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寐一会,谁料却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见到王冲的衣着,谢家父子眼中俱都闪过一丝异色,毕竟在这个极为注重礼节的时代,主人衣冠不整的出来见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对客人极不尊重的行为,不过当你真的很看好一个人的时候,你当下的第一个反应,其实不是不满,而是下意识的想要为对方的失礼找一个借口来安慰自己。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冲出生草莽。在礼仪上有些失当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家汉高祖刘邦在打下大汉数百年江山之前,不也同样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吗?一想到这里,谢家父子自然也就释然了。
谢煚拉着谢承起身回礼:“国事虽要紧,但将军万金之躯,却也要多多注重身体才是!”
“多谢谢家主关心。好了,都不必多礼,入座吧!”王冲微微一笑,待二人坐定,便直接切入了正题,“本将是一个直性子。也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大家不妨开门见山的谈一谈,谢家主既然说愿意代表谢家辅佐我锦帆,只不知你们谢家,能够为我们锦帆带来些什么?”
谢煚笑了笑道:“如果小人说我谢家能够为锦帆提供大笔的钱粮。想来将军会觉得我谢家很没有诚意,因为目前的锦帆并不缺这些,但小人若说我谢家能够出面替将军说服大半的山阴世家在暗地里倒向锦帆呢?”
王冲眼皮一跳,目光灼灼的盯着谢煚:“谢家主确定自己做得到吗?”
谢煚淡淡一笑道:“其实此事成败,主要取决于将军,而不在小人!”
王冲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谢煚解释道:“世家者,往往无所谓忠诚,而只在乎自身利益。只要锦帆能够保持一如既然的强势,让那些世家看不到任何一丝孙氏有可能反败为胜的希望,他们自然不敢再冒险帮孙氏抵御锦帆!”
王冲摇摇头道:“不帮孙氏跟帮助锦帆。完全是两个概念,难道他们就不能两不相帮,坐看我锦帆与孙权分出胜负之后再做抉择吗?”
谢煚笑道:“锦上添花不若雪中送炭,越在局势明朗之前做出选择,事成之后所能获得的利益也就越大,如果真等到将军与孙氏分出胜负的那一刻。岂不是什么都已经晚了吗?说到底,世家虽然缺乏一定的冒险精神。但在不伤及自身底蕴并且有足够利益可图的前提下,却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冒险!”
王冲略带着一丝玩味。似笑非笑道:“就好比你们谢家?”
谢煚倒也光棍,竟然一点都不尴尬,反而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了:“将军所言极是,我谢家在此时投奔将军,来日等锦帆拿下了江东,想必将军当不会亏待我谢家才是!”
“谢家主,你这是在将我的军啊!”王冲没好气指着谢煚,呵呵一笑道,“谢家主说的没错,本将从来都不是一个过河拆桥之人,不过有些话,本将可得说在前头,在某些原则性的问题上,本将可是断然不会退让的!”
谢煚知道王冲指的应该是取缔家族私兵这件事,对此,他倒是并不在意,因为最令他关心的,其实就只有他们谢家的仕途:“将军放心,谢煚又岂是那等不知进退之人?”
王冲深深的看了谢煚一眼:“你明白就好!”
谢煚笑问道:“将军可知自己与孙权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哪里?”
“哦?”王冲眉头一挑,饶有兴趣道,“愿闻其详!”
谢煚答道:“将军与孙权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魄力’这两个字,小人为什么说自己有很大把握说服多数山阴世家归顺锦帆,是因为如果世家相助孙氏,一旦孙氏战败,将军必会以铁血强硬的手腕将这些世家一一拔除;反之,若是世家帮助锦帆呢?到时候即便江东真的取得了胜利,他孙权事后有那个魄力将所有帮助过锦帆的世家统统除去吗?不,他绝对没有,所以,单以风险而论,帮助锦帆的风险,无疑要比帮助孙氏的风险小了太多。”
王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着对谢煚道:“谢家主,恭喜你,你成功说服了本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你谢家能好好的配合我锦帆的行动,事成之后,本将绝不会亏待你们谢家!”
谢煚闻言大喜,跪拜道:“多谢将军,只是小人还有两个不情之请,希望将军成全!”
听谢煚这么一说,一旁的谢承当即略带困惑的看向自己的父亲,他知道谢煚的第一个请求应该是把自己留在锦帆,可是第二个呢?
王冲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并没有一口答应:“说说看!”
谢煚道:“小人的第一个请求,是希望能够将犬子留在将军身边为锦帆效力,伟平自小博学洽闻,尝所知见,终身不忘,虽不能帮上什么大忙,但替将军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第两百零六章 再多一个也无妨()
尝所知见,终身不忘?
这尼玛不就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吗?
王冲星目含威,上下打量着谢承,直将后者盯得浑身不自在,低着头,在那扭扭捏捏起来。
看了半天,王冲还是看不出谢承有什么特别之处,除了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谢承给王冲的整体感觉就两个字——木讷,这样的人,真的身怀着过目不忘的绝顶天赋吗?
似乎是看出了王冲的怀疑,谢煚微微一笑道:“将军若是不信,可现场进行考究!”
王冲摇摇头道:“不必了,谢家主的第一个请求本将答应了,正好本将身边还缺个记录文书档案的书佐,不知谢公子可愿屈就?”
王冲当然不会傻傻的真的考究,反正对他而言,谢承的能力到底如何,其实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本身就不好拒绝谢煚的这份诚意。
谢煚心里很清楚,王冲虽然同意了他的投诚,但绝对不会贸然的轻信于他,所以他将谢承留在锦帆,其最大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告诉王冲:瞧,你看我都把自己的儿子留在你身边当质子了,你对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谢煚的表现确实让王冲放心了不少,不过也仅仅局限于此。
王冲已经用窥探之眼偷偷查探过谢家父子对自己的好感度,一个75,一个71,不算高,也不算低,看似没什么问题,但还是没办法毫无保留的信任,所以该做的防备还是会有,比方说让暗部秘密调查谢煚的底细以及暗中监视谢家的一举一动。
对于王冲的安排。谢家父子并未有什么不满,书佐的职位虽低,但却是王冲的近臣,只要谢承表现的足够出色,未来的晋升空间还是很大的。更何况官小压力也小,谢承还年轻,一下子担负太大的责任对他而言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多谢将军!”谢家父子齐齐对着王冲拜倒。
王冲淡淡的点点头,提醒道:“这件事暂且不要宣扬出去,不然你谢家的处境会很危险,事情败露的可能性也会变高!”
谢煚保证道:“将军放心。事关我谢家的生死存亡,小人又岂会儿戏?”
王冲道:“好了,说说你的第二个要求吧!”
王冲此问一出,就连谢承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谢煚神色凝重,有些忐忑的说道:“小人的第二个请求。是希望将军可以将小女纳为妾室!”
“恩?”闻言,王冲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他之前是真没想到,谢煚竟然会提出如此要求。
谢承脸色一变:“父亲,你”
“伟平,住嘴!”谢煚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谢承,对王冲苦笑道,“将军有所不知。小人提出此请求,其实也是逼不得已,小人若不以此明志。将来我谢家必难逃将军责罚!”
王冲听得一头雾水,语气不由加重了一分,指着谢煚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本将一五一十的解释清楚!”
“诺!”谢煚吞了吞口水,无奈的解释道,“回将军,事情是这样的。几个月前,吴夫人欲为二子孙权择妻”
“等等!”王冲打断道。“这不对吧?孙家连三子孙翊都已经成婚了,身为二子的孙权怎么可能还没有娶妻?”
古代的封建思想很严重。长幼有序,在家中兄长娶妻之前,弟弟是绝对不能先成婚的。
谢煚愣了一下道:“将军不知吗?那徐氏的娘家不过是吴郡的小家族,与孙家的地位并不匹配,更兼孙权尚未成婚,所以徐氏当时,仅是以孙翊妾室的身份入门,而并非是正妻!”
“原来如此!”王冲微微有些尴尬,“好了,你继续说下去。”
“诺!”谢煚顿了顿道,“当初得知吴夫人想在江东世家中挑选一名门当户对的女子作为孙权正妻,不少世家都很心动,于是他们纷纷将家中的适龄少女推荐了上去,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小人”
“然后吴夫人恰好就看中了你的女儿,是这样吗?”
这个时候,王冲终于想起眼前这对父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历史上,孙权的第一任妻子确实姓谢,后者有一个弟弟,似乎就叫谢承,此子的文学水平很高,还留下了不少著作,其中最有名的应该是他曾编写过一卷后汉书,只不过此书当时是以东吴为正朔,书中对孙吴多有歌颂,并不符合司马氏代魏的大统,所以被大多数历史学家所否认,在王冲前世,这卷书其实早已经遗失。
谢煚哭丧着脸,点点头道:“将军明鉴,小人此前是真没想到将军会这么快就打过来!”
王冲冷笑道:“本将能夸你势利吗?”
谢煚被王冲渗人的冷笑吓的脸色惨白,后背阵阵发凉,却还是硬着头皮辩驳道:“将军说的不错,小人确实势利,但小人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振兴家族,几个月前,孙策尚在,江东固若金汤,小人作为江东士人,选择讨好孙氏应该无可厚非吧?”
“”王冲默然不语,依然冷冰冰的盯着谢煚。
不可否认,谢煚讲的确实很有道理,但王冲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舒服,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待见世家的原因,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墙头草,哪边顺风哪边倒。
当然,谢煚的情况又有些不同,他膝下就一子一女,如今请求王冲纳了谢氏,又让谢承在锦帆麾下做事,这几乎相当于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王冲身上,一旦王冲同意纳谢氏为妾,那么双方从此将被绑上同一艘战船,以后锦帆要是败亡,他们谢家即便残存下来,也必然会一蹶不振。
原本王冲并不想答应谢煚这个荒唐至极的请求,不过难得谢煚这么看好自己,愿意在自己身上赌上一切,自己若是拒绝,未免会让他寒心,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谢氏在历史上是孙权的第一任正妻,这才是最让王冲心动的。
反正自己已经抢了孙权一个女人,那再多一个又有何妨?
第两百零七章 柴桑攻防()
柴桑,望着城外终于如潮水般退去的江东士卒,陈兰‘哐当’一声扔掉手中已经被磕出好几道缺口的环首大刀,整个人虚脱的靠在女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染满血污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怎么样?陈将军,还挺得住吗?”徐盛来到陈兰面前,一脸担忧的关心道。
陈兰仰头望天,任由那淅淅沥沥飘下的绵绵细雨淋在自己脸上,目光茫然道:“都三天了,江东军的攻势一天比一天猛烈,文向,你说我们真的守得住柴桑吗?”
徐盛一屁股坐在陈兰身旁,贪婪的吸了一口带着丝丝血腥味的清凉空气,苦笑道:“守得住要守,守不住也要守,相信这个时候,都督已经收到了我们的告急信,也许很快,我锦帆的援兵就会到了。”
陈兰显然没有徐盛这么乐观:“都督此前已率军北上去与主公会合,说不定等他收到消息,大军早就过了宛陵,哪怕他立刻马不停蹄的领兵回援,没有三天时间,也绝对到不了柴桑!”
徐盛沉默了,三天,仅仅是甘宁带军回来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再加上信使把消息送达也得花上一两天时间,加起来,怎么着也得五天吧?然而,现在时间才过去短短三天,柴桑的锦帆士卒就已经死伤过半,到目前为止,柴桑剩下的兵马已经不足两千,而且人人带伤,个个心神疲乏,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真的还撑得过江东军连续两天的攻强吗?
徐盛神情黯然,惭愧道:“抱歉。是我连累了将军,若非我之疏忽,柴桑又何以会有此劫?”
四天前,徐盛大意之下,被刚收编的家族私兵偷偷打开了城门。八千江东大军顺势杀入城中,徐盛力战不敌,海昏由此失陷,最终,徐盛只带着千余残兵退回了历陵,可是历陵城墙低矮。甚至连条护城河都没有,徐盛自知不可守,索性放弃历陵,直接退回了柴桑,而这。也使得江东大军一路畅通无阻的兵临柴桑城下。
陈兰摇了摇头道:“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守卫柴桑本就是我的职责,海昏丢了,责任确实在你,但柴桑若丢,却是我的过失,到时候,我自会主动去向都督与主公请罪!”
陈兰的回答让徐盛更加羞愧。重新爬起身,手扶着女墙,徐盛目光深邃的望着城外正在打扫战场的江东士卒。刚毅的脸庞不由爬起一抹决绝:“我此前已经连续退了两次,这一次,我不会再退了,不论如何,我都会与柴桑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文向,你说这话。却又让我如何自处?”陈兰跟着站起身,看着一脸尴尬的徐盛。拍了拍其肩膀笑道,“放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虽不想死,但亦不会轻言放弃柴桑,不就两三天时间吗?咬咬牙也就撑过去了,只要我等能坚持到都督归来,到时候,就该轮到我们对江东军发起反攻了!”
“报——”
突然,伴随着一声高喊,一声士卒气喘吁吁的跑上城墙,通报道:“启禀将军,都督来信!”
“都督来信!?”陈兰一惊之后大喜,一把抢过士卒手中信件,迅速查看了起来。
“哈!”过得片刻,陈兰长长吁了口气,将信件递给早已望穿秋水的徐盛,笑道,“文向,看来你不用殉城了,真是天不亡我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