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帐内,华安借着微弱的灯光,从医药箱里取出麻醉剂,然后稍稍摆正少年的身体,尽可能的少让这少年受罪。
“张角啊,你要是胜利了也行,你这样搞得几十万百姓跟你遭罪,真不知道该赞你还是骂你。”
就在华安给少年实施麻醉的同时,远在信都的皇甫嵩已接到了广宗县汉军大营被蛾贼夜袭的消息。
两地间隔只有数十里,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就能到达。
蛾贼反偷袭汉军这还是头一次,皇甫嵩放心不下,立即下令各部集结,调兵遣将。
一刻钟后,诸将纷纷赶至皇甫嵩的中军大营。
“袁校尉,由你率三千人坐镇信都。其余诸将,立即随某赶赴广宗,支援前线。”
“喏!”
诸将匆匆离去,独留下袁绍未曾离开。
正在披甲戴盔的皇甫嵩疑惑问道:“本初,缘何不领命而去?可是有事?”
袁绍赶忙躬身行礼回道:“回禀中郎将,大将军在绍临行前特地嘱咐务必要末将亲自至广宗取下贼首张角人头以镇军心,震民心。如今中郎将委任末将于信都镇守,袁绍不敢不遵令,却又与大将军令背道而驰。左右为难啊。”
皇甫嵩是实战派老将,一生战功彪炳功勋无数,他被大汉军卒誉为军神,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打仗厉害,更因为他谁都不怕。
何进背靠皇后,位尊大将军,统御天下军马,气焰正盛。
可皇甫嵩就是不鸟他何进,身为将门之后,当以国家社稷安危为重,其他都要靠后!
再者,自己是战区最高将领,统御十数万军马,因为你是何进亲信就更改将令,我皇甫嵩的威信和脸面往哪搁?
“本初,军令如山!怎可轻改?依令而行!”
眼见皇甫嵩已经整装完毕,袁绍无奈,只得称喏行礼离开。
何进的大将军之名压制不住将门领袖,军神皇甫嵩,这是袁绍此行前和何进都没想到的。
何进加四世三公的袁氏都不能让你皇甫嵩稍改主意吗?
“真是…顽固!”
袁绍仰天叹息,但愿张角再多活几日,不然贼首归了那绣衣使者葛鴻,他袁绍的脸可就丢尽了。
输给谁也不能输给一个绣衣使者!
此时的袁绍无奈至极,他既不能违抗皇甫嵩的军令,又担心张角的人头被葛鴻抢先得手。
这一局较量,才刚开始他袁绍就已经不可控的被迫出局了。
恭喜袁绍,落地成盒。
第86章:张角病逝()
一晚上做了五个手术的华安疲倦至极,在天蒙蒙亮时才返回营帐,将白大褂脱下后倒头就睡,不大一会就有轻鼾声响起。
至此时,汉军也终于打退了黄巾军这一次的凶猛攻势。
广宗县城外方圆十里之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如人间炼狱。
汉军和黄巾军很有默契的隔着十里之地彼此对峙,两军各自派出数百人收敛己方阵营战死或重伤将死的袍泽。
战场暂时归于沉默无言。
汉军阵营前方,左中郎将皇甫嵩带着一群将领冷着脸漠视着对面城头上下的黄巾军,眼中唯有愤怒。
“昨夜伤亡如何?”
一员虎将拱手回道:“回禀中郎将,昨夜我军战死八百余,重伤近千,斩杀蛾贼过千。”
皇甫嵩微微点头,复又问道:“军中军医可够?伤者可得到及时救治?”
“军中军医急缺,幸好有太医令请天子诏征召各地过千名医者前来援手,数月以来已拯救各地伤卒上万人,甚是尽力。”
对于时任太医令能够着眼大局,上请天子诏征召天下各地医者支援八州前线,此举深得皇甫嵩赞赏。
即便他早就知道其中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私密交易,但能让他麾下兵卒尽可能的得到救治,他便不会去计较这些龌龊勾当。
水至清则无鱼,他皇甫嵩为将数十载,深知其中道理。
“医者极为重要,尤其此时,此战过后,你立即请旨布告天下,重金聘请各地医者入军伍行医,俸禄可酌情增加。”
虎将拱手称喏。
“昨日听司隶校尉说,请天子诏的太医令也到了广宗,如今何在?”
另一员骁将拱手回道:“启禀中郎将,昨夜末将点兵迎战蛾贼偷袭之际,得手下奏报,太医令连夜下令所有医者入伤兵营救治伤员,末将以为,如今那太医令应该还在伤兵营救治伤残。”
皇甫嵩满意的捻须点头,他知道新任太医令是中常侍张让的心腹,难得这个宦官走狗还有济世救人之心,如此自己便不刁难他了。
此前,骁将卢植因拒绝向宦官左丰行贿竟遭诬陷罢免,这让皇甫嵩极为愤怒,因此他痛恨每一个宦官及宦官走狗。
如今宦官当道,无数仁人志士或被屠戮,或被贬压,虽然皇甫嵩手握重权,可在朝堂之上他也不是十常侍的对手,轻易并不愿与他们翻脸。
除非他愿意带兵杀进洛阳,清君侧!
不过,皇甫嵩毕竟是皇甫嵩,他忠于汉室,坚信天子只是被宦官佞臣们蒙蔽了视听,终有一日天子一定会幡然醒悟。届时,诛宦官,重振汉室昔日威望,便指日可待。
“坚守阵地,命各部轮番休整,势必不能懈怠!”
“喏!”
十里之外的广宗县城内。
张梁眉头紧锁,双手在不自觉的微微震颤着。
他的兄长,黄巾军领袖,太平道教教主,张角…病逝了!
为防止消息走漏,他怒杀了所有其他知情人。
“教主的大女还未到山里?”
一名头缠黄巾的大汉蹙眉回道:“回禀将军,山里还未回传消息,想来是汉军封锁严密,传不进来。大女出城之时,属下亲眼所见她出了汉军的包围圈,想来早已安全进山了。”
张梁闻言烦躁的挥了挥手,簇拥在他身旁的护卫和部下纷纷躬身行礼离去。
“兄长!你走的太早了!我黄巾军纵横各州数月收缴上来的三十万金藏于何处您还没告诉我呢!”
张梁不知道自己兄长病逝的消息还能隐瞒多久,可他必须瞒着,不然如今气势正盛的黄巾军众会崩溃绝望的。
原本张角未病重前,已和张梁私下秘密商议过,若是事不可为,就带上收缴来的三十万金远遁边地,继续蛰伏发展教徒,以后再做图谋。
可张角病重的太为迅速,甚至没来得及交待后事就一命呜呼了。
这让张梁很是悲痛和烦躁不安。化悲痛为力量这样的本事,张梁自问比不得自己的兄长张角,也比不得自己的二兄张宝。
如今东山再起的三十万金又不知藏于何处,这让张梁更加的不甘和惴惴不安。
“来人!”
刚刚离去没多远的一名黄巾军将领忙折返回来,拱手说道:“将军,您有啥吩咐?”
“吩咐各方渠帅,正午时分在中军大厅议事,去吧!”
“喏!”
至正午时分,广宗县城内大小各方渠帅数十人齐聚在原汉庭县衙,如今的黄巾军中军大厅内,静候张梁到来。
片刻后,一身戎装的张梁大踏步走进。
“无需行礼,如今教主病重,我黄巾军正值生死攸关之际,这些繁文缛节待颠覆汉室以后再行不迟。”
张梁走到大厅左手边第一个位置跪坐而下,各方渠帅这才跟着跪坐下来。
至于大厅中央的主座,自然是张角来坐。因张梁在极力封锁,是以目前各方渠帅暂时还不知道张角实已病逝的讯息。
“诸位,昨夜夜袭虽然未能得逞,然也挫汉军前几日威风。今早教主病情平缓,竟能言语,我服侍在其身侧,但听到:诸君,甲子八月,黄巾代汉!”
甲子八月,黄巾代汉!
各方渠帅顿时不淡定了,他们都是张角麾下虔诚信徒,对其一手符术活人无数的神仙手段钦佩不已。年初其所高呼的那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从者如云,才有了之后的八州起义和他们的渠帅身份。
如今,教主再言此语,必是…吾等代汉之日已至!
“将军,末将愿再带兵偷袭汉军,不破其营誓不还!”
“将军!教主所言甚是!如今已是八月中,半月时间足可破汉营!”
各方渠帅们群情振奋,纷纷起身抱拳请战,这让张梁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起码,八月之内,黄巾军一定会舍生忘死的去攻击汉军阵营,只要能攻破汉军封锁,他张梁就可以带军前往下曲阳县和二兄张宝会师。
届时,黄巾军合众近二十万,足以应付所有汉军。
“诸渠帅!为我黄巾代汉,万死莫辞!”
“万死莫辞!”
是日开始,黄巾军攻势更加威猛,个个嘶吼着黄巾代汉朝前冲去,然后被汉军的锐利箭矢攒射成刺猬也犹不瞑目。
汉军防线中,老将皇甫嵩看着一个个装若发疯的黄巾军众,眉头大皱。
“蛾贼如何疯癫?简直是不要命了。”
伤兵营中,闻听黄巾军如疯如魔一样冲击汉军防线后,华安喃喃轻呓了一句:“应是张角病逝了…”
第87章:东汉孟晓骏(第二更)()
左中郎将皇甫嵩坐镇广宗,袁绍镇守信都,钜鹿太守郭典坐镇下曲阳县…冀州战局至此时实已稳固如山。
各地黄巾军被分割围困,孤军奋战,士气大不如前。
至八月末,颍川、陈国、汝南、东郡和南阳等地的黄巾军相继失败,后被汉军或屠戮或收编。
一时,黄巾军内气势低落,汉军阵营气势如虹。勋贵门阀们纷纷弹冠相庆江山太平,然后继续醉生梦死;百姓们无不暗暗哀叹岁不在甲子,然后背上农具牵着饿得哞哞叫的老牛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
如今仅剩黄巾军的大本营冀州和青州之地的黄巾军还在顽强抵抗着,誓死不降汉军。
他们之中一小半是太平道教的虔诚信徒,笃信岁在甲子;另一大半是被各级勋贵豪门和汉庭重税给压榨的苟延残喘的贫民。
都是对汉庭充满绝望的苦哈哈,与其归降汉军继续过毫无希望的苦日子,还不如誓死一搏。
也许,就能博出一个麻衣变锦衣的美好前程。
直到张角病逝的消息无可避免的传播开来,这些最坚定的黄巾军众也绝望了。
青州,冀州各地黄巾军众嘶吼着绝望的愤怒一次次的冲击着愈加稳固的汉军防线,然后或倒在冲击的路上,或倒在汉军防线前,死不瞑目。
黄巾军败像以现,汉军阵营中气氛大好于以前,唯独伤兵营中气氛依旧沉闷。
每日都有重伤的汉卒死去,也每日都有新伤的汉卒被送进来。
数百上千名医者活跃在冀州,青州和其他战区伤兵营内,他们或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或医术平庸束手无策,但至少他们都尽力了。
广宗县汉军大营内,太医令华安白日里在伤兵营尽可能的救死扶伤,晚上就回到营帐里研读医书和各种配药。
日子过得很充实,唯独有些担心郭嘉和古月。前几日他们带着护卫从郊外村庄跟随张甲子直奔茫茫太行山而去,去寻找那很大可能是子虚乌有的三十万金。
“郭嘉福大命大,一定没事的。”
心烦意乱的放下手中医书,华安走出营帐,帐外漫天乌云,狂风大作,眼看就有暴雨倾盆而下。
“主公,旺财来信了,他不日就会从青州赶来。”诸葛觥手持鹅毛扇顶风而来,束发和衣袍随风乱舞,面色苍白。
“夫晓兄啊,怎么不好好休息?”
诸葛觥这几日往来于医者和汉军之间,清算着数月以来的军功分配,甚是忙碌。如今黄巾军已至末路,该早早敲定已得军功,免得事后生变。
“无事,晚些休息亦无妨,多谢主公关心了。外面风大,请主公进帐内叙话。”
华安本来就是出来透口气,这会儿被大风一吹,胸中烦躁之意以去除大半。
“走吧,进去说,要下雨了。”
帐外大风起兮,帐内却有些燥热,八月末的天气仍旧有些温热,跨至九月秋天气才会渐渐转凉。
“主公,您请看。”
华安接过诸葛觥递过来的密信,展开仔细看了一遍,“旺财干的不错啊,一时没留意,青州一地,竟然分得三千首级?!”
诸葛觥展颜一笑,轻摇手中鹅毛扇,颇有些自傲的说道:“幸得主公背靠张让和何进这两座大山,不然我们这次在八州分得的军功首级足以让所有人眼红。”
华安将密信撕毁,用火折子烧成灰烬后,跪坐回桌案后,饶有兴趣的问道:“怎么?听夫晓兄你的意思,八州军功都清算出来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军功,虽然是靠自己麾下医者们换来的,可自己也待他们不薄。
最平庸的医者也分得了斩首一个的军功,更多的医者分得斩首两个到五个不等的军功。
足以让他们凭仗此等军功由平民升爵为最低等的爵士。
君不见,八州汉军军营的军医们都眼红了,他们这些军医可没有斩首的军功分润,只得了一些钱粮赏赐。
诸葛觥兴奋的压低声音说道:“主公,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刨除分润给各路征召而至的医者们的军功在,咱们手里还有近五千级斩首军功!”
“五千级?!”华安惊呼出声。纵是他早就估算,也被这个数字下了一跳。
斩首五千级的军功,足以让自己爵位再升一到两级了!
如今自己爵位大上造,进一步是驷车爵,进两步是大庶长爵,再上一步便是关内侯爵位!
封侯!是每个大汉有志男儿必定会奢望一下的美梦。
而今,华安竟不知不觉已经爬到了距离封侯极为近的距离,当真是有些难以置信。
“主公,数月以来,臣下已将此行护卫我们前来的五百羽林卫招至麾下,若主公欲成大事,此五百人可为内应!”
华安回过神来,眼见诸葛觥双眼放光,忙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夫晓兄,称霸一事尚早,不能心急,徐徐图之才稳妥。如今汉室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