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个正谈论着去哪儿买点胭脂水粉比较好的问题,见白墨出来,赫彩赶紧小声嘱咐道:“别说了,相公出来了。”
然后脸上还挂着兴奋之色的秦妲己连忙闭上了嘴,恭恭敬敬的站在赫彩身边,赫彩也板起脸来,好像想吧摆出点大妇的威严白墨不禁想要发笑。
白墨搂住赫彩,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又一手揽住秦妲己的腰肢,调笑道:“你们俩,在家里闲不住,又琢磨出去玩的事儿啦?”
“说得好像我们俩不顾家一样。”
赫彩嘟起了嘴巴,秦妲己也搭腔道:“就是就是,哪顿饭不是我们姐妹俩给你做的?”
白墨连忙解释:“别多想,我哪有这个意思?行了,说吧,去哪儿玩呀?”
两个新为人妇的姑娘异口同声:“青杏坊!”
白墨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青杏坊可不是哪家胭脂店的名字,凤京身为大晋都城,有三十万户居民,人口接近一百万,想要治理好,凭这个时代的行政效率可不能抓大盘。整个凤京城像唐朝的长安一样,分出了许多小模块,被称为“坊”,坊中又分里、排、什,各有长官。
青杏坊里的居民大多为商人、手工艺人,从本地的风俗玩意儿到来自波斯的丝绒挂毯,商品,是整个凤京城中的女眷们最爱去的地方。
白墨之所以对它有所抵触,是因为它……太大了。
说成是十里通衢,并不为过。
白墨憋了好久,才咬着牙,吐出了一个“好”字。
两个年级轻轻的小丫头则不约而同的欢呼雀跃起来,之前白墨可拒绝过她们无数次了。
就连白墨身后扮着丫鬟的冷玉烟,也露出了一丝跃跃欲试的神情。
青杏坊虽然大,好在距离白墨租住的这处别院并不甚远,步行就可以,四人锁好了家门,便向青杏坊进发。
青杏坊中热闹得很,叫卖声此起彼伏,一个个都扯着嗓子,也不讲究什么声调传统,全看谁声音更大,不然肯定会淹没在其他商家的叫卖声中,白墨是个喜欢安静的人,这种可怕的噪音污染也是他惧怕到这里来的原因之一,可赫彩和秦妲己却还是兴奋得不行。
这里到处都有商铺,处处都挂着幡旗,与一般民居聚集的地方不同,放眼望去,都是二层以上的门面楼,青砖碧瓦,视觉上倒是十分漂亮。
青杏坊不仅是凤京商人的聚集地,更是凤京城中胡人最多的地方,迎面擦肩而过十个人,则必有一个是胡人,常来青杏坊的人已经司空见惯,却仍有许多行人,每每遇到胡人都忍不住侧目瞧上一眼。
四人在青杏坊中游荡了半天,白墨只觉得腰酸腿麻,手上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后背都专门背了个箩筐,里面全是赫彩和秦妲己买的东西,就连冷玉烟都忍不住买了一个绣着梅花的荷包。
“相公,你看这个好看么?”
赫彩随意从一个商贩的小摊子中抄起了一件襦裙,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白墨皮笑肉不笑的答道:“好看——但是之前你买的那件,好像和这件没什么区别……”
“你仔细看看,花纹不一样啊!之前买的那个绣着的是荷花,这件裙角上绣的是牡丹。”
这个细节,白墨还真没注意,只好点头。
“老爷……”
秦妲己没赫彩那么直接,只是眼神一直盯着这家摊贩专门挂起来的一件裙裾。
这件裙裾用的是藏青色的面料,织着隐得很深的花枝纹,裙摆处则用了织金的工艺,编织着在太阳底下闪着光的金色牡丹纹,气派高贵得很。
白墨立即问道:“店家,这个多少钱?”
“回禀这位公子,不贵,才一贯钱。”
“一贯钱还不贵?刚才大夫人要的那件才三十文。”
说话的是冷玉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秦妲己进了家门,冷玉烟就处处都看不惯她。秦妲己听了这话只是脸色一红,扯着白墨的衣角小声道:“确实太贵了,算了老爷。”
而那位年纪轻轻的小贩则侃侃而谈起来:“公子,您方才买得那件的确便宜,全因那是本地散户自行织造,可这件蓝底牡丹纹裾产自苏淮,光运费就不是个小数目,您可以去隔壁那家有店面的‘翠薇居’看看,可那里毕竟有店面,就不是这个价了。”
“别说了,买了。烟烟,掏钱。”
冷玉烟十分不情愿的解开褡裢,从里面抄出了一贯铜钱,小贩也没挨个点,只是拿出一杆秤来称了称重量,然后点头道:“小的多谢公子赏光了,我这摊子就在这儿定点扎根,常进新鲜货物,物美价廉,还望公子下次再来小摊光顾啊。”
“好说好说。”
于是白墨身后的背篓里又多了一件叠放整齐的裙子。
又往前转了一会儿,赫彩好像也有些累了,扯着白墨的袖口道:“相公,我没什么想买的了,这就回去吧。”
秦妲己也点了点头,道:“今天买得够多了,谢谢老爷~”
白墨终于松了口气,冷玉烟则低声哼了一声。
忽然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撞在了白墨身上,继而低头嘟囔了一句“抱歉”,这时冷玉烟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这少年手上赫然抓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环。
少年脸上却不见惊恐,反而邪邪的笑了一声。
“拐小孩啦!救命!”
立即便有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窜了出来,将白墨等人围作一圈,义愤填膺道:“兀那贼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拐卖幼童?”
白墨没有说话,赫彩则怒视着这群显然早有图谋的人,怒声道:“你们几个,忒也不讲道理,见过出来拐人还携带家眷的么?”
秦妲己却拽了拽赫彩的衣服,在她耳旁低声道:“跟他们讲道理是没用的。”
白墨只是摆了摆手:“烟烟,放开他吧。”
冷玉烟夺了那少年手中的玉环,将少年推到了这群汉子中间。
他们也不欲与白墨等人过于纠缠,既然目的已经达成,刹那间便隐去了人群之中。
“相公,你武功盖世,为何要放走他们?”
赫彩显然有些不解。
白墨则无奈道:“我现在身上大包小包东西,你们不怕一旦打将起来,会把你们的衣服都弄脏?再说这里人多手杂,万一真来了人贩子,把你们这几个小娇娘拐走了,相公晚上可就要独守空房了。”
秦妲己道:“这些下九流的人,还是少招惹的好。”
赫彩仍然不解:“相公,你曾说立志要涤荡群魔,怎么连一个小小的盗贼也不想管了?与之相比,我们买的那些东西能算什么?”
白墨摇了摇头:“他们背后是有组织的,上九流下九流,能说成流的,都不是小数目的人,凭你相公一身两臂之力,可没法涤荡了他们。”
说着,白墨又昂起了头颅。
“再过些时日,你相公可就不是只有一身两臂了啊。”
第四十三章 我知君于青杏坊 中()
赫彩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再多言。
冷玉烟也若有所思。
秦妲己看现在气氛好像有些僵,赶紧转移了话题:“老爷,前面那里挤了好多人,我们去看看吧。”
白墨轻笑道:“走着。”
他可从来不觉得喜欢看热闹是什么坏毛病,什么中国人的劣根性,不过闲的没事干打发打发时间而已,老话说得好啊,有热闹不瞧,如闭眼日行。
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家胭脂店老板结婚,并以此当了营销手段,在店门口立了四个血红的大字:“底价酬宾”,还在旁边的院门里摆了酒席——当然,交了份子钱才能进去。
赫彩跟秦妲己欢呼雀跃着冲进了这家名为“莞尔居”的胭脂店,白墨则一脸黑线,我天,爱瞧热闹绝对属于劣根性,妥妥的!无奈之下,白墨只好也跟了进去,可还没踏进莞尔居,便被一个豪放的声音叫住。
“哎呀我的老天爷!居然是白公子大驾光临!”
白墨一回头,便瞧见了一个身穿大红袍,胖墩一样的老先生正朝自己阔步走来。
白墨很想说一句,老先生,咱们认识吗?可出口却成了:“哎呀,居然是您老先生,别来无恙啊!”
那胖员外立即道:“是啊,白公子跟那天婚礼上一样,风姿绰约,啊不对,英姿飒爽、器宇轩昂!怎么想起来要光顾李某家的产业了?”
套出了何时相见和对方的姓氏,接下来就好说话了:“这不是好久没见到李先生,有些想念了吗?话说回来,李先生今日结婚?”
那李员外的语气有些感慨:“是啊,日前才参加了白公子的婚礼,今儿个李某人就也结了婚了,别站着了,里边说里边说!两位夫人待会儿看中了什么东西,直接拿走就好,不收钱!”
看到白墨一脸苦色,李员外瞧了瞧白墨身上大包小裹的东西,才一拍脑门:“先把东西扔库房去吧,小五小六,帮帮白公子。”
李员外说完,旁边的两个仆役立即帮白墨卸下身上的各种衣物饰品,白墨顿时感到脚底一轻,这才对李员外拱手道:“我家的两位娘子极少出门,所以这回买的东西有点多了李先生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爱之深怕之切,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可害臊的。”
李员外说着,拍着白墨的后背拐弯走进了院中,前庭门面后的院子并不很大,里面已经挤满了桌椅酒席,各自谈论着自己的事情,见今日办喜事的正主进来,极少有人打了招呼,可见八成都是来凑热闹的局外人了。
由于婚礼都是傍晚举行,这才晌午,新娘子还没有行那大礼进洞房,所以现在也在外面招呼客人,瞧见李先生过来,便一路小跑着走到李先生身边,直接抱住了这个略显肥胖的商人,李先生满面羞红,对白墨道:“内人岁数小,平时比较娇宠,这才是让白公子见笑了啊。”
“李先生与新夫人真乃一双璧人,令人羡慕啊,不知新夫人可有姓字?”
白墨打量了一眼李员外的新娘子,瞧着并不算太过显眼,属于比较水灵又称不上的地步,但给人的感觉很阳光很亲切,尤其笑起来的样子人如沐春风。
“儿家姓薛,小字凤仪,公子称呼一声嫂子便是,咯咯……”薛凤仪说罢便娇笑起来,更显亲切了。
姓薛。
白墨想起了范阳老家的那个人,神情不禁有些许黯然。李员外以为是夫人过于随意的态度怠慢了贵客,立即斥道:“不知礼数!白公子如此丰神俊秀之人,在那风流品上也是留了姓名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哪儿能喊你嫂子……哎哟……轻点……”
李员外吃痛,心有不甘的停了嘴,白墨其实并不介意,本来李先生就比他大了许多,瞧面向已经年过四十了,他的夫人,是该叫声嫂子。
“嫂子好,里面可还剩了空位?白某徒步走了一上午,着实有些累了。”
“有的有的,白公子屋里来坐吧!”
薛凤仪说着,笑呵呵的把白墨拽进了屋子里,李员外也小跑着跟了进去。
屋里的客人见了李员外,纷纷起身说着吉利话,李员外也一一回应过去,并对白墨低声道:“里面的都是某家亲朋,少不得要寒暄几句。”
“理解理解。”
几名小厮搬来了一张几案,李员外吩咐着抬到了比较靠近上首的位置,以示对白墨的尊敬,白墨坐了下去,小厮们立即在几案上摆下了一些甜品。
李员外走到屋子中央,对席间的宾客们环了一揖,这才开口道:“诸位亲朋好友、乡里乡亲,今天是李某大喜的日子务必开怀畅饮,今日个李某三生有幸来了凤京城中大大有名的三品三公,白墨白公子。”
李员外说这话的时候,申请中的得意之色浓郁得就差写到脸上了。
列席的众人一阵喧哗,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那种对他们而言已经如传说般的人物会进了一介商贾之人的家中,喧哗过后,便纷纷起身给白墨敬酒,白墨一提酒杯,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放了下去,不好意思的道:“那个……诸位,白某与剑宗宗主吕归尘有一个君子之约,以后不再碰酒诸位海涵,白某今日只能以茶代酒了。”
白墨说着,对旁边的小厮伸了伸手。
小厮会意,立即将茶壶拿到白墨桌上,小心翼翼的沏了杯茶,白墨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时,站在李员外身边的薛凤仪悄悄掐住了相公的腰肢,李员外吃痛,撇了撇嘴,却不敢对娘子动怒,只是低声嗔怪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这是干嘛?”
“人家白公子大驾光临,是看得起你,这等超脱世外的异人都好个清净,你直接把人家大名说出来,这不是让人家为难么?以后就不敢到你这儿来了。”
面对娘子的诘难,李员外嘿嘿笑道:“这娘子就不懂了,他白墨算什么世外之人?这些名士行事诡异,其实都是图个名声,现在我在人前给足了他气派,他才会谢我。”
薛凤仪听了这话,想了想确实有些道理,只是又嘱咐了句:“待会儿你一定得好好伺候着人家,对你以后有好处。”
“这是自然。”
李员外说完了,立即走到身边,亲自给白墨端茶递水,仿佛白墨成了此间的主人一样。
白墨抬头,不知是不是巧合,发现对面的薛凤仪正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目光一碰,薛凤仪莞尔一笑,白墨立即低下头去,连和李员外寒暄都顾不上了。
难道要上演一出李瓶儿与花子虚?
白墨摇了摇头,他自认不是西门庆。
本来应邀进了李员外的酒席,只是太累了要歇歇脚而已,薛凤仪突如其来的秋波并没有让白墨想入非非,然而促使他忽然生了尽快逃离此地的念头。
寒暄声接踵而来,李员外介绍后,席间的富商们皆欲与这将来或可持笏朝堂的风流公子建立一定的联系,白墨一一回应过去,眼中却没有什么神采。
忽然,白墨放下茶杯,致歉道:“诸位,白某顿觉身体不适,可能是旧疾发作,只能先行告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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