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更加无奈:“我的意思是……帮吕前辈突破现时的瓶颈,能做到,突破多少却不好说,还看吕前辈自己的悟性和积累。至于证道成仙成圣,我还从没听说过人间有如此事迹。”
“五百年前……”
一听这话茬,白墨就知道吕归尘肯定想扯点传说出来了。
“打住!”白墨立即打断了吕归尘,“那是野史,不足为信。”
“能突破一点,老夫都愿意付出代价!财帛身份,皆身外之物而已!”
白墨眼珠一转,忽然对吕归尘侧耳道:“可否让白某翻阅《武藏》九卷,一探坤乾?”
《武藏》记录了几万篇古武术,是国雅派藏经阁中馆藏的最的文献,可这要求其实并不太过分,《武藏》一共九卷,分别为刀术、剑道、枪击、杂器、手搏、清心、破军、合道、问幽,名气虽大,其实随着武道的成型与发展,这些古武术大多已经失去了使用价值,算不上什么高超精妙的武学功法。
吕归尘刚要点头,方才睡在石板上的云采心却忽然醒了过来,但身子仍躺在地板上,神情困倦,语音飘忽:“我的决定权……也是很的!”
第三十八章 若欲提升须戒酒()
云采心斜倚在地上,用手扬了扬头发,好像这样要比站起来有风度得多,这动作让白墨想起了周星驰扮演的苏乞儿。
“掌门的时候,此等大事,按规矩需要剑宗与刀宗二宗主共同决定。”
云采心说得有理有据人无法反驳。
吕归尘却不乐意了,白墨提得条件对吕归尘的心理底线而言,简直一文不值,云采心这个时候发声反对,岂不是故意和他吕归尘过不去?
吕归尘气得直接把云采心拽了起来,然后狠狠的甩了出去,云采心无力挣脱这一甩,却在半空中变换身形,脚尖踏地,稳稳的落在地上,打了打衣襟上的尘土,拈着兰花指,懒洋洋的道:“我又没说不同意,至于么?”
“那你还聒噪什么!”
吕归尘怒不可遏,已经抽出了春秋大剑。
云采心撇了撇嘴,道:“毕竟看你们这些使剑的家伙不顺眼,能搅合一下,何乐而不为?”他说着,瞧了一眼白墨,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
白墨哈哈笑道:“你是瞧我长得比你好看,这才不顺眼吧?云公大名,白某可是如雷贯耳。”
“哦,是嘛,我一点都没听说过你,白墨。”
白墨笑得更欢了:“那云公又是如何得知我名叫白墨的?”
云采心气机一滞。
“这……反正就是知道,你奈我何?老子可是一品高手!小心待会儿我发起怒来,把你这张臭脸打得毁了容!”
吕归尘立即挡在白墨与云采心之间,怒道:“假娘们,这是我的客人!你不得胡来!”
“哼!”
云采心这一声娇气的冷哼声白墨觉得此人有些……可爱得恶心,立即往后退了几步,云采心却得意道:“嘿嘿,果然怕了。”
“你到底意欲何为!”
吕归尘简直想立即将此人击杀。
“他说要让你突破瓶颈是吧?这算靠交易过了你这一关,想过我这一关,还需要交易一番才行。”
白墨有些好奇:“什么交易?”
该不会是某种肮脏的交易吧,瞧着云采心这男人女相的面孔和令人作呕的行为举止,这人十有**是个有龙阳之好的家伙。
“嘿嘿……”云采心傻笑着道:“听说你写诗填词很出名?”
白墨点了点头。
“暂列风流品三品第三,比不上云公在武道之中的泰斗地位。”
“这没啥,交朋友的时候我从来不问他们地位高不高,反正没有我高。既然你在文人圈子里有些影响力——写首诗来看看可好?”
云采心跃跃欲试道:“就以‘刀宗宗主美若天仙’为题。”
强烈的干呕**自白墨心底涌出,这位刀宗宗主简直是他二十年来所见过的最大的一朵奇葩,但想到现在越出名越有地位,越奇葩越能出名的社会风气,白墨只好忍了。
写首诗而已,还难得到我白墨?
“小事一桩,近期白墨会联系书坊刊印新集,新集之中便会有诗词称赞云公美貌。”
云采心满意的点了点头,复又有些悲伤的道:“可惜花期已经过了,没办法展现给你我最美的一面,牡丹花下,云采心卓然孤立,啧啧……”
白墨实在不想再看此人自恋下去了,连忙对吕归尘道:“吕前辈,咱们这便去谈‘洗脑’一事吧。”
吕归尘也早受够了云采心的自恋,况且他本就急于接受白墨的洗脑,以期突破瓶颈,自然连连点头,赶紧拉着白墨走进了院中,直接关上了大门,留云采心一人在门外孤芳自赏。
吕归尘语气中略带歉意:“白公子,这云采心脑子有些不正常,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白墨心说,方才你的举止状若疯狂,明明也不正常……
“无妨无妨,云宗主此等异人高手,自有真性情在身上,我是不会介怀的。”白墨说着,打量了一下吕归尘的居室。
简单而低矮的床板上铺着青布与熊皮,屋子很小,摆设只有四张坐垫、几张矮小的方桌分餐制和一张香案,香案上供奉的是国雅派祖师爷李逸仙,只是香炉中空空如也,干净得很,似乎从来没有上过香。
总体看来,若忽略床板上铺着的熊皮,朴素得很。
可以看出,这吕归尘很少在意武道之外的其他事情。
白墨随意端坐在一张矮桌前,淡淡道:“有酒么?”
完全不想自己昨晚才被灌得烂醉如泥,现在身上还有些酒气。
吕归尘豪爽的道:“哈哈,当然有酒!”
一壶烈酒,略浊,白墨尝了一口,辣的很,浊酒一般滋味寡淡,极少有如此烈的酒,白墨喝不出是什么名堂。
吕归尘又拿了点咸菜作为佐酒之物,之后看到了白墨疑惑的申请,介绍道:“此酒乃是吕某自酿,名叫‘剑酒’,吕某与赴会为战之前,都要满饮一杯的。”
“何故耶?”
“不喝酒,实在使不出诗剑的意境。”吕归尘喟然一叹:“某三岁便捉剑,十岁便学全了剑宗诗剑法门两千二百二十六招,乍看下去与师尊耍得一丝不差,师尊却说他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一年之后才告诉我,是少了太多意境。后来师尊说,祖师爷创诗剑法门时,是将诗句中的意境融入进去的,而我看那些所谓的名句,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味同嚼蜡,如何有剑招精妙绝伦美不胜收?”
“于是想到了酒。”
“对,晕晕乎乎的,心中五味杂陈,才能多少体会到一些诗意。”
听到这里,白墨打了个响指。
“帮吕前辈突破瓶颈的路数,白某已经想好了。”
吕归尘喜出望外:“如何突破?”
白墨嘿嘿一笑:“第一步,戒酒。”
“你们这些文人不也是喝了酒才能写出好诗?”吕归尘有些不明所以,“据说李祖师爷创剑招时,每有不顺,也是要喝酒助兴的。”
白墨却摇了摇头:“不要信书里故事里写的东西,我要明确告诉你,喝酒不好,喝了酒脑子晕乎反应慢,就算偶得兴而为诗,事后也要删改一番的,一般来说都是醒酒之后回忆醉态而作诗。酒,益于起兴,却害了太多思维。”
“白公子不也嗜酒?”
“哈哈……”
白墨笑了两声,却忽然沉默下来。
北方有佳人,北方有孤坟。
“我喝酒无关诗,亦无关武,与你目的不一样。只是因为胆子太小,心太弱,想要麻痹自己而已。”
白墨放下手中的酒盅。
“算了,我跟你一块戒。你窖藏的那些‘剑酒’,从今日起都贴上封条吧,白某每天都会来检查一次。还有,吕前辈若是看到白某喝酒了,务必以剑脊击吾头颅,宜急宜速,不能让我挡将住。”
白墨说着,又抬起酒盅,作势欲饮。
吕归尘立即拔出春秋大剑,用剑脊拍在白墨脑门上。
白墨含笑道:“很好。”
鲜血流到他的嘴中。
“噗通。”
吕归尘抓了抓头发:“是不是用力太重了……”
总之,从这一天后,吕归尘与白墨都戒酒了,且吕归尘开始与大炉子一起听白墨讲课。
白墨离开吕归尘的居所,却发现云采心仍在吕归尘这小院的门外呼呼大睡着,方才二人进屋关门后,云采心并没有离开,不知道是在闹什么。
白墨猥琐的脑补,该不会是这家伙想用死缠烂打大/法俘获吕老先生的“芳心”吧……
不过这云采心的确当得上是位性情中人,他能在如此懒散的习武生涯里成为一品高手,与他的率真的性情有一定关系。
比剑场中,魏击身前已堆满了碎肉,整个比剑场中都弥漫着鱼腥味来到此处晨练的剑宗弟子们皱眉不已。
一名弟子对徐渐愤然道:“徐师兄,此人积臭扰人,究竟还要到几时?大家都受不了了!”
“就是,天天对着一堆鱼,用剑剐鳞片玩?这也能算得上剑道?市井鱼贩之道尔!”附近另一个正耍着剑招的弟子闻声附和。
对此,徐渐也是深以为然。
在徐渐心中,白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大炉子之所以能够一跃到第一品,无非受到中原武学熏陶其日已久,一夕得意,而摸到门径罢了。
这不能说明就是白墨的功劳。
杜西坡也常教他们天地道理,帮师尊突破瓶颈,杜西坡也用了许多办法,不还是没什么鬼用?
白墨真能帮师尊突破瓶颈,扶摇直上?徐渐心底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连带着,也让徐渐看这杀鱼扰民的魏击怎么都不顺眼。
但徐渐知道凭师尊那顶多称得上不算傻的心智,十有**是看不出白墨此人的骗子本质的。
“孙波、韩立,你们俩附耳过来。”
之前发牢骚的两位剑士立即走到徐渐身前,弓起了身子。
片刻之后。
“哟,杀鱼的。”
“这杀鱼秘技练得如何了?”
看着面前这两个不怀好意的剑士,徐渐一声不吭。
一人瞧着徐渐手中沾满了鱼鳞的道,嘲弄道:“玷污了这柄好刀。”
另一人则直接动手,欲将徐渐手中的雄刀秋月夺去。
魏击将刀刃一扬。
削下一片衣襟。
第三十九章 剑宗乱以直报怨()
那剑士心下一惊,向后一个踉跄,竟然直接坐在了地上,之后他便恼羞成怒,指着魏击的鼻子叫骂道:“好啊,你个菜鸟居然还敢出刀了?”
另一名剑士直接抽出了腰间宝剑,嬉笑着提起剑尖直指魏击面孔。
“便我今日毁汝容貌,汝可敢一战?”
“有何不敢?”
魏击横刀在胸,昂起了头颅。
耳旁传来一阵曲声,魏击不必回头,便知道这小曲出自白墨之口。
“硕鼠啖砖,清谈误国,肉食者鄙,不足远谋!来来来,这壶有酒,去去去,哪处风流?金银锦帛何足贵,直须满饮八百杯!”
白墨唱罢,双指一掐,作势虚饮,魏击并没有回头,而是淡淡道:“以德报怨,何如?”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二人一问一答,原出自《论语·宪问第十四》中孔子与不知名者的对答,直接反对了老子的“报怨以德”。
魏击含笑点头,对面前那人笑骂道:“那我也有一问要问你们二人,你们俩,可敢报出姓名?”
那二人面面相觑。
“在下孙波。”
“在下韩立。”
之后,那名叫韩立的剑士昂首挺胸,语气极为自傲:“在下乃是韩氏偏房六门子弟,家父韩遂,承男爵。”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孙波则道:“家父虎扑镖局大执事孙天。”
白墨扑哧一笑。
魏击也有些忍俊不禁。
雄刀秋月恣意挥舞,顿时与孙波韩立二人缠斗起来,白墨只管在一旁看戏,也不说话,武道本身亦是君子技艺,魏击之前学得并不深入,也是有些底子的,与这两名在剑宗之中地位并不甚高的弟子打将起来并不吃力。
远处,徐渐默然不语,这魏击出招并不迅猛,只是每刀都准确的斩在孙波与韩立的衣襟之上,而孙波与韩立则剑剑攻其躯干,直欲取魏击性命,如此不对等的打法,魏击居然还能够游刃有余,要么是他原本就非庸手,要么便是这几天斩鱼斩出了技巧,真的对武道的领悟更深了一层。
徐渐又开始打量起白墨。
白墨摇着扇子,腰间不知什么时候起配了一柄卖相不错的长剑,看着魏击等人,只顾发笑。
孙波与韩立每剑皆攻魏击躯干不假,然而每种武学的防守皆守在躯体,魏击之前随名师习文人武技,便是学得防守的路子,辗转腾挪并不费力,可魏击攻人衣襟,再加上众人皆着宽袍大袖,可真个是难以防范。
不多时,孙波与韩立便已经袒胸露背了,腿上的褌袴亦处处残破,只是躯体上并未伤到分毫。
只是魏击此时却已额头见汗,心中不停抱怨着,现在一提刀便忍不住攻击所见事物最外层的结构,他只学了剐鳞,还没学到家,只是砍了几天鱼鳞之后所培养成的意识已经无法在短时间过来了,他内心中也是有苦难言。
白墨忽然开口道:“可以深一点。可以不用刀。”
魏击却仍挥出一刀。
孙波横剑挡住,韩立见状立即一剑刺向魏击胸口。
魏击左手变换为掌,以中指为刃,横向一挥。
韩立脖子筋脉处立即出现了一道血印,鲜血刹那间喷溅而出。徐渐见状立即冲了过来,却被白墨挡住。
“白兄,孙、韩二人不过想给你这弟子一点小小的教训,现在他出手伤人,或可致死,是不是太重了些?”
徐渐忌惮于吕归尘的态度,仍不打算直接出手。
白墨则嗤笑道:“徐公子啊,你睁眼瞅瞅,招招欲夺人性命的,是魏击还是孙、韩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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