贼竟然只有五个人……
“是啊,”姜氏婆婆点了点脑袋,然后赶忙对赵月说道:“孩子,你快回屋去吧,咱们的村子里经常有山贼光顾,都带着刀,村里的汉子又不敢反抗,所以都是交出财物保平安。”
说话的功夫,赵月还真看见几个大男人默默地返回到家中,而后带出来一小块兔肉之类的食物,还有将几枚五铢放到大树下的黑影面前的人。
赵月听姜氏婆婆说过,有青壮年的家中多少都会存点肉,以备干力气活时补补力气,可如今那些男人竟然未作反抗就满足了那五个人的要求?
赵月不免生出一丝愤怒,心中也多了一份对这些永夜村男人的蔑视,手中的拳头也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
村子中央的那棵大树叶子并不繁茂,但却好像是守护神一样庇护着整个永夜村,此时下面的一个山贼点亮了火把,火光中可以看到他那张狰狞的面目,可惜距离太远,赵月无法辨认他的长相。
永夜村家家户户都开始向外送东西,排成一队,井然有序地将东西放在那五个人的面前,然后快速的走开,就像是惯例一般。姜氏婆婆也准备动身回屋子把白天挖的野菜全数交出去,却在迈步子的那一刻被赵月拦住了。
“孩子,你咋啦?”姜氏婆婆一脸不解。
赵月强忍住心中的怒气,关切地道:“婆婆,你真傻,那可是山贼,你们总这样,日子以后怎么过?为什么不跟他们拼命?”
姜氏婆婆叹了口气,说道:“唉,孩子呀,咱们都是老百姓,哪里敢跟这些贼寇作对,给他们想要的,他们走了就是了,只可惜现在官府也不管事儿,没办法报官。”
说完,她不顾赵月的阻拦,执拗地回到屋子里,踮着脚尖准备取下挂在墙上的野菜,脸上竟然看不出丝毫的悲伤,就仿佛是将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送给亲友一样。
可赵月的心里清楚,姜氏婆婆是将这些野菜看成生命的,而外面那些人也不是什么亲朋好友,是杀人如麻的山贼!昔日,他最为尊敬的伍长邢翼就是葬送在这种人的手里!
赵月紧咬着牙关,拳头握得咯吱作响,心里正在犹豫要不要动手。
村子中央,火焰正在火把上跳动,春季夜里的风不大,但也连吹不停,火焰频繁地忽高忽低。火光下,裴元绍和他手下人的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他们从未见过这么识相、这么愚蠢的村民,特别是村里的那些男人,在裴元绍等人的眼里,简直就像是一只只温顺的小绵羊。
如果裴元绍不开口的话,赵月也许今夜就忍了,可是偏偏不幸的是,裴元绍一得意,就偏要说几句。
“各位村里的人们,俺们兄弟今天来,本来就没有恶意,”裴元绍站在树下,右手扛刀,一边用左手手接住村人递给他的东西,一边兴高采烈地说道:“大家都把东西送出来,什么都好说嘛。”
姜氏婆婆已经取了野菜,出了屋门,正准备去交给裴元绍等人,却忽然被一只胳膊拦了下来。“咋啦你又?这孩子。”姜氏婆婆向一旁看去,发现是赵月拦住了她,于是不解地问道。
赵月低着头,没人能够看的清他此时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原来是他啊……”赵月阴沉着的脸慢慢地抬了起来,嘴角轻轻地扬起,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淡淡地说了句。
“谁?”姜氏婆婆一脸茫然,好奇地在一旁问道。
赵月并没有回答她,可这不代表赵月认错了人。自从那日在谷口一别,这声音、这语气、这类似的场景!
赵月的眼中放出了愈来愈浓的杀气,血丝也在眼球上肆意的蔓延,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如同疯了一般冲了过去,口中大声喊道:“裴元绍,今天碰上了,你就别想再活着回去了!你没有恶意的话,我有!”
这声音仿佛是恶禽划破黑夜的一声嘶鸣,赫赫威势,绝不可挡。
永夜村的人们见了,都吓了一跳,纷纷地让到两边。姜氏婆婆也没想到赵月会突然冲过去,心中十分焦急,在原地跺脚,又连忙找到村中一个比较壮的人,恳求他道:“大壮啊,你快去帮帮那孩子吧,他一个人恐怕会被山贼杀了啊,我一个老婆子,也没什么能耐,只能求你啦!”
“姜氏婆婆,你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大壮断然拒绝了这个请求,而后劝说道:“这个人本来就是个疯子,说不定今夜看到了山贼,被吓得犯了病,所以才冲了出去,您老人家就别管啦,别等会儿也被杀喽。”
姜氏婆婆不肯罢休,艰难地挤在人群中,一连求了好几个年青人,却没有一个人肯答应愿意帮赵月,都说赵月是疯子。
乱世之中,有人认为要靠武艺力气取势,也有人认为要靠智慧谋略制敌。可是,即便有了这两者,没有一颗善良勇敢的心,也是全然无用的。
赵月或许不比村里的那些青壮年强壮,也没有什么奇谋妙策可以退敌,可是他却有又这样的一颗心,所以,即便他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也能够常常散发出让世人惊叹的耀眼光芒!
至于那些空有一身力气,却在关键时刻化身路人的人,就算能够擎起泰山之重,又有什么用呢?终究无法掩盖他内心的空虚渺小罢了。
此时,阵阵夜风起,饱含愤怒的赵月已经冲到了裴元绍的面前。
而大树下,裴元绍却还没反应过来,他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个送死的人,竟然还认识他的姓名。
手下的山贼将火把向赵月这边靠了靠,裴元绍终于认清了少年人的脸,他觉得有些眼熟,但实在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这个人。
可笑一条人命葬送在他的手里,事到如今竟然早已经忘却的一干二净。
第五十六章 独身战山贼()
月光下,裴元绍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赤手空拳冲过来的少年人,他的脸很俊俏,很美丽,皮肤白皙,脸型仿佛是用精美的小刀雕刻出来似的,一双黑色的眸子正散发着冷森森的杀气,就好像他跟他有仇一样。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裴元绍愣了片刻,回过神后,气定神闲地问道。
肩上扛着的那把刀慢慢地举到了面前,裴元绍知道,眼前这个人不论是谁,肯定今天都是要干一场的,不过他心中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虐杀这个跟小鸡一样的少年人,更何况身旁还有他的四个手下。
赵月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冷笑着质问裴元绍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黄巾贼寇,是不是忘记了那天在谷口的事情?”
裴元绍听后,又仔细地看了看赵月,然后忽然醒悟过来,奚落地取笑道:“哦!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那天的一个汉军小兵啊!”听到这话,裴元绍旁边的其他山贼也都忍不住笑了,他们想起了那天的场景,简直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压倒性胜利——骑马的负责逃命,所谓的汉军新兵像傻子一样等着被宰,幸亏是他们大哥发了善心,只杀了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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