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我可以叫你相公吗?只在私下叫,若有旁人时,我还是会叫你老爷的,可以么?”
秦妲己紧紧地搂着白墨乍看之下略显柔弱,其实却结实又宽阔的脊背,目光清澈,语气轻柔,轻柔得令人心塞。
白墨点头,口中还是有些酒气:“当然可以。”
秦妲己幸福地笑了起来,她知道今夜之后,将会迎来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人生。
之后,春风乍进此屋中,春风又进此屋中,直至二人筋疲力尽,天空已经现出了鱼肚白。
白墨穿好衣衫,轻轻地将锦被给已然沉睡过去的秦妲己盖好。
走到院中之后,却发现门口倚着一个人,那人浓妆艳抹,脸上还点了一颗媒婆痣,白墨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她,她睁开眼睛,一看见白墨,便劈头盖脸的臭骂道:“卑鄙!无耻!下流!恶心!”
白墨无奈的耸了耸肩:“如何卑鄙无耻下流了?”
那人气呼呼道:“就是卑鄙无耻下流!你们这群臭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怎么?嫉妒了?那今晚我便去你房里你同她雨露均沾,一起飞天,岂不美哉?”
“呸!”
白墨嘿嘿一笑,转而放轻了语气:“你太傻了,就这么在门外呆了一夜么?别着凉了。”
那人又讽刺了一句:“你心真大。”
白墨回应道:“大得挺小的。”
“这叫什么话?”
“你猜?”
白墨忽然大笑起来,直到走出院门,仍旧余音不散,之后远远传来一句话:“你先把那媒婆妆洗了,省的吓人,之后来国雅派剑宗的比剑场中找我。——你来了,就别带老楚了。让他自己找吃的去吧。”
白墨再到比剑场,已经轻车熟路了,接引的小厮记住了他,没有阻拦也没有带路,这让白墨对剑宗产生了一种亲切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就是家么?
魏击果然已经在比剑场中练剑了。
这回他面前已经不再是木桩,而是真正的鱼,一排半人长的巨鲤吊在木架上,魏击沉腰屏气,倏然间斩出一刀,面前的巨鲤便被旋下一块肉去。
魏击垂头丧气的喃喃道:“两步之外挥刀剐鳞,比想象中难了太多。鱼鳞比白墨画得要小,又及不上树皮的硬度,太难了。又没有招式辅助,实在让人摸不清头脑。”
“能剐下鱼鳞是放得有度,能不伤鱼肉,则是收得有度,能剐下鱼鳞却不伤鱼肉,则收放自如矣。既然可以收放自如了,还要招式何用?”
白墨踱步走来,魏击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白墨道:“这是笨功夫,却可以直达化境,还不满意么?”
魏击沉默了一会儿,有气无力道:“满意。”
好像怕白墨误会什么,又连忙解释:“子殊白墨的字,并非我不想去参与你的聘妾之礼,昨天我回家去看了看我爷爷,他病了。我父亲又不知为何突然得了朝廷的旨意,破天荒的分了三千兵马,领兵南下,吉凶未知我颇有一种时不我待之感,所以才急于求成,望君莫要介怀。”
白墨笑道:“我岂是那种心思狭隘之辈,自然不会介怀。”
“话说,你有没有过杀伐品?”
白墨好奇道:“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又出新的了么?”
魏击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扔给了白墨。
裴行俭编纂三品人物志,分别为十二风流品、十二杀伐品与十二谲云品,分别记录文人武士及无法分类的异人,白墨自诩为文士,的最多的还是王灵神雄霸三十年的十二风流品,杀伐品中的人物,白墨只能说出前几位。
白墨翻了翻这本小册子。
与风流品一样,杀伐品一品第一亦是一名成名已久的高手,南疆柳如风,一身艺业出神入化,被当地土民奉为神明,亦被朝廷承认,封为宣威令,与郡守平级,去年南疆土民叛乱,朝廷安抚,又给此人加了一个国师的头衔,见了丞相也不必行礼。
第二,则是那位说要见白墨,却飞鸽传信说已经见过了的尹龙孙。
此人成名不过二三年,可一入杀伐品,就一跃升到了一品第二,被称为“武南王”,以与之经历相同,也是一入榜便成一品第二的词南王王秋水比喻之。
白墨感到自己已经猜出了此人身份,只是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第三,楚戟士,传闻此人乃是旧楚国国君的贴身侍卫,楚国覆灭后,流落江湖,身着旧楚国兵衣,常持大戟杀人,官府想抓他,却无可奈何。
第四,原本是剑宗宗主吕归尘,新的杀伐品上,吕归尘却被人超了。
陆楷。
便是之前那位作诗讥讽白墨《赈灾九策》的家伙。
吕归尘原地踏步太久,终于被人超越了。
白墨向下翻去。
终于知道为何魏击会让自己看这东西了。
大炉子居然一跃成为一品第八。
裴行俭搜集资料的效率,简直神了。
随着吕归尘名次下降,大炉子提升又太多,吕归尘必定开始心急了。
谈条件最好的时刻。
白墨微微一笑。
“俯城啊,你先练着,我去找吕先生清谈一会儿。”
白墨说完拔腿欲走,却又让魏击叫住了。
“先等一下,子殊兄,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告别这些鱼?”
“等你剐全鳞却不伤片肉。”
“你做得到么?”
白墨说得对魏击而言实在太难他不得不确定一下。
白墨没有用语言回答,直接抽出了腰间佩剑。
那柄刚到手不久的“甲午一”。
鳞片纷飞。
第三十七章 何不随波骗一波()
白墨的速度不快不慢,随意得很。
可那鳞片却仿佛能通人意一般,撞剑而落,片刻之后,这条巨鲤除了魏击曾斩过的部分,已经光滑细腻,再无一片鳞。
“剐鳞不一定是一片一片剐。”
“收放之中,做得好,甚至四五个来回便可以将此鱼浑身鳞片尽数剐尽。”
“等你真正领悟了其中精髓,无论刀枪剑戟斧钺勾叉,甚至手搏,都能如臂指使,可谓化境。”
“等你练好了剐鳞,可以换只猪来吊着,练开膛。”
“……练到最后,就可以用人练了。”
白墨徐徐将手中的“甲午一”收回剑鞘。
魏击似懂非懂,但还是应了一声:“吾谨受教。”
“你‘练’过人?”魏击抬起头来,似乎有些惊讶。
他并没有见过那日白墨与老楚、冷玉烟堵截林非林凡二兄弟,不知道白墨见了死人并无动容,是以觉得有些奇怪,在他心中,白墨固然是高人,却应该是那种名门大派出身、温室里养出的公子,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烟火气,更无法想象这位好像从没生过气的胜游公子,可以杀过人?
“我要是告诉你,会不会把我揭发了?”白墨摇着扇子,轻笑道:“对了,朝廷好像从来不管江湖之事,又是我朝的一大弊政。”
“你真的用人练过?”
白墨的笑容变得有些神秘,并没有对魏击明确作答。
他确实杀过,而且不少。
与恩师周游大地之时,白墨曾去过极北草原,有一伙鲜卑马贼共二十三条性命,皆是为其手刃。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被拐骗至墨家后,也进行过几个任务,大抵如之前冷玉烟所叙述,皆是些偷取情报、暗杀权贵之事。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最后白墨只给魏击留了两句话:“习武,总是要杀人的。只不过你要知道,你欲夺取一人性命,究竟是什么。”
魏击又开始砍鱼,白墨则离开了比剑场,向观海楼走去,路上却刚好碰见要来比剑场晨练的徐渐。
徐渐面色不善,见了白墨只是冷哼一声,绝口不提报复之事。
白墨微微一笑,没当回事。
二人擦肩而过。
白墨要去拜访剑宗宗主,不是以访客的身份,自然不用再去观海楼。
吕归尘的住所在比剑场西北处,一处不大,甚至略显寒酸的别院之中,倒不是国雅派刻意亏待这位剑宗宗主,剑宗属地中本有宗主住所,位于比剑场正北方最远处,一处如同行宫的巨大建筑之中。不过吕归尘嫌弃那里太奢华,怕消磨了自己的斗志,是以才屈居这本是安排仆役的小院里,而那处巨大的行宫便被刀宗宗主给独吞了。
刀宗宗主云彩心,位列杀伐品一品第十一,再退两名就跌进二品之中了,比吕归尘要低了太多。这人生平却是一个在市井之中也津津乐道的故事。据说这人天赋卓绝,是其母赏花时在花丛之中所生,刀宗老宗主说他必将“冠绝古今刀客”,可惜的是此人既嗜酒又懒散,老宗主的话从来听不进去,练武也三天打鱼两天筛网,据说现在连刀宗绝学词刀法门都使不全,可依旧进了第一品,成了刀宗宗主。
而且此人好像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甚至可以说自恋,还给自己封了个“花绝”的雅,特别敌视剑宗弟子徐渐,因为他也知道,徐渐在世一天,他就绝无可能靠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出名。
之所以说了这么多,是因为白墨恰好在吕归尘的别院门口看见了一具“尸体”。
那“尸体”腰间又恰好别着一柄直刀,白玉柄,鲨皮鞘,柄与鞘上却再无其他点缀,不似徐渐那柄佩刀一样镶满了宝石。
可这恰恰使这柄直刀所展现出的气度少了些权贵之气,多了些清雅之意。
白墨好奇的打量了一眼。
此人眉目面孔俱如女子,面白无须,披头散发,竟让白墨想轻声呼唤一声“美人”,只是那淡淡的喉结和一马平川的胸脯让白墨认清了此人并非女子。
“剑宗第二大美人,云采心,啧啧……”白墨吃吃笑不休,那原先如尸体一般一动不动的云彩心却忽然抬起一只手来,其他手指攥得禁,唯独将食指伸得直直的。
“放屁,老子……第一!”
云彩心含混的嘟囔了一声,又翻了翻身子,好像并没有清醒过来。
“假娘们,你他妈怎么还不……走……”吕归尘恰巧从院中出来,显然是要轰走云彩心的,却不料遇见了还没来得及敲门的白墨吕归尘语气迟滞下来。
他看白墨的眼神已经再无初见时的倨傲。
也不像一个长辈看待晚辈。
简直像迷途的羔羊遇见了救世主。
像饥渴了四十年的单身汉忽然遇见了赤果果的绝世美人。
像旱地遇见了暴雨,像南极遇上了北极。
“噗通”一声。
吕归尘竟然跪了下来,白墨见状赶紧闪过身子,眼前的再怎么说也是一位老人,他可承受不了如此大礼。
吕归尘见此计不通,又赶紧爬到白墨脚下,抱住了白墨大腿。
“大神在上!”
“吕某求洗脑!”
吕归尘说得情真意切,都快哭了。
白墨着实没有想到在杀伐品上掉了一个次序,便能让他连最起码的礼数尊严都不要了?
奇了怪哉。
白墨赶紧作势欲扶起老人家,可吕归尘却如老树盘根,一动不动。
“能让老夫突破瓶颈,你叫我朝闻道,夕去死都行!”
吕归尘坚定得很。
白墨无奈道:“老人家……您先起来……有话站着说……”
“我能拜你为师么?”
吕归尘很单纯的问。
“不能。”
白墨很无奈的回答。
要是真收了剑宗宗主做徒弟……
估计要有无数习剑之人想杀他上位了。
老子杀了剑宗宗主的师傅!
比老子杀了那剑宗宗主要牛气得多呀。
吕归尘仍不愿放弃:“你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我叫您,先起来。”
吕归尘立即站了起来。
那云彩心仍躺在石板地上,翻了个身,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嘟囔道:“至于了……”
“至于。”吕归尘答得斩钉截铁,那声音直叫白墨身躯一震。
大炉子从第四品直接飞升到了一品第八,对吕归尘的意志打击简直如同核弹。吕归尘是无耻,不是蠢人,立即意识到自己可能错过了一个的机会。
本来可以一毛钱不花却学到手的本事,现在有人成功,肯定要涨价了。
这让吕归尘懊恼不已,只恨自己当初对这小后生太不新人。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吕归尘铁定没听过这句话的。
白墨知道吕归尘现在的精神状态几乎已经可以看做得了癔症了。
只好循循善诱道:“吕老啊,想不想突破瓶颈,直接超了那柳如风,成为一品第一?”
“想!”
吕归尘使劲儿点头。
“没把握呀。”白墨微微一笑。
吕归尘立即表态:“你与那魏氏子弟要用比剑场,我以剑宗宗主的名义宣布,这里以后就是你家,来去自由,人不得干涉,即使此人非我剑宗之人。”
说着,他看了一眼云彩心,后者只顾睡大街,根本不关心醒着的人在干啥。
白墨忽然觉得对方好像会错了意,只好解释:“那个……其实大炉子身体、反应等各种方面都已经达到入一品的要求了,只是他对一品境界中需要突破的心境并不了解,我对他的教导,如仙人指路一般,只是给他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如果是普通人,听了也是没用的。”
吕归尘欣喜若狂:“如此说来,我的窗户纸如果破了,岂不是可以超过一品,直接证道成圣了?这样的话你来做这剑宗宗主又如何?!”
得,这吕归尘说话越来越不靠谱了,看来具体好处还得等他心理康复之后才能详谈,如果趁着他太过激动神志不清和达成了什么不平等条约,这家伙恢复正常后白墨肯定没本事逃走的,他还得在京城当官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白墨更加无奈:“我的意思是……帮吕前辈突破现时的瓶颈,能做到,突破多少却不好说,还看吕前辈自己的悟性和积累。至于证道成仙成圣,我还从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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