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
“绣衣使者!”葛鴻的声音永远这么让人讨厌。
绣衣使者!
汉子们脸色一变,他们平头老百姓,连地方衙门里的差吏都得小心伺候着,更遑论这些顶着天大名头的官人了。
“老伯莫慌张,我们是支援前线的医者,莫听他乱说。”华安斜了葛鴻一眼,示意他莫要出声。
老汉年过五旬,虽然连冀州都没出过,可也是懂得些人情世故的,他们是绣衣使者无疑。
“天使们,俺们庄子里被盗贼洗劫过三次了,庄子里连吃的都没了,天使们若是来歇脚或者借宿的,老汉扫榻相迎,斗胆恳请天使们莫要祸害俺们的亲眷妇人。实在经不起折腾了啊。”老汉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执意要躬身作揖却被华安扶起的脊背怎么都不能挺直。
“老伯,您放心,我们不进村。古月,滚过来!”
华安扭头嘶吼的声音很大,吓了身后的葛鴻和郭嘉眉头不自禁的跳了几下。
原本护卫在外围的古月闻听家主喊叫自己,忙挤进人群过来。
“家主,臣下在此。”
“你去,带人取出五十人份五日的干粮,再取一百金过来。快去!”
“喏!”古月转身就小跑着离去,一边跑一边照顾华府的护卫们拿干粮和取金子。
“老伯,晚辈是太医令华安,我大汉天子为平定天下,剿灭蛾贼,倒是无暇兼顾趁机而起的各路盗贼,惊扰到老伯了。华安代天子向您赔罪了。”
华安躬身作揖,一揖到底。
老汉连连摆手,又拉不住硬要躬身作揖的华安,无奈只好避开到一旁。
“天使啊,可不敢啊!可不敢!我们都知道,知道天子还记着我们,所以我们再苦也绝不投靠蛾贼,宁愿饿死也不与盗贼同流合污!”
华安双眼不觉湿润了,他不是铁石心肠的圣人。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父亲也如这个老汉一样,记忆里的村落也如这座不知名的村庄一样。
普普通通,庄子口有土狗撒野,庄子里有炊烟袅袅,叔伯兄弟亲眷们也是一般的面瘦饥黄,直到九十年代后生活才慢慢好起来。
“老伯,好好活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老汉带着庄子里的汉子们沉沉点头。
可乱世之中,想要活下去,何其艰难!
“郭嘉,你记住,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果未来有一天为师亡故了,你一定要记住这句话。不求平定天下,只求问心无愧。”
“嘉谨记于心,此生不敢忘。”郭嘉闻言躬身作揖。
这一次他觉得如果自己真的拜在华安门下为弟子应该会是自己这辈子最明智的选择。
但是他还是强自忍住了。
再看看,再看看,不能这么容易就屈服,哪怕自己此刻感动深受的两眼泪花,也要忍住。
看着依旧没有对自己纳头就拜的郭嘉,华安摸了摸眼角的泪花,心里骂了一句:哪个狗日的说穿越者都自带王霸之气,旦有所求就能心想事成?
有本事你站出来!看看能手撕虎豹的葛鴻能不能怼死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东汉末年,但愿我华安此来能为百姓们做些什么。
第82章:老子约孔子不约孟子(第三更!求收藏推荐)()
冀州,广宗县城。
十几万黄巾军盘踞在此,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衣衫褴褛,蓬头污面,饿得皮包骨头,却个个神色坚定。
土坯泥固的县城城头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城头了,残垣断壁更为贴切。
数万大汉最精锐的步卒几乎每日都要攻击这里数次,以让这些守城的黄巾军日夜都不得安宁。
他们饥饿,他们困顿,他们疲倦,但他们誓死不退。
他们心中所念唯有推翻腐朽的汉庭,创建天公将军嘴中所说的太平盛世。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张角的这句话就是他们最为坚信的精神食粮。
城头下,人公将军张梁正在带着亲卫巡视四门,表情里充满着难以抑制的暴戾和惊惧。
他的兄长,黄巾军天公将军,太平道教教主,病重了!
黄巾军内军医诊断过后,皆匍匐在地,惶惶不敢言语。
张梁知道,兄长的时日不多了!
是以他心情极为沉痛。
起义自三月起,至今八月已近半年,最初势如破竹八州云动,然而如今却处处被动。八州之内,各地黄巾军被分散围剿,只得龟缩在一个个县城或治所内做着最后的殊死抵抗。
屋漏偏逢连夜雨,张梁不敢想象各地黄巾军在听闻张角病重的消息后会不会绝望。
他真的不敢想。
原本遍及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分大方三十六,小方六七千,总数过三十万的黄巾军缘何会在半年不到的光景就落败至此?
张梁想不明白。如今包围了广宗,誓杀他张家三兄弟的汉庭鹰犬皇甫嵩也不会给他想明白的机会了。
巡城完毕,张梁回转至张角所居的县衙之地,挥退左右后只身走进了县衙。
如今的广宗县县衙外,有重兵把守,堪称铁桶一般。而县衙内却只有寥寥数人,多为医者和最为忠心的太平道教教徒。
这是张梁的布置,他要尽可能的杜绝兄长病重的消息外传。
“教主今日病情可见好转?”
一个白发医者拱手说道:“回禀将军,吾等多番会诊,用药无数,然天公将军仍昏迷不醒。
天公将军之重疾,如今已医药无用,老朽斗胆肯定将军早做打算。”
张梁强忍着一刀砍了这老医者的冲动,深深呼了口气后烦躁的挥了挥手。
遥想当年。
兄长张角偶得神仙高人所传之《太平清领书》(即《太平经》),遂以宗教救世为己任创太平道,自称“大贤良师”。他拳事黄老道,持九节杖,为符祝,十余年间获得数十万民众簇拥,何等的意气风发!
年初,其自称天公将军,振臂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无数教众云从起义,反抗腐汉,那是又是何等的光耀千古!
再看看如今,月前还精神奕奕的兄长怎么就病危到了如此模样?!
跪坐在昏迷中张角的床榻之前,张梁不禁流出了泪水。
苍天既死,缘何黄天还不立?
岁在甲子,又缘何不庇佑兄长长命?
天道,何其不公矣!
————
贼老天自然不会因为张梁的几句质问就变得公平起来,不公才是它最大的能耐。
东边日出西边雨就是它不公的具体表现。
刚刚路上还是大太阳,热情似火的要热死个人,才翻过一座山头,就是大雨倾盆而下。
华安拉着郭嘉以最快速度钻进了马车,葛鴻依旧死皮赖脸的挤了进来。
随行医者们大都三三两两挤进了马车,空留下数百名绣衣使者和古月他们十几个华安的亲卫,他们依旧骑在马背上,只是披上了蓑衣,戴上了斗笠,继续警戒四周。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等走到广宗县内,想来雨就停了。”郭嘉趴在马车车厢的窗户边,眼巴巴的瞅着车外大雨磅礴。
华安呲牙咧嘴的轻轻揉着大腿内侧,磨破的皮肤如今已经在慢慢结痂,只是其中酸爽只有自己能体会了。
“葛天使,前面就是广宗县了,你还不离去?”华安抬眼瞥了沉默寡言的葛鴻一眼,直觉告诉他这个所谓的绣衣使者沉命使对自己有些很深的怨念。
如果可能,就让他被安乐死,哼!
所有打算干掉我的人,都得先过了氰化钾这一关!
葛鴻没有理会华安,和郭嘉一样,趴在另一个窗户边直愣愣的欣赏着窗外的大雨磅礴。
这特么就无趣了。
“徒儿,你不是自夸从小熟读五经吗?敢不敢让为师考考你?”华安不禁想到了以前大学时候和同学们闲极之时篡改古语的无聊行径,决定考验一下郭嘉的应变能力。
就算是帮助徒儿你开拓大脑了,以后当你被大家称为大汉最强大脑之时,你就会感激为师今日对你的考验是多么的前瞻和睿智。
郭嘉耸了耸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您只管考,嘉必定不会让您失望便是了。”
华安眼珠一转,“空口白话多无聊,不如添些彩头。若是为师考不倒你,我就不再逼你拜师。若是你回答不出来,就出去站在大雨里大喊三声我师父天下第一帅!
如何?”
郭嘉有些后悔答应华安的考较了。他就知道没那么简单,不过身为男子汉小丈夫,说出去的话就如破了的瓜,怎么补也没卵用。
“可以!您请出题!”
华安狡黠一笑,“孔子曾曰:打架用砖乎,不能乱乎,照头乎,乎不死再乎。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你是法家先贤,你怎么看待孔子所言。”
郭嘉懵逼了,孔子曰过这样得话?自问从小熟读五经,孔子所曰过的话他也都熟练的曰过,可咋就没听过这一句呢?
“呃…若我是法家先贤…我就抓了孔子,其目无律法,宣传暴力,当抓。”
葛鴻噗嗤一笑。
华安瞪了他一眼,“我们师徒考较,你憋住,别说话!”
葛鴻耸了耸肩,做了个闭嘴不言的手势。
“第二个问题:老子曰,孔子曰,孟子曰。
请听题,老子和孔子和孟子三人到底约还不约?”
郭嘉二次懵逼。
葛鴻也懵逼了。
这特么什么题?
“徒儿啊!思维限制了你的想象,老子乃春秋是陈国人,孟子乃战国时鲁国人,孔子乃春秋末年鲁国人。所以老子和孔子可以约,而孟子却只能自己约自己。懂了没?”
郭嘉满头黑线:“…”
“我出去喊话!”
此约非彼曰你特么倒是曰清楚啊!!!
第83章:黄巾公主()
雨后,一条彩虹桥横挂天际,美伦美奂。
华安等人终于在夕阳将下黄昏将至时,进入了广宗县内。
诸葛觥带着几名医者闻讯而至,见到华安后心中颠了半个月的大石终于可以落下了。
“走,进营再说。”
葛鴻手持天子诏令,诏见军营中最高将领前来接诏。正在军营里和部下商讨下一步进攻方略的一员虎将应诏而至。
“左中郎将可在?”
华安知道,葛鴻就是故意的,袁绍与自己等人分别时已言明皇甫嵩在信都坐镇,统筹整个冀州战区。这会儿葛鴻睁着眼说瞎话,无非是要故意给将军们下马威,以树立绣衣使者的威信。
“咱们走,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才是根本,不要掺和政事。”华安拍了拍诸葛觥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
郭嘉看着葛鴻,再看看一进军营就和葛鴻立即划清界线的华安,若有所思。
“主公,前面就是伤兵营了。”诸葛觥头前带路,虽然他对伤兵营里这些或哀嚎不止或奄奄一息的伤兵充满怜悯之情,可神情却未有丝毫波动。
乱世之中最苦的是百姓,其次就是这些最底层的军卒。
他们大多并没有什么梦想,只想着仗早点打完好回家种地娶媳妇打娃儿,可极有可能马革裹尸才是他们此行的归宿。
“伤亡情况如何?”
很多事情无法在信里言语,诸葛觥和龚萃每次安排人送望华怜小院的信都是按照华安的要求事先加密过的。
虽然只是最简单的以论语为密码本的加密,也让诸葛觥和龚萃两人对华安的聪慧赞叹不已。
华安也坚信,在这个时代,还没谁能破解超时代上千年有余的加密信件。
“回禀家主,情况很不好,蛾贼虽然死伤更多,可他们人多势众,我大汉军卒虽然悍勇,可毕竟还要镇守四边和各地州郡,真正镇压黄巾军的实则不足十万大军。”诸葛觥边说边从自己的营帐内隐蔽处取出几张纸,递给华安。
华安屈膝跪坐下来,接过诸葛觥递过来的纸张,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将纸递给了一旁的郭嘉。
“你也看看,想要知天下事,就一定要先弄懂这些最基础的东西。譬如,各部军队实力如何,武器配置如何,战损几成方退等等。为师不善军伍之事,剩下的你自己琢磨吧。”
诸葛觥原本还想问一问这个少年是谁,华安一句为师让他明白两者的关系。
“家主,恭喜您喜得高徒。呃,公子如何称呼?”
“颍川郭嘉,见过诸葛先生。”郭嘉放下手中纸张,起身躬身行礼。
“行了,这些话以后再说。夫晓兄,那个人呢?”
诸葛觥左右看了眼,见四下无人犹不放心的让古月去营帐门口把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主公,您这徒儿可信否?”倒不是他诸葛觥不信任华安的眼光,只是兹事体大,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华安瞥了眼郭嘉,“直说无妨。”
诸葛觥微微点头,“因事关重大,关乎华府上下安危,她人暂时被我安排亲信左右囚困在广宗县外一处偏远村庄里了。
臣下秘密绑缚了几个蛾贼头目确认过,确实无错。”
华安听完话并未立即开口,而是用手指轻轻敲着桌案,频率一致。“她所言之事你派人去核实过了吗?可属实?”
诸葛觥摇头,“军营之内人多眼杂,各方势力的暗探都可能会有,臣下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没去亲自核实。”
“郭嘉,为师交付你一件事,可有信心办好?”华安扭头看向已经看完纸上内容的郭嘉,脸色极为平静。
原本听得一头雾水的郭嘉放下手中纸张,问道:“那人是谁?”
诸葛觥看了华安一眼,在得到华安肯定的点头同意后,走到郭嘉身边,附耳轻声说道:“蛾贼贼首张角之女,黄巾公主,张甲子。”
郭嘉震愕,“岁在甲子,难道…是她?”
————
广宗县郊外,数十里荒垠。
一座极为不起眼的村庄里,炊烟袅袅。正值晚饭时间,村里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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